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承蒙谢少侠相助,未曾答谢便与谢少侠分离,实是令卢某耿耿于怀。”
丐帮的帮主说著。
“别谢我,是古良要我去救你的。”小谢子也笑著。
“在下听得在古老板身上发生了一点误会,实在是抱歉万分。”丐帮的帮主看著古良。
“好说,既然误会已经解开,就休要再提了。”古良微微一摆手,便随著帮主进了门。
杭州城外的一间小别院里,是丐帮旧时的总舵。
“最近朝廷查得严,不好回靖州城。招待自有不周,卢某先请古老板跟谢少侠担待了。”帮主说著,请两人在大厅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小谢子自然是坐在古良身旁。
只见古良悠悠然地喝著帮主奉上的清茶,似乎只是来这儿串串门子。满腹疑惑跟著急的小谢子,却也不敢说话。
小谢子拉了拉古良的袖子。
“……谢少侠若有事,可以直接说。”帮主提醒著。
看了看古良,古良看来也没反对他说话。于是,小谢子清了清喉咙。
“帮主,你们可知道谢权昨天晚上找上了我们。”
“……是了,他应当也要到杭州来了的。”丐帮帮主沉吟著。
“既然知道他会来,你们还这样悠哉悠哉的!知道吗!昨晚要是……要是有个差错,你们看要怎么赔我!”小谢子嚷著。
“赔?少侠是否损坏了什么,只要您说,丐帮自当负责的。”帮主说著。
小谢子眼睛飘了向古良,古良还是没说话。
哼,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谢权可是找著你来的耶。小谢子一脸不高兴。
“少侠?”帮主问著。
“我不知道。”小谢子叉著手,偏过了头。
“这……”帮主看向了古良。
古良还在喝著茶。
“……多年不见古老板,此时古老板想必是财源滚滚、事业兴隆了。”帮主说著。
古良抬起了头。“还好,得过且过。”古良放下了茶杯。
“不晓得古老板为什么来到了富贵山。”帮主低声说著。
“路过。”古良靠著椅子,漫不经心地瞧著帮主。
“不晓得为什么古老板能知卢某的行踪。”帮主更是低下了声。
“此时邀我来,不就是为了打狗棒一事?旁枝末节,帮主就不用再追问了。”
古良说著。
“好……好,古老板果然快人快语。”帮主沉声说著。“不瞒您说,这打狗棒于古老板无益而有害,却对丐帮而言意义重大。前些日子听说谢少侠误以为古老板为本帮净衣长老,想必打狗棒必定在古老板的手中了。”
“我……”还没给他。
小谢子正要讲话,古良的手便伸了过来握著他的手。小谢子心里一跳,瞧见古良似乎另有打算,也暗中庆幸自己没有说溜嘴了。
“谢少侠您适才想说什么?”帮主问著。
“我……我饿了。”小谢子结结巴巴地说著。
“正事谈完了,我再带你去吃饭。”古良说著,没有回头。
“我要吃杭州江南楼。”打铁趁热,小谢子连忙说著。
乖乖,这几天吃的东西叫他到了晚上肚子都得唱上三回空城计,再要吃不到一顿像样的,他怎么有力气打污衣长老。
古良回过了头,微微瞪了他一眼,才缓缓转回了帮主的方向。
“是的,打狗棒确实在我手中。”
“那么古老板……”
“在下十分好奇当年丐帮之事,不知丐帮帮主是否能为在下指点迷津。”
“……请说。”帮主略略迟疑了一下。
“当年净衣为何要打丁家堡。”古良问著。
“这……这一点,我得先让净衣同意,我才能对外人说……”帮主迟疑著。
“那么,就请净衣长老出来一谈吧。”古良说著,靠向了椅子。“在下有一个缺点,就是好奇心奇重无比,要是不晓得事情的缘由,这打狗棒放在哪里,是一点也想不起的。”
小谢子好奇地看著古良。
“……古老板,您是生意人,江湖中的事最好莫要多管。”帮主沉声说著。
“生意人当然就要做生意人要做的事,丐帮一事闹得我心神不宁,还让我耽搁了不短的行程,这些损失,要是求不到个公道,丐帮赔得起吗?”古良冷冷说著。
“客倌,那您呢?”江南楼里,小二殷勤地招呼完小谢子以后,就转向了古良。
“给我壶清茶,两个包子。”古良说著。
“啊?不多吃点?”小谢子埋头苦吃著小菜,满口豆干地说著。
“这么贵的东西,我看了就倒胃口。”古良说著。
“分你吃。”小谢子把一盘花生端到了古良面前。
“你自己吃。”古良说著,一面还打量著大门。
“我不喜欢吃。”小谢子凑到了古良身旁,低声说著。
古良看了他一眼,拿起了筷子,有一颗没一颗地挟著花生送入了嘴里。
“香不香?”小谢子咧开了嘴问著。
“不都是花生。”古良说著,继续慢慢吃著。
小谢子一边跟著吃,一边小声问著。
“古良……”
“嗯?”
“你为什么对丐帮帮主这么凶啊?”
“喔?看得出来?”
“根本就太明显了吧。”小谢子啧著嘴。
“那就太好了。”也许是错觉,古良咬著花生的力道加重了不少。
“他跟你有仇啊。”小谢子睁大了眼。
“还好,就是看不顺眼。”古良轻哼一声。
“啊啊啊,我知道,所以你才不想把打狗棒还他,对不对?”小谢子拉著古良的手,笑著问。
“我是这样的人吗?”古良继续吃著花生。
很像。小谢子微微吐了吐舌。
“你在想什么?”
“没有。”小谢子低下了头。
“不过,最近要当心,可能会有人来找麻烦。”古良喃喃说著。
“有我在怕什么。”小谢子挺起了胸膛。然而,想起了昨晚,肩膀就又垂了下去。
“昨晚是不是有人要我的命?”古良说著。“有一就会有二,你的话是不用担心了,我自己就……”
“我……我会寸步不离守著你。”小谢子说著。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小谢子,我跟你说,如果我有了意外,你……”
“我不要听!”小谢子跳了开,捂住了耳朵,瞪著古良。
“……小谢子,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了。”古良放下了筷子。
“我不要听!”小谢子继续喊著。整间酒楼的人都看了过来。
“小谢子。”古良沉声说著。“你是要我生气是吗?”
小谢子没有说话,只是紧紧闭著嘴巴,捂著耳朵。
“过来。”古良扬高了声音。
小谢子走了过去,然而还是捂著耳朵。
“客倌!菜来……”啰。
还算小二识相,嘴巴也及时闭了紧。
“小谢子。”拉著小谢子的手,古良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柔。小谢子心里一酸,啪啦啪啦地又掉著眼泪。
“坐下来,听我说,这很重要。如果我知道有人会帮我,我就能放手一搏,你知道吗。”古良说著。
小谢子坐了下来,然而还是低著头。
“……我不要你放手一搏,我们现在走好不好。”小谢子哽咽著。
“打从你在清水镇找上了我,我就已经脱不了身。”古良说著。
“我带你回山庄,你就安全了。”小谢子咬著唇。
“我这儿不只有一个人。”古良说著,拉著小谢子的手,把筷子塞在了他手里。
“来,菜来了,先吃饭,一边吃一边听我说。”古良说著,然而小谢子又怎么
吞得下,咬著金黄的蹄膀,小谢子吃不出任何的味道。
“到时候,我会留给你一个锦囊,照里头的话去做。”古良说著,小谢子一边嚼著没滋味的菜肴,一边点著头。
“这很重要,你得发誓,不管里头的事情有多离谱,一定要照著去做。”古良严肃地说著。
小谢子看著古良。想说话,却又没有开口。
吃过了饭,小谢子还是一副十分沮丧的样子。
一路上古良起码看了他上百次,小谢子却是没有注意到了。
才刚回到客栈,听著了房内多了两个人的呼吸,小谢子的右手便按上了腰间的长鞭,左手拦住了要开门的古良。
古良瞧了小谢子一眼,小谢子聚精会神地听著房里的动静。
“外头的是古老板跟谢少侠吗?”丐帮帮主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恭候大驾已久。”
“这位是本帮的净衣长老。”丐帮帮主介绍著一个年轻人。
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也还算是白净。小谢子认得,这是古良当初带出清水镇的一个保镳。
“古老板只怕还记得在下。”那人对著古良笑著。“在下承蒙古老板赏识,一同北上,经过品山脚下时,还曾经替古老板挡上了一刀。”
古良看著他,微微点了点头。
“不能怪我。”小谢子扭著衣服。“你胸前也有三颗小黑痣。”
古良看了小谢子一眼,没说什么话。
“虽然是阴错阳差,总算本帮帮主得归,沉冤也得以昭雪。”那年轻人叹著。
“……净衣长老此次前来,是向我说明当年之事吗?”古良说著。
“正是。然而……今夜之事,还望两位守口如瓶。”
“我一向不是多话之人。”古良说著。
“那么,在下就向古老板及谢少侠说明当年之事……话说……仗著帮主的信任及重用,那谢权日渐手握大权、培育党羽,俨然自成为一派。一帮不容二主,眼见帮主的威信日渐削薄,在下便向帮主建言,请求帮主挂心,削弱谢权的势力。”
此时,小谢子偷偷看了帮主一眼,然而那位帮主却是一直沉默著的。
“帮主顾念兄弟的情谊,肚量宽大,自是让在下再也不敢多言。然而……然而……然而,那谢权实是欺人太甚!他竟然……竟然……”那少年说到此处,便已是涕泪纵横。
“……接著,我来说吧。顾念著谢权是我结义的兄弟,我当他仍与以前一般,并未提防于他。一日,丁家堡的堡主来见他,两人到了谢权的房里不晓得密谈些什么……隔天早上,小小……也就是净衣的妹妹……”
古良没有说话,他只等著帮主再度开口。
一旁的净衣只是铁青著脸,紧紧捏著拳。
“隔天早上,小小投井死了。她的婢女说,当天丁家堡主偶然见到了她,便欲予以轻薄,结果却被她划伤了手臂。当天晚上,那婢女去取点心,回来便不见了她家小姐,等到天亮后,我们找遍了宅里,才发现小小已经……”
“那畜生。”净衣别过了头。
“仵作说,小小是被……被……”帮主捂著额头。“先奸后杀。”
小谢子的脸色都发了白。
“小谢子,你先去外头走走。”古良淡淡说著。
小谢子只是拚命摇著头。
接著,看了两人一眼后,帮主继续说了。
“净衣一气,听得了原委,便去找丁家堡主理论。丁家堡主口口声声说他当晚吃过了饭便与污衣促膝长谈,直到三更才离开。污衣也替他作了证,然而……”
“真是有趣,口口声声说没见过小小,身上却有小小的抓痕。”净衣气愤地说著。“就在手背上。那禽兽……”净衣说著,喃喃说著。
“丁家堡主一个客人,可真会做出如此的事?”古良淡淡问著,对著帮主。“帮里一有事,他九成九第一个被怀疑,一堡之主连这点头脑都无?”
帮主略略迟疑了一下。
“小小喜欢看书,她去藏书库的途中,就会经过谢权的小院子。”净衣长老补充著。“十之八九,小小看见了什么,亦或是听见了什么,那禽兽一旦决心让她不活,自也不会对她……留情了。”
“如此牵强推测之事,就真能确定那丁家堡主跟谢权就是凶手?”
古良还是问著帮主,帮主却只是沉吟著。
“隔天夜里,他就逃走了,几个帮里的人看见了,是谢权开的锁、放的人。那么,古老板,您认为我怀疑谢权,是错的吗?”眼见古良一再地怀疑,那净衣长老提高了声音。
“接著我打丁家堡,谢权反对到底不说,还抽走了我三分之一的人,说他跟那丁家堡主没什么,叫谁相信!?”
“谢权与已故的丁家堡主私交甚笃。”帮主低声说著。“……然而,当时,我也听信了污衣之言,只由得净衣一人前去,净衣在孤立无援之下,自是大败而归。最后,净衣跟我们两人大吵一架后,净衣在本帮门口泣血指誓,若不能替小小昭雪,便永生不再回丐帮。”
“听起来你倒信任污衣的,不是吗?”小谢子有些凉凉地说著。
“只怪我交友不慎。”帮主微微避开了小谢子的目光。“接下来的事,谢少侠想必也知道了。自从净衣一怒而走之后,丐帮便开始起了内哄。我越想越觉得净衣有理,找得了污衣质问,却让他在大怒之中将我打成了重伤……”
“也难怪江湖里始终不知原委了。”古良轻声说著。
“正是。所以,恳请古老板大人大量,原谅了在下一再的欺瞒。古老板应该知道,在下处境艰难,实是不愿透漏身分。”那年轻的净衣长老说著。
古良只是看了两人一眼。
“大典什么时候举行?”
“……照惯例是月初,帖子上是写十一月初。”帮主说著。
“你就不怕来不及找回打狗棒?”古良冷冷笑著。
“丐帮正值多事之秋,若真如此,也只得从权。先使污衣及丁家堡主伏首之后,再找传帮信物也不迟。”
“我晓得了。”古良说著。“那么,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帮主。”
古良站了起身,凝神看著帮主。“你认为谢权不够格领导丐帮吗?”
“谢权可谓一代枭雄。”净衣冷冷说著。“然而,若是真因他才高,便要让位于他,这伦理规常还用得著吗?帮主一位虽要有才,然而无德的话是要如何服众。”
“追根究底,也只不过是替故人之子掩盖罪行。”古良说著。
“小小一事就算不提,他早先便已图谋帮主之位,事后又幽禁帮主一年有余,如此乱臣贼子,若真让他得逞,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丐帮只怕分崩离析、血流成河了。”净衣说著。
然而,丐帮的帮主却只是保持著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