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的、狂乱的、激情的、悲哀的夜,几番的云雨,然而,却是依旧冰冷的温度。
古良没有求饶,就连一丁点儿都没有,在小谢子的身下,他只是紧紧抿著唇跟眼。就算满口的鲜血,以及那如潮水般涌来的莫名冲击,都没能让他睁开眼睛。
“我知道你恨我……”欲望过后,小谢子伏在古良身上,脸颊轻轻贴著古良那似乎没有温度的胸膛。“但是,你已经是我的了,我的了……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求求你……”小谢子低低说著。
“……我的穴道可以解开了吗,谢大侠。”
“……你休想!”小谢子又咬上了古良的唇。
“古良?古良!你别吓我!”
感觉不到丝毫的气息,小谢子连忙解开了古良的穴道,替他灌注真气。
古良的脸就像是纸般的苍白,只有嘴唇上咬了破的一排齿痕,透著红艳。
披散的长发依旧漆黑如昔,然而,古良的眼睛已经是闭上了,就连呼吸也是。
“古良?古良?”小谢子著急地喊著,顾不得一身的狼藉,扶他坐了起来后,就又是全力地输入内息。
“醒醒!醒醒!”小谢子喊著。“你要敢死,我就要李工部全家陪葬!你听到了没!”
“真是个麻烦的孩子,一天到晚生病。就不能学学你两个哥哥吗!”
“大哥!大哥!”
然而,推开了门,却是只能见到一个悬在梁上的男子。长长吐著舌,眼珠子也突了出来,屎尿齐流,七孔流血。
“古恩已经死了,你们也该够了吧!”
老人在大厅里喊著,然而,几十个大汉却还在搬著名贵的家具。
红檀木的椅子,金箔打成的孔雀屏,大理玉石雕成的小几,前朝的花瓶……
听得了大哥的恶耗,二哥从河北赶了回来,然而,却已经来不及。
父亲气得昏死过去,三天后就走了,母亲等了五天,才断了气。
“那么,只剩下你了吗?”二哥把自己抱了起来,低声哭著。“别怕,二哥回来了,没事了。”
然而,还也还不了的债,还是拖垮了二哥的身体。虽然二哥早就戒了女色,然而也不是经商的料。也许,这也是父亲不把祖业传他的原因了……
一病不起的二哥,除了自己以及家里几个仆人以外,没有其他人送。
“对不起,三弟,这担子就落在你手上了……”二哥死前,是这么说著的。“以后遇到事情,不会处理,就学你大哥。然而,如果有朋友找你合伙,记得学我,知道吗?”
二哥不曾相信过什么感情,所以得罪了好多好多的人。然而,他却不像大哥,为了个朋友,倾家荡产。
“少爷,怎么办……”
当二哥断了气后,就开始有仆人问了。
才十岁的自己,从此就是一家之主。
“少爷!少爷!京城的李亲家派人送来了嫁妆!”
浩浩荡荡的队伍,送来的不只是五十几车的麦子跟一箱的金块。
还有,权力。远在京城的,大哥的岳父,送来了他的肯定跟保证。
于是,一落千丈的名声渐渐好了转,大家也渐渐想了起古老太爷在世时的风光。
有著京城李工部的靠山,就算是跟官府谈起生意,也没人敢小觑年纪轻轻的自己。
变卖的家产渐渐买了回,于是,古家的人又可以抬头挺胸了。
“我终于找到你了……”
眼前的陌生人,用著一双满含著泪水的眼睛看著自己。
如果在以前,三年前,自己也许会欢呼著接受这位爷爷的亲情……跟银子。
然而,现在,他不缺钱,也不缺亲情了。他有遍布江南的土地跟产业,也有远在京城的亲人。
所以,一直到他离开前,自己从未喊过他一声
“一定就是你!”
“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茜茜好痛……”
“你逃不掉的……永永远远……”
“不要!”
回过了气,古良高声哀嚎著,喷出了一口鲜血。沾染得床帐上是一片的血渍。
吐完鲜血,眼皮一闭,古良向后倒去。
“古良!”
倦极睡去,再度醒来之时,雪已经停了。
然而,身旁那好不容易才救了回来的人,却是已经没了踪迹。
小谢子翻身而起,像是要确认自己眼睛一般,来来回回摸遍了古良先前躺著的地方。古良身下的血迹跟那片不堪的情事遗迹还在,然而,人呢……人呢!
“古良在不在!?”小谢子一脚踹开了门,著急万分地喊著。
经过了昨天的浩劫,李工部府里的众人本来正垂著头收拾残局,被小谢子这一闹,反而全都振作起了精神。
“太好了!谢大侠!您终于来了!”一个总管跑了向前,欣喜万分地喊著。
小谢子有点心虚,偷偷退后了一步。
“我找古良,他在吗?”小谢子的气焰消了八成。
“古公子昨天叫一个姓萧的女子绑了走啊!”总管老泪纵横。“求求谢大侠赶紧救回古公子吧!”
不在……竟然不在……可是,以京城之大,他似乎只有这里可来了,不是吗……
“古帮主?”岳舵主微微捂著嘴。“可是,古帮主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别问了!去找就是!”小谢子拔高了音调吼著。
“可是,不晓得原因,叫我等去哪儿找呢?”叶舵主说著。“以天下之大,古帮主如果真要走,我们就算找个几十年,也不见得能见得到他老人家……”
“别只担心著不能做不能做,先做再说!要人守著他名下所有的产业,一有消息,立刻来报。”小谢子拂袖而去。
看著岳舵主,叶舵主自己也只能苦笑。
“咦?小爷找谁?”
夜里还有访客上门,翰林府的门房也是有点惊奇。
“我找师……唔,赵翰林在不在?”
“请问小爷是……”
“要我帮你找人?”书房里,赵翰林阖上了书本,带著微笑看著小谢子。
“嗯!”小谢子重重点了头。
“找谁?为什么要找?”
“我要找古良,他……”小谢子的眼里又滚著眼泪了。
“……怎么了?”
“……呜……师兄……”小谢子三步两步走了向前,抱著赵翰林就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怎么了?谁欺负了我们的小师弟,嗯?”
“……呜……他不好……”
“怎么不好?”
“他……他逃走了……也没跟我讲一声就……呜……”
“逃?”
“嗯……”
“……他为什么要走?”
“……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见他目光闪烁,赵翰林追问著。
“什么!?所以你,你……把人家给……”
眼见赵翰林似乎动了怒,小谢子嘴一瘪,当场耍起了无赖。
“是您说,您说不会生气的……”
这边哭声震天,那头赵翰林伤透了脑筋。
“你把人家抢了来,还污了人家的身子……你……你是要……”赵翰林指著小谢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他说他一定要走,只要我的眼睛一眯上,就休想留得住他,所以我才……才……”小谢子哭得凄凄惨惨,不晓得的人也许还以为……咳咳……
“……我明天告假,带你上门去提亲。”赵翰林叹了口气,坐回了桌旁摊开了一张纸,就要开始写上请假的条子。
然而,此时小谢子又是哀哀地哭著。
“怎么了?难不成你想始乱终弃不成?”赵翰林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不是……是他……他的爹娘都不在了,也没听他说有亲人,他就只有一个人……而且,我不晓得他现在在哪里,呜……”
“是吗……真是个坚强的姑娘……”赵翰林轻轻叹著。“那么,只得让雁智找了,你十三师兄的眼线比较广,只要知道了长相……”
“十三师兄不在……”小谢子哭著。
“……是了,想必他有些事情要办。那么……你等等……”
赵翰林写了张信,用蜡封了后,交给了小谢子。
“把这信拿给云秀坊的二掌柜,他会帮你。”赵翰林微微笑了笑。
一天……两天……三天……
等了三天,却还是没消又没息的。
“谢大侠,古公子他……”
“还没消息。”小谢子没好气地说著。
自己守著李工部府,小谢子俨然把这儿当作是京城里的临时总舵了。
“这可怎么办……”老迈的李工部叹著气。“虽然东海对茜茜……可是,如果没良儿的谅解……”
“我说……”亲匿地握著李工部的手,小谢子摇身一变成了可人的小孙儿。
“茜姊姊对张大哥的感情,一定比古良深。再说,看张大哥憔悴的模样,茜姊姊也不会忍心的……”小谢子擦了擦一点都没眼泪的眼睛。“李伯伯,您就要让张大哥毁了吗……张大哥家里也就这么一个孩子,要是有个万一,张将军一定也会心疼极了……”
“是了,我也能体谅他的心情……”李工部的眼神有些黯然。“自从茜茜走了后,我疼得心都要碎了……”
所以,就是这样了。小谢子拍了拍李工部的手,完成了第三天的劝说。
古良啊古良,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只要回来就行了……就算是天塌了下来,我也会替你顶著,你就别担心了……
第五天的夜里,来了个人敲自己的门。小谢子本来以为是丐帮的弟子有了消息,然而却是个陌生的男子。
“你是谁?”警戒著,小谢子正要抽出长鞭,来人却是沉默地交过一封信。
小谢子狐疑地打了开后,登时笑开了颜。然而,抬头一瞧,那人却是已经离开了。
无论如何,担心的事总算是没发生。小谢子把信放在胸口,轻轻一叹。古良还活著,这就已经很够很够了……
现在,就只能等了……
等他肯回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