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吧,所以他才会在她醒转之前悄然离开,害怕看到她被迫服药时难过的表情。
他的胸口一直在隐隐作痛,仿佛喝药的是自己,苦涩窜人心窝,久久不散。
但为今之计只能如此,谁让他还是一个傀儡皇帝,万事作不得主呢?
如果她真的怀了孕,孩子因此没有了,他怎会不难过,毕竟,在失去亲生骨肉的同时,他也是一个凶手。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将来无论如何也要好好偿还她,哪怕倾其所有。
两个人相爱却要相瞒,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明明近在咫尺,相拥而眠,却暗地里隐藏了这许多心事,不能对她透露,越是爱她,就越不便说。
楚默然觉得周身被郁闷萦绕,像布了千万张的蛛网,无法挣扎。
“皇上……”敏玲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的等待他从沉思中解脱。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他低声问。
“那药……沁玉妹妹已经喝了。”
她已经喝了?孩子不可能再有了……明明是自己下的命令,此刻为何却有万分不舍?
“另一件事呢?”抑住心中苦楚,他清了清嗓子问。
“奴婢也去打听了。”
“她家到底住在昌济哪里?家里除了她叔叔婶婶之外,还有些什么人?”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给她的叔叔、婶婶一些特殊的待遇,代她答谢亲戚的养育之恩,顺便也让她颜面增光,以弥补自幼寄人篱下的自卑心理。
“奴婢没有打听出来……”敏玲脸色为难,屈膝回答。
“怎么会?这种事不是到管事太监那儿一查名册即可知道吗?”
“偏偏名册上查不到……”她瑟缩著说出实情。
“这些太监也太混了,如此小事都能疏漏!到底是漏了记下她家的地址,还是忘了记下她家里人的姓名?”楚默然凝眉不悦,此时此刻,仍没有料到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想像。
“那名册上……根本就没有‘沁玉’两个字。”敏玲挣扎良久,终于还是道出真相。
“什么?!”楚默然一怔,难以置信,“你看错了吧?再去查一遍!”
“奴婢已经查了三遍了,确实没看到沁玉妹妹的名字……”
“哪有这样的事情?”他反常的笑了,“入宫的人,哪有不做纪录的?”
“这个……奴婢也想不明白……”她低下头去,声音渐弱。
“你当初与她同住一屋,就没听她提起过自己家里的事?”楚默然双眸再次一凝,威仪尽显,直盯著敏玲。
“沁玉妹妹很少提自己的事,平常有空的时候只是问我,这宫里的路该怎么走,御书房在哪儿之类的……”
御书房?她打听御书房干什么?
“奴婢记得最初见到沁玉妹妹的那天,管事太监手里的名册翻了又翻,似乎一直找不到‘沁玉’二字,他一脸诧异,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既然名册上找不到此人,又怎么会让她留下来?”
“沁玉妹妹自己说她是阁老大人推荐入宫的,而阁老大人是太后的至亲,管事太监这才没敢追问。”
太后?这个字眼如雷声一般震撼他的耳膜,他努力保持冷静,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i。
“皇上,恕奴婢多嘴……”敏玲轻声道,“您看……沁玉妹妹有没有可能是……太后派来的人?”
“不可能!”脱口而出的否定却掩饰不了他的担心,的确,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他不是没有怀疑过。
“奴婢只是瞎猜,皇上恕罪。”
“就算是太后的人,也不会做事如此不干净,总会给她找一个适当的身份吧?”他补充道。这个补充,怎么听都像是在为她开脱的理由。
“其实也不必,”敏玲却不识趣地提醒,“这样反而更好,如果出了什么事,怪不到太后的头上。”
“她若冒充宫人,当初入宫的时候,总得给守门的侍卫一个交代吧?这深宫大院是谁都可以进得来的吗?”楚默然费尽全力为她辩解。其实“真相”为何,全凭他一个人的裁决,他根本毋需辩解什么,但就是想为她找个理由,不是为了说服别人,而是说眼自己。
“听说以前曾有嫔妃这样做过,把打算安插在各宫的眼线事先偷偷引渡进来,待到奴婢分配到各院之时,再让眼线混入其队伍之中,顺便给管事太监一些银两,打个马虎眼,于是就算没有名册,眼线也能名正言顺地留下来。毕竟宫女不是娘娘,对身份的验证没那么严格。”
“荒唐!”楚默然执著地摇头,“这只是传说,沁玉绝不可能是眼线。”他在骗谁?骗眼前的敏玲?还是骗他自己?
他的执著让敏玲无话可说,也不敢再说。
“你去吧。”他挥了挥,打发眼前多嘴的宫女。
敏玲乖巧地退下,楚默然却伫立在原地,久久忘了动弹。
脑中杂乱的念头挥之不去,为了不让自己多想,他必须找个让自己心情平复的地方。
本来,平复心情的地方应该是个清幽怡人之处,但不知为何,脚步却不听使唤的来到了她的房中。
是想去审问嫌疑犯人吗?他真恨自己不该这样多疑。
门一推开,他就后悔了,想起不久之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之前那一剂避孕汤药的阴影还梗在他们之间,他真不该这么早就来见她。
沁玉坐在床上,看起来气色还不错,神情也相当安宁,看到他的一瞬间,也并无显露出不悦的表情。
“你回来了。”她若无其事的对他微笑,“我这头发有点打结了,帮我梳梳。”
楚默然走过去,心不在焉地拿起桌上玉梳,轻轻替她理顺乌丝。
“你放心……”沁玉忽然道。
“嗯?”他回过神来,看见她正抬眸深深望他。
“我不怪你。”她将脸儿贴住他的大掌,“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她是指避孕汤药的事吧?然而他此刻早已无心谈论此事,因为有另一个巨大疑惑困扰著他。
“默然,你的手好凉。”触及他掌内的温度,她有些诧异,“怎么了?”
“没什么,”楚默然终于勉强地笑了,“大概是因为……觉得有点对不起你吧。”
骗,又是骗,本应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为什么说起话来,没一句是真的?
“不要再说这些了,我怎么会怪你呢?”她相信这个谎言,释然地再次依偎著他,“默然,下个月你还要到铁槛寺进香吗?”
“老规矩了,一定要去的。”
“我能跟著一起去吗?”沁玉问。
“你要跟我一起去?”楚默然一怔。
“以前不都是我陪你去的吗?这次不可以吗?”不过这一次有点特别,她得去见遂王。
“我跟二弟约好了,要在铁槛寺见面的……”偏偏这次他没打算带她一起去。
“我也好久没见过遂王爷了,正好听他说说纪州的风土民情。”她微笑著坚持初衷。
楚默然深邃的眸子,再添一丝迷惑。
他不愿意把自己最爱的人儿跟太后联想在一起,可她明知自己与皓明有事要谈,还如此掺和进来,究竟是何用意?
难道,她真是太后派来监视他的?
***
沁玉见过遂王楚皓明一次,也是在这儿,铁槛寺。
人们都说楚皓明生得比宫里最美的妃子还要妩媚,但她却觉得,他眉宇间自有一派阳刚,很有男子气概。
“拜见皇嫂。”楚皓明恭恭敬敬的给她作了一个揖。
她脸上一阵臊热。木兰那丫头真多嘴,竟然把她和默然的关系抖露无遗!
“快别这么叫,我只是一个无名无份的薄命人罢了,哪里受得起如此称呼。”沁玉连忙扶他起身。
“那我只叫你嫂嫂,把‘皇’字去掉,如此便亲切许多吧?”楚皓明粲笑道。
羞红的脸再次发热,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对了,皇兄呢?”楚皓明往她身后张望了一下。
她脸色有异的回答,“他正在后面的禅房休息。”其实他是睡著了。喝了她给的安眠茶以后,没提防的默然很快便卧倒在禅房的睡榻上。
“皇兄身体还好吧?”楚皓明只以为他是体力不支,关心的问。
“他没事,只是我想单独跟王爷您聊一会儿。”沁玉四两拨千斤的答。
“我听木兰说了,嫂嫂想问我当年静妃的事情。”
“当年那个案子是王爷经手的?”
“谈不上完全经手,只是跟著宗人府调查了一二。”楚皓明苦笑,“嫂嫂你也知道,这深宫里有许多谜案,最终都找不到真相。”
“我懂。”沁玉点点头,“可还是想问问。”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仿佛鱼儿离了水,在绝境中做最后一点挣扎。
“嫂嫂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小弟知无不言。”
“我只有一个问题──听说当年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受伤的品妃,她的伤势到底是怎样?可以详细描述一下吗?”
“品妃?”楚皓明没料到她问的是这个问题,不由大感迷惑,“她跟静妃的死有关系吗?”
“王爷只需回答我,恕我不便多言。”她紧张得一颗心怦然直跳,她猜错了吗?但愿,是错的。
“没错,当年品妃的伤势,是我帮著验的。”楚皓明蹙眉回忆,“从外表看,是被尖刀以笔直的角度直插入背心,伤口极深,若再偏一点,伤及心脏便没救了……”
“笔直的角度?到底有多笔直?”沁玉顺手捡起一根树枝,“王爷能再说明一下吗?”
“与背心完全垂直,就像这样。”楚皓明用力一甩,树枝从他手中飞出去,插入附近的树干之中。
“就像这样?”沁玉怔怔地望著垂直没入的树枝。如果真是这样的角度,那么她的猜测岂不完全错了?
“嫂嫂,还有什么要我回答的吗?”楚皓明不解地望著呆愣的她。
“……”她一阵心烦意乱,却不得不努力厘清思绪,“案发现场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奇怪的东西?”
“对,就是看似可疑,却又无用的东西。”
“这……”楚皓明略微思索,“经嫂嫂一提,我才想起倒真有一样东西,当时看著觉得奇怪。”
“是什么?”她猛地回眸。
“一段被割裂的绳索。”
“绳索?”
“对,就落在静妃的脚下。当时我们想,可能是歹徒用来捆绑静妃的吧……”
“脚下?是在脚下的正中央吗?”沁玉连忙追问。
“对,就是落在这样的位置,才让我迷惑了好一阵子,按理说,歹徒要布置成自杀的模样,应该把这段绳索带走才对,怎么偏偏把它遗留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当时我跟宗人府的大人们商讨了好久,都没个结果。”
“我懂了……”此时此刻,她一颗纷乱的心忽然变得非常非常宁静,真相如她所愿的呈现眼前了,可是,随之带来的麻烦,她却不知该如何收拾。
不,应该说,事到如今倒可以朝另一个方向发展,如果她有勇气放手一搏的话。
“嫂嫂,你说什么?你懂得什么了?”楚皓明好奇的问。
“王爷。”她打定主意,淡淡一笑,“皇上就在禅房里,你们两人应该还有要事商量吧?我就不打扰了,我有事情想先一步回宫,烦请帮我转告皇上一声。”
“好……”楚皓明狐疑地望著她,却不便多问。
“今天我与王爷这番对话,还请暂时不要对皇上说,也最好别让皇上知道我们碰过面。”
“这是为何?”他越发一头雾水。
“小女子有自己的苦衷,还请王爷海涵。”她盈盈一拜,算是对眼前男子的答谢。
向来不会强人所难的楚皓明,应允地点了点头。
沁玉说了声“告辞”,扭头便急行,很快就下了山,乘车回宫。
她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往御花园走去。
她知道,这个时候品妃通常会在园里散步,今日阳光正好,更没有道理打破常规。
果然,楼阁下,水池边,品妃正与宫女们争相抛著鱼食,嚷嚷嬉戏。
沁玉来到她们身后,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著。
“啊──”半晌,品妃才发现她,吓了一跳,“你这丫头,站在这里不出声,想吓死人啊!”
“娘娘金安。”沁玉屈膝道,“奴婢方才看娘娘玩得高兴,没敢打扰。”
“听说你陪皇上到寺里烧香去了。”品妃白了她一眼,“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皇上还在铁槛寺呢,奴婢因为有要事要禀报娘娘,所以先回来了。”
“哦?什么事?”品妃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还请娘娘屏退诸位宫娥姊姊,奴婢才方便开口。”她垂目,低声道。
“这么神秘?”品妃轻哼,“也罢,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妮子在搞什么鬼!”回眸对贴身宫女们道:“你们都退下吧,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上前。”
沁玉伸出手,搀著品妃,引著她一步一摇地往花径深处去。
四周很快便安静下来,宫女们被她们俩甩得远远的,附近只剩茂叶的气息。
“说吧,别卖关子。”
“娘娘,奴婢照您的吩咐,已经伺候过皇上一晚了……”沁玉隐晦地道。
“哦?”这本是她的指使,如今已然实现,她却有些醋酸味在胸中涌起,她冷笑地回答,“不错啊,你这小妮子倒有点勾引人的本事。”
“奴婢可能随时会怀上皇上的骨肉,”沁玉抬头正视品妃,一字一句让对方听清楚,“所以,请娘娘把解药给奴婢。”
“什么?解药?”品妃难以置信地看著她,“当初我们是怎么说的,你忘了吗?”
“可如果不服解药去除奴婢体内的毒性,将来若伤了龙胎,奴婢恐怕担待不起。”
“那你就暂时别想著怀孕。”品妃拒不答应,“那解药是我能牵制你的惟一方法,你若拿去,像太后当年对待元皇后那样整治本宫,叫本宫如何自处?还是等将来本宫再想到别的办法制衡你我的关系时,解药再给你。”
“娘娘真不打算现在交出解药?”沁玉态度渐显威吓。
“作梦!”品妃扭过头去。
“话可别说得太早,还是请娘娘听奴婢讲完一个故事,再作决定吧。”沁玉低沉地道。
“什么故事?”品妃眉一挑。
“这个故事跟娘娘的姊姊,静妃之死有关。”
“你说什么?!”品妃顿时神色一变,唇色泛白。
“奴婢刚才在铁槛寺,遇到当年查办此案的遂王爷,他告诉我,当年案发现场有一样非常奇怪的东西──一段被割裂的绳索。”
“这有什么奇怪的!”被找出蛛丝马迹,品妃心绪大乱,但仍辩驳,“当然是歹徒留下,用来捆绑姊姊的!”
“可歹徒若想把现场布置成静妃娘娘自杀的样子,为什么不把这段绳索带走,反而要留下线索,让人起疑呢?”
“或许他忘了拿走呢?杀人时心慌意乱,出点错也是合乎常情。”
“如果歹徒真是太后派来的,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不可能犯这样明显的错误。就算是一般人,也会想到这其中的细节。”沁玉轻轻摇头,“可我就是觉得奇怪,怎么这案发现场布置得漏洞百出,不仅是留下这可疑的绳索,就连上吊用的椅子也忘了放?”
品妃不由哑口无言,咬唇下语。
“答案只有一个──凶手不是忘记了,而是不得不这样做。”沁玉逼近一步,直视她的眼睛,“对吗,娘娘?”
“你问我?”眼见真相呼之欲出,品妃紧张得唇舌打颤,“我……我哪会知道?”
“娘娘曾告诉过我,当晚您进入那佛堂之时,窗外明亮的月光映入屋内,所以能从柱子上看到偷袭您的人影,您还记得吗?”沁玉轻声问道,脸上忽然绽放微笑。
“当然……记得。”
“可是有人告诉我,两年前,也就是静妃娘娘被害的时候,那屋里根本不会射进月光。”
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引得品妃杏眼圆瞠,犹作挣扎的叫道:“是什么人信口雌黄?!”
“娘娘曾说,看到凶手之时,是戌时临近亥时的时候,这时候月亮应该在佛堂的东边,可那时佛堂的东边,却种著一排参天翳月的紫杉,试问娘娘如何能见到月光!”
谎言被明白的揭穿,让品妃足下一个踉跄,骇得险些摔倒。
“你……你是说我在撒谎?可我为什么要撒谎呢?”事到临头,她仍试图狡辩。
“因为您,才是真正杀死您姊姊的凶手!”沁玉平静地道。
可听到这话的人,却再也难以平静。
“你胡说!你胡说!你想诬陷本宫!”品妃激动的大声嚷嚷,“别忘了,本宫当时也受了伤!”
“那不过是娘娘的苦肉计而已,为的是案发之后不被怀疑。”
“那尖刀笔直地插入我的背心,假如我是凶手,请问我是如何做到的?”她扔出挑衅的难题。
“这也恰巧是奴婢最初很不明白的地方。”沁玉微点头,“如果是娘娘自己所为,那样笔直的角度,不是双手可以办到的。”
“所以你猜我有帮凶?”品妃哼笑。
“不,此事万般危险,万一帮凶泄露出去,娘娘将身败名裂,性命不保。当然,娘娘也可以在事后灭口,但世上任何一个人都知道事关重大,如果蹚这浑水,自己迟早小命不保,所以也不会有人帮娘娘,您除了自己动手,别无他法。”
“你倒说说,我是如何办到的?”品妃斜睨著沁玉,想看她的哑口无言。
不料,沁玉却是有备而来。“利用刚才所说的那一条绳索。”
“……”品妃忽然一怔,难以相信自己精心策划的杀局竟有被破解的一天。
沁玉稍停论述,走到近旁的一架秋千边。
“绳索是用来捆绑静妃娘娘的没错,不过却是在吊起她之后,绑住她的双足,而刺中您的那把尖刀,就稳稳当当地夹在她的足间。”
她说著便将秋千一推,砰的一声撞到西边的树上。
“于是,静妃娘娘悬挂的尸体,就变得像这架秋千一样。”沁玉回眸浅笑,“而娘娘您就像这棵树。您推动静妃娘娘的尸体之后,转过身来,这时尸体朝东荡去,再往西荡回,于是足间夹著的尖刀便一举刺入您的背心,笔直,无误。”
品妃瞪著她,脸色刷白,冷汗顺著额头滑下。
“想必您之前用秋千做了许多次实验吧?否则不会估计得这样准确。”沁玉继续道:“而尖刀刺入背心之后,您并没有立刻昏过去,您慢慢地向后退,用刀身上剩余的部分割断了静妃娘娘足上的绳索,以免别人识破您的诡计,见到绳索落地,您这才放心地闭上双眼。
“我不得不佩服您的毅力,因为那样一定很疼很疼。可我最最不能理解的是,您为什么宁可忍受这样折磨人的疼痛,也要害死自己的亲姊姊?!”
质问落音,品妃沉默良久之后,忽然爆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我没看错你,你果然很聪明。”她凄厉地道:“不错,是我干的,这一切都是我冥思苦想,用了整整一年时间才想出来的。
“为什么要杀她?哼,谁让她得到了皇上的专宠呢?我与她一同进宫,为什么她能那么幸运,我却不能?我哪里不如她?长得没她漂亮、脾气没她好吗?偏偏皇上总去她宫里探望,却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我!她是我的姊姊又怎样?从小她就喜欢抢我的东西,无论抢什么我都忍了,可是惟独自己心爱的丈夫,我绝不会让给她!”品妃越说言语越是狠毒,一张美丽的脸扭曲得变了形。
沁玉忽然觉得她很可怜,如果她知道,默然其实并没有爱过这宫里任何一个女子,恐怕只会更加抓狂吧?
沁玉本想告诉她真相,但觉得这对她太过残忍,最终还是算了。
“为什么要把静妃娘娘之死嫁祸给太后?”她追根究底的问。
“我起初以为这样会让皇上认同我,觉得我与他同被太后所害,至少会产生惺惺相惜的感情。可惜我错了,他还是不理我……他的心肠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会这样硬,我用尽所有的泪水也感动不了他……”品妃疯狂的大笑之后,是失声的痛哭。
她的哭声撞击著沁玉的心,让本欲出口的话语暂停了好一会儿,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因为怜悯蛇蝎而坏了大事,有些话,她必须说。
“娘娘,这个故事足够交换解药了吧?”她镇定地道。
“说了半天,还是为了解药……”品妃苦笑,“你为什么不把这事情告诉皇上?这样他知道了静妃之死的真相,就可以让我的父亲帮他出兵。”
“程梵大将军不会在失去一个女儿之后,还想失去另一个女儿。”沁玉答,“如果告诉他,另一个女儿是杀死姊姊的凶手,他只会更加难过。”
为了不让更多人受到伤害,她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只拿这个真相来交换解药,保护她和默然未来的孩子。
这个月,她的月事一直没来,腹中似乎已经有了小小生命,让她充满期待,不惜一切去守候。
“你还能为我父亲著想,真不容易。”品妃点点头,“好,我答应给你解药,不过现在我手边没有药引,三日之后,我会把解药连同药引送到紫阳宫。”
三日?她和孩子真的只要再忍过三个危险的日子就没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