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来到了富贵镇,在一间客栈歇下脚后,古良便要小谢子一个人陪他走走。
花好月圆,晚风轻送。古良衣袖飘飘,束起的发也每每扫过了小谢子的肩上。
等到小谢子回过神时,两人已经上了富贵山。
“来这里做……”小谢子还没问完,古良便捂住了他的嘴。
心儿跳跳,小谢子转著闪亮亮的眼珠儿。
“噤声,跟著我走就是。”
漆黑的山路并不陡,只是显得有些苍凉。
路旁荒草蔓生不说,古良的长发飘飘,小谢子身旁的鬼火也飘飘。路旁的荒冢孤坟大多是倾了倒的,想必也是没有主儿的。就连唯一的土地公庙,里头的神像也是断了头。
小谢子咋著舌,每跟著古良三两步,就回过头去看那些叫人毛发直竖的黑暗一眼。
古良真是好兴致,三更半夜带他来这。
来到了一个广大空地旁的枯树下,古良开始撕起了小谢子的衣服。
不不不,不是那样的。别跟小谢子一样误会了。古良只是把他的衣袖跟衣摆撕得破烂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他什么都没做。
被撕完了衣服,傻愣愣的小谢子只是呆呆看著古良。然后古良在地上抹了抹泥沙,就往小谢子的脸上抹去。
“等……等一下!”泥沙还没上脸,小谢子就远远跳了开。
“闭嘴,过来。”古良瞪了他一眼。
在心里挣扎了好久,小谢子还是垂著肩膀,乖乖走向了古良。
“把眼睛闭起来。”古良说著。
小谢子闭了眼睛。
于是古良双手揉了揉小谢子的脸颊,没有多久,白嫩嫩俏生生的小谢子就变成了个肮脏的小叫化了。
大概知道古良的意图了,只是,小谢子还不晓得古良为什么要这么做。
接著古良嫌恶地看了自己的手掌一眼,叹了口气,也抹在了自己的脸上。
等到抹完了,古良把手在小谢子的衣服上擦了擦,才安心地靠著树,轻轻打了个哈欠。
小谢子不太敢说话,不过他倒是用著疑问的眼神,看著古良。
“没事脸靠这么近做什么。”古良瞪著近在咫尺的小谢子。
小谢子正要接话,远远的,就有脚步声传了来。小谢子连忙闭起了嘴。
一开始是两个、三个地来,后来便是十几个、二十几个地到。
没有人理会他们两个,其他人只是各自坐在了自己的地方。当整个空地上至少坐了半满的人后,令人诧异的,没有一点点的说话声。
小谢子想问古良,可也不敢问。
相对于惊疑不定的小谢子,古良显得倒是悠哉。
这样诡异的气氛持续到一小群人来到时,才被打破了。
小谢子一见到污衣长老也上了山,紧张地立即就摸上了腰间的长鞭。古良只是按住了他的手,用著眼神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小谢子疑惑地看了古良一眼之后,才转过头去继续盯著污衣长老的举动。也就在此时,这座阴森森的富贵山上才慢慢吵杂了起来。
“帮主呢?”几个人嚷著,站了起来。“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找不到帮主?”
“天下之大,浩瀚无尽,找寻帮主自是大海捞针之举,实非一日之功……”
污衣长老身旁的一个人文诌诌地晃著脑袋。
“你是什么身分,敢回我的话?”一个人冷笑著。
污衣长老制止了身旁那人的回话。
“帮主行踪何处,在下实是不知。”污衣长老自己说著。
“看来污衣长老事忙,所以没有余力找寻帮主……”那人斜著眼看著污衣长老。“这样吧,污衣长老只需打开了家门的重重铁锁,找寻帮主之事我们自会代劳,不需长老费心了。”
“要搜就搜,你还有把丐帮的长老放在眼里吗!”污衣长老身旁,另一个人喊著。
“哼,叛徒能有什么资格叫人敬重,人人得而诛之。”那人冷笑著。
“戴舵主如此咄咄逼人,到时若是搜不出,又要怎么对丐帮交代。”污衣长老脸上怒气大炽。
“搜不出又有啥的,人要搜,以天下之广、党羽之众,他们不会藏到了海角天涯?”
“哈,那好,戴舵主要搜就搜吧,谢某随时欢迎大驾。”污衣长老气愤地甩了下衣袖。
“我瞧帮主不一定就在污衣长老家做客,戴舵主功高权重,想必帮主也是有可能造访戴舵主屋里。”另一个男子冷冷说著。
“叶舵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戴舵主提高了音调。
“谁不知六年前的恩恩怨怨,戴舵主是不是还记得。”叶舵主冷笑著。
“你……帮主年纪虽轻,可不见得我就不服。”戴舵主瞪著叶舵主。
“凭功绩、论威望,戴舵主当时没能受到帮主赏识,可真是丐帮的一大憾事……”叶舵主悠悠说著。“帮主、净衣相继失了踪,继位的污衣若是被打了下来,想必戴舵主的胜算就更大了。”
“你……好好好,要搜就来搜!真要搜不到,就别怪我不客气。”戴舵主怒喝著。
“人要搜,以天下之广、党羽之众,只怕有心之人自会藏到了天涯海角。”叶舵主悠悠说著。
戴舵主气到了脸色发白。
“光耍嘴皮子,根本解决不了帮里的事。”一个女子沉声喝著。“群龙一日不可无首,帮主失踪不到两年,帮里的声势就江河日下,今日再要找不出法子,丐帮分崩离析,明年的今日,就根本不用再来了。”
“喔?那想必岳舵主有什么高见啰?”戴舵主冷笑著。
“我推污衣暂代帮主之位,等寻著了帮主亦或是打狗棒后,再来商议。”
“真要是十年都寻不著呢?”另一个人问著。
“这污衣就暂代十年。”
“一百年呢?”
“等到污衣寿终正寝之时,依旧寻不著,就另立帮主。”岳舵主说著。
大概知道了岳舵主的意思,众人登时议论纷纷了起来。
想来也是个折衷的办法,真要一辈子寻不著,污衣长老终身也只是个代理的帮主之位。
“哼,这法子虽好,可前提也要是这污衣是顶天立地的。”戴舵主冷笑著。
“六年前只要污衣一句话,今日他便是帮主。若是真贪恋帮主之位,又是何必等到了现在。”岳舵主沉声说著。
登时,山上又是乱哄哄的一片。污衣长老以著极为诧异的眼光看著岳舵主。
等到众人平静下来之后,另一个男子出来说了话。
“匆匆之间,实是无法做什结论。可否五日之后再会富贵山头。”
“……我无异议。”污衣长老沉吟著。
“可以。”戴舵主沉声说著。
“无妨。”叶舵主也说著。
众人看向了岳舵主,岳舵主也是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八月二十再会富贵山头。”
等到众人缓缓离去后,古良才把手移开了小谢子的嘴。
“为什么你不让我说话。”小谢子哀怨地看著古良。
“你一个陌生人说的话能信?”古良挑著眉。
“等我拿出了打狗棒后,他们自会相信。”
“相信是你谋害了丐帮的帮主。”古良瞪了小谢子一眼。
“……所以?”
“所以,闭著嘴巴跟我走,本山人自有妙计。”古良站了起来,看著小谢子。
“……什么都不跟我说,又要我跟著看戏,我都要闷成内伤了。”小谢子闹著别扭,转过了头。
“……我要有你一半的武功,自是不会劳烦你跟了。”古良的话悠悠传了来。
小谢子心里一震,连忙转回头,古良已经走了开去。
“古良!古良!对不住!”小谢子一急之下,竟然施展起了轻功,两三步奔到了古良面前。
“对不起,古良,你别这样。”小谢子拉著古良的衣袖,著急地说著。
“我怎样了?”古良挑起了眉。
“对不起,古良,我不是这个意思的。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而已。”小谢子有点慌了,因为古良的表情一直都是冷冷的。
“喔。”古良只回了他一个字,接著就继续走了。
“为什么要走了,五天以后他们不是还要碰头吗?”小谢子拉著古良的袖子。
一早起来古良就要大伙儿收拾了东西往北走,这本来就是既定的行程,所以没有人觉得奇怪。然而跟了古良一晚的小谢子却是百思不解了。
“不是说本山人自有妙计吗,闭上了嘴跟我走就是,问什么?”
“可是,我想知道。”小谢子睁著大眼睛。
“出了房门之后你只要再多问一句,你就自己留在富贵山。”古良瞪了他一眼之后,自己出了房门。
“真是个闷葫芦,什么话都不说的,以为我是他肚里的大虫吗?”小谢子喃喃念著,一边穿上外衣。
“你说什么?”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古良转回了头。
“没没没,我什么都没说。”小谢子连忙挥著手。
走了整整一天后,大伙儿搭了个营地,三三两两地蜷曲在地上睡著了。
睡得正香的小谢子还在轻轻打著呼,就被古良拍著脸拍醒了。
“唔……对不起……”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小谢子放开了古良,转过了身继续睡著。
“呜啊。”被一把捏了醒,小谢子哀叫一声,揉著自己的大腿,怯生生地看著古良。
“走了。”古良坐了起来,看著小谢子。
“走去哪?”
“嗯?”古良又挑起了眉。
“对……对不起,当我没问……”小谢子低了下头。
古良什么行李都没带,就只是跟小谢子各骑一匹马往东疾奔著。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等到太阳就在他们前方升了起,小谢子逆著风问著。
古良只是一声不吭。
“我是没关系,你受得了吗,古良?”眼看已经骑了快一个时辰,小谢子朝古良喊著。
古良没有说话,只是继续骑著。
“古良!”小谢子大喊了一声。
“再骑远点,再一个时辰我们就休息。”虽然风声很大,古良的声音还是传了来。
一个时辰到了之后,两人停下了马。小谢子翻身下了马,接著是古良。
然而,古良一下了地就是踉跄的两步,吓得小谢子连忙把他扶了住。
搀著他一拐一拐地走到了大树下的阴影,古良坐在一块大石上,眯起了眼睛休息。
“休息半个时辰以后,我们再出发。”
“你腿上都是血了。”小谢子颤著声音。
睁开了眼,看了会自己的腿,古良沉吟著。
“你不能再骑了。现在你是因为麻了,所以不觉得痛。等到血行一恢复,你会痛得死去活来的。”小谢子在古良身旁蹲了下来,抬头看著他。
“你不能什么事都要自己来,跟我说吧,古良,你打算去哪儿,做什么事。”
“……再往东快马五个时辰,就是谢家村。”古良说著。
“好,你要去谢家村做什么。”
“丐帮帮主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那儿,那里也是谢权的故乡。”
“你要我去找丐帮帮主?”小谢子疑惑地问著。“可是,丐帮的帮主早死了,打狗棒就是他交给我的。”
“丐帮帮主今年才三十五,你说你看到的人是他吗?”
“……不会吧?那他是谁?”小谢子嚷著。
“我怎么会知道。”古良看了小谢子一眼。
“你就这么确定丐帮帮主会在谢家村?”小谢子问著。
“不确定,但是……也许只能从这里开始找了……小谢子,如果他没死,在任何人找到他之前,把他带到我的面前来。”古良说著。
“为什么你现在这么急著找他,怕污衣当上了代帮主?”小谢子问著。
“很多的事情都得等到三个人到齐了才能说,小谢子,赶快去。”
“那你呢?”
“……我让老福带了话,他们会在八月二十才回富贵村。我们八月二十客栈见。”
“如果我赶不回的话怎么办?如果我找不到他的人怎么办?”
“如果真找不到就算了,小谢子,你只要回来就好。”
小谢子看著古良的眼睛闪闪发著光。
“这本来就也不关我们的事,如果帮不上忙就算了。我们还是得过自己的日子,不是吗?”古良朝著小谢子微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