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她到一栋儿童医院,沿路可以看见一堆小朋友,虽然大都生着病,但看起来还是非常可爱,如甜蜜忍不住都想逗一下在母亲怀抱里的小婴儿。
小贝比出乎她意料的,竟然对她露出可爱到不行的笑容,还伸出二只肥嫩嫩的小手朝她挥舞着。
“好可爱哟,他们对我笑耶!果然美女比较吃香……”如甜蜜巧笑倩兮地说着,可,话说到一半,她才突然想起一件事,“等下,他们看得见我!”她慢半拍的才领悟这个事实,遂开心地大呼:“拓跋伏滚,这些小贝比看得见我耶!”
“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本来就看得见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不然世间不会流传不要让太小的婴儿去参加葬礼或什么的。”拓跋伏滚噙着淡淡的微笑解释着,“不过,随着年纪愈来愈大之后,眼里所见的,就只剩下这个世界,几乎每个人都是这样。”
“对哦!这种事我以前曾听老一辈的人提起过,那时我都抱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没想到是真的。”
“老一辈的人所流传下来的知识,其实不能小觑,很多虽然找不出任何道理,但它就是有用。”
“嗯嗯,了解。”
“走这里。”他抬头看了下墙上的路标指示,转向另一边。
“你究竟要带我到哪里去?”
他推开病房门,纳入眼底的,是与外头截然不同的气氛。
如甜蜜霎时屏住气息,美丽的眸子盛满震撼。如果有人把医院形容成人间炼狱,那这重症病房绝对是最后一层的地狱。
病房里躺了几名小朋友,个个脸色苍白,死气沉沉,半点活力也没有;几名家属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他们发现有人来,只是抬头淡淡的投来一瞥,又低下头做自己的事;一名护士则在整理一张空出来的床铺,看来,应该是有人刚“走”……
见状,她的心像突然被狠狠揍了一拳般,喉头更是整个束紧。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美眸怒气冲冲地瞅住拓跋伏滚,不悦地质问他。
正常人最忌讳,也最讨厌上医院,她就是其中一个,所以她很不喜欢上医院,更别提重症病房了,以往她对于这种地方是避之惟恐不及,哪还会像今天这样,自投网。
“我要你帮忙的人就在里面。”
“里面的人需要的是医生!不是我,我又治不了他们的病。”看见这些小孩子必须全身插满管子,才能存活下来,一阵感伤就更涌上心头。
他们身子是那么的瘦弱,她怀疑他们哪来的力量与病魔对抗,而他们的模样只会惹她心伤,更觉得自己无能而已,她根本帮不了他们。
“别小看了自己的能力,你能帮他们的,医生根本帮不了。”
她一怔,“我?”
“是的,你。他们已经太久没尝过快乐的滋味,身上的病痛早巳缠得他们痛苦万分,全然失去了同年纪小孩该有的笑容和活力,因此我希望你把你的能力给他们,就算只是短暂的感觉也好,至少他们能得到一时的甜蜜感,这就是我们惟一能帮他们,也是惟一你能帮他们的事。”
如甜蜜捂着唇,拓跋伏滚的话像一把有力的大刀,把她眼前的混沌一下劈开,亮光进射进来,所有阴霾瞬间消失无踪。她整个人豁然开朗起来,重新找到了人生目标,不再彷徨。
“我可以吗?没有身体的我,仍然可以把甜蜜传给他们吗?”
“你试了不就知道了?”
目光移到离她最近的那张病床,她深吸口气,伸出手覆在病床上的小男童手上,试着将能力移转到他身上。
过了一会儿,病床上的小男童突然睁开眼,对警守在一旁的母亲露出睽违许久的笑容。
“妈咪……”小男童轻喊着,他的母亲立刻朝他看了过去。
“你醒了,感觉如何?”小男童的母亲拿枕头把他的头垫高。
小男童握住他母亲的手,“我现在很好,自从我生病以来,从没觉得那么好过。”
他母亲一脸惶恐的盯着他,担心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回光返照,否则每次他一醒来就会全身喊痛的,现在居然告诉她,他很好!?
“你别吓妈咪,你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不要害怕。”小男童母亲紧张兮兮地握紧他的手,生怕下一秒钟,她的心肝宝贝就会离她而去。
“我身体会痛,可是我就觉得今天很开心。”
“是吗?你怎么开心法?”
“我不会讲,可是我就是觉得虽然我生了病,但是我还是很高兴能被妈咪你生下来,也很高兴有这么疼我的妈咪和爸爸,还有学校的老师和同学,我能遇到那么多人,我就觉得很棒。”
小男童单纯的言语刺痛了母亲的眼睛,她忍不住低头啜泣着,“是妈咪对不起你,让你得到这种病,是妈咪的错。”
小男童抱住他母亲,柔声的安慰她,“妈咪,你很好,你没有错,我会生病一定是以前我不乖,老是惹你生气,老天爷在惩罚我,和妈咪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母亲听见他的话,更是泣不成声,屡次在鬼门关徘徊的儿子,比同年纪的小孩早熟许多,更看透了许多事,这么乖的小孩,为什么要让他受这种痛苦,为什么!
一行清泪从如甜蜜的脸颊潸然而落,她无法形容此时内心的激荡,她更是从不晓得她的能力可以帮助别人到这种程度。
下回等她回到自己的身体后,她一定要拉名幸福一块过来、就像拓跋伏滚所说的,就算只是短暂的感觉也好,至少他们能得到一时的甜蜜及幸福感,对他们而言,这样就够了不是吗?
拓跋伏滚安静地看着她,半晌才缓缓地开口:“我真希望我能拥你人怀,让我的肩膀借你依靠。”
她转头看他,眸中有着感激的光芒,“谢谢你带我来这,做这么有意义的事。”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那时的你太难亲近,就算我要你帮忙,你也不会理我,所以我只能利用这次的机会。”
“你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坏。”
他微勾着唇,“我可以比你想象中的更好,只要你肯给我机会。”
“再说吧!”她别开脸,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打转。
拓跋伏滚不逼她,他改口道:“那你可以继续再到别床去帮他们吧!”
“恩。”
***
助人为快乐之本。
第一次,她这么深刻的体会到这句话的真谛。
帮助人真的会很快乐,就像现在的她一样,她是打从心底觉得开心,仿佛世界所有的人事物都那么美好般,心中没有任何杂质,只有单纯的愉悦。
尾随在拓跋伏滚后头步出医院大门,她抬头凝视着他的背影,一股由心底深处逐渐朝四肢百骸泛开的感动,霎时席卷住她所有感官。
她无法形容那抹对他的感觉是什么,她只知道,她想冲进他的怀里,深深地拥住他,她甚至希望再听见他对她诉说甜言蜜言……
天哪!她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她怎么莫名其妙的萌生出这种想法?她被自己吓到了。
她不敢去深思她有这种想法的真正原因,她怕得到的答案是自己最不敢承认的那个。
粉颊上的血色些微地褪去,美丽的眸于浮现一丝无措,拓跋伏滚久不见她跟上来,回头正好捕捉到她那抹无助的神情,黑眸窜过一抹难测的光芒。
他踅回她身边,“怎么了?”
她慌乱的别开眼神,胡乱地摇着头,没有说话。
“真的没事?我觉得你看起来好像快哭了一样。”
“哪有?你眼花看错了。”她始终躲避着他关怀的眼神。
“甜蜜,我是最不愿看你伤心难过的人,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替你拂去所有令你不愉快的人事物,不过前提是,你必须对我敞开心胸,接纳我,让我走进你心里,否则一直被隔绝在你心房外的我,根本是无能为力,帮不上你任何的忙,你知道吗?”
她抬起头,怔忡地望人拓跋伏滚深似海的黑眸中,这一瞬间,她知道答案了——她真的爱上拓跋伏滚了。
她爱他对她的关怀、呵护,仿佛她是个稀世珍宝,被深深地珍惜着;她爱他用英俊的脸庞对她露出的俊逸笑容,里头包含了对她的疼爱、对她的宠溺,她更爱他不顾一切,执意守在她身边的行为;她爱他对她的包容;她爱他对她所做的一切一切……
她这才发现,她早就好爱好爱这个男人了……
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沿颊潸然滑落,拓跋伏滚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接她落下的泪珠,可惜泪水就这么从他手中穿透而过。
心一紧,他僵硬地缩回手,伸到背后紧紧握起。他恨自己无能,那么久了,依然无法让如甜蜜接受他。
默默地叹息着,知道又是因为他,她才会无缘无故哭得这么难过。
“我想你暂时不会想看见我,我先回去了,等你想开了一点,再回来吧厂他语带疲惫地挥手。
如甜蜜无语地瞅着他,他说中了,她的确想一个人独处,好厘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等确定后,她才能重新面对他。
而他,竟然在她没说任何一句话时,就知道她要的是什么,出人意料的那么懂她……
他的心她看见了,她会想清楚该怎么做的。
拓跋伏滚深深睇了她一眼!叹了口无声的气,转身离去。
***
“你说什么?”问寂寞怀疑她耳朵刚听进的那句话。
“甜蜜失踪了。”拓跋伏滚不厌其烦地又说了一遍。
“你别开玩笑了,甜蜜如果能失踪,我还高兴些,因为那代表她已经醒来,会动、会跑、会跳了,可是她现在还躺在医院内动也不动,我刚刚才从医院回来,我很确定她半点苏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失踪?”
拓跋伏滚脸色凝重,“我说的不是她的身体。”
问寂寞愣了下,“你指她的灵魂?”
他颔首。
问寂寞这才觉得事态严重,好好的人失踪可以透过警察去找寻,而且也可以四处张贴寻人启事,可是灵魂失踪要怎么找?
“那怎么办!?”她紧张地追问:“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她的灵魂不是一直和你在一块吗?”
“昨天我带她去医院后,见她心情太难过,我只好先回家,想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没想到今天早上我起床后,才发现,她一夜都没回来。刚开始我以为她只是一早又四处去逛,可是现在都已经晚上了,我还未见到她的人影,所以我可以很确定,她走了。”
“走?她那副模样能走去哪里?她哪也去不了不是吗?”
“灵魂想去哪就去哪,只要她没被受限住,她远到美国都去得了,而且速度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快。”灵魂的行动其实只需要靠意念,他们想去哪里,只要想着那个地方,一瞬间就能到达,毫不受空间的阻隔影响。
“这不就糟了?我们又看不见她,这下根本无从找起不是吗?”
“就是田为这样,我才更担心。”
“你真的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找她回来?”
他遗憾的摇头,“她若存心想躲我们,我们怎样也找不到她。”
“她不想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吗?我不相信她会做这么大的冒险,所以我猜,她可能过几天就会出现了,你不用太担心。”
“是吗?”他苦涩地笑了笑,对于如甜蜜,他愈来愈没把握能让她接受他了。
“伏滚,你千万别想太多。”
他耸了耸肩,“我也很希望不要想那么多,要是我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好了。”
问寂寞拍拍他的肩膀给他打气,“别太消极、也许事情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
“呵厂他莞尔一笑,“但愿能如你所言。”
她看得出他笑得有多么勉强,她叹息着,“一向能掌控任何事的你,遇上了甜蜜,就没辙了。”
“也许是我欠她的。”俗话不是常说“夫妻是互相欠债”?他相信,一定是他欠如甜蜜比较多,否则这辈子他不会这么为她牵肠挂肚。
“希望甜蜜能赶快想通,否则你们二个又得多受一些不必要的折磨。”
“嗯,我也希望。”
失去她,他终生不娶也无妨,但是他在乎的不是那个身份,他在乎的是她的人,他可以不要二人有着夫妻的身份,他只要她留在他身边……
他的心,她真的无法了解吗?
***
如甜蜜失踪了吗?答案是——没有。
她只是一时无法接受自己居然爱着拓跋伏滚的事实,所以决定暂时离开他,想找个地方好好思考她的未来,免得待在他家,一天到晚看见他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严重影响她的思考。
她也知道,她若到平时会去的地方,一定一下子就被找到,所以她特地舍弃她常去的地方,四处游荡。
来到大街上,望着一对情侣手牵着手,甜甜蜜蜜的朝她的方向走来,他们恰巧在她面前停下,和她只有三公分的距离。
女生拉着男生的手笑嘻嘻地问他,她脖子上那条刚买的项链好不好看,男生则微笑的直夸好看。
如甜蜜懒懒地朝女生颈上的项链睇了一眼后,差点昏死。
好看!?他见鬼了才会说好看!明明丑得要死的一条链子,他居然说好看!?真是睁眼说瞎话。
这条项链台湾没有进口,我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托人从日本帮我带回来的,换算成台币要二万元耶!”女生炫耀地说道。
“二万元!?”男生吓了一跳,“那条项链要二万元!?”
如甜蜜也被二万元吓到,一条破链子要二万元!?又不是镶金嵌钻的,她是不是被骗了呀!
“是呀!很划得来吧?”女生得意洋洋,身上戴着别人没有的项链,沿路走来,大家都对她投以羡慕的眼神,虚荣心大大被满足了。
“我们都只是高中生,你哪来那么多钱买二万元的项链?”
“你笨哦,跟我爸要的呀!我爸对我最好了,我要买什么他都会买给我。”
“我记得你爸只是在工厂打零工,一个月赚不了多少钱的不是吗?”
男生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女生却犹不以为然地说着。
“是呀!我爸一个月薪水最多一万多。”
“你一条项链就要花掉你父亲二个月辛苦赚来的钱?”
“哎呀!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是独生女,他们现在赚的钱,以后还不是全部要留给我?所以我现在先拿出来用有什么关系,你少老古扳了。”
男生摇摇头,“你的价值观出了问题,你父母赚的钱,你有什么资格用的这么理所当然?他们省吃俭用存下的钱,是要以后养老用的,倘若现在让你花光了,以后他们老了,谁养他们?你吗?”
“我才不要,我要把他们送到养老院去,人家外国都这样,送到养老院就没事了。”
男生被女生的想法彻底骇住,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仿佛他从未认识过她般。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厂
“我本来就是这样,哪有变成什么样?”女生一脸莫名其妙,不了解男生究竟在说什么。
男生摇摇头,这样的女生,根本不值得留恋。“我们分手吧!”
女生一愣,“分手!?为什么!?”她慌了,这个男生是有钱人家,功课好、人又帅,她可是花了很大的工夫才和他成为情侣的,他怎么突然要分手!?
“你不是我想要的女生,很抱歉,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男生甩开女生的手,然后快速的跑开,不顾女生在他后头的追喊。
如甜蜜怔仲地望着逐渐消失的二人背影,对于现在年轻人严重扭曲的价值观感到害伯。
“这样的人,她不屑给他们甜蜜,她的能力要用在该用的地方,就像昨天拓跋伏滚带她去医院,帮助那些小朋友一样,就算他们可能活不久了,但是她觉得带给他们甜蜜感,比带给这么不长进的年轻人值得太多。
不懂得惜福感恩的人,不配拥有甜蜜及幸福!
就在她忿忿不平时,她慢半拍的才想到,她在不知不觉中,竟又想起了拓跋伏滚;就算此时此刻他不在她眼前,她仍会下意识的把他拿出来和别人比较;更甚的,比较完后,她更发现他的好……
她中他的毒太深了,而且已深到无药可救的地步,连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了。
她该如何做?
接受他吗?
接受他之后,她的日子会有所改变吗?
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坏?
他能给她,她真正想要的甜蜜吗?不是因为她的能力所带给她的甜蜜,而是一个爱她的人能给她的甜蜜感,他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