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你师叔啊——”男子一袭青衣,人很清瘦,眉目间罩着一股说不出的忧郁,只有在看着女儿的时候,才会露出温暖的微笑。
“师叔住在哪里?还有多远呢?”女娃噘起嘴,一边挤出痛苦的表情一边拼命地揉着膝盖,“我们已经走了两天啦,雀儿的腿好痛,肚子也好痛——”
男子皱起好看的眉,却仍然好脾气地蹲下身子与女儿平视,温和地说:“雀儿乖,落阳谷马上就要到了,你要是走不动了,爹爹抱着你好不好?”
话音未落,女娃已经夸张地张开手臂,“爹爹抱。”
男子宠溺地摸摸女儿的发辫,抱她起来,女娃高兴地环住爹爹的颈项,很快就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雀儿?”男子轻拍女儿的背,“雀儿想不想见师叔?”
女娃很快摇头,“不想。”
“可是落阳谷是很漂亮的地方哦,师叔就住在那里——”男子面容平静,眼眸里却露出一种说不出的痛楚,“雀儿不想去那里玩吗?”
“那——”女娃拖长了声调,“好吧。”
“师叔是很漂亮的人哦,雀儿一定会喜欢的。”男子让女儿伏在肩上,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
女娃努力地想了一阵,仍是满脸不解,“师叔是什么?”
男子微笑,“师叔和爹爹的师父是同一个人,爹爹有没有跟你说过师公的事?”
女娃不是很感兴趣地摇头。
“师公是韩门的创始人,武功很厉害,那时江湖上没有人是师公的对手,后来师公就带着两个徒弟,啊,就是爹爹和师叔,到落阳谷隐居,因为师公姓韩,所以江湖上的人都称呼这里叫韩门落阳谷——”
女娃听得索然乏味,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呵欠。
男子苦笑,爱怜地抚着女儿的肩背,“爹爹说的都是很重要的事情,雀儿要记住哦,以后会用得着的。”
“爹爹明天再告诉我吧——”女娃渐渐口齿不清,“雀儿想睡了。”
“你呀——”男子摇头,复又低声自语,“罢了,你娘若在这里,想必也不会勉强你,其实爹爹也盼你此生平安度过,莫要再涉足江湖,只是——”他长叹一声,“天意如此,无可奈何!”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山谷中遍地金黄的落叶,远远望去金灿灿一片,映着秋日暖阳,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柔和光芒。更妙的是,这谷口天然生着一潭清泉,那泉极宽极阔,把山谷与外界隔离开来。偶尔秋风拂过,便有片片寒叶缓缓飘落,越发衬得那波光潋滟,山谷清幽——
韩不及就在这样的青山碧水中练剑,一袭白衣,一柄长剑,剑似惊雷,人若蛟龙,舞到兴起,口中曼声吟哦:“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吟罢,忽然一个收势,回剑入鞘,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缓步走到潭边,似乎是遇到什么难解的麻烦,怔怔地发起呆来——
“李清照的《一剪梅》,配上你这剪梅十三式,妙,果真是妙!”醇厚的男声在身后蓦然响起。
韩不及回头,见一名青衣男子怀里抱着一名犹在熟睡的白衣女娃,站在离他约莫三丈远处,正冲他微笑,见他转过身,便问:“你的师父是谁?”
“你——”韩不及望向水面,竟不见舟船,惊问,“碧水寒潭宽百丈,且深不见底,你是怎么进来的?”
男子并不理会,“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师父是谁——”他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嗓音,想来是怕惊醒怀中的女娃。
“我没有回答你的必要。”韩不及提剑转身,准备离开。
男子缓缓地吐出三个字:“韩秋水。”
韩不及并不停步,“这有什么稀奇,天下人都知道韩秋水是落阳谷主人。”
“你师父没有告诉过你,你练剑的方法不对吗?”男子缓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半晌,皱眉道,“秋水为什么要收你为徒?你的资质根本就不适合修习韩门武功——”
韩不及拔剑出鞘,“适不适合我们比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男子微笑不改,原本抱着女儿的左手忽然抓向韩不及面门,韩不及大惊,百忙中侧首缩身险险避过,还不及松口气,右手忽然剧痛,那柄剑便被他夺了过去——
两人这一番较量,终于惊醒了熟睡的女娃,女娃揉着眼睛,满脸茫然地望着男子,“爹爹,你在做什么?”
“爹爹给你弄了个好玩的东西。”男子只好将手中的剑递给女娃,转脸对韩不及歉然微笑,“小兄弟,对不住,以后我一定送你一柄更好的剑。”
“这是什么呀,我才不要!”女娃毫不领情,推开男子递剑的手,撇撇嘴,不高兴地说,“爹爹,师叔到底在哪里啊?”
眼看自己的佩剑被这对奇怪的父女如此折辱,韩不及强压下心头怒气,忍耐地问:“你究竟是谁?你如何懂得我韩门的武功?”
男子倒转剑柄把剑还给韩不及,笑道:“我是楚燕然,这是我女儿楚雀舌,你师父韩秋水是我师妹。”
“楚燕然?”韩不及眯起眼睛,点头,“我知道你。师父在青松阁,你随我来吧。”
“小兄弟,你的剑。”楚燕然拦住他,歉然道,“刚才失礼了。”
韩不及接过佩剑,目光一寸一寸地从剑身上扫过,口中道:“碧水剑,《名剑谱》排行十三,剑身似水,剑锋高洁,今日我学艺不精,只得委屈你了——”话未说完,一道寒光闪过,雀舌发出一声惊呼,那柄剑已经“咚”的一声沉入碧水寒潭,泛出一圈一圈寂静的水纹,便再无声息。
楚燕然若有所思地望着韩不及渐行渐远的背影,微笑道:“少年气盛,和我年轻时一般模样。”
青松阁是落阳谷一处小小的院落,因为院子里生着几株年岁久远的青松,这才得了这么一个名字,是落阳谷主韩秋水平常静修的地方。
此时,楚燕然正与韩秋水相对而坐——
“你觉得我凭什么要答应你?”韩秋水虽然已经年近三十,却皮肤白皙,五官清秀,再加上一身湖水色的衣衫,整个人看上去清丽非常。
“秋水——”楚燕然低下头,“内子失踪已近三年,我这次能够得到她的消息,已经是万幸,所以不管她在哪里,我都必须去找她,我不怕危险,也不怕死,可是我担心雀儿,她还那么小,如果没有人照顾她——”
“不必说了!”韩秋水淡淡地开口,“师哥,你明知道你求我任何事我都会答应。”
楚燕然满脸喜色,“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韩秋水冷笑,“不,我拒绝。”
“秋水?”楚燕然失望地望着她,“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在计较当年的事——”
“没错!”韩秋水冷漠地打断,“我就是计较当年的事,本来我这里多养一个女娃也没有什么,但是只有你女儿不行,就因为她是易青非的孽种!”
“秋水!”楚燕然咬牙,“你这是要为难我吗?”
“我怎么会为难你?”某种倔强的情绪忽然从她身体里抽离,韩秋水变得说不出的伤心脆弱,“你明知道我是怎样待你,我待你一片真心,师哥,难道你不知道?”
楚燕然回避地侧过脸,神情黯淡,“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内子如今身陷险境,我怎能弃她于不顾?我无法强迫于你,但你若是念在同门一场,就请替我照顾雀儿,她才五岁,我们之间的事情根本与她无关,她也完全不懂——秋水,就算师哥求你,还不成吗?”
韩秋水怔怔地望着他,慢慢地平静下来,端起茶啜了一口,“为什么一定要送到我这里来?就凭你天下第一剑客和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名号,要找个帮你带孩子的女人还不容易?”
“你又何必讥讽我?”楚燕然面上微微发热,转脸正色道,“我从小教她韩门内功,你也知道韩门心法与天下任何一门武学绝不相容,若是被他人误导,后果不堪设想,再者我也想不出比落阳谷更安全的所在。有你在这里,孩子必定能够平安长大。”
“多谢你的谬赞——”韩秋水不冷不热地说,“易青非不是个大家闺秀吗?你当年不是格外钟爱她的聪明温柔吗?怎么今天轮到自己的女儿,你竟然许她舞刀弄剑了?”
楚燕然沉默良久,好半天才叹道:“在这件事上,我本来也犹豫,只是雀儿根骨奇佳,从资质上说,她比当年的你我二人更适宜韩门武学,我想,以后师父的《落阳心经》怕只有她才可能学会——”
韩秋水怔住,“《落阳心经》?你不要信口开河,除了师父,这天底下根本不可能有人学会!”
“若非如此——”楚燕然微感不悦,但天生的好脾气不容他发作,仍然娓娓道来,“若非如此,我何苦教雀儿学武?你明知道我比谁都盼望她永不涉足江湖,但是想起师父的临终前嘱咐,我又不能不让她习武,秋水,你心里记恨着我,我不怨你,但是盼你能以师门大局为重,替我照顾雀儿,引她步入武学正途。”
“好。”韩秋水站起来,“既然如此,我答应你,你自去寻你的易青非,你女儿交给我就是。”
“你答应了?”楚燕然大喜,起身一揖到地,“我替内子谢谢你啦。”
“我话还没说完——”韩秋水冷笑,“要我照顾你女儿,可以。但是你若寻到易青非,此生便永不许踏入中原半步,就这一件,你答不答应?”
“秋水,这是为何?”楚燕然皱眉,“你是想让我们父女永不相见?”
“你若不答应,那也简单,就带着你的女儿去西域送命吧——”韩秋水作势要走,“反正她是易青非的孽种,死了也罢!”
楚燕然垂头沉思半晌,很快地说:“我答应。”
“很好。”韩秋水微微一笑。
“爹爹、爹爹,你在哪里,爹爹啊——”久久没见到楚燕然,小雀舌恐惧非常,索性放声大哭。
韩不及原本满腹心事地坐在一旁,听到哭声不免朝她望去,看了半晌,不禁有些好奇这小女娃哪来那么多眼泪。
“雀儿——”温和的男声从两人身后传来。
“爹爹!”
韩不及惊奇地看着前一刻还哭得肝肠寸断的女娃此刻已经生龙活虎地投入楚燕然怀抱,笑得好像刚拿到一块大馍馍。
楚燕然不舍地捏了捏女儿的脸蛋,“雀儿,爹爹要去找娘亲,你留在落阳谷,师叔来照顾你,好不好?”
“娘亲?”楚雀舌不解,“他们都说雀儿没有娘亲——”
“傻瓜,谁没有娘亲呢?难道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楚燕然心里难受,却仍然强笑道,“娘亲在很远的地方,爹爹要去接她,因为实在太远了,所以你就乖乖留在师叔这里,师叔和这位——”他说着,目光转向站在一边的白衣少年。
“韩不及。”声音虽然冷淡,却并未拒绝他微带恳求的目光。
楚燕然冲他微微一笑,表示感激,“这位韩不及哥哥都会照顾你,教你武功,所以你要听话——”
“好吧。”楚雀舌似懂非懂地点头,“那爹爹要早些回来哦。”
楚燕然并未回答,转身凝视韩不及良久,忽然伸手握住他的肩,低声道:“不及,我把女儿雀舌交给你了,雀儿还小不懂事,你比她年长几岁,请你好好照顾她。”
不等他回答,楚燕然已经转向韩秋水,“秋水,借一步说话。”
韩秋水点头,两人于是并肩朝前走了几步。
“你还有什么没交代的吗?”韩秋水冷笑,“还是怕我把你的宝贝女儿拉去卖了?”
“你又何苦说这样的话?”楚燕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我找你是有件事情不明白。”
“什么事?”
“那个白衣少年,是叫韩不及吧,他是谁家的孩子?”
“谁家的孩子关你什么事?难道不会是我亲生的?”
“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呢——”楚燕然顿了一下,“你为何要收他为徒?他根本不具备修习韩门武功的资质,如果强行习练,只会适得其反——”
“你管得太多了!”韩秋水冷哼。
“告诉我他是哪家的孩子,我可以去说服他们带孩子回去,不让你为难——”韩门武学冠绝天下,多的是武林世家盼着把孩子送入落阳谷。
“这件事不用你管!不及是我捡回来的孩子,我就是他的父母,我要他练韩门武功他就得练,谁说他不适合?楚燕然,你以为天底下就只有你的女儿是练武奇才?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楚燕然无奈,悠然长叹,俯身拾起一截枯木,折成数段,只一扬手,无数碎木激射出去,轻飘飘地落在水面上——
“师哥,你——”韩秋水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我们就此别过吧——”话刚出口,楚燕然已然轻飘飘地落在水面上,足尖在那些碎木上轻轻借力,几个起落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碧水寒潭尽头,声音却远远地送过来,“师妹,他日燕然若能生还,定当报你大恩。”
雀舌原本一个人捡着石子玩,忽然见爹爹纵身远去,急忙扔掉手中的石子,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又哭又叫:“爹爹、爹爹,爹爹你去哪里——”
韩秋水一直抿唇不语,忽然蓦地转身,高声唤道:“来人!把这丫头给我关起来,不许她吃饭,看她能不能老实点!”
说完回身便走,擦肩而过的刹那,韩不及却看到她眼中的泪终于沉重地滑落脸颊。
雀舌蜷缩在柴草丛中,她哭了一天,本来就已声嘶力竭,又没有吃饭,此时觉得全身乏力,只是昏昏沉沉地躺着,嘴里喃喃地叫着爹爹。
不知昏睡了多久,耳边听着柴房门“吱”的一响,接着便是干草簌簌作响,大概是有人进来了,雀舌强撑着张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一道白影站在自己面前,是谁?
沉默许久,那人终于开口:“老实点了吗?”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冷淡。
是白天那个奇怪的少年。雀舌哼了一声,并不求饶。楚燕然在武林中地位甚高,雀舌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哪里受过半点委屈?因此虽然年幼,风骨却极是高傲。
韩不及微感意外,忍不住问:“你不饿吗?”
雀舌下意识地舔舔干燥的双唇,却高高地昂起了头。
“老老实实认个错,就有饭吃。”韩不及淡淡地说。
雀舌忍不住回嘴,“我又没有做错事。”
“是吗?”韩不及冷笑,“你明白什么是错?在这落阳谷,唯一的错误就是惹我师父不高兴。她若是不高兴,你再做什么都是错的,你还说你没有做错事吗?”
这是什么道理?雀舌抿抿唇,“爹爹不是这样教我的。”
“等你离开这里再说吧。”韩不及转过身,“要想在这里活下去,好好想想我的话,想清楚了再吃饭。”
雀舌毕竟年幼,见他要走,饥肠辘辘之下哪里忍得,再顾不得许多,只想着要拦下他来。刚刚张嘴要喊,忽然眼前一黑,身子猛地向前栽倒,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黑暗的昏迷中,只有五个字清晰浮现:要离开这里。
八年后
碧水寒潭天清水碧,一人独坐。
“唉——”楚雀舌第十次长声叹息,心情更加郁闷,索性向后一倒,仰面躺在草地上,喃喃地自言自语,“不管怎么样,我今天绝对不能回去——”
“那恐怕不行。”清冷的男声从她头顶响起。
楚雀舌明显对来人太熟悉了,熟悉到连眼皮也不必抬就知道是谁,“我既没对你说话,也没征求你的意见,关你什么事?”
“师父命我带你回去。”那男子眉目俊秀,神情却极为冷漠,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半点关联,此时他对少女说着话,语气也甚是平淡从容,让人有一种错觉,似乎他并非站在这里,在这里的只是一抹淡淡的影子。
“她是你师父,又不是我师父!”楚雀舌越想越气,“腾”地跳起来,“韩不及,就算她是你师父,她说什么你就非得听?你自己就没有半点主意吗?”
韩不及神色不改,甚至连眼睫也没多移动半分,“跟我回去。”
他这样冷淡的态度,让楚雀舌怒意更盛,仿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我不回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那个晚娘师父,更不想看到你,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鬼地方——”
“楚雀舌——”韩不及脸色微变,乌黑的眸子里刹那间射出一种可怕的光,“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
“生气了?”楚雀舌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满天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对着韩不及冰冷的俊脸左看右看,笑眯眯地说,“你竟然也会生气?”
韩不及别过脸,“我没空陪你游戏,跟我回去吧。”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在说这句话时声音里多出了某种难以形容的柔软。
楚雀舌却并不领情,随手摘了一朵小野花,凑到鼻端左闻右嗅,要不就是看天看地看水,就是不看他。
韩不及好看的眉慢慢地皱紧,犹豫很久才勉强道:“再不回去,师父会发现的——”
“咦?”楚雀舌奇道,“不是老太婆让你来找我吗?”
韩不及索性转过身,背对着她,“师父若知道了,你必定受罚,还是尽快随我回去吧。”
楚雀舌不屑地哼了声,“我怕她吗?”
“你打不过她。”韩不及平静地说。
“是——吗?”楚雀舌贼兮兮地盯着韩不及的脊背,忽然一掌劈出,半途又变掌为指,直点韩不及背心大穴,口中叫道,“那就试试吧——”
韩不及却连头也不回,耳听风声袭来,身体凭空拔高丈余,轻飘飘地落在一株老树的枝头,随手折下一截枯枝,身随意动,那枯枝便直击楚雀舌顶门——
这一击之势迅雷不及掩耳,楚雀舌顿时吓得双眼紧闭,双手捂住耳朵,嘴里口不择言地大叫:“不要,韩哥哥,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跟你回去,我跟你回去——”
乱七八糟地叫了好半天,预期中的疼痛却并未降临,四周安静得能听到枝头小鸟的啁啾,楚雀舌终于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却见韩不及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楚雀舌不知是被他难得的微笑吓到,还是仍旧惊魂未定,一时间竟有些呆呆的。
“你刚才说要跟我回去。”韩不及敛了笑容,淡淡地说。
“我——”楚雀舌气结,却无话可说。
韩不及不再理她,径自往谷中走去,楚雀舌情知不是他的对手,也只好老老实实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