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带小男童王振回家时,或许是因为他不怕生玩心又重,因此在一群人照料玩闹下,无论是他的童言童语或不稳的步伐都让大伙觉得可爱极了,尤其是谌隨虹被那孩子逗得开心极了。
既然孩子那么可爱有趣,她想不如将城里所有的孩子都聚集到堡里来,让他们陪她玩个够。
不料事情却跟她所想的完全不同,孩子的个性根本不是大人所能控制或捉摸的,有些小孩一来就哭着找娘;有些则顽皮的到处乱跑;有些还破坏欲超强,将能拆的东西全给拆了……
总之,才不过两天的光景,整座烈弈堡就像经历过一场大灾难般,人仰马翻、鸡飞狗跳,偏偏小孩子下不得重手,也难以沟通吓阻。所有人都累得想束白旗,罪魁祸首的谌隨虹更是想尽快逃离这群小魔头的魔音传脑。
“娘……我要娘……”几个小孩干脆赖在地上大哭大闹起来。
“闭嘴,闭嘴啊!”谌隨虹捂住耳朵,秀丽的眉头皱得死紧。“讨厌。”
“小姐,不如将他们送回去吧!”她身边的蓝衣丫环在所有人的祈求下,靠近如炸药般可怕的大小姐身边建议着。
谌隨虹突然睁大了眼盯着她看,不但把蓝衣丫环吓得倒退两步,连旁边偷偷张望的人都给吓出了冷汗来。
“蓝雪,这么好的建议你为什么不早说?”害她苦恼的要命呢!
原来她要说这句?害他们吓的呢!
“小姐,我们即刻去办。”青氛立刻笑脸盈盈的道,并指挥身边的几个仆役丫环去做。
谌隨虹点点头,转身走向马房去。
“小姐,你要上哪儿去?”蓝雪和青氛立刻紧跟着她异口同声问。
“快被烦死了,我要出去透透气。”谌隨虹坐上自己那匹浑身赤红的马后,转身对两个丫环吩咐道:“你们别跟来,好好休息吧!”
她知道她们也快被那群小孩烦死了,要她们休息可不是体恤,而是她实在受不了别人的烦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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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绿野山谷中漫无人烟,谌隨虹骑乘马匹快速地策马奔驰,薰风拂过她的面纱,微微的凉意中蕴含了属于幽谷内那股静谧宜人的气息,令烦躁的她心情一阵舒畅。
放纵马蹄驰骋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了下来,跳下马将它放置一边。她跑向碧草如茵的绿地坐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耳边聆听属于大自然的虫鸣鸟叫,一向习惯众星拱月的她,忽然觉得这样独自一人的感觉其实也满好的。
哈!她可能是疯了!而且是被那群小鬼头给吵疯的,要不然她怎么会觉得这样独处的感觉很享受呢?
正当她静静地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时,遽然听到在她身后的草丛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着,细碎的声音引起了她的好奇。她轻咬下唇,奇异地感觉到身边突升起一股莫名的紧张气息。
她乌黑灵动的眸子四处溜转,就在她慢慢地想转身瞧个究竟的当儿,蓦然从眼角的余光中,察觉到一枝杀气腾腾的长箭正往她直直射来,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连躲避都忘了。
电光石火间,在那把箭的前端有块莫名的小石子先击中了她,她浑身一震,而后接连的是一声惨烈的哀嚎和一个张狂的笑声。
“哈!今天的晚餐有着落了。”
一个身穿猎装的男子越过吓呆了的谌隨虹,直接从草丛处抓出了一只小山猪,拔掉了它身上所有的那只箭,三两下便利落的将它捆绑妥当,并用小棍子将它四脚朝天的勾起,甩在身后。
“等等。”就在那男人要走前,谌隨虹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她连忙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男人似乎现在才发觉她,他不耐烦地撇头问:“啥事?”
“哼!你的箭差点射中了本姑娘,你这样就想逃吗?”瞧见他那不善的态度,一向趾高气昂的谌隨虹哪吞得下这口气?她气愤地责问。
“逃?”那男子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神色,继而放下小山猪,卷起了袖口凶巴巴道:“好啊!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我都还没找你算帐,你倒恶人先告状了。”
“我恶人先告状?”她瞠大一双水灵灵的眸子。
“没错。”他露出狰狞表情,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都是你挡路的关系,差点吓走了我的山猪,要不是我技艺高超,恐怕就让这头畜生给逃了呢!”
“你技艺高超?”谌隨虹用力的甩开被他抓住的手,“哼!要不是姑娘我命大,早就死在你箭下了,你居然还大言不惭。”
“哈哈……命大?!笑死我了,真是笑话……”
看他突然笑弯腰的样子,谌隨虹脸色更是一阵青白,“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哈……我笑你自不量力。”那男子刚毅冷峻的脸上漾着极度的嘲谑道:“要不是我先丢一块石子让你偏了偏身子,你以为以你这笨丫头的能力能够躲过这一箭吗?”
“原来……原来砸我石子的也是你。”石子砸中了她的肩膀,害她到现在还觉得痛着呢!
“没错,算来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他慢条斯理的解释。
救命恩人?可恶,这家伙分明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从小到大她哪曾受过这等闲气?晶莹的双眸一沉,她慢慢由腰间解下那从不离身的软鞭。
“很好,那我就来还你这‘救命之恩’。”她咬牙切齿地道。
长鞭一出,又快又狠,她是存心给这狂妄的家伙一点教训,让他知道她可不是一般好欺负的姑娘。
可事情却出乎她的意料,一向自傲的鞭法连连使了三招,招招凌厉至极,竟然无法伤他分毫。对方始终手环着胸,态若自然地左右晃动而已,她越使越急,额上的冷汗直冒。
“好特别的报恩方式,在下受教了。”他轻翻身,足下的脚尖往那鞭子一点,她施展的所有招式立刻让他化于无形,而那长鞭也被甩出三尺外。
谌隨虹整个人愣住了,从小她爹就请了许多武林高手来教她武艺,她不然知道人外有人这个道理,但是今日却如此惨败在这个默默无闻的深山野夫手里,实在教她难以相信,难道她的武功真的这么不济?
不,这是不可能的事,她对自己非常有自信,而且前几回有几个刺客想杀她,还不是让她及身边的两大婢女青氛、蓝雪给手刃了。那么问题就出在对方身上,一个普通的猎人绝对不该有如此好的功夫。
“你是谁?”她清皓的大眼直盯着他,想从他身上查探出个所以然来。
刚毅不凡的轮廓、冷峻犀利的鹰眸;剑眉挺鼻,薄厚适中的唇常不经意扬起莫测高深的笑意,虽然身着一般猎人的装扮,但却掩不住他身上那股似乎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这个人不简单,她忖度着。
“我……”他眼中勾勒着深奥难测的神情,戏谑的将笑脸凑近她,“你对我有兴趣?”
对于他无礼的突然亲近,谌隨虹心跳当场漏了一拍,她连忙退了两步。
“大胆!”她怒斥。在这弈城的土地上,除了前几回的刺客外,她还没遇过这种人呢!
“哟!还真是凶呢!算了,不玩了。”他悻悻然地耸耸肩,继而又重新将地上那头小山猪甩到肩后,迈步离去。
“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她追上去。
“这重要吗?”他转身反问,肩上的那头小山猪差点撞到跟在身后的谌隨虹。
“可恶,你小心点行不行?”她气得大骂。
“那你就别跟着我。”他连头都懒得回地说。
“好,那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猎装男子手臂一张,扬扬自己的装扮对她道:“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只是个猎户而已。”
“猎户?真有这么简单?”她质疑地问。
虽然极度不愿,但谌隨虹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武艺高强,要杀她绝对不是件难事,而他却无意伤她,所以这人跟前几回的刺客铁定不是一伙的;再加上从小在烈弈城长大的她也不曾看过这号人物,因此他的来历也更引起了她的兴趣。
“就这么简单。”他断然道,又迈开步伐往前行了。
才怪,他以为她跟三岁孩童一样好骗吗?
“不行,今天我非问到个答案不可。”她固执地对着他的背影道,又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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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猪,又肥又嫩的小山猪,小山猪……”
那猎装男子就这样大咧咧的扛着一头小山猪沿街叫卖,而谌隨虹不放人地紧紧跟着他、研究他。
这是烈弈城的地盘,当然有谌隨虹出现的地方所有人都是又惧又畏,男子叫了老半天,自然连个敢上前来询问价码的人也没有,他终于发觉到不对劲了。
他顿下了脚步转回头,正好对上一双带着极度好奇的灵动眸子。
“喂!你别再跟着我了行不行,我的客人都让你给吓跑了。”他故意粗声道。
“何以见得?你怎么不说是你这头小山猪没人要?”她反讥问。
“错,我的小山猪绝对比你好。”
“你……你拿我跟猪比……”谌隨虹气得跺脚骂道。
猎装男子截断她的话语,继而摇头啧啧道:“你瞧瞧你自己,这么大热天的,脸上还蒙着面纱,咦!真的长得丑不拉几的,就该躲在家里别出来吓人才好。”
“你……”她指着他的脸,一时找不出可以骂他的话。
猎装男子不理会气得哇哇叫的她,径自转身就走。
“喂!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她气得赶上前问。
那男子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他摇摇头,“没印象。”
“好吧!就算你是外地来的,不过既然你来到了烈弈城,也该听过烈弈堡谌隨虹的名字吧!”谌隨虹这三个字,在烈弈城可是能呼风唤雨的。
“谌隨虹,很了不起吗?”他的语气平静的就像在叫阿猫阿狗般随意,但一双鸷猛锐利的眼神则瞟向不远处。
谌隨虹又让他那讪讪然的语气给气得差点跳脚,就在她伸手想往他脸上招呼的同时,那猎装男子忽然冷不妨地将她整个人推倒在地。
“哎呀!该死的……”谌隨虹毫无防备的跌在地上,正当她想抬头破口大骂时,突然看到她方才所站的位置旁的石柱上,整整齐齐的插着三把薄刃。
天啊!要是刚刚他没推她一把,那三把薄刃铁定会要了她的命。
“多行不义必自毙。”猎装男子看了她一眼,蕴含深义地对她道。
“什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惊魂未定地问。
“我……没什么。”他犀利的眸子一转,又恢复了那轻佻的笑容。“刚刚不小心推了你一把,你还好吧?”
不小心?!
慧黠如谌隨虹怎么会看不出来,对方正极力在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呢?还有他刚刚那一手,若说是不小心那就太牵强了。
她伸手让他扶起,晶亮的眸子紧紧纠着他,“你的武功可真了不起,到烈弈堡当我的护卫如何?”
“护卫?”他挑起一边的眉问。
“是啊!我担保你吃得好睡得好,你也用不着这么辛苦狩猎、买卖了。”她指指仍在他肩头的小山猪道。
“承蒙错爱,只可惜我还是习惯自由自在,不爱受人约束。”吃好睡好?就刚刚的那三把薄刃,他就知道那铁定是个苦差事。
他一口否定了她的提议,转头又开始叫喝,“卖小山猪,又肥又嫩的小山猪……”
“当我的护卫也很自由,我不会约束你的。”谌隨虹跟在他身边继续游说。
“没兴趣……”他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她,“对了,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
“谌隨虹。”她骄傲的抬头大声道。
“红魔女谌隨虹?!”他脸上全是惊讶神色的大吼。
路上的行人全看向了他们,在看到谌隨虹阴沉的眼神,又赶紧撇过头去。
“红魔女?谁让你在我名字前加那三个字的?”她冷凝语气问。
“哈!这烈弈城有谁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叫你魔女真是名符其实。”猎装男子还不怕死的嘲讽道:“我真后悔刚刚推你那一把。”
“你……你胡说,我的所作所为哪里不对了?”她转身问旁边的行人道:“你们说,我哪里做错了?”她随手抓了个人,“你说,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没……没错……”被抓的那路人甲吓得差点昏倒。
“放开他。”猎装男子将肩上那头小山猪,递给那倒霉的路人甲,“这山猪送你,当作补偿。”
“这……”路人甲不知所措的看着那小山猪。
在那路人甲还颤着声不知该不该接受之际,他已拉着旁边的谌隨虹往前走去。
“你拉着我去哪里?”谌隨虹不满地问。
“眼见为凭,我让你亲眼见识一处自己所犯的过错。”
猎装男子……其实是刁凛夜,他就这样半强迫地带着谌隨虹去探视那失去孩子而伤痛欲绝的王大娘;被蓝雪断了手又失去田地,就快无法维生的大汉;被谌隨虹打伤仍卧在病榻上的中年书生……
“看了这么多你的‘杰作’,不知你有何感想?”刁凛夜一直在注意着她的眼神,只可惜他有些失望。
“感想?你希望我有什么感想?”她却反问他。
“难道你连基本的愧疚之心都没有?”他诧异。
“我为什么要愧疚?”她一双生动的美丽眸子眨了眨,无辜极了地说:“王大娘的孩子我只是借去玩玩而已,又没说不还她;那大汉则是他自己不该得罪我;中年书生是他自己笨,得不到我欢喜……”
“照你这么说都是别人的错喽?”他已觉得胸口窜起一把火。
“当然。”她抬起下巴毫不犹豫的回答。
瞧她说得这么坚定又毫无悔意,刁凛夜突然有种想掐死她的冲动。
突地,他抓起了她的手,拿出一把小刀在她手指上用力一划,划出了一小道血口子。
“哎呀!好痛。”谌隨虹连忙将手缩回。
“痛?你这么一点点的伤口就说痛了,那总该可以体会那大汉和中年书生身上的伤痛了吧?”他是故意惩罚她的。包括在山谷里那差点射到她的一箭,以及刚刚在路上遇刺,将她推跌在地。
“怎么会一样?”她轻握着自己受伤的手指道:“我是烈弈堡的小主人,我的命比任何人都珍贵,我爹说过,这个世界只是为了博我一欢而生的,没有我,这世界根本毫无色彩,难道你不知道吗?”
“呵呵……真是有趣的说法。”刁凛夜连连摇头,不知道该同情她父女俩的无知,还是该怪她太过天真。“你不会当真信了你爹,以为自己真有那么宝贵吧?”
“我当然相信我爹的话。”
刁凛夜的笑容隐了去,起而代之的是质问的神色,“你还真是天真,要知道刚刚在路上如果没有我,你可能已经见阎王爷去了。”
“可是我没有啊!”她喜不自胜地道:“逢凶化吉,那表示我真的是天之骄女,而你正是上天注定好要来保护我的人。”
真是被她打败了,连一向自视甚高的刁凛夜都没她这么骄傲呢!
“这么说来,你以后还是会这么做?”他怀疑问。
“当然,只要谁敢惹到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她的话语虽然骇人,但是眸子里却仍是天真烂漫神色,令人难以置信。
“真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不知道你这般恶毒的女子,长得是否也同样邪恶?”刁凛夜对她一直蒙着面纱的容貌产生了莫大的兴致,伸手想揭去她脸上那红色面纱。
“胡来。”谌隨虹吓得一闪,没让他得手。
刁凛夜不死心,继续往她面门攻去,就在那红面纱滑落在地上的同时,他整个人犹如被点了穴般,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直盯着她。
好一张出水芙蓉的脸蛋,眉目如画、雪肤朱唇,娇柔细致的完美俏颜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女,尤其现在她脸上仿似染上了红霞,那白里透红又清雅脱俗的脸蛋,真足以夺走任何人的呼吸。
忽然,他发现了旁边些许的行人,也和他一样的痴恋她姣美楚楚动人的脸蛋,他手一扬,那红色面纱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他一直不顺畅的呼吸也才恢复了正常。
“看到了吧!我是否长的有如蛇蝎般邪恶呀?”谌隨虹当然知道自己长相如何,就是为了杜绝一些凡夫俗子对她不敬,她才干脆将自己的脸蒙上。
但是这猎装男子不同,她喜欢他刚刚那不经意散发出来的恭维神色,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长相总算有些可取。
“是啊!邪恶极了。”刁凛夜说得言不由衷。
真是丢人啊!往日在大江南北走动,甚至连皇宫也去过几趟,各方的佳丽他早已看腻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蛮女面前出这差错。刚刚那副呆模样幸好没让巫士融瞧见,要不然恐怕要给他笑掉大牙了。
他的脑子里仍浮现着刚刚所看到的那张俏颜,真是疯了。他暗骂。
见他神色不自然地转身要走,谌隨虹赶紧拦住他。“你要去哪里?”
刁凛夜不回答,只定定地看了她那双露在外面的美丽眸子道:“难道你以为自己拦得住我?”
话说完他飞身就走,像来时一样突然。
“喂……至少你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喂……”她追上前去。
“刁凛夜。”远处传来三个字。”
“刁凛夜?刁凛夜……”谌虹细细的念着这个名字。
好个刁凛夜,好俊的身手。望着他远去的身形,谌虹暗自忖度着:我就不相信以本姑娘的能力擒不到你。
她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直到他消失在她面前为止。
她对他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