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握着玻璃杯,浅浅啜着其中的冰水,对她突然露出神秘的笑容。这反应让她坐立难安,这么多年之后似乎他也变了。不再像过去那么毛躁冲动了,似乎沉静了不少。但这种变化使她失去控制,就不太妙了。
“条件我们公司会再约时间和你商量,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而且……”见他许久不开口,任凝初补充道。
岳伟伦却伸手示意她沉默,“凝初,如果换作三年前你提出这个要求,就算不要钱我应该也会拼了命地干。”
想起自己当初的傻气,他若有所思,“但是现在……你知道吗?别说去帮你们公司打工了,就连这个比赛我都不愿意参加的。我觉得现在生活得很好,我不想被打扰。”
“你以前的抱负呢?理想呢?难道在一家小破店里帮人拍拍证件照就能让你满足吗?”任凝初激动地说着,一双纤细的手握成了拳,抵在桌面上,用力之在使水杯里的水都轻轻晃动。
她果然是有备而来,连他的底细都摸清了。
“以前我拍照是给别人看,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肯定,是为了别人的给予。但现在,我认为付出让我活得更开心。虽然只是一家小破店,但当客人很满意手中的照片时,我就满足了。”岳伟伦停了一下,“当然,这一点,你可能很难理解。”
任凝初有些慌乱,说服他的可能性似乎微乎其微。但是,她毕竟曾是他最亲密的人,他的本性她比谁都了解。
太重感情,是他最大的缺点。
这个男人一旦爱上了便愿意奉献所有,当年她能够让他离开自己,现在她也一样能够使他回到身边。
“伟伦,你就当帮帮我好吗?其实,我一直都忘不了你。”任凝初的手覆上岳伟伦摆在桌上的左手,他想抽手她却握得更紧,“我还记得当年你为了帮我买演唱会的票,排了一夜的队,后来病倒了。你知道我从不吃葱,每次吃饭都将葱挑干净再给我。我们还一起养过一只叫MINI的小狗,你记不记得?后来它出门被车子撞瘸了,我抱着它哭了很久。你说以后会照顾我们一辈子,再也不让我们受到伤害。这些我都没有忘记……伟伦,我真的很想念你。”
看着任凝初哭得梨花带泪,岳伟伦不忍心地想伸手帮她拭泪,却在半空中硬生生地收了回来。曾经两人缱绻的过往就像一幅幅脑海中掠过的画面,虽然已经泛黄,却还是撩拨起他的内心。
“我现在的处境其实并不是很好,娱乐圈里天天是新人辈出,我的压力一直很大。加上这次新专辑的销量并不如预计的出色,高层已经对我有些不满,才希望通过写真集挽回人气。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我也不想打扰你。”
“我,恐怕……”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怪我。其实、其实我又何尝能够原谅自己。”
见任凝初掩面跑了出去,岳伟伦赶紧追了上去。
“小心!”
手臂被岳伟伦一带,任凝初整个人跌落进他的怀中,身边一辆摩托车呼啸着奔驰而过。任凝初惊魂还未定,便发觉岳伟伦似乎要推开自己,灵光一闪反而伸手抱紧他。
“伟伦,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我刚才真的好害怕,我怕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你了。”
岳伟伦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没事了。”想要拉开她的手,她却纹丝不动,“你先放开我,你这样让你的粉丝看见可不好。”
“我不在乎。”为了她的前程着想,此时最重要的就是把握机会让他回心转意。
岳伟伦叹了口气,“我答应帮你拍写真,可以放开了吧。”
“真的?伟伦,你对我太好了。”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任凝初便在他的颊上印上一吻,“那我明天派车来接你,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住所了。”
“看来你很有信心说服我。”
任凝初侧脸看着他,听他的口吻,她揣测不出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他的话中似乎有着点嘲讽?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两人并肩坐进轿车,不久宝马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但是刚才他和她在街上拥抱的一幕却全部落在对街的一双眼中。
“小姐,你没事吧?”路人顺着一动不动的乔黎的视线,朝对街望去。什么也没有啊。
“我现在不在家,请听到提示音后留言,我会尽快和你联系……”
“梨子,你到底去哪里了?怎么一整个下午手机都不开?你和竹竿怎么样了?”
“还是我,你还没回来?那我晚上再打给你吧。”
“梨子,到底出什么事了?刚才竹竿打电话给我说找不到你,他说敲你家的门,没人应。你没事吧?回来的话马上给我电话。”
“梨子,现在已经十二点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已经被断断续续的电话留言吵得快精神分裂的乔黎终于轻轻一扯,将电话线拔了。
回来后,她窝在沙发里已经快十个小时了,她不想应门,也不愿意接电话。眼前的电视从偶像剧、新闻、访谈节目,一直放到现在的雪花,她伸手一按遥控器,电视机也终于恢复平静。只留下沙发旁的一盏台灯闪着微弱的黄光。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岳伟伦的感情只是停留在好感阶段,可是,当下午的一幕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才发现她的付出恐怕远不止自己的想当然。她失魂落魄地在路人的提醒下继续接下来的路,走了几条街才发现方向错了。她想要回头,才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她根本不知道能够去哪里。
她很想吃醋,很想追问他,甚至再给他一巴掌。但是,她凭什么呢?是的,她根本没有立场,她是他什么人?如果她真的傻傻地站在他面前撒泼,或者冲上去分开他们的拥抱。他可能会用不解的眼神望着她吧,他从头至尾都没有亲口承认他们的关系。
吃不到的醋才是最酸的。
乔黎翻开钱包,大头贴上的她笑得开怀,身边的他却有些无奈。她还记得那天她强迫他陪她拍大头贴的情景,他说拍这个是对他职业的一种侮辱,她笑他赶不上时代。
将大头贴上的她撕下,剩下的他被贴在了靶子的中央十环处。
一把飞镖在手,乔黎每投一支便发泄似的大喊着。
“你这根死竹竿!”
“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你这个浑蛋!”
……
可惜没有一支正中靶心。
乔黎瞪着靶子上他的照片,紧握着手中最后一支飞镖。
“射死你、射死你、射死你!”
将手中的飞镖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对着照片插去,照片上留下了一个个的窟窿,渐渐看不清头像的容貌。
像是用完了全身的力气,乔黎顺着墙壁缓缓滑落在地。再辛苦的事也有过去的时候,合上眼,她真的累了。
小小的桔灯照亮室内的一隅,投射在墙角只能给出一片模糊的阴影。窗外开始落下细密的雨丝,一丝丝被风吹落在谁家的玻璃上。窗内的人儿已经熟睡,只是在睡梦中眉头依然微蹙,颊上的泪痕依然清晰。
“梨子,你这几天究竟去哪里了?”
乔黎没有想到莎莎会堵在自己门口,“身体不舒服,请了几天假休息。”打开门,她径自走了进去。
“你是说这三天你都在家?”莎莎圆睁的双眼表示她的不敢置信,“那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手机坏了,还没去修。”乔黎将沙发上的啤酒罐头、抱枕等都扫到地上,为莎莎腾出地方。
“我来敲过门。”
“我说了我不舒服,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大概没听到吧。”乔黎敷衍道。
“留言呢?”莎莎走过去拿起话筒。
见她将电话线提在手中,乔黎笑道:“你看见了,怪不得我。”
莎莎愤怒地将电话线甩在一旁,“乔黎,你在逃避!”
也只有当莎莎发怒时才会连名带姓地叫她。
“逃避?”乔黎一声冷笑,“我逃什么?又避什么?”
“是竹竿,对不对?”莎莎轻声却坚定道,见到乔黎别过头咬住下唇的动作,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几天竹竿也在找你,还打电话给我问你的消息。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竹竿昨天离开杨伯的照相馆了,听说有人开车来接他的。”
乔黎的身子晃了下,赶忙扶住桌沿支撑住,他竟然走得那么快。
“喝不喝啤酒?”乔黎背对着莎莎,必须做点什么事才能掩饰她心底的慌乱。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莎莎握住乔黎的手,扳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自己。
“莎莎。”
望着好友关切的眼神,乔黎终于卸下了伪装的面具,伏在她的肩头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