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虫子撞上玻璃的声音吧?不过这里是六楼耶!什么虫子会飞这么高?
喀喀答答,好像下雨的声音,可是又不太像。
气象报告说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应该不会下雨才对。
凌晨三点多,房间内两个女孩原已就寝,可是窗外却不停传来喀喀答答的怪声,吵得警觉性高的意晨率先醒了过来。
她下了床,睡眼惺忪的踮脚看了眼睡在上层的妹妹。见她还在熟睡,确定嘈杂声不是她制造的,于是又疑惑的看了窗子一眼。
这里是六楼,而且是廉价公寓,没什么好偷的,所以没有加装铁窗,可小偷应该也不会从那边进来才对。
平常房间的窗户很少开,因为看不到什么风景,也忙得没时间看,这房子租来时就很老旧了,会不会是窗棂腐朽了?
喀答又一声,这时意晨发现窗外有阴影在动,霎时整个人清醒过来。
难道真的是小偷?!
「小臻、小臻!」她小声的摇着妹妹,生怕惊动窗外的人。
「干么?人家刚睡着。」意臻闭着眼睛说。
「窗外有影子啦!会不会是小偷?」
「偷什么?内裤吗?小偷不会来偷我们这种人啦!而且这里是六楼,没有人爬得上来。」意臻翻个身想继续睡。
「可是我看到有影子在动!」
「可能是蝙蝠啦!」
「哪有这么大只的蝙蝠。」
「有啊!蝙蝠侠。」
「小臻,拜托妳起来看看啦!」
「唉!」意臻长叹一声,坐了起来。
「等一等,我把灯打开,看能不能吓走他。」
意晨蹑手蹑脚的跑去开灯,结果灯一开,窗户的怪声更频繁了,简直就像是有东西想破窗而入!
意臻不得已张开眼睛,跳下床,怒火中烧的往窗子走过去。
到底是什么不知死活的玩意儿!她为了达佑的事,可是辗转反侧了好久才睡着,想不到才瞇了一会儿就被摇醒。知不知道睡不着是很伤神的啊?她可是累得头都痛了,竟然还来惹她!
随手掀起一支电蚊拍,她准备不管来的是人是鬼还是蝙蝠侠,都要给对方一顿粗饱。而当她打开窗锁,拉开窗子,赫然发现外面真的有人时,所有怨气瞬间浮上来。
坏公狮!笨野兽!臭庄达!妈的瞎了眼的蠢小偷!要偷也不会找有钱人家去,竟然乌漆抹黑的竟然摸到本小姐的闺房来,摔死了也不足惜,见他祖宗去吧!
她按住电蚊拍的电源,使出手劲大叫--
「去……啊!」
这时人影突然一荡,一双大军靴勾住窗棂的两旁,然后一双大手跟着攀了过来。
「嗨!辣妹。」
意臻循着声音往上看,房内的灯光还不足以照亮窗外的人影,但这眼熟的大军靴、大掌,还有这耳熟的声音--不就是那头讨厌的臭公狮吗?
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达佑嘿的一声跳进来,解开身上的扣环,深不见底的黑瞳专注的看着她。
「你怎么上来的?」她只记得这么问,早忘了刚才把他骂到臭头,准备送他上西天。
「我从上面下来的。」
「咦?」意晨上前一看,发现不是小偷,再往外一探,看见一条自顶楼垂落下来的登山绳,这才知道达佑是有计划的来夜探小女友。
「怎么不走前门呢?这样好危险ㄋㄟ!」意晨微微蹙眉,有点责怪他的不知轻重。
「我不想吵醒其它人。」达佑说。
「我就是其它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
「我不想再等了,我必须立刻和辣妹谈谈。」
「谈什么?不会是在这里吧!你们吱吱喳喳的我怎么睡?」意晨无力的拍拍额头。
「那走吧!」他搂住意臻的腰,将她往窗边带。
「走?」她跟了一步,彷佛记起什么,立刻停下脚步,「你准备好怎么道歉了吗?」
「要花是吧?小花痴。我会买给妳的。」他面无表情的说。
「又是空头支票!」
「我说了会买就会买。」他一脸受不了的样子。
「你每次都要人家提醒才肯送花,一点诚意都没有!」
「我心里诚意十足。」
「没浪漫细胞!」
「妳有就行了,我负责配合。」他抱起她,将她丢上窗台。
「别这样!走前门!」意晨心惊胆跳的看着两人。
「对厚,我得穿件长裤。」意臻说着跳下窗台。平常她都穿T恤短裤睡觉,现在只要找件牛仔裤穿上,套上布鞋就好了,袜子先放口袋。
准备完毕,她又回到窗边,自己踩上去。
意晨看了不禁愕然,「我说走前门!」差点失声大叫。
「没问题吧?」达佑看着意臻,好像没听见意晨的话。
「安全吗?」意臻看着脚下,也当作没这回事。
「绝对安全。万一跌下去,至少有我当垫背。」
「看起来比高空弹跳容易多了。」
「果然是我的辣妹!」
「怎么弄?」
「我帮妳。」
「走前门!」
意晨差点没气坏,可是两人依然我行我素,没人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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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的花呢?想来是还没准备好。达佑这个男人平常手脚挺快的,但碰到浪漫的事就是慢半拍。
他凌晨四点把意臻带回饭店,仍然什么都没准备,俨然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脸皮真是够厚的!
「我是不是该麻痹了?你根本没诚意道歉嘛!」她将头一歪。干脆眺上床去睡觉算了,失眠加上攀高楼虽然很痛快,但真的累毙了!
「我说我会买,又没说我买了,妳明明听见了。」他抵死不认罪。
「借口、借口、借口!你要是有心道歉,应该提早准备,而不是让我一再失望。」意臻趴在床上,两只细长的腿还挂在床沿踢呀踢,整个脸都闷在床单里面。
「妳别小孩子气了,花又不能吃,没那么重要。」他看着她晃动的小屁屁,真不知道女人怎么可以烦起来这么可爱。
「谁说花不能吃?很多花都可以吃的,还可以泡茶喝。人家我都嘛把收到的玫瑰拿来泡花茶,很香、很好喝。」
达佑听到她的话,蓦地想起昨天傍晚的事,他走过去侧卧在她身边,吹口气,撩动她前额的浏海。
「到底谁送妳花?妳要这么『摇摆』的抱在街上走?」他问。
「都说我在玩侦探游戏咩!」她转过头去看他,眼窝有了淡淡的阴影,「我已经连续几天都收到神秘爱慕者的花了,连我请假那两天都没间断,可见不是客人也不是同事,我也很想知道是谁呀!」
「不明人士送的花妳也敢泡茶喝,不怕上面撒了毒吗?」
「不会吧!你这个人思想怎么那么邪恶?住美国果然不一样。」她翻了个白眼,又将头埋回去。
「中国不也有句古话,说『防人之心下可无』吗?」
「对呀!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咧?你这种人最该防了,没诚意,又不浪漫,除了引发我好色的本能外,没一点用处。」
「这是最大的用处吧!否则把像我哥那种浪漫派的美男子摆在妳面前,妳都没胃口吃,不觉得很浪费吗?」
「是很浪费。」她闷闷的说。
「喂,」他动手摇摇她,「妳对我到底有没有一点复杂的感情?」她好像快睡着了,跟他说话有那么累吗?
自己精力过剩,还怪人家没用心陪他说话,有够机车的!
意臻又闷了,闷到达佑以为她真的睡着了。
约莫过了一分钟,她才慢慢转过头来,很严肃的道:「阿杰说你乱吃醋,我发觉我好像也是。」她反问:「你对我的感觉也开始复杂了吗?是不是喜欢我喜欢到想掐死我那种感觉?」
「为什么这么说?好像我多暴力似的。」他虽不拘泥于礼教,但也不至于滥杀无辜吧!
她说:「因为我喜欢你,喜欢到只要看到你牵着别的女人的手就想掐死你。你给我的感觉跟以前那些小孩子的恋爱很不一样。」
听完这些话,换达佑闷了,他定定的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吻上她,好像这就是答案了。
这就叫心照不宣吗?意臻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的吻温和得像春风,不禁让人怀疑像他这样一头野兽怎么会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她满足了,也不在意他有没有说半句道歉的话,就这样沉溺在他难得的温柔一吴。
过了好一会儿,达佑见她都没反应,这才发现她睡着了。
他脱掉她脚上的布鞋,踹掉自己的大军靴,将她挪个睡觉的好姿势,然后躺下来看着她。
「我想妳的意思是妳爱上我了,对不对?」他问。
意臻当然没有回答,所以他当她默认了。
「我想妳应该不会反对嫁给我了,对不对?」他再问。
没有声音,当然又当是默认了。
「我不知道爷爷说的三次婚姻是怎么来的,但现在的我一点也不想放开妳。妳问我吃起醋来是不是有想掐死妳的感觉,我告诉妳,妳错了。
「我的答案比妳想象的更极端,我想把妳吃下肚,成为我的血脉,变成我身体的一部份,我是个嗜血狂魔,程度远比我想象的更严重。也许阿杰说得对,妳不该跟我在一起,有一天妳若是人间蒸发了,必定是被我啃到骨头都不剩。」
意臻以鼾声来回答他。
「但是妳不怕对不对?妳也有冒险犯难的精神。」
意臻翻个身,一掌打在他的脸上,好像在抗议他的多话。
「我希望老滑头偶尔也会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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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一点了,刚好今天她轮休,不用请假,心里落得轻松,可以陪达佑在床上打滚一整天--她心里是这么决定的。
感觉身旁有热源,她半梦半醒中挨向他,睁开眼,男人如预期的躺在她身边,长长的睫毛,真的就如同许多野兽那样,异常美丽。
他还在睡吗?会不会又是骗她的?
这时好色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论清醒与否,他看起来一样那么秀色可餐。
不管了,先偷吃一口再说吧!
意臻倾过身去,想偷亲一口当早点,不料唇才碰上他的,整个人立刻被抱住,两人缠得像麻花一样。
果然又是诱敌之计!这头公狮就爱装睡,老是欺骗纯情小女生。
「唔……」
她挣扎着想搥打他,这时,眼角余光似乎瞄见了什么,转动眼珠子,赫然发现……
「唔--唔--花!」好不容易挣脱他的唇,可是脸颊还贴在他霸道的嘴边。
花!好多的花!茶几、沙发、地板、天花板,甚至床上,到处都是花,而且全部是玫瑰。红玫瑰、黄玫瑰、白玫瑰、粉红玫瑰……
「你抢了几间花店?怎么会有这么多花?」她惊奇的问。
「这些够让妳十年都不再跟我要花了吧!」他咬着她的脖子说。
「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怎么下一次吃十碗饭,然后说未来三天都不用吃了?」
「妳很难取悦ㄋㄟ!」他放开她一点点。
「我没有叫你跪下来道歉,要你连送十天花再见你,已经对你很仁慈了,你还敢说我难取悦?」她不高兴的瞪他。
「好!算我笨好不好?我这个人就是没浪漫细胞,教都教不会。」
「还好啦!送这么多花,算你有点诚意喽!」意臻转而吃吃笑道。在她的感觉,好像花就代表浪漫了,只要送她花,她就变成花痴,而且很好说话。
可是他接下来的话炸得她头昏眼花、满天星斗。
「就当作我们婚礼要用的花吧!」他说。
「什么?!」婚礼的花?这些花若不插起来,鲜度保持不了一天,那么,他把婚礼安排在何时何地?
意臻这一吓不轻,叫得达佑不得不抽身,以免被她的魔音功给震伤。
「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了?」她惊惶的往旁边挪了几吋,结果压到几朵粉红玫瑰,连忙把花抽出来,抱在胸前当护身符。
「昨晚。」他坏坏的笑着。
「我不记得自己说过。」她皱眉。
「想反悔哦?胆小鬼!」
「什么呀!我才不是胆小鬼,只是……要确认一下嘛!」她边说边回想,真的不记得自己答应过他。
「我待会儿打电话给饭店经理,一个小时应该够了。」他已经趁着她睡觉的时候都安排好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为你爷爷的预言娶我?」她期望得到个不一样的答案。
「因为我不想看到妳出事,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让它发生。」对她的感觉,他还是没能说出。想不到他是个外表刚强,内心腼腆的男人啊!
「这种婚姻有保障吗?说不定我们今天结,明天就离了。」她疑惑的嘟着小嘴。
「有可能。」
「你这……」她想用手上的花打他,又觉得好可惜,于是改成踹他一脚,「死猪头!猪头、猪脑!你就不能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说你爱上我了唷!」就算骗骗她也好!
「妳说了算。」他这么回答。
「厚!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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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非常简单,而且速战速决。达佑只是打了通电话给饭店经理,请他安排一些人,还有准备结婚证书,然后到他房里,证婚人与新人一同站在布满玫瑰的花床上,互说愿意成为对方的妻子及丈夫,这样仪式就完成了。
前后如同达佑估计的,花不到一小时,这还包括请在场所有人喝香槟的时间。
等这些临时串场的客人走后,意臻仍不敢相信自己已经结婚了,除了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个银色指环,其它都好像作梦一样。
「庄达,我觉得这样行不通。」意臻坐在床沿,看着自己的白金婚戒道。
「不要想太多,庄太太,木已成舟。」他坐到她的旁边,搂着她开始亲吻她的颈后。接下来就是送入洞房了。
「可是你不是说你回美后就准备去冒险、流浪了吗?」
「妳害怕流浪的生活?」他有点担心的问。
「阿灾,我又没有流浪过。」
「那就冒个险吧!人生无处不冒险,将陌生的两个人凑在一起过生活,本来就是种冒险。无论流不流浪,会在一起的还是会在一起,不能在一起的,就算天生是连体婴,一样会被分开。」
「讲得好哲学哦!」她的眉头自动打个叉。
「那讲简单点,本人目前亟需床上运动,妳能配合吗?」
「好啊!」她露出一个色色的笑容。
「这样不是很好吗?」他回她一个淡笑,将她压进床垫里,「也许我们会一直像这样需要彼此,没空去想别的、不用想得太远。」
「肉欲主义者。」
「厚!无力。」
「妳也不差呀!庄太太。」
「叫我辣妹。」
「遵命,辣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