结果,他还没梗着脖子说几句硬气话,就见通往后院的蓝色门帘一掀,一个穿了绿衣的姑娘蹿了出来。
两把厚背菜刀许是平日没少剁猪骨,磨得是铮明瓦亮,若是挨到人身上,绝对不会比剁猪骨头更艰难。
「大姊,要砍谁?」谢蕙娘嘴里喊着,眼睛在铺子里扫了一圈,吓得众人都退后了步,于是就把白家主仆三个显岀来了。
谢蕙娘哪里还用姊姊指点,怒发神冠,挥着刀奔了过去,「姓白的,你欺负我姊姊多少次,现在还敢上门来捣乱,我砍死你杀千刀的!」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白少爷眼见两把菜刀到了跟前,哪里还敢耍威风,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杀人了,杀人了!」
谢蕙娘也不蠢,这里是府城,不是村里,若是当街拎刀砍人,是要吃官司的,不像在村里被里正骂几句就完了。
她拎着菜刀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狠狠骂道:「再敢欺负我家,我豁出这条命也要拉了你垫背!」
白少爷站在街对面,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眼见旁边的路人远远对着他指指点点,到底拉不下颜面,跳脚骂起来:「小贱人,原本还想着你这铺子卖毒猪肉要关门了,老子买一些也算拉你一把,没想到你给脸不要脸,你等着,有你求老子的那日!」
「不用等,有种你这会儿就来!」谢蕙娘这暴脾气哪里是能威胁的,拎着菜刀就要冲出去。
白少爷吓得抬脚就跑,扇子掉在路上都没敢停下来捡。
他身边的两个小厮更是吓得屁滚尿流,就差没鬼哭狼嚎增添一些气氛了。
见状,无论是街上还是铺子里的客人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人道:「这白家少爷自从……出了事,行事越发像个女子了。」
「可不要践踏女子这两个字,好女子都顶他三五个。听说白家老太爷张罗着过继呢,否则就真的断子绝孙了。」
「会养出这样的货色,可见平日家教如何,就是过继子嗣,恐怕也是又养坏一个好孩子。」
众人议论着,过后或者继续前行,或者岀铺子走亲访友,把赵家食铺如何挥菜刀撵地痞的事传了出去。
有人说白家彻底完了,有这样的儿子,不如当初夜半直接被害死,白家二老还省心一些,也有人说谢家姊妹太过泼辣,赵家早就后悔了,谢家次女定然不好嫁人。
当然,也有些藏了小心思的人,听了这事暂停了算计。
狮子搏兔,尚且怕兔子临死那一脚,更何况还是泼辣敢拼命的女人,外加那不知底细、给她们当靠山的赵家……
第十三章 寻出恶人游街示众(1)
谢娇娘在铺子里守了三日,眼见铺子还算平静,慈济院的几个孩子地乖巧懂事,她终于腾出手做一件事,那就是调查流言的起源。
既然是流言,自然就是口耳相传,但传得再乱再广,总有源头。
这人如此恶毒,差点毁了她经营许久的心血,不教训一顿,实在难解她心头之气。再说,女子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人可能是认识之人。
庞大山的差事被谷雨接了过来,他则和清明被派出去打探消息。
事情倒也凑巧,两人在城里闲逛不到两日,落脚在城门处喝茶解渴的时候,居然就问到了正主。
茶摊老板对那日之事印象深刻,因为回去之后说给媳妇听,媳妇还说起这是坏人财路的事,太过恶毒。
庞大山两人一问,他就说了个明白,只不过对于那妇人模样如何,他只记得穿戴不算富贵,长相也描述不清。
庞大山回到铺子说,谢娇娘立刻道:「这个好办,给我取纸笔来。」
谢蕙娘知道大姊擅长画画,家里如今仍时不时从锦绣阁拿银子呢,她赶紧准备笔墨纸砚。
谢娇娘琢磨着,把村里几个长舌妇人,尤其是与她们家有过节的,包括隔壁李大娘、冯家媳妇儿,还有大王庄的王家婆媳都画了出来。
庞大山立刻带了一包猪头肉和两只猪蹄又去城口茶摊。
那老板本就是厚道人,得了东西,对此事自然更是认真。
其实也没费什么功夫,他只看了一遍画纸,就指着李大娘的画像说:「就是这个妇人,我记得她鞋子有些脏,当时还想呢,天也没下雨,谁家妇人这么懒,出门都不拾掇干净些。」
庞大山自从看中谢蕙娘,就没少出入谢家,对于她极度厌恶的李大娘是再清楚不过。
他立刻跑回去告知此事,不必说,谢蕙娘立刻炸锅了——
「该死的长舌妇,这么多年欺负咱们家孤儿寡母就算了,如今家里养着咱们家给的猪崽子,还在外边这么祸害咱们家,狼心狗肺的东西!」
谢娇娘也气得厉害,虽然她也不待见隔壁李大娘,但总是一村人,家里分小猪崽的时候,她也没因为李大娘种种恶习就排挤李大娘。如今看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直以来她都不曾给过李大娘什么教训,以至于让李太娘以为不管如何行事,谢家都不会拿她怎样,反倒助长了她的恶毒。
「回家!」
「对,回家,这气说什么也不能咽下去。」
姊妹俩不必商量,一致决定回家「讨债」。
铺子里剩下的熟食都半价开卖,不过半个时辰就卖个精光。赵家食铺开业这么久,第一次提早关门。
谢娇娘姊妹、江婶子母女外加谷雨都坐进马车里,由清明赶车,直接出城回小王庄。
庞大山急得跳脚,想要跟去帮忙,但铺子这边太过重要,他必须留下。若是不留人,被有心人扔些什么脏东西在老汤锅里,那后果不堪设想,可不是谢娇娘坐门口吃几日肉就能挽救得了的。
马车到谢家门前,谢蕙娘就跳了下去,江婶子母女也下车。
李大娘正坐在树下磕着瓜子同村人说话,见状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哎呀,这不是小掌柜嘛,城里生意不好吗,怎么这么早回来?」
谢蕙娘冷笑一声,也不搭理,直接进院子。
谢娇娘在车里纹丝不动,马车掉头,很快就奔去陈家庄。
陈三爷等人跟着赵建硕去京都,家里留了六七个兄弟,帮赵家春种之后,就没再主动上过门,毕竟谢娇娘一个妇道人家,即便关系再亲近,他们也不好在兄弟不在时老是上门,免得让外人说闲话。
如今瞧谢娇娘亲自坐车过来,几个兄弟都有些惊奇,还要把谢娇娘往屋子里请。
谢娇娘摆摆手,笑道:「几位兄弟,我今日上门是想请你们帮个忙。你们也知道我在城里开了一家食铺,生意原本算好,但前些日子有人传闲话污蔑我们食铺的吃食是用毒猪肉做成,差点砸了铺子的生意。我刚刚稳住阵脚,查岀了背后挑动这事的恶人,但六爷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总是底气不足,就琢磨着请几个兄弟与我同去,壮壮胆气。」
陈三爷出门之前可是特意嘱咐过众人要多照料谢娇娘,赵建硕也郑重把妻儿托付给他们,更何况谢娇娘平日待他们热情周到,
几个兄弟听了这话,如何还能忍,吆喝一声,尽皆抓了柴刀,牵出马匹,翻身而上,随着谢娇娘去了小王庄。
王三叔翘着脚半靠在躺椅上哼着小曲。去年风调雨顺,庄稼丰收,村里各家各户养着猪,种地也省心。他家里媳妇儿在赵家做零工,每月赚回的工钱足够家里日用,时不时还能带点吃食回来下酒,这日子真是不能再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