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让姚棣非常的不解、不悦,甚至不安,以为她是为了潘安才不要他到电视台来。
不可能的,她不是糊涂人,而且他相信她还是很爱他的,这事一定是潘安这小子对她纠缠不清,他不能任由这个情形继续发展下去。
姚棣忧心忡忡的又将目光放回到桌上那份八卦杂志上,那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红色斗大标题:主播生死肉搏战!
文中第一句就以“爱上女主播”的主播争夺战剧情正在CTS电视台暗潮汹涌来破题,并将纳思被反锁在顶楼一事描述得活灵活现,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一定有人故意泄密,而且那个人相当了解当天事情发生的所有经过。
他是谁呢?姚棣忍不住想起纳思笔记本所写的内容,客观的再和她最近发生的事件连连看,结果每个人都有可能是背后的那个人,可是成立的理由又是如此的牵强。
姚棣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张似是而非的网给困住了,最大的原因则他太爱纳思的心情,只要一想到她在CTS的处境,心里着实担忧。家里的老婆再怎么不好,也只有老公一个人有权力教训,别人只能选择欣赏与不欣赏,没有置喙的余地,何况她的不好就是因为太完美了,又不全是她的错。
姚棣打电话询问罗一鸣,他也不明白事情是谁泄漏出去的。两人在电话中讨论这件事,姚棣坚持有人故意要给纳思一个教训,不过罗一鸣站在公司主管立场,始终认为这只是意外,并宣称他管辖的新闻部,绝对没有报纸上所写的台面下争夺当家主播之位的问题。
纳思可是置身明处,姚棣是宁可信其有。看了一下时间,将近七点,不管纳思愿不愿意,他决定,去接她。
姚棣驱车前往CTS电视台,在门口和警卫打声招呼后欲走进电梯时,他脑海里突然浮出不知道哪本书里某知名神探经常挂在嘴边的名言:与人闲聊是窥探人性、拼凑事实真相的最好方法。
于是他又跨出电梯,警卫小林不解的问:“姚先生,怎么了?”
“电视台里四处可看见张贴禁止吸烟的广告,我抽根烟再上去。”姚棣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让小林拿了一根之后,他抽出一根烟放进嘴巴抽起来,一副快乐赛神仙的样子。“现今抽烟人口成了弱势的一群,不论走到哪里,好像一只过街老鼠似的,成了每个人驱赶的对象。”
小林心有戚戚焉的点头如捣蒜,“对呀,我在家里想抽根烟,我老婆和女儿就把我赶到阳台。姚先生,魏小姐也会管你抽烟吗?”
“她管得可凶了,在家里的时候,香烟连碰都不许我碰。”姚棣苦笑一下,又说:“幸好我有自己的办公室,烟瘾犯了随时可以吞云吐雾,不必看别人的脸色。有时候我很同情在电视台工作的人,万一有人犯了烟瘾,岂不是得专程下来你这里哈一根?”
“不必这么麻烦,我记得电视台另辟有一间抽烟室,不过有些人不想吸别人的二手烟,宁愿到安全门里抽烟,那里比较通风。”说着,小林吐了一口烟圈,“不过这样一来,可就给我添麻烦了。”
“怎么说?”
“有一次不知道谁没将烟蒂踩熄,险些酿成火灾,从那时候开始,每天我就得抽时间上去查巡。”
姚棣心里登时咚了一下,“你每天会在什么时候上去查巡?”
“我通常在四点左右会去看一下。”
“你有没有注意新闻部大概有哪些人有来安全门里抽烟的习惯?”
“哪些人?比较常遇见的是播报下午一点到三点的主播向耀明,还有三位大概是记者,其中我认得张得明,他经常上Callin节目,所以我认得。偶尔也会看到罗经理。”小林突然想起一件事,又说:“对了,姚先生,这个时候魏小姐喜欢上顶楼透透气。”
“那潘安呢?就是那个播气象的男生。”
“他呀,我是没有看过潘先生抽烟,不过他有时候会上顶楼找魏小姐。”
姚棣猛吐了一口烟,掩饰脸上愤然。烟散,他又恢复正常,于是又接着问:“上个星期五你上来巡看时,当时有没有看到谁在安全门?”
小林想了一下后,摇头,“没有。”
“那顶楼的门那时候是关着还是开着的?”
“开着。”
姚棣想:门是开着,那么就是有人在小林走后悄悄的上去把门给拴上。
小林继续说:“那天我听到顶楼有奇怪的声音,于是上去瞧个究竟,竟然看见魏小姐好像受了委屈,哭得很伤心。”
他瞟了姚棣一眼,同情的又说:“姚先生,今天的报纸我看到了,没想到电视台这么黑暗,魏小姐真可怜,竟然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从电视上完全看不出来,她真了不起,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她,我家老婆、女儿和儿子都喜欢看她播报新闻,尤其是儿子,简直把她当成梦中情人。姚先生,请你务必转告魏小姐,请她加油!”
“我会的。对了,小林,你儿子多大了?”
“我儿子今年已经上小学了。”小林骄傲的说。
姚棣拍拍他的肩膀,“谢谢你。”
说完,他将烟头折熄在烟灰筒上,然后走进电梯。
后面有一道急呼呼的声音喊过来,“请等一下……”
在电梯即将关上之前,一道身影如烟般窜溜进来。
姚棣见这个人手里捧着一束红色玫瑰花,脑海直接闪过一个模糊人影,于是开口问:“这花是送给魏纳思小姐的?”
“嗯,这个人好像很迷魏纳思小姐,每隔一段时期就会要花店送一束玫瑰花给她。”
“那个人是亲自去花店订花?”姚棣好奇的问。
“我只是负责送花,并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听老板娘说,第一次是一个男的过来订花,并要花店用‘恋慕维纳斯’的名义送一束玫瑰花给魏小姐,接下来他便事先写好卡连同花钱寄到花店来。”
电梯的门在CTS新闻部所在的楼层打开。
“花给我。”姚棣对送花的人说。
送花的人惊了一下,“给你?不行呀,先生,这可是客人指定要送给魏……”
“我是魏纳思的先生。”姚棣主动的从对方手中把花拿过来,在签收簿写上名字之后,再放回他的手中,然后走出电梯。
“先生……”迭花的人还未从惊讶中恢复过来,电梯门又关上,将他送下楼去。
姚棣打开卡片,上面写着——
可怜的维纳斯,你一定没有好好的看“爱上女主播”才会让嫉妒你的人有机可趁,你要坚持下去,我会为你加油!
恋慕维纳斯
这个家伙脑袋一定有问题!姚棣将卡片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在走道遇见一位清洁妇欧巴桑推着清洁车从洗手间走出来。
“真是辛苦了。”姚棣把这束玫瑰花交给她,愉快的向她挥挥手,朝新闻部摄影棚走去。
这清洁妇手捧着玫瑰花,受宠若惊的愣在原地。
纳思下了主播台,眼光不由自主的盯着罗一鸣和徐世珍看,他们手上并没有戴戒指,是刻意避嫌吧。
“纳思,我脸上有什么吗?还是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罗一鸣摸着一团肉肉的脸,不解的问。
纳思颤了一下,故作轻松的说:“没……有。”她只要一想到是罗哥在背后搞鬼,便头皮发麻,心里发颤。
“魏纳思,我发现你的眼睛一直在盯着罗经理瞧。”徐世珍揶揄的说:“你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别的男人,小心会让你老公和罗经理之间的友谊变质。”
“姚棣才不会吃这种无聊的醋,我看吃醋的人倒像是你。”纳思不再觉得对徐世珍有所愧疚,她的眼睛正面迎视徐世珍锐利的眼神,不再像以往一样只想息事宁人。
“你们是同事,说话需要这样暗讽吗?这传出去像话吗?叫我如何再对外否认CTS新闻部没有不合之说?”罗一鸣对徐世珍暗使一记眼色,然后转对纳思,改变话题的问:“纳思,姚棣感冒好多了吗?”
“他好多了。”
“我很奇怪,是你在楼顶受冷风吹,没想到感冒的人却是姚棣,他对你可真是好得没话说,连小小的伤风感冒都宁愿自己捱,我可要好好的向他讨教是如何做到的。”罗一鸣促狭的瞟了她一眼。
纳思看他的表情好像很失望的样子,“罗哥,你的口气好像巴不得生病的人是我。”
“怎么会呢?我和姚棣的心意不一样,不过希望你无病没灾的立场,却是一致的。你若生病请假,我可就伤脑筋了。”他随口问:“今天他会接你下班吗?”
“不会,我还是自己搭计程车回家。”
“是吗?”他才不相信经过上星期的事件之后,姚棣还会放心让她单独一人回家。
罗一鸣又转过身和徐世珍说话,纳思的目光继续的盯着他们看,冀盼能稍微查出端倪。
潘安走来,俯身在她耳畔提醒,“态度和平常一样,自然一点,否则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我没有办法,我只要一想到他们明明就是一对恋人,还要在大家面前装傻,我真想当面揭穿他们,要他们把话说清楚,否则我们待在同一个办公室,我真如芒刺在背。”
“也许事情并非你想像的那个样子。”
姚棣走进办公室,看见潘安挨得纳思如此近,一张脏嘴简直就快要舔到她的耳朵,顿时他怒火中烧。
“纳思,”他叫这一声,仿佛吃下一肚子的炸药似的。
“姚棣,你怎么来了?”纳思诧异的问。
“这还用问,他当然不放心你喽。”罗一鸣说。
“我不是说过要自己搭计程车回去吗?”
“原来我来接你碍着你了。”这话说得棉里藏针,让人听了满刺耳的。
“纳思,我先走了。”潘安走出去时经过姚棣身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妒意,于是他低下头快步的出去。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纳思一脸不高兴。
“你心里明白。”
“你莫名其妙,我没有意思猜谜语。”她生气的拿起皮包走出办公室,姚棣后脚跟了出去。
两人默默不语的并肩等着电梯上来。
“自从你坐上七点新闻主播之后,我们新婚不像新婚,而你一心追求人人仰慕完美女主播的形象,成天疑神疑鬼有人要夺取你的位子,不顾其他人的感受。”他只要想到她疑尽所有的人,唯独那个潘安不疑,心里就不好受。
“现在我的工作又不是我主动去争取的,是上面的人给我机会,我当然要全力要求自己把事情做到完美,我这样做哪里不对了?这总比每天有人不停的放话抹黑我;有人表里不一,在人前演戏,在暗地里算计我,他们有顾及到我的感受吗?”
“若真的有人想对付你,绝对不是为了主播位子,而是你的态度可议,让人受不了。”话一说出,姚棣就后悔自己嘴贱。
“没想到你心里是这样想我的!”
电梯上来,纳思走进去,身体靠在墙壁,把脸别开,不愿注视站在电梯中央的姚棣。现在的姚棣比一个不认识的人还来得陌生。
姚棣眼角朝后瞟她一眼,然后脚步慢慢的向后挪移,来到她身边。
“我们究竟是怎么了?”他示好的用肘轻撞她一下,低声的说;“我想你的精神压力大太了,你向公司请几天假,我们去补度蜜月,好不好?”
“不好,”纳思一口回绝,心想:现在请假不就是正中他们两人的下怀吗?
见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他不觉怒从中来,气呼呼的瞅着她。
“你变了,你以前或多或少还会觉得愧疚,可是现在你根本就不在乎了。”
“我没有变,是你变了,以前你会站在我的立场替我着想的,现在却只会挑剔我,不再体谅我!”
“魏纳思,你别以为自己被票选为男人心目中的完美女人,就以为世界要绕着你旋转,把人家的好言规劝当作是挑剔。”他积累多时的心事瞬间爆发开来,不满的说:“我是看你最近发生太多事情,才想带你出外散散心,这样有错吗?”
“老公,你若真的关心我,那应该去了解你的好同学,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的老婆?”她连嘲弄的样子仍是这么温柔。
“你是指罗胖?”姚棣满眼疑惑的看着她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纳思顿了一下,缓缓的说:“我若说罗哥表面上好像处处维护我,实际上,暗地里却毫不手软的打击我,就为了能让徐世珍重新坐上七点新闻主播的位子。”
姚棣震惊、怀疑的凝视着她。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罗胖这个人我最了解。”他脱口而出,“你不能怀疑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否则你就真的是天才加白痴了。”
“天才加白痴?什么意思?”
电梯来到一楼,门打开。
“没……什么。”他若说出来,她这辈子一定不会再和他说话。“我觉得你压力太大,希望你能好好休息。”
纳思失望的注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着,她大步的走出去。
姚棣目送她坐上计程车之后,按了32键,一会儿电梯的门又关上,缓缓的往上升。
快晚上九点了,往新闻部的走道空荡荡的,姚棣尽量放轻脚步,仍能清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当他经过的安全门时,传来说话的声音让他停下脚步,循声音望去,安全门微开,有人在里面说话。
“我受够了!”
“你再忍耐一下。”
“你还要我忍多久?”
“快了。”
“你就只会说这句话,你应该知道一直有其他电视台找我过去,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跳槽了。”
“我知道。”
顿时一阵沉默,姚棣朝安全门隙缝里觑一眼,里面一片漆黑,但依稀可见有一男一女在拥吻。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播新闻。”
听到这句话,姚棣急忙的往后退,然后转进走道的洗手间。
他稍稍的探出头来,看见徐世珍匆忙的从安全门里面走出来,约莫过了两分钟,她人消失在办公室,罗一鸣的身影正好从安全门里面闪出来。
姚棣惊忖:罗胖和徐世珍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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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胖是他最好的同学,纳思的怀疑,他实在不能相信?
可是罗胖和徐世珍的对话又是怎么一回事?再将七点新闻主播一事置入两人的对话主题,一点也不冤枉。罗胖真是为了徐世珍甘愿毁了他们之间的情谊?
姚棣非常怀疑,他们是无话不谈、无事不瞒的好朋友,他绝不是重色轻友的家伙,可罗胖为什么要瞒着他?
姚棣坐在巴山夜雨酒馆抽着烟,把事情通盘细量一遍,到头来仍是顶上弥漫一片烟雾,脑里充斥一团迷雾,叫他想得头昏脑胀。
手中的烟烧到手指,他痛得甩开,急忙用舌头舔了舔的烧的手指头,然后又重新点一根烟。
老鲁走过来,拿下他手中的烟,捺熄它,并从他的酒杯里掏出一颗冰块塞入的他的嘴巴里。
姚棣牙齿神经没有预警被这么冷镇一下,嘴巴一阵抽颤。
“老鲁,你在做什么?”他捂着嘴腮说话。
“让你醒一醒,然后你该回家去了。”
“不行,事情还没有想通……”
“不明白的事情往往是用脑袋努力去想,可就是越想越是走进五里雾,到最后连自己都迷糊了。”老鲁看姚棣酒杯中还剩半杯酒,便不客气的拿起来喝干。
“哪有卖酒的老板喝客人的酒?”姚棣抗议。
“你人要回家了,剩下的酒不喝完实在太浪费,所以我替你喝了。姚老弟,去把账结了,然后回去抱一抱美丽的老婆,世上还有什么事想不通的。”
这个老鲁真是的,有时候说话充满玄机,有时候又疯言疯语,他莫可奈何的摇头苦笑一下,起身随口丢下一句话,“今天这笔账记着,下次来再一起算。”
说完,抬手随意一摆,算是再见。
姚棣走出酒馆,冷风袭面,他这才真正的清醒过来,再想起老鲁那番话,醒醐灌顶般的全身猛地一震,似乎有点想通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真糊涂,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想这么久?
姚棣转身折回酒馆,把头探进里面,大声喊道:“老鲁,谢谢你。”
里面传回一道声音,“不要每一次都自己来,下次记得把老婆带来。”
“一定。”
心头无事一身轻,姚棣快步的走着,很快就找到自己的车子。
当他打开车门时,目光不经意的朝路边那家网咖瞧一眼,这时有一位长发女孩从网咖走出来,他仔细瞧她的身影,确定是那个和潘安在一起的女孩。
女孩打完电话,很快的有一辆车子停在路边,她坐进车子之后,这辆车子朝姚棣这个方向驶过来,他立即弯下身子,不过眼睛也瞄到驾驶人是潘安。
臭小子,有女朋友了,还敢纠缠纳思,下次再让他看到他故意挨靠纳思,想吃她的豆腐,看他饶不饶他!
现在先将潘安这个绣花小子暂搁一旁,眼前最重要的是消除纳思心中的不安。
明天他一定要找机会和罗胖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