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您过世一周年的日子。记得去年,我和姊姊在爷爷的病床前保证过,会用功考上第一志愿,送给爷爷当作手术成功的礼物。这个暑假,我和姊姊都努力考上第一志愿,可是爷爷却已经不在了。
随信送上成绩单,希望爷爷看了开心。
田野哥没有考好,暑假过完,就要到南部去读书了。
就像爷爷说的,野哥一直喜欢姊姊,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去吸引自己喜欢的人,所以常常弄巧成拙。所有的男生大概都犯过一样的错,因为没有人教我们什么叫“恋爱”;而且大多数的人都认为男人如果有“喜欢”这种感情,就会变得“不像男人”,所以害怕被嘲笑的我们只好把感情藏起来,假装不知道这回事。久了,连什么是“感情”都不知道。
爷爷说的,一点也没错。而且这些年,我还有一个发现,会嘲笑其他人因为女生改变的,通常是没有女朋友的人。我们班上很多这种人,其实就是嫉妒。可悲的是,我们常常要因为这些别人的嫉妒而改变自己的行为。上次学校里一对大家羡慕的班对,就是这样分手了。男主角还是我的一个好朋友,爷爷见过的,就是那个李星武。结果分手不到一个月,他的女朋友就被别人抢走了,而且那个别人,刚好就是以前嘲笑过他“见色忘友”的人。
男生真命苦,而且就像爷爷常常笑着说的,这样的命苦,通常也源自于我们的不聪明。自作自受,是最可怕的惩罚。
再回到野哥。我觉得,早几个月前,野哥可能就跟姊姊告白过了,当然姊姊是不喜欢野哥的。所以野哥考前的心情一直很低落,连我偶尔在楼梯间遇到他,都可以看得出来。这大概也是他大学没有考好的原因吧?
难怪老师跟我们说,读书的时候最好不要谈恋爱。
不过,这也不能怪姊姊。姊姊喜欢的,一直就是畴哥。感情真的是不能勉强的,可是我看野哥那个样子,也替他觉得难过。
话说回来,畴哥似乎是真的一点也没有发现。好可怕的迟钝,希望我以后不会变成这样。
爸爸的工作还是一样忙。最近公司到大陆那边设了厂,更是整天不在家。几个月都难得见上一次。爷爷不在了,家里也少了什么。以前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情景,现在只有在过年过节时,才会出现。
妈妈仍然完美地扮演着贤慧的主妇角色。有时候,我会觉得可怕。
暑假很长,又没有暑假作业,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所以这封信写得长了一点,希望爷爷有耐心看完。请帮我向奶奶问安。祝
愉快
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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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全,你在写什么?”回到家,看见弟弟的房间灯还亮着,她敲敲门,打开。
“姊,你回来啦。”吕奉全笑着回头,伸个懒腰,打呵欠。“没什么,只是一些要交回去给老师看的心得跟笔记。明天要回学校,跟老师面谈。”
“还好吗?”
“普通啦。很多东西在学校学,根本不知道可怕。”他咋舌,“有时候连让你去想书上教过什么都没有时间,状况就突然发生了。而且病患常常不听话,明明知道东西不能吃,还是觉得吃一点无所谓。根本就不止一点嘛!上次一个病人,都跟他说过要注意饮食了,结果还是忍不住嘴馋,偷吃了‘一整罐’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花生酱,结果本来就很脆弱的肾脏,根本没有办法负担,差点转成急性的衰竭。幸好他人在医院,才没有酿成悲剧。后来才有气没力地躺在病床上跟大家说抱歉,差点被他气死。”
她微笑。抱怨归抱怨,弟弟似乎还挺喜欢这个实习的。“明天还要回医院吗?”问的,是回学校之后。
他摇头。“我把班调开了。”
“肚子饿了,到餐厅来吃饭吧。”她想起客厅里成箱的泡面。“爸妈出国了,不是要你整天用泡面虐待自己。要当医生的人,一点也不知道注意自己的饮食。”
“喔。”吕奉全乖乖点头,“可是姊,那是因为我最近要赶这些东西,没时间出去吃啊。”
“藉口。你只是懒。”她冷冷地说:“跟我说一声,姊会帮你准备便当。餐厅的剩菜还不够你吃吗?”
“啊?剩菜喔……”他垂下肩膀,似乎兴趣缺缺。
“我吕奉先做出来的,就算是剩菜,也比你那些泡面好吃。你不想吃,还有别人等着要吃。”她冷睇他。“挑剔?”
他露齿笑。“比方说野哥?”
“吕奉全!”声音里的温度降到最低,“你不打算活到毕业了吗?”
“哈哈哈,”他瞥她一眼,缩起脖子,乾笑两声,识相地转移话题:“对了,妈今天打了电话回来。”
“怎么样?在加拿大那边还适应吗?承爱舅舅的房子几年没人整理了,恐怕一时还有不少问题要解决吧?”
他垂下目光。“我听不出来。妈只是问问我们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交代几句要照顾自己以后,就挂断了。跟平常一样。”
她沉默几秒,淡淡地开口:“那应该还好,我等会也拨个电话去给爸爸吧。”
弟弟抬起头,和自己神似的眼睛充满困惑,“姊……”
她明白弟弟没有说出口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或许,有些事情,就是因为亲如家人,所以无法轻易释怀谅囿。
也或许,是因为有些人,生来就是没有缘分。
她伸手摸摸早就此自己长得高大的弟弟的头,压下叹息。“爸妈把我们养到这么大,现在当然应该享受自己的生活。其它的,就别多想了。”
就别再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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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你刚刚在楼下跟奉先在聊什么啊?”田畴踏出浴室,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好奇地问。
他瞪着电视,不想理会这个天下第一的无神经男。“没什么。”
那句“田野……”后面,她想要说什么?她不是一个不懂温柔的人,他一直知道,只是不曾用在他身上。而从那件事过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这么温柔的语气,彷佛是她终于愿意忘记过去,再给他一次机会的曙光。
结果,被哥哥这样一个搅局,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了。混帐!
“是吗?那是哥多心了,还以为你本来跟奉先说什么重要的话,不巧被哥哥打断了,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不是不高兴。田野用力磨牙。他是火大!
看着不说话的弟弟,田畴突然迟疑地开口:“……小野,你喜欢奉先吗?”
他楞一下,烧红了脸。“……哥,你知道?”
原来,他这个哥哥也不是真的那么迟钝吗?
田畴眨眨眼睛。“当然啊,小野。”
他的脸更红了。“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啊……小野,你最近不是老是跑奉先的餐厅吃饭吗?我老是以为是因为奉先作的菜好吃的缘故,毕竟‘天下御苑’的菜是真的很好吃,连哥都想天天去报到。”田畴露出一抹贼笑,“不过上次听到妈提起,除了除夕夜,你已经有一两年没在家吃晚饭了。我才突然想,啊,说不定小野是在追奉先,才会每天这样在餐厅里吃饭……怎么样?哥没猜错吧?”
瞪着似乎颇为得意的哥哥,他深呼吸,努力不要让自己破口大骂。
……他到“最近”才发现引他实在低估了哥哥的迟钝程度。一起生活了将近三十年的亲兄弟,他到现在才发现哥哥的神经根本是超合金打造的,而且恐怕是拿电锯来都锯不断。是他的错。
“是、啊!”他硬邦邦地说,不打算多解释。
“啊……”田畴微微笑,“既然是的话,要赶快找机会说。小野,奉先在等你。”
“啊?”他瞪着兄长,不知道他是不是吃错药了。“哥,你刚刚说什么?”
俊朗面容上的笑意更深。“哥的意思是,喜欢一个人,要赶快告诉她,否则对方是不会知道的。恋爱的时机,是不等人的。”
他觉得怪怪的。哥哥刚刚说的,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田畴已经站起身,拍拍弟弟的肩膀,慢吞吞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只留下满腹疑惑的男主角,在明亮的客厅里,思索着他刚刚那句似有深意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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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单车俐落地一个回旋,停在“天下御苑”的后门前。她脱下安全帽,将散落在背后的长卷发盘起,转身打算走进厨房,却差点撞进一堵肉墙。
抬起头。“田野?”
看起来一整夜没有睡好的男人,睁着满布血丝的眼睛,简短地点头。“早。”
她瞪着他。“早?田野,你不用上班吗?老板也没这么闲吧?”
“我有话要问你。”
“我要上班。”
“三分钟。”
她怀疑地看着他,不确定自己要不要答应。
他到底想问什么?不会是因为昨天晚上吧?
他撇撇嘴。“一分钟。”
她叹气。“好,你到底要问什么?”
他看着她,静默了几秒钟,突然开口:“我可以追你吗?”
她楞住,脸开始发烫……这是什么问题?田野这个家伙,都二十七岁的男人了,还像高中生一样,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无聊!”她抿紧嘴,转身要走,不想让他发现脸上的红晕。
“吕奉先!”男人拉大嗓门,喝止住她。
她定下脚步,偏斜过头,试图用冰冷的目光要他闭嘴,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自己此刻的眼神,根本没有半点威胁性。
她在心跳啊……那颗没用的心,早就已经被说动了、背叛了自己。
被春光融化的残雪,不可能再有凛人的冷冽。
“我喜欢你啊!”男人胀红着脸,硬从紧咬的牙关里迸出话来,宣告自己十几年来的执著爱恋。“你到底要装傻到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才肯原谅我?连楼下那个六岁的小妹妹每次看到我,都会笑着跟我说‘男生爱女生,田哥哥爱吕姊姊’,你怎么可能不明白?吕奉先,我喜欢你啊!”
早上九点多的小巷弄里,来往的行人侧目,她甚至可以听见楼上有人打开窗户,好奇地探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握紧的手泌出汗水,她咬紧嘴唇,转身奔进厨房。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她逃离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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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
杀死人的沉寂之后,苍白着脸的男孩低声吐出这句话。
她楞楞地看着他,一直绷紧着的肌肉突然崩溃,找不到一点力气。
抱歉?
下个学期就要升大四的田畴完全手足无措。“奉先,畴哥谢谢你的心意。可是……”他一时语塞,停顿了许久,才终于用力叹气。“畴哥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
她摇头,无意识地摇头,连自己也不知道在否定什么。“……畴哥,你不喜欢我?”
田畴露出苦恼的表情。“不……不是这样的。奉先,畴哥喜欢你,可是那种喜欢,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喜欢啊!畴哥只把你当妹妹看啊!奉先,你要想清楚,你只是想要有一个哥哥,不是真的想要畴哥当你的男朋友的。”
“……畴哥,你不喜欢我……”她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只是不断地重复这个冰冷的事实。
……她为什么还能站着?为什么还有力气说话?为什么明明心好痛,痛到整个眼眶里都积满了酸涩的泪,脑袋却还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感觉不到?所有的感觉,都离她好远好远,不像是真的。会不会,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她只是作了一个梦,一个恶梦,梦到畴哥说他不喜欢她。
楞楞看着那张熟悉的俊秀面容,陌生的眼泪突然决堤。畴哥不喜欢她。
原来,被喜欢的人拒绝,是这种感觉吗?
“奉先!”田畴急了。“你、你不要哭啊!畴哥对不起你,可是畴哥更不想要骗你。奉先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更适合奉先的男孩子,像畴哥这样没有个性、又少根筋的男生,根本配不上奉先啊!听畴哥的话,你一定会找到更好的人的。”
“我不要别的男生!”她愤怒地抹掉不争气的眼泪,“畴哥,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啊!”
“奉先……”田畴垮下肩膀,束手无策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小妹妹。
爱情的低气压,在夏日的乍后盘旋。她低头,努力忍住泪水继续泛滥,为了今天辛苦制作的点心映入模糊的视线……那是她参考爷爷留下的笔记,试作了好久,才终于改良完成的镶玉豆腐,冰镇过后,甚至可以当作点心来吃。
可是,畴哥不喜欢她。根本没有喜欢过她。
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只是个笨蛋,竟然天真地以为这个世界会照自己的意思运转,不会遇到任何阻碍。
她不知道时间经过了多久,只知道田畴一直坐在她面前,焦急而沉默地等待她的回覆。
这是没有办法的。畴哥不喜欢她,感情是没有办法勉强的。
“……畴哥,对不起。”她模糊地开口,不敢相信自己此刻的声音。“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他的回答,抓起放在桌上的点心,转身跑出了田家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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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踏进家门,他看见哥哥傻楞楞地坐在客厅里发呆。
这是不太寻常的,毕竟田家长子平常没事做的时候,如果不是跟三五好友出去打球聊天,就是窝在书桌前用功,从来不会浪费时间在发呆这种事上。
“哥?你在干嘛?”
这才从神游状态中回过神的田畴吓一跳,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进门的弟弟,勉强撑起一抹微笑。“小野,你打完球了?”
他皱眉点头,没有多话,掉头走进了房间。这一阵子,他没有办法平心静气地和哥哥说话。
冲完凉,洗掉一身的汗,田野重新走进客厅,发现哥哥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脸苦恼地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沙发。
他不想追问是什么事,只是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汽水,打开电视,自顾自地看起来。
幽幽一声叹息。“……小野,哥哥是不是很迟钝啊?”
他翻一个白眼。这还用问?“是啊。”
活了二十几年,他亲爱的哥哥到今天才领悟自己很迟钝?想必是遭到了什么打……突然,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哥,发生了什么事吗?”
田畴犹豫一下,迅速摇头。“没什么。”
他要是信他的话,就不叫田野!看着不擅长说谎的哥哥,他眯起眼睛。“哥,是不是跟母老虎有关系?”
“小野,你不要老是叫奉先‘母老虎’……”
“哥!”
田畴垂下眼,似乎在遮掩有些闪烁的目光,淡笑摇头。“没事。小野,你别多想。”
看到那个表情,他知道再怎么逼,哥哥也不会说了。
看起来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但是他这个哥哥向来是下定了决心,就没有人能叫他改变主意,标准的牛脾气。
他瞪着坚不吐实的哥哥,低咒一声,放下手上没喝完的饮料,起身就往大门的方向走。
田畴惊讶地问:“小野!你去哪?”
“你不说,我自己去问母老虎去!”
“小野!你不要……”
慌张的声音被抛在脑后,他摔了门,跨步往天台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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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奉先!”
站在天台栏杆旁的女孩僵一下,没有回头。
他深呼吸,平稳刚刚从四楼直冲上八楼天台的心跳,慢慢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你在干嘛?”
她保持同样的姿势,看着灰茫茫的远方天空,向来乾净偏低的悦耳嗓音有些沙哑:“你以为我在干嘛?”
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白皙的脸颊上没有泪痕,但是红肿的眼眶泄露了证据──她哭过。她为哥哥哭过。
他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却完全不明所以。
高楼风起,撩乱了她的长发,迷乱他的视线。他看不见那个恃才傲物,永远不可一世的吕奉先,那抹僵硬而空虚的微笑,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
“畴哥……拒绝了我。”她淡淡地开口,不带一丝情绪。“他说他一直把我当妹妹看待,不可能跟我交往。”
“是吗?”话才出口,他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难道他想不出更好的回答吗?
是吗?听起来简直像是幸灾乐祸!
“对不起,田野。”
他楞住,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你干嘛突然说对不起?”
她摇头。“……没什么。”
他明白了,恨恨地看着她消沉的表情。原来,她在同情他吗?“既然没什么,就别说对不起!我不需要你同情!”
她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动也不动地凝望远方。“我……一直以为畴哥就算没有那么喜欢我,也不会当场拒绝我……不,应该说,我从来没有认真想过畴哥有可能不喜欢我。所以,当畴哥跟我说‘抱歉’的时候,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她自嘲地笑。“就像你们说的,我太骄傲了。”
她是骄傲,但是他现在情愿看见骄傲的她,而不是像这样,一颗失去夺目光彩的灿星。
然而,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要用什么立场开口,甚至,他连该说些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继续站在她的背后,苦涩地望着她单薄的背影。
“你上来做什么?”她突然开口问。
他没有回答。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他是担心她。如果她要生气,他情愿让她生气,而不是继续粉饰太平。
“我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和他的预期相反,她没有被他多事的担忧激起火气,只是状似平静地说:“就像人家说的,初恋本来就不会有结果。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田野,请你下去好吗?”
温和的语气,理智的说词。
她差点骗过了他。他看见她紧握住栏杆的指节,泛成青白。
“吕奉先,这种时候,你还要装什么?!”心中一把无名火起,他嘶声怒道:“失恋有什么了不起?天底下就你一个人失恋吗?要哭就哭,装什么坚强?你哭啊!你给我哭啊!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以为这样可以骗过你自己吗?!”
“哭什么?”她的手愈握愈紧,几乎要嵌进栏杆里。“感情本来就是不能勉强的。畴哥不喜欢我,我去找别人就是了。为什么要哭?”
他跨前一步,抓住她的肩膀。“如果真的没有关系,你干嘛不敢看我?你干嘛一直紧抓着栏杆不放?看我啊!吕奉先,你看我啊!”
他可以感觉到手掌下纤细的肩膀绷紧。下一个瞬间,她抬起骄傲的下颊,不带一丝雾气的美丽眼眸,笔直刺进他的心窝。“放、开、我!”
他震一下,几乎要顺从地放开她的肩膀。几乎。“我不要!”
然后,她的伪装崩溃了。晶莹的泪珠冲破坚强的堤防,滑下她的脸颊。
“你满意了吗?”她咬着牙,用力瞪着他,柔软的身躯激烈颤抖:“我哭了,你满意了吗?畴哥不要我,你高兴了吗?’
他无助地看着女孩不断涌出的泪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他的心……好痛!
“畴哥不喜欢我……他不喜欢我啊!”她的双手握成拳,指甲刺入肉里。“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喜欢我?我知道我任性、骄傲、又不温柔,可是我真的很喜欢畴哥啊!田野,是不是因为我真的很讨人厌,所以畴哥才不要我?”
他摇头,只能用力摇头。她说的任性、骄傲、不温柔,都是他乎常喜欢拿来指控她的话,可是,就是因为她的任性、她的骄傲、她的不温柔,她才是这个独一无二的吕奉先,天下无双的吕奉先……他所爱的,吕奉先。
“畴哥不喜欢我……畴哥不喜欢我……”她嘶哑着声音,不停重复着心痛的语言。公主失去了骄傲,再也没有可以用来屏障自己的铠甲,只能用无尽的泪水清洗爱情的伤口。
原本炙热的阳光突然黯淡下来,被乌云遮去光辉,似乎连太阳都不忍心看见这样的悲伤。
他笨拙地伸出手,将痛哭的女孩拥进自己怀中,希望能提供一点安慰。“我在这里,奉先,你不要哭,我在这里,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他不确定她究竟有没有听见他的誓言,只知道太过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刚刚换过的衣服,一直渗入他的心房。
那个夏天结束的下午,他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直到秋夜的晚风吹起,直到她的泪水流乾。
然后,他去了南部读大学,打破了自己才许下的誓言。
他和吕奉先之间,在他没来得及察觉之前,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