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车文远匆匆忙忙地走到外头接听电话。
程盈千手指弹着桌面,斜睇乔时宜:“你叫他来的?”
“我跟你约好之后,他刚好打电话给我……”
乔时宜说得战战兢兢,程盈千的情况好像比她想像得糟。“我不知道你不希望他也来。”
程盈千不信刚好那么巧,这场聚会肯定是乔时宜策划的。她或许出于好意,但说到底,终究是多事。
程盈千还需要一点时间,现在叫她看车文远那个样子,她只觉更加烦躁。
“他都已经来了,总不能叫他滚回去吧?”
“那很难讲。”程盈千笑笑地说。
乔时宜背部一阵寒颤。程盈千向来很自制、很合群、很识大体的,然而倘若她脾气一来,会做出什么事的确很难讲……
她把座位拉靠近程盈千一点,小心翼翼地问:“你今天攻击性很强哦?”
“对,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去别张桌子坐!”乔时宜这位粗神经的傻大姐别问得如此直接,她或许还能伪装一下下。
“你看看,”乔时宜拿出随身的小镜子。“你的样子好凶喔!”
镜中的自己的确横眉怒自,像被卷款几百万,拿着刀想砍人的狂暴债主。“我还可以更凶,你想不想看?”
“不要这样啦,只因为他的女朋友和我们犯冲,和他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吗?”
如果车文远的女朋友人不错,她便比较能接受他对对方百依百顺的样子?或许吧,纯假设的事情,谁晓得呢子
“人家打得正火热,你何必耽误他约会的时间?”
乔时宜耸肩,“他说没关系的啊。”间接证实是她找车文远来的。
程盈千看着门口,不再说话,车文远总算讲完电话,回到咖啡馆内。
乔时宜也看着车文远,只见他进门不到三步,手机又响,他看看手机荧幕,又忙着到外面接听。
“又是他女朋友?”乔时宜一脸不可思议。
“不然会是谁?”以往他接电话会挑的,哪像现在,生怕晚了一秒惹小女友不快,接个电话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哇,盯得真紧!”两通电话间隔不到一分钟,令曾被损为八爪女的乔时宜自叹弗如,咋舌不已。
“你做过这种事吗?”她知道乔时宜一有男友便只想和对方在一起,不知她是否也到这种地步?
“以前做过,可是对方总是很快就不耐烦,后面渐渐学会忍耐,打完一通,就规定自己至少三个小时后才能打下一通。”说起卒她很羡慕车文远的女朋友,因为他真的很疼爱她的样子。
“为什么要一直打?”没别的事做吗?奇怪。
“想听他的声音啊;想知道自己在他的心里有多重要啊;想试试如果我说想见他,他会不会马上飞奔而来啊……原因有很多很多种啦,所以人家说恋爱是一种病啊。”原因因人而异,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千千,你没有过这种经验?”
程盈千侧头,想了想:“从来没有。”
乔时宜点点头,每个人个性不同,也是有对于爱情完全处于被动的女生。记忆中,除了相约聚会,程盈千很少为了别的事主动联络车文远。
“抱歉。”车文远回到座位上,将手机顺手搁在桌上。
乔时宜瞄瞄程盈千。哎呀呀,她看着他的手机,又板起脸色了。“对了,”车文远趁还没忘记之前,拿出一份小礼物,放在程盈千面前。“这个送给你。”
乔时宜心头一惊,“咦?千千生日到了吗?”应该还没有吧?
“在日本千千因为感冒,完全没滑到雪,所以我买了这个送她。”他又将礼物挪近离程盈千一些。“你打开看看。”
乔时宜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东西不是送她,她当然没什么好紧张,但她怕程盈千拒收,情况恐怕就不太妙了。
所幸程盈千虽然一脸冷淡,但还是依车文远所言打开精致的纸袋。是一个小摆饰品,玻璃球内有两名滑雪者,摇一摇,球里像一个雪花片片飘落的雪白世界。
“好可爱!”乔时宜在滑雪场的纪念晶卖场有看见过。“只有千千有?你偏心。”
“那是因为……”
“谢谢。”程盈千拿出钱包。“多少钱?”
“千千!”乔时宜觉得她和他谈钱,比拒绝接受更伤人。
“我说过,是要送你的。”
果然,车文远的脸色也不好看了起来。
“哦,不是你们乱买太多东西,在想办法出清存货吗?”
乔时宜张着嘴巴看着两人,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做错什么?”他不是笨蛋,不可能察觉不出她整个人变得带刺。“没什么。”她转头看别处,不想和他多说。
“你们……”气压低得让乔时宜冒冷汗。“你们别这样……你们知道吗?我们公司传出要裁员的风声,我什么也没做、也没犯什么错,可是在我们那个单位,算来算去,头一个被炒鱿鱼的肯定是我。”
所以脸最臭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吧。不过,他们好像都没在听她说话哪!
“对了,你们知不知道杨魄女朋友的事?他和之前一起去日本的那个分了,现在跟一个超级绝世大美女在一起!”
另外两人终于有反应,同时转过头看她,原来他们对杨魄的八卦才有兴趣,唉!
“我听说过,”车文远说:“这次的女方很特别。”
“你听说了,可是你还没见过对不对?我可是近距离看过本尊喔!”还远距离看过他们出双人对好几次呢!
“这有什么好神气的?”程盈千问。她以为她对杨魄有意,不解她怎么能如此轻松地谈论杨魄的情事?
“因为真的是超美的啊!我想我不管重新投胎几次,都逢不到她的十分之一美、十分之一有气质吧!”她努力想炒热气氛,用极夸张的表情说话。
“我指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们好像以前就曾在一起过。”车文远说。乔时宜微微一怔,然后频频点头:“啊,我想起来了!我在杨魄家看过一本相簿,里头全是那个女生的照片。”
“可见杨魄对那个人是认真的。”
“对啊,对啊。”
程盈千不答腔,冷冷看着乔时宜脸上的笑能维持多久。
车文远的手机又响,“抱歉。”他再次离席。
程盈千抽了张五百元纸钞给乔时宜,“我先走了。”不知道车文远为何而来,在她们面前频频接女朋友电话很快乐吗?
“等等,我有零钱找你。”她看看账单,找程盈千钱。
程盈千收下找回的钱,捏着乔时宜的下巴:“你啊,别管别人闲事,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
“文远送的这个……”
她连多瞄一眼车文远送的东西也不肯。“你要的话,就带回去吧。”
程盈千走后不久,车文远回来,乔时宜趴在桌上,看小小水晶球里的世界。
“千千先走了?”见乔时宜在发呆,他唤:“时宜?”
乔时宜透过水晶球看他。“文远,我们以后会变成怎么样?”
车文远略微垂睫,他没想过这个问题。接着,他听见乔时宜又悠悠地说:
“不过,本来就不可能永远像以前那样了……”
***·
自从杨魄和那位谜样美女在一起,乔时宜不曾和他在住家附近偶遇。
自然也不曾和他说过话。
见不到他的面,或者该说被他遗忘,她心底有分异样感觉。但不是痛苦,只觉胸口闷闷的,生理、心理机能的运行变得迟缓,经常发呆,脑子一片空白;不像以前,感情事一不顺利,她便不断胡思乱想,觉得天塌下来,人生再无希望。
程盈千不解她怎能笑谈杨魄的情事,她想,或许她并没有喜欢上杨魄。
对于喜欢的人,她渴求拥有相同的回报。
但她对杨魄无所奢求,可能是因为打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不可能是那个愿意承诺她一辈子、给她所有一切的人。
然而,当她为其它事烦恼、心情低落时,她竟好想见他!
她曾在他家楼下徘徊两小时,等不到他回来。
就算等到他,他人在车上,身旁坐着那位美丽女子,带笑将车弯进大楼地下停早场,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为什么悒郁不安时,她想到的人是他呢?
她好几次如此问自己,她不知道,但大概……大概因为听到他几句冷言冷语后,她可以很快重新振做起来吧。
有一回,她在恍惚间拨了电话到他家,他虽然很快拿起电话,却让她听到那名女子黏着他,向他撒娇的声音。
她在听见他低沉一笑时,挂了电话。
头一次,她摸不清自己的感觉。
她开始不喜欢待在家里,漫无目的的在闹区游走。成双成对的情侣对凡事不顺的失意人是项讽刺,但她习惯孤独一人了,或者该说是——
不得不习惯啊!
累了,就一屁股坐在百货公司骑楼下的休息椅上,直到想再动为止。坐着坐着,来来往往的新潮男女在眼前像一阵阵浮光掠影,使人忘记自己存在;悲观一点,更像是……
“乔时宜,你这没良心的狗东西!”
当她觉得仿佛遭世界遗弃,突然有人一把将她拉回现实之中。“哎呀,我开玩笑的,哈哈!”
她转过头,来到她身旁的是薛大伟,那个说话男声女调,喜欢在自己平凡的长相上化前卫粉妆的知名化妆师。
“什么?”
薛大伟眨巴着涂着天空蓝睫毛膏的双眼,乔时宜看他一眼后便转开头,毫无惊讶、兴奋之情,教人有些气馁。
“你在这想什么啊?”
“没有在想什么。”
她答话答得很顺,但两眼呆滞。
薛大伟凑近看她。“你看来很忧郁。”
她侧头。“其实也不是太忧郁。”
“你……”薛大伟被她要死不活的样子给惹毛,“你这讨厌鬼!给我醒过来!”他用力打她的头!
“唔……”乔时宜抚着后脑勺。“痛……”
“看你还敢不敢不理我!”
“我哪有不理你?痛死了……”怕又挨打,她不敢露出太埋怨的目光。“哎哟……”薛大伟托起她的下巴,仔细瞧她,“啧啧啧!”不断咋舌。
“喂!”他看就看,别把脸愈贴愈近嘛!气息都呼在她脸上,一旁路过的人都用斜眼瞧他们了。
“我的老天爷、我的圣母玛莉亚啊!”薛大伟猛拍自己的手,像刚摸了脏东西。“你的皮肤糟透了!何止干涸,根本老化得严重!噢,我的天!”
他抚着额侧,直视前方,对她已是不忍卒睹。
“你近来过的是什么悲惨日子?”
乔时宜抚着双颊,她只是今天早上忘了抹保养品,看起来有那么惨吗?
“啊,”薛大伟以莲花指轻轻捂嘴,手指微微颤抖:“今天星期五,现在又是上班时间,你人却在这,难不成……”
乔时宜点头,直率地说:“我上礼拜被炒鱿鱼了。”
“可怜。”他的眉毛立刻变成八字,圈住她手臂,头枕着她的肩。“节哀顺变。”
“还好啦。”她没什么表情地说:“没有想像中的糟。”
“你这样还不算……糟?”他轻咬一下指头,担忧地看她。
她也看他,本想问他怎么在这,看到他身旁大包小包百货公司的购物袋,便了解了。
“对了,我问你,”他又用力圈抱住她手臂。“为什么从那次之后,你不曾再和杨魄来看过我呢?”
“我是很想再见你啦,只是……”若直言杨魄不想见他,她会不会被打?
薛大伟噘下嘴,“我再问你,”他点她鼻尖一下。“你为什么没和杨魄在一起?”
“嗄?”
“嗄什么?杨魄那冷冰冰的死相鬼竟会为你求我,我以为他喜欢你!”
“大伟,”她将手从他双臂之中抽出,豪爽地揽他的肩,另一手指着天空:“我看得到天上的星星吗?啊,现在是白天喔。”
“讨厌,你耍宝啊!哈哈。”
他笑得花枝乱颤,乔时宜却一本正经。
“你知道,星星是摘不到的,硬是自不量力去摘,只会跌得粉身碎骨。”薛大伟敛起笑,想她的话。
“你是说,杨魄对你而言是星星,遥不可及?”
“没错,我根本不能和他相提并论。”她涩然一笑。
“什么嘛!亏我那么看好你……”怕一直看着她故做坚强的表情他会哭,他不敢直视她。“那……那杨魄和那妖妇又算什么?门当户对吗?怎么可能嘛!”
“妖妇?”好恶毒的称呼。
“你不知道吗?现在和杨魄走得很近的女人——左歼雅。”
“我知道,他和一名很有气质的美女在一起了。”听到姓名是第一次。为什么薛大伟叫那名女子妖妇,讲到她的名字更是咬牙切齿?
“拜托!你眼睛是瞎了还是脱窗?她哪里美啊?没错,十年前她美得自然、美得让其他女人甘拜下风;但她不知满足,把自己搞得全身都是假的,割眼皮、垫鼻子、削下巴、隆乳、腿部抽脂,她全做过,就连气质都是装的。妖妇一个,俗气!”他径自说得义愤填膺,还迁怒乔时宜:“你也是,没眼光,俗气!”
女子本人和她看过的照片相差不多,而且爱美是天性,动过美容手术无可厚非。何况美容手术和他的化妆魔法效果相等,却能持续永久啊。
“你干嘛开口闭口叫人家妖妇?”
“你!”
薛大伟叉腰,受不了她的无知,既而想到,她是真的一无所知。
“魄和左歼雅,还有我,是在外国留学时认识的,当时看他们郎有情、妹有意,却死不肯说,我还帮忙推一把,把他们两人凑在一块儿呢!在外国当然曾经发生不少事,但两人终究还是欢欢喜喜地手牵手一起回来。
“谁知道,回来当起模特儿的左歼雅,爱慕虚荣的个性变本加厉,没多久,她快乐地周旋在许多有钱人之中。本来,她还小心翼翼瞒着魄,后来看魄的创作工作四处碰壁,她便狠心抛弃他,嫁了!嫁给追求者中资产额最多的那一个。”
他说得口干舌燥,无奈地叹叹气。
“她……”薛大伟所说的,让乔时宜难以置信。“她是有夫之妇?”那杨魄和那名女子的恋情在世人眼里不就是……
“可不是吗?”话匣子一开,过往景象不断涌现脑海。“想当初,魄还是穷留学生的时候,对她多好啊!一放假就带她四处游山玩水,知道她喜欢收集音乐盒,每到一个地方,他就买一个送她。可惜,后来人家喜欢的是玛瑙钻戒,偏偏那个时候他又无能为力。”
音乐盒……原来,那些音乐盒是他以前为左歼雅收集的……
左歼雅的照片、音乐盒,他一直保留着……他爱着左歼雅,即使左歼雅背叛他、离他而去,他还是爱她……
“听说她手术做得好、保养得更好,现在还是一副清纯的模样。但去他妈的,那全是骗人的东西,我不信杨魄完全不知道!”每每想到这,他就心痛地想捶胸。
“杨魄很爱很爱她……”她的口气很无力。这点她早就知道,为什么现在才受到打击?“所以即使明知她已嫁做人妇,他还是要和她在一起。”
“就是这样才糟啊!现在经济不景气,我前些日子才看到她老公的工厂发不出薪水被人丢鸡蛋抗议的新闻;你想想,谁知她过了这么多年,回头找好不容易努力有成的名做曲家死相鬼杨魄,贪图的是杨魄什么?!”
“杨魄……那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帮他?”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杨魄再被欺骗一回啊!
“你想帮他了?”他戳她额头。“小姐,如果有一天星星自愿殒落,轮得到你这个摘都摘不到星星的人管闲事吗?”
都说杨魄那笨蛋自愿受骗,她还不懂。
“或许……或许是你想太多了。人家……那个左歼雅,是真的爱杨魄,才回头的。”她希望是这样,真的希望。
“你真是……”真是冥顽不灵,点不透,没救!“哎呀,我不管啦,什么星、殒石的!”他左手拿起血拼成果,右手拉起乔时宜:
“走,我带你去找你的太阳!”
***
程盈千以手托腮,不时偷偷打量面前两名男子——杨魄和车文远。
当她准时赴约,见到车文远一个人时,她还以为是乔时宜设计她。但车文远告诉她,除了她们两位,他也约了杨魄。证明了是她误会乔时宜。乔时宜只是没有告诉她,在这碰面是车文远发起的。
她回一句:“杨魄也来?”这才决定留下。她想看看乔时宜和杨魄碰面的形。
车文远几次试着和程盈千闲聊,但她总是淡淡应了一声:“嗯。”或“是吗?”令话题无法延续,后来更干脆不理会他。
于是两人相对无语近半小时,终于有第三个人出现。
杨魄进餐厅时,脸上莫名带着浅笑;但看到乔时宜的位置是空的,他笑容一僵,眼中闪过不解。
坐下后,又直觉气氛不对劲,所以他除了向服务员点了一杯咖啡,也不发一语。
难得迟到的乔时宜,让众人察觉她的重要,好似她不出现,他们便不说话……
没有话说。
程盈千不懂,车文远干嘛提议聚会?而看来和他们并不搭轧的杨魄,为何前来赴会?
她率先感到不耐,拿出手机,想找乔时宜问她究竟来不来时,乔时宜倒先打电话给她。
握着做响的行动电话,她看车文远一眼,懒得像他怕人偷听似的往餐厅外跑,她当场按下接听键,劈头便说:
“你太慢了!”
两名男子立即晓得来电者是乔时宜,目光皆聚集在讲电话的程盈千身上。
程盈千转过身,侧背对着二人。电话另一头的乔时宜频频道歉,希望她别生气。
“你不来了?”不会吧,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却打算缺席!程盈千看杨魄一眼:“喂,你知不知道……”
乔时宜一再道歉,也托她跟车文远说声对不起,没有想到程盈千想告诉她的是,在场不止他们二人。
“好吧,再联络。”程盈千挂了电话。
让乔时宜和杨魄见了面,又能怎么样呢?证实他们彼此有意?程盈千摇摇头。杨魄已有固定女友,而乔时宜也……
她同面前二人说:“她不来了。”既然上天如此安排,那么或许今日的错过对他们而言是比较好的。
“为什么?”问话的是车文远。
她耸肩,“她没有说得很清楚,只说临时有事。”她看着杨魄,他没有太特别的表情,但看得出他在听他们说话。
记得第一次碰面,她和车文远聊得热络时,杨魄心不在焉,和他们格格不入的样子;很难想像在那次之后,他还会现身他们的聚会。
“她上次说他们公司盛传即将进行裁员,她没做错什么,却很可能丢工作,不知有没有事……”车文远向杨魄说乔时宜的近况。
“她被裁掉了。”程盈千告知后续消息,表情却像在说这不是什么新闻了。
车文远十分惊讶。“不会吧?”
杨魄微微蹙拢眉宇,看着程盈千,等她说明详细情形。
程盈千说:“不是因为裁员,而是他们那个火爆上司,不知哪根神经不对,又朝着她吼,叫她隔天不用去上班了。”
杨魄见过乔时宜低声下气同上司道歉的样子,她只要那么做,她上司不会真的要她走才对。
“正常情况,她应该会跟那个经理求情,但她这次却什么也没说,真的从隔天开始不去上班。她说她唯一后悔的是,没事先写一封厚厚的辞职信,当面丢向那个经理,告诉他她早就不想干了。”
“她这么做是能出一口气,但维持生活的收入突然没了,她怎么办?她现在还好吧?”
车文远问得没错,也表示他关心乔时宜;但程盈千的心里却感觉很差,乔时宜丢工做已是半个月前的事,他如果真的够朋友,不会到现在才知道,还一副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对于丢了的工做,她很快释怀地笑着说就是因为什么都没做,才会守不住饭碗。她本来想靠这几年工做存的一点钱休息一阵子,放自己一个长假,没想到厄运从从一个接着一个来。”
程盈千开始细数乔时宜近日的悲惨遭遇——
“她到邮局领完钱后不久钱包被扒;隐形眼镜掉了一片,到眼镜行重配,受不了店员的鼓吹,她改配号称虽然贵了一点但至少能戴上五年,又对眼睛比较好的硬式隐形眼镜,结果她根本戴不习惯;然后,换她住的地方出问题了。”
程盈千摇摇头,人运气一背,乖乖坐在家里也会出事。
“不知道是哪条电线短路,洗手间的灯泡坏了,换新的之后又马上烧掉,后来连客厅的日光灯也一样。我们两个一边怕被电,一边笨手笨脚地换灯泡,更担心其它电器也出问题;最后没办法,只好花钱请水电工来,花钱消灾。”
“你们可以找我帮忙啊。”车文远说。
“我们打过电话给你,是你女友接的。”她克制自己,别挖苦他——他的女朋友会帮他过滤不必要的电话啊。只是,每发生一件事,她就对他愈失望。“抱歉,她没告诉我。”
“连水电师傅都说问题不小,你来不来都无所谓吧。”想想,他只是专心爱他想爱的人,并没错啊。“而且她已经否极泰来了,交了个新男朋友,刚刚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好像满好的。”
“她有男朋友了?”
为这件事感到意外的人是杨魄。程盈千觉得刻意说得夸张点是对的,事实上乔时宜没有立刻答应,她和对方说定,两人从
朋友做起。
“对啊,好像是经由某个化妆师介绍,一个大她几岁、人不错、手上拥有几家店的男生。对了,杨先生和时宜就住在隔壁,最近都没碰到面?”她明知故问。
“没……”杨魄想掩饰浮现出的某些情绪,突然瞄见手上的表,记起另与人有约。“抱歉,我有事,必须先走。”离席前他对车文远说:“下回要碰面再找我,我有时间就会过来。”
如果他是赶赴女友的约会,那么程盈千着实不懂他在想什么。他第一次跟车文远来,是卖车文远面子;之后,他和乔时宜的相熟,才是他愿意融入他们这个圈子的主要原因吧。然而,他对乔时宜的感觉,真的只停留在朋友阶段吗?
唉,她警告乔时宜别多管闲事,自己却也在帮她瞎操心。这种事,旁人想再多,都是没用。
她拿起皮包。“我也要走了。”
“你也有事?”车文远看表,他本打算和她再多坐一会儿。
她也看表,说:“现在赶回家看连续剧还来得及。”
“你没有看连续剧的习惯啊。”
站起身的她俯视他:“习惯是可以改的。”
他看着她,她似乎回复为先前和善的程盈千了,可不知怎地,他更觉不对劲……
“输给连续剧的感觉,让人满不是滋味的。”
那她输给他小女友的感觉,怎么说?
“我走了,拜。”
微笑告别,步出咖啡馆,彻底将他抛在身后。
几年的默默爱恋,也真的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