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丁家堡,成了一片的废墟。黑夜里,只剩下残留著的火焰缓缓燃烧著。
看了好一会儿,他发了狂地高喊著,闯了进去。该打坏的都坏了,然而,就连一句尸首都没有见到。是都逃了,被杀了,还是都被俘虏了?丁家堡主只觉得心里一阵紧,便是拔出了挂在腰间的刀,大跨步地找著那些可能留下来的敌人。
远远的,守在大门的一个丐帮弟子鬼鬼祟祟地走远了十几步,确定安全了后,才放声叫了起来。
“丁家堡主回来啦!”
一传十、十传百,等到几百个丐帮弟子都在喊著,那声音只怕还传到了五里远的品山。
“丁家堡主回来啦!”
“中计!”丁家堡主一急,连忙就从堡里冲了出来。
远远的,几百具的火把,缓缓围了过来。
丁家堡主退了一步后,正要喊上个几句壮胆。旁边跟著的几个随从,早就吓得脚软,跪在了地上。
“懦夫!”丁堡主一人踢了一脚。
等到那三人瑟缩地躲了开,回头看见丐帮的人真是多到数不清,丁堡主又退了一步。
深怕丐帮人一涌而上,丁堡主连忙就要说些以多欺少类的话。然而想起,这样不是更减了自己的威风,也就矛盾地冒著冷汗了。
“停。”等到丐帮人围成了一个大圈,岳舵主喊著。
古良走了出来。丁堡主的目光扫过了眼前的三人。在古良左手边的,是小谢子,在古良右手边的,是那位净衣长老。
“丁堡主,记得丐帮吗?”古良淡淡问著。
“记是记得,可不记得丐帮曾经奉一个生意人当帮主。”丁堡主冷冷说著。
“这本就只是权宜之计。”古良缓缓举起了碧玉棒。“丁堡主,一命抵一命,只要你自尽于此,我就饶了丁家堡人。”
“废话少说!当我三岁孩童,这种空口白话我会信!?”
“大胆!帮主的话你也敢怀疑!”几个弟子喊著。
“哼哼,有种的一起上!”丁家堡主喊著「让世人看看,丐帮是如何地倚多为胜!”
“既然如此,大伙儿就一起上吧。”古良无所谓地说著。“弓箭呢,拿来了吗?”
“拿来了,帮主。”戴舵主兴奋地喊著。
“麻烦你选几个弟兄,准头也不用太准,乱箭齐射,把他射死就算了。”古良摆了摆手。
“混……混帐东西……”丁家堡主又气又急。
“帮主,您这会让江湖好汉取笑于您的。”接收到丁堡主愤恨的眼神,净衣长老连忙说著。
“喔?会吗?”
“会的!帮主!”净衣长老喊著。
“为什么?他不是本来就叫我们一起上?”小谢子也好奇地凑了上来。
“以多欺少本来就不是江湖好汉所为。”净衣长老教训著。
“好吧。”古良叹著,举起了碧玉棒。
“净衣长老,速速拿下了丁家堡主,不得有误。”
“什么!?”净衣长老一连退了三步。
“不用留活口了。”古良说著,招了招手要小谢子搬张椅子过来。
“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绰绰有余了吧。”
“帮主……”净衣长老结结巴巴地说著。
“嗯?还不快去,那可是你杀妹仇人。”
咬著牙,净衣长老还是只得上了。
“丁兴!纳命来!”净衣长老喊著,提刀就砍了过去。
锵锵锵,击了三刀,丁堡主一连也是挡了三刀。
“李秀!过河拆桥不是!”丁堡主低喊著。
又是五招连环,净衣长老也是低声喊著。“莫急。”
“莫急什么!我都已经快毁了!”气红了眼,丁堡主十几招满天流雨就使了上,只是都被净衣长老轻描淡写地化了去。
“五百招过后,挟持著我走就是。”李秀一边挡著,一边低声说著。
“走去哪!丐帮若真要杀我,中原我还能待吗!”丁堡主气得又是十三招的石破天惊,挟著内力的刀锋嗡嗡作响,真是有如雷鸣一样。
眼见丁堡主已然气得发狂,心里一动,净衣长老的手下便没打算再留情。
“好啊!来真的!”丁堡主也是杀红了眼。
眼见丁堡主从上风转趋下风,古良往小谢子招了招手。
“嗯?什么事?”小谢子丢下咬了一半的饼,捱了上来。
“去,帮帮他。”古良低低说著。
“帮谁啊?”小谢子问著。
“当然是帮净衣长老,不过,我改变心意了。”古良看著小谢子,微微笑著。
“我要活的,把丁家堡主带到我面前来。”
“喔!”小谢子应了一声,和身也冲了出去。
我苦也!
眼见一个净衣就已经让自己快要吃不消,此时又多了个小谢子,丁家堡主几乎要哭了出来。
几招过后,丁堡主被小谢子引了出个大破绽,净衣长老心里一喜,火辣辣的一刀就砍了上去。
丁堡主心里一跳,只道就此小命休矣,岂料小谢子抓著他的衣襟,就把他给抛了开去。
刀猛,小谢子的动作更快。
丁堡主只听到耳边的风声,就已经被摔了出去。
净衣长老一急,左手也运起了十分的内力打向了丁堡主的后背。小谢子连忙伸出了左掌去挡,却是已经来不及运起了全部的功力。
砰。沉闷的一声。
两阵的血雾从两人的口里喷了出来,小谢子跟净衣堡主两两震了开。
“小谢子!”古良站了起来喊著。
“混帐!”小谢子一落地,气得从腰间抽出了长鞭。
眼见小谢子已经要使兵器,净衣长老急中生智,直挺挺地朝古良跪了下去。
“求帮主让我手刃淫贼!”净衣长老喊得倒是情真意切。
这下子,倒让小谢子打不下去了。
“我是冤枉的!”丁堡主也连忙喊著。
登时间,古良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小谢子,你过来。”古良唤著。
小谢子愤怒地看了净衣长老一眼后,才气呼呼地走向了古良,一边抹著嘴边的血渍。
“他打得我好痛!”小谢子一边走著,一边喊著。
“在下该死,误伤谢少侠,自该任凭谢少侠发落。”净衣长老倒是说得光明磊落。
等到小谢子走了近后,古良才拉过了他的手。
“受伤了吗?胸口闷不闷?”古良低声问著。
“……”抬起头看著古良,小谢子瘪起了嘴,眼里滚著泪水。
“你先下去休息,我让人去帮你疗伤。”古良说著,偏过了头去喊人。
“岳舵主,请你过来一下。”
好感动好感动,早知道挨了这一下,就能让古良这么关心,那就多挨几下了……
正当小谢子满心陶醉之时,古良已然交代完了岳舵主。
“谢少侠请跟我来。”岳舵主也是担心地说著。
“啊,我没事,我没事!”小谢子连忙摇著手。
“都吐血了怎么会没事?”古良睁著眼睛。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啦……我才不要先走,要走一起走……”小谢子双手紧紧抓著古良的手,简直就像是死也不肯放的样子。
众人看著古良,看著小谢子,看向了牵著的手。
唔……这个……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真的?”古良疑惑地问著。
趁著众人分了心,净衣长老缓缓站了起来,拿著刀朝著丁堡主走去。
“李秀!你想杀人灭口!?”丁堡主连忙高声喊著。
“净衣长老,您忍忍……”几个弟子待要劝,净衣长老已经一刀砍了下去!
“混帐!”丁堡主连忙朝了旁边滚去,搞得是昏头土脸。
“我要你的命替小小报仇!”净衣长老快刀如雨下,丁堡主左支右绌根本不是敌手。
“救命!李秀是想杀人灭口!救命!”丁堡主慌了,左臂上吃了一刀后,就一边挡著净衣的刀,一边朝著古良他们的方向逃著。
“岳舵主,你让净衣住手,把丁堡主带上来。”
“是。”岳舵主应了一声。
“等一下,我来。”小谢子放开了古良的手,施展了长鞭,远远就击向了净衣长老。
净衣长老退了一步,此时丁堡主已经赶了来,跪在了古良面前。
“求古帮主做主!小的是冤枉的!”丁堡主喊著。
小谢子重新拉著古良的手,呆呆看著丁堡主。古良只是转过了头,朝小谢子笑了笑。
折腾了一夜,古良让丁堡主包扎好伤口后,才在大厅里公开问著。
厅里只有古良、小谢子、丁堡主、净衣长老,以及岳舵主跟戴舵主。
其余的人虽然不在厅里,然而也是团团围著屋子,从窗口、门口好奇地看著。
“你说小小不是你杀的?”坐在主位上的古良,喝著茶,缓缓问著。
身旁的小谢子早紧张得满手是汗。
“李姑娘不是我杀的!”站在下头,丁堡主朗声喊著。
“那又会是谁?”一边的椅上,净衣长老沉声说著。“那你当时手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看著净衣长老冷冽的眼神,丁堡主心里一动,早就打量好了。
要是推给了净衣,不要说不会有人相信,只怕这辈子就得给他追杀到天涯海角。
“是谢权自己干的!我手上,是帮谢权抓人时,给弄伤了的!”
此语一出,净衣长老的身体似乎震了一震,然而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其余的丐帮弟子却是开始议论著。
“你说是谢权干的,可有证据?”古良问著。
“我就是人证。”丁堡主喊著。
“自己做自己的人证,天底下有这种事情?”小谢子奇怪地问著。
是没有。古良看了他一眼。不过,这也算是接得好,孺子可教也。
下头,丁堡主已经白了脸。
“没错,谢权虽然是个逆贼,可想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下流事。”净衣长老低低说著。
真要扯破脸!?丁堡主怒视著净衣长老,然而净衣长老却是当作没看见。
“由此可见,此人满口白话,帮主就不用再问了。”净衣长老又补上了一句。
然而,其他的丐帮弟子却是不以为然。
为什么不可能会是谢权干的?
“没错,谢权八年前在劳山一役受了重伤。此后便已不能人道。”戴舵主沉吟著。
“戴舵主!”岳舵主低声提醒著,此时戴舵主才惊觉失言。
然而,一些靠得近的人早已经是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的脸白了,除了这个令他们震惊的事情之外,还为了谢权这人感到一些的愧疚。
劳山之役,是丐帮近年对抗异族伤亡最惨重的一役。就算已经太久,久到了大多数的人都已经淡忘。但是,由此一提醒,他们就不免想起了,当年谢权一身是血,负著卢帮主、扶著孙帮主下山的情景。
几个怀疑起谢权染指小小的人,已经低下了头去。
丁堡主的脸更是青白。
“不能人道的意思是?……啊……喔。”小谢子自己想了起来,乖乖地闭上了嘴。
“丁堡主,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就认了吧。”岳舵主轻声说著。“丁家堡人都已经在我们手里,只要你肯自尽,我们一定放他们走。帮主说的话,不会不算的。”
一旁,戴舵主也抛过了一把刀在丁堡主的脚边。
万念俱灰下,丁堡主拾起了刀,缓缓地往脖子上划去。
小谢子连忙闭起了眼。然而,丁堡主才刚在自己脖子上划开了一道小伤口,就抛下了刀,爬向了古良,痛哭了起来。
“冤啊!我是冤枉的!”
“事到如今,你还想污赖给谁?”净衣长老冷笑著。
“是李秀!李秀干的!”丁堡主喊著。
净衣长老带了头,然后众人就是一边大笑著,一边摇著头。
眼见众人果真不信自己,丁堡主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说下去。”在一片的哗笑声中,古良淡淡的一句,让众人也都微微惊愕地看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