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才历经悲痛情伤,反复难眠,大清早起来,他却能神色自若,举止如常。
入夜,还特意嘱咐掌厨的仆妇多做几道菜肴,上下同席。
敖广自然亦是席上客,一席笑声盈盈。
笑的人是皇甫清狂,双指拈着酒杯,一饮而尽,唇角轻勾,灿烂如花。
连敖广也不得不佩服他,无论是真笑还是假笑,至少他依然笑得出来,而且笑得动人。
凤眼秀靥,红唇白齿,容姿光彩夺目,与他相比,其它人的笑容就牵强得多。
特别是小左与小右的笑容,严格来说,他们的笑容甚至连苦笑也称不上,反而像牵拉着嘴角的哭泣。
微妙的不安、郁抑弥漫四周,敖广清楚感受得到。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上,皇甫清狂的右脚一踏出寝室,小左、小右两人就偷偷地走进来。
两人也不作声,当先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
他们进来的时候,敖广正倚坐在一张弓腿罗汉躺椅上。
躺椅用紫檀木制成,四只椅脚与扶手上都雕着凤纹,椅背还搭着柔软的青绸撒花靠背。
那是一张精巧的椅子,也是一张昂贵的椅子,更是一张舒服的椅子。
正因为很舒服,敖广才会坐在上面,闭着眼,静静沉思,就好象他根本不知道有人走了进来,更不知道有人在对他叩头一样。
或者,即使他知道,他也不会挑一挑眉头。毕竟,对东海龙王来说,受朝拜跪叩,实在是寻常至极。
首先沉不住气的是小左。
“喂!你死了吗?我们走进来,你看不见吗?”
他瞪眼看着敖广,好象恨不得上前将他拉起来一般。
小右慌忙将他拉住,接着,可怜兮兮地对敖广说。
“敖公子,求你劝一劝我家少爷。”
“算了吧!他这种人怎会帮我们,即使他想帮也未必帮得了。”
“小左,别乱说话了……敖公子,现在只有你可以帮我们了,我们很怕少爷会做傻事,求你帮忙劝一劝他。”
两人一搭一档,敖广依然不瞅不睬,直至他俩词穷之际,敖广才抬一抬眼皮。
“你们觉得他会做傻事?”
小右慌忙答话。“前天,少爷见过表少爷后,将书房里的东西都打破了,事后,反而摆出一副浑然自若的样子,我们就心知不妙了。表少爷和少爷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表少爷朝秦暮楚,我们都怕少爷他……他会模仿已经仙逝的老爷一样……做同样的事。”
提起皇甫清狂的父亲,小右垂着头,语焉不详。
“难得少爷好象也蛮喜欢你的样子……敖公子,求你好好规劝少爷,千万则让他想歪了。”
说完,他又叩起头来,小左也再次跪到地上,闷声不响地叩头。
接下来的时间,他俩都没有再开口,他们都在等,等待敖广的响应。
而敖广仍然是一副冰冷无波的神情,谁也无法从他的俊脸上看出半点端倪。
等了一段不短的时间,敖广才开口,淡淡地说。“出去。”
言下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小左、小右两人倒也没有再次纠缠,只是垂下头,静静地走出去。
始终,即使敖广答应开口规劝,以皇甫清狂的性格也未必可以被轻易劝服。
对敖广,他们本来就没有抱太大的期望,自然也不会太过失望。
他们走了,寝室里回复平静。
房间依旧是静悄悄的房间,房间里依旧放着那张舒适得教人不愿意站起来的躺椅。唯一不同的是,当皇甫清狂走入房时,本来一动不动地坐着的敖广却站起来了。
从后拥着皇甫清狂,隔着百蝶银纹短袄,用手轻轻地按着他的小腹。“还会难受吗?”
“不会。只是……很奇怪,肚子里好象有股热气散开,浑身都暖洋洋的很舒服。”
听了皇甫清狂的话,敖广锋锐如箭的眼睛内闪过淡淡柔光,按在皇甫清狂小腹上的手,力度更是轻柔不已。
两人身前的墙壁上,正好挂着一面等身高的铜镜,眼波流转,平滑的镜面反映出两道相贴的人影,身后人俊眼修眉上淡淡的温柔神色,令皇甫清狂的心中不由泛起一点愧疚。
当日他为了风飞扬的事,气得疯疯傻傻,一心只急着要报复风飞扬对他的不忠,便着小左小右到外面随便捉个男人回来。
这几天回想起来,这件事做得实在胡涂!
他自然不是拘泥于清白不清白的问题,只是,这样做又有什么用?风飞扬根本不会为此改变主意,而他亦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多伤害一个无辜的人。
敖广对他太好了,好得今他忐忑,令他心乱如麻。
明天桃花宴后,一切便会完结……敖广留下来,也没什么作用了。
轻轻叹口气,皇甫清狂没有转身,而是对着铜镜问,“你什么时候离开?”
敖广冷冷地答,“离开,可以。不过,不只我一个。”
飞扬的眉头蹙起,皇甫清狂正要再说些什么,眼角一掠,忽然发现,镶在敖广俊美的脸孔上,那双借着铜镜映照出的眼睛是那么地强硬、坚决。
那是一种不容拒绝的眼神,而眼神的主人,冷寒、沉着……浑身正散发出无比的威严。
只是看着镜中照出的身影,向来张狂的皇甫清狂的腿竟有些软了,敖广从后拥着他,支撑着他软弱的身子,动作温柔,臂弯结实。
“明天过后,我带你走。”
他的语调平淡,却像箭--一枝射出的箭,不容扭转。
香风一吹桃花动,漫烂玲珑态翩翩,红影徘徊沾满衣,万千仙子林中舞。
花影如潮,美景如画,被引领着向桃林中走去的风飞扬,与他身畔的两名女子,都不由得翘首张望。
“今年的桃花比往年更盛了。”赞美之余,风飞扬在心中暗忖:满园桃花美虽美矣,但在这种冬意刚褪的时节盛开,却未免太不寻常。
看着花枝迎风而舞,只觉隐隐有妖异之气弥漫其中,令风飞扬大感不祥。
修眉紧蹙之际,一把抑扬的男声倏地插话。
“应该说今年的桃花比过往每一年,都开得更美。”
“表弟!”风飞扬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
皇甫清狂颔首,眸子早就溜上风飞扬身旁的两名女子身上。
站得稍后的是一名梳双旧的俏丽丫鬟,而被她扶着的,则是一名华衣女子。她穿著一身绿底镶边夹袄,月华长裙,外罩五色彩羽披风,项上挂金锁、头上斜插凤头簪。
碍于礼法,女子脸上蒙着一层软薄的粉色轻纱,将眼睛以下的容貌掩去,不过,光看那光洁的前额与明媚的杏眼,已知必是一位美人胚子无疑。
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后,皇甫清狂笑道,“这位就是李家小姐?”
“小女子李丹丹,皇甫侯爷有礼。”女子弯腰作福,动作优雅,声音亦悦耳如出谷黄莺。
皇甫清狂也回以一礼,满脸笑意地说,“客气,客气。叫一声清狂就可以,反正再过一个月,就是一家人了。”
那张笑靥令一直忐忑的风飞扬松一口气。
看来表弟是终于接受现实了,好事!好事!
风飞扬的眼睛在两人身上交互张望,皇甫清狂今天穿上一件大红的金蝶箭袖长袍,白狐坎肩,腰上系着一条嵌珠金带,头上戴亦金发冠,风一吹,乌亮的黑发与从发冠垂下的红缨纠缠飘扬,映得那张白晰的脸孔,流盼多情的凤眼更加魅惑。
一对男女伫立桃花树下,一是凤眼丰唇、骄气直爽,一是婷婷玉立、温柔婉约。各有各的千秋,各有各的美态。
幻想起他日享齐人之福的美妙情景,风飞扬就忍不住咧嘴傻笑。
斜眼一睨,皇甫清狂乌亮的瞳孔深处飞快地掠过一抹恨意,立刻又平静下来,对垂手站在旁边的小左、小右说,“接下来让我带路就行了,你们去厨房帮忙吧。”
两人面有难色,迟疑着不肯离去,皇甫清狂瞪了他俩一眼,用不容拒绝的声音说,“下去!”
小左、小右咬着唇,脚尖前后移动几次,终于退了下去,转身时,眼角竟都悄悄地红了。
眼利地看到这一点的风飞扬,不由得问,“他俩怎么了?”
皇甫清狂淡淡地说,“谁知道!或者是因为我今早将他们骂了一回,心里还在不舒服吧。”
大户人家里,责骂奴仆本是平常事,风飞扬听了,随意耸耸肩,没有追问下去。
两女一男就随着皇甫清狂向桃林深处走去。
走了十几步,李丹丹拧着柳眉,轻声说,“很浓的酒香。”
不知道为什么,越向桃林走去,一股香浓的酒香便铺天盖地而来,只是闻着便觉得有几分醺醉。
李丹丹不胜酒力,不知不觅地粉颊已经红起来了。
风飞扬摸着鼻尖嗅一嗅,朗笑起来,“一定是将藏在地窖里的百年女儿红拿出来了,难得的好酒,一拍泥封,幽香十里,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神秘地勾着唇角,皇甫清狂但笑不语。
就在终于可以看到置于桃林中心一片空地的幔子、桌椅时,皇甫清狂忽地拍拍额头‘哎呀’两声。
“我忘了吩咐小左将我新写的诗拿来,供大家品评品评。”
风飞扬说,“哦。叫小玉去厨房叫他吧!”
那叫小玉的丫鬟向李丹丹请示,李丹丹亦点头同意了。
轻轻走近那名丫鬟,皇甫清狂伸出修长的手指,向林外指点。
“厨房离这儿也不是很远,你一直向东走,穿过两个游廊,向左转,从小花园行过去,八十步左右,右转,会看到三间厢房,之后,穿越一个小厅,在左侧,看见两道小门,直走,就是了。”
一连串的话说得又快又繁复,那名丫鬟顺着皇甫清狂所指的方向,傻楞楞地走去,也不知道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目送她的身影渐渐走远,皇甫清狂还来不及偷笑,便听风飞扬说,“我就常说,这儿伺候的人不够,表弟,我看还是照我以前提过的,叫我府上的下人过来帮忙吧!”
皇甫清狂摇头,“一个月后,你就要办婚事了,府中的下人应该也不够用吧。等你的婚事办好,再说别的。”何必多此一举?今天过后,财富、大屋、下人,他什么也不需要了。
引领着风飞扬与李丹丹入席,风飞扬扶着未过门的妻子坐下后,环顾四周空荡荡的桌椅。
“其它人未到?”奇怪……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他抬头仰望天色,再看着皇甫清狂。
没有回答,皇甫清狂惑人的凤眼轻轻一溜就溜到李丹丹身上。
“李小姐的声音如黄莺婉转,人想必也美得不可方物。”
微笑着恭维,看到露在面纱外的肌肤泛得更加嫣红后,皇甫清狂接着说,“清狂无礼,可否请李小姐揭开脸纱,让清狂一睹芳容。”
这的确是一个无礼的要求,闺女的容貌焉能供人随便观赏?
李丹丹描着青黛的柳眉颦着,立刻便要摇头拒绝,但回心一想,就想起那些流传已广的流言,不由起了比较之心,当即解下脸纱。
素手一抬,粉色的轻纱落下,露出一张鹅蛋脸儿,胭脂双颊,上镶着一双浑圆的杏眼,翘起的圆润鼻尖,朱红的菱唇。
少女的娇丽容颜,令皇甫清狂就像被刺伤了般起眼睛。
自信他自然有,只是,一名男子,即使长得再俊美,又怎可与美丽的少女相提并论?他不懂持家有道,亦不会生儿育女。
“果然是温婉娇美,难怪……难怪……”
喃喃自语,皇甫清狂忽然转过头去,对着风飞扬说,“表哥,你说是清狂长得好看?还是李小姐长得好看?”
风飞扬大感难堪,这个问题一答,少不了引起一场六国大封相,只得说,“表弟,男、女子的容貌,焉能相提并论。”
“表哥以前不是常说,天下间再美的女子都比不上清狂的一根指头吗?难道都是谎言?”皇甫清狂用指头绕着发尾,斜看风飞扬,嗓子里带着娇嗔的媚意。
在流盼波光之下,风飞扬更感尴尬,嘴巴开合几次,始终说不出话来,心中大有错赴鸿门宴之感。
“李小姐,表哥对你盟誓的时候说什么?他是说‘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台,乃敢与君绝’?还是说‘若他日负你,就天地雷劈,不得好死’?……想不想知道他对我是怎么说的?”
看着脸色渐渐僵硬的两人,皇甫清狂伸手指着头顶上的桃树,“他在桃花树下发誓,以后都听我的话,疼我、爱我,生生世世,若他日负我,就……”
“清狂!说够了!”风飞扬受不住地大喝起来。
皇甫清狂果然住口,但不一会又将唇角重新勾起,看着李丹丹说,“我不明白,李小姐,你真的爱他吗?难道你不知道外面的传言?你是怎样忍受自己未来的夫若有另一个情人,而且是一个男人?”
李丹丹的脸立时阵红阵白。
风飞扬与皇甫清狂间的流言,她自然知道,甚至风飞扬亦曾对她暗示几次,希望她与他的表弟和平共处。
男子三妻四妾本来就是平常事,她的娘亲还说,那是值得庆贺的--一个男子不可能威胁她正室夫人的地位。
她亦有自己的打算,风飞扬长相英俊、温文有礼、家财万贯,实在是难得的佳偶,他的少少缺点,暂时眨眼开眨眼闭便是,待入门后,以她的美貌温柔,总不会捉不住一个男人。
这次随风飞扬到来,实有观察敌情的打算。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皇甫清狂竟然如此不要面子,直接将一切说破。
粉拳紧攥,她还未想出该如何应对,坐在她身旁的风飞扬立即猛然站起来。
“表弟,你今天胡涂了,我俩不便打扰!告辞!过两天,你清醒一点,表哥再来拜会!”
说完,便拉着李丹丹气冲冲地准备离开。眼见爱郎与皇甫清狂决裂,李丹丹心中窃笑,眼角得意地向皇甫清狂睨去,却见他脸上毫无慌乱之色,反而勾着一抹绝艳的微笑,朝着他俩,轻轻吐气,说。
“等等!”
风飞扬顿步,“还有什么事?”
“还记得表哥对清狂说过的事吗?表哥不想听我的答案了吗?娥皇女英……”
听到皇甫清狂突然提起当日他在书房说的话,风飞扬只道他已经知错了,声音微微温和下来。
“嗯……说吧。”
皇甫清狂却不急着回答,挽起长及地上的金蝶袍,缓缓踱步前行,越过两人。
乌亮的长发在红、白、金交快的衣料上晃动出炫目的光晕,挺直的肩头与腰背的协调动作优雅而动人。
走到环绕空地的桃树前,扬手,拿下一盏挂在树上点缀的纸灯,仰起下巴,凝视风飞扬半晌。
就是这个男人,令他心伤、心痛。
痴心错付,这怪不得别人,不过他向来比较自私,要痛就一起痛吧!
皇甫清狂白晰的脸孔上带着微笑,接着,将手松开。
“这、就、是、答、案。”
在充满说不出的嘲弄之意的嗓音中,纸灯落地。
‘轰’的一声,迅雷不及掩耳之间,一条火龙滑过地面,瞬间,点燃一切。
一息之间,火龙首尾相接,围成一个火圈。
“发生……发生什么事了?”
“火!很大的火!”
相对于风飞扬与李丹丹的慌乱。皇甫清狂的神情平静,以赏玩的眸光看着眼前的熊熊火圈。
一百坛女儿红泼上树干,渗入泥土里,烧起来,酒气在高热下挥发,那般酒香就更浓了。
烈炎如花,酒香醺醉,轻抚温热粉靥,那一双凤眼始终忍不住向风飞扬看去。
风飞扬正呆呆地站着,呆呆地看着火焰,亦呆呆地看着他,似乎尚未明白一切。
皇甫清狂自然不会吝啬于向他作出解释。
“你要婚嫁,既然我无法阻止,就只能要你实现当日对我许下的誓言──烈火焚身,死无全尸。”
声音温柔如水,脸上的神情亦是软软的,唇角轻勾,甜得像融了的酥糖。
看着他带笑的神情,风飞扬反而像被针刺中地大叫起来,“清狂!这样连你都会被烧死!”
皇甫清狂但笑不答,风飞扬试图从火场内冲出周边,可惜桃树重重,烈火如海,无处不在,试了几次都是徒劳无功。
李丹丹怕得缩在桌底,高声向外呼救。
“失火了!救命!救命!”
“省口气吧!”冷眼旁观,皇甫清狂说,“侯府占地千亩,人丁又少,等他们赶到时,我们早就死了。”
火势越烧越近,只怕不到一刻就会将桃林中心的这片小地方亦燃烧起来,即使府里的人及时赶至,也没有办法扑灭大火。
“不!我不想死……我没有对不起你……为什么要连累我?你要杀,杀他便是!我不想死……不想死!”
热火渐渐迫近,李丹丹歇斯底里地大呼大叫,皇甫清狂连眼角都懒得向她睨上一眼,只看着已经绝望地呆立的风飞扬,柔声说。
“不用怕。表哥……我会陪着你,天上仙乡、地下酆都城我都会陪你……我们三人死在一起,也算圆了你的美梦‘娥皇女英,共事一夫’!”
语末,皇甫清狂吃吃地笑起来,听到他的话,风飞扬白了一张俊脸,‘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他又怎会想到,就是这句话令皇甫清狂恨之入骨,从而升起杀心。
自从姨丈杀死姨母死后,所有人都说皇甫家的人身上流着疯血,他总是一笑置之,现在却不得不嚷道。
“清狂……你疯了!”
“或者吧,反正皇甫家本来就是专出疯子的家族。”皇甫清狂轻轻笑着,环顾群树,桃花烈焰紧紧交缠,就如一对缠绵不舍的恋人,“以前,有我爹!现在,有我!”
春蚕到死丝力尽,蜡炬成反泪始干……这是爹最爱的诗句。
以前,他总觉得爹很傻,为了一个红杏出墙、抛夫弃子的女人先是沾得满手鲜血,接着,更挥剑自绝。
后来,却不免想,或者,爹是对的……只有死亡才是中止一段爱情的最好方法。
被抛弃、被辜负的痛,就像千刀万剐,削骨割肉,这是一个人所不能承受的,或许,他真的疯了,早在知道自己的情人另结新欢的时候,他已经发疯了!
“宁为玉碎,不作瓦存……表哥,你还记得宁王府的心王爷吗?小时候,他来家里玩,要抢我最心爱的玉马,你叫我送给他,我不肯,一手就将玉马掷在地上打碎了,就好象那只玉马一样……既然我得不到你的全部,我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不过,我是个公平的人,我要你死,我亦会陪你去死!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伶伶地去。”
自红唇吐出的声音经细动听,却毫无波澜,就好象他说的根本不是什么生死大事,只不过是在闲话家常。
唯有玉脸上两道楚楚泪痕,蜿蜒如溪地道出了皇甫清狂心中千丝万缕的悲伤恨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