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我准备待会儿找人送去。”
“唉,把阿海找来。”韩世对着一位助理差遣道。
“你让阿海去送?”任凝初抬起眼。
“有问题吗?”
“我有更好的人选。”
视线又移回手中的化妆镜上,勾起嘴角扬起弧度,她笑得自信又高贵。难得一大早就有好心情,因为她知道今天一整天都会清静了。
“乔黎,过来一下。”
听到韩世的声音,乔黎放下手中的道具,不情不愿地走上前来。明明有工作人员负责道具,韩世非要让她帮忙,摆明欺负她嘛。
“又有什么吩咐?”
“喏,这盒母带你送到总公司去。”韩世将母带交到乔黎手中,“这盒带子可是很重要的,千万不要给我出什么纰漏。”
“那你还是交给别人送,我根本就不认得路,而且也不知道总公司在哪里。”她将带子重重地往韩世这儿一推。
韩世急忙收手,“不知道地址我现在就告诉你,不认得路,计程车总会叫吧?”
也对,她不认识路,司机总认得。更何况可以不用整天对着他和那个慈禧,也是一大乐事。
“那好吧,不过车费得算公费。”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韩世挥手催促道。
“伟伦,今天你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任凝初递过一杯参茶。
“谢谢,有吗?可能太累了。”岳伟伦仍然四处张望着。
“原来是累了,我还以为是因为乔黎呢。”
“她在哪儿?”
见他一副着急的模样,任凝初嗤笑道:“我又不会把她吃了,你那么紧张干吗?我只是派她去总公司送母带了。”
见岳伟伦仍然不言不语,她续道:“既然你今天状态不好,干脆我们下午放假,你陪我去逛街?”
“这样不太好吧……对不起,喂?”
任凝初暗暗跺脚,每次关键时候他总有电话进来,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似的。
“迷路?你打车回来不就好了……好,我知道了,我马上来接你。”
“是乔黎?”她的直觉告诉她肯定又是那个克星。
“嗯,她迷路了,我去接她。”岳伟伦取下外衣。
“不能让她打车吗?”
“我也这么说,不过……”想到她刚才的回答,他再次忍俊不禁,真是败给她了。
“不过她忘了这里的地址,跟司机形容了半天后,司机只能请她下车。”
“但是你下午还有工作。”任凝初冷冷地提醒他。
“你不是说下午放假吗?我觉得主意不错。走了,拜。”岳伟伦投给她一个绅士的俯身,然后大步走开。
气死她了!没想到居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一个挥手,桌面上的东西没有一件幸免于难。
远远岳伟伦就看见乔黎坐在路边的栏杆上,晃着脚吃冰。一派悠闲的模样,哪有半点迷路的慌乱和无措。
“下来,难看。”一个伸手轻拍上她的腿。
“竹竿,你来啦,还挺快,我只吃了三根冰。”舔舔手中的冰,乔黎一副满足的样子。
“当心半夜拉肚子。”也许受了她长舌的感染,他也开始喜欢抬杠。
她伸出舌头扮个鬼脸,“就算拉肚子也要拖你下水。”
“知道你那么襥,我就不过来了。”
“襥有什么用,香港又不是我的地盘,迷路也在情理之中啊。”
“好了,走吧。”岳伟伦拍拍她的头,对她始终沉迷于手中的冰棒感到不满。他这个大活人就比不过一根冰棒?
“去哪里?”她的眼神有些警惕。
“你想去哪里?”他摆出无害的笑容。
“去哪里都好,就是别回摄影棚。”她可不想老是对着那个做作的女人。
岳伟伦宠溺地笑了,“早知道你想偷懒。走吧,带你去逛香港的夜市。”
“哦,太棒了,竹竿我真是太仰慕你了!”
看着她一蹦三尺高,突然又俯身揉脚的样子,他的脸立即紧张了起来,“脚怎么了?”
“大概磨出水泡了。”她嗫嚅道,走了老半天不出水泡才怪呢。
见他一副凝重的样子,她突然兴致高昂了起来,准备逗他一逗。
“哎哟,伟伦,人家脚抽筋了嘛。你好坏哦,都不来扶人家一下。”
明知道她作怪,故意模仿任凝初的扮相。他还是强忍住笑,配合道:“那亲爱的乔小姐,需要在下帮忙吗?”
抛给他一个媚眼,乔黎嗲声嗲气道:“讨厌,哪有这么问人家的嘛!”
实在忍不住了,岳伟伦伸出大拇指,“你比她还厉害。”
乔黎骄傲地扬了扬眉,“那当然,我是谁。”
“既然你都那么努力了,看来我也要加油才行。”
乔黎正纳闷他是什么意思时,只见岳伟伦已经一个打横把她抱了起来。
“喂,你发什么疯啊,快把我放下!”现在可是大庭广众之下,都已经有人行注目礼了。
“不是你说脚受伤了吗?”他可是很无辜的。
“不要啦,快放我下来!”
自动把某人的话消音,岳伟伦开始一路小跑,“去夜市襥。”
“你个死竹竿,快放下我。”
“就不放,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我咬你!”
“好啊,有胆量……哇,你还真咬啊!”
香港的街头夜幕开始降临,爱神之箭正穿过苍穹,投射到有情人的心中,散发出的闪闪光芒,点亮了街边一盏盏街灯。
“哇,竹竿,你快来看,这是核桃露唉。”乔黎指着一碗其貌不扬的甜点大叫道,惹得老板一阵好笑。
“这么兴奋?”她总是很容易满足。
“那当然啦,我在上海就做好功课了,这是香港的特色小吃嘛。”
大多女子来香港都做好购买奢侈品的功课,就她一天到晚想着吃。岳伟伦伸手招呼老板:“来两碗。”
“你不吃?”她瞪大眼好奇地看着他。
“我吃啊,你一碗我一碗。”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
“一碗怎么够!”乔黎急忙拉住老板,“那两碗都给我,他的不算。”因为她的粤语讲得并不流利,还外加手舞足蹈的,岳伟伦早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腰,无奈之下只能和那已经被乔黎弄得一个头两个大的老板说来三碗。
“哇,真是够赞!味道醇厚,甜而不腻。”乔黎将最后一碗吃完,意犹未尽道,却瞥见岳伟伦只吃了几口就不动了,于是眯眼道,“你饱了?”
“我……”刚想解释他不喜吃甜食,一边的女子早已穷凶极恶地将碗端过。
“吃不下就不要硬撑了,对胃不好的,我就勉为其难帮你解决吧。”
于是,岳伟伦又开始听见不绝于耳的赞叹声。
“吃完了核桃露、甜果汤、碗仔糕、牛筋鲜虾云吞面后,你还想吃什么?”一路逛下来,乔黎边走边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他还记得她看到碗仔糕时那垂涎欲滴的神情,拉着他说吃不到这个她将会终生遗憾。原因就是她的偶像周润发在《纵横四海》里角色的名字就叫碗仔糕。
“唉,你好嗦哦。”她推推身边的人,有些不耐烦他打扰她寻觅下一处美味的兴致。
“哇哇哇哇,你看、你看。”乔黎突然紧抓住岳伟伦的胳膊大叫道。
岳伟伦怀疑地皱起了眉,刚才的核桃露她叫了一个哇,甜果汤叫了两个哇,碗仔糕叫了三声哇,现在是何方神圣居然抵得上四个哇,而且还外带死命抓住他的胳膊?不过,她抓住的不仅是他的衣服,还有他的……
“哇!”这一声“哇”是岳伟伦喊出的,因为乔黎拧了他的手,可惜他的哇字还未落地,始作俑者已经朝摊位跑去。不过这次她似乎不是冲着食物去的,而是……那个老板?
岳伟伦急忙赶上去,却听见乔黎正在和老板搭讪。
“老板你的文身好漂亮哦,很有老大派头,赞一个!”
这个女人!岳伟伦的脸上立刻浮现几条黑线,但年过四十的老板却很中听,停下手上劈烧鹅的动作道:“妹妹,你可真识货,这可是我年轻时按照陈浩南的文身纹的呢。”
“真的吗?古惑仔唉。”乔黎的眼睛立刻放出光来。
老板这下激动起来,也不顾面前顾客排着长龙,扔下刀,用油腻腻的手卷起袖管让乔黎看得更清楚一些。
“真的是左青龙右白虎唉,竹竿你看到没?”拉拉身边的人,乔黎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老板。
“我后背还有条老牛呢。”
老板说着就要撩起衣服,岳伟伦赶忙出声:“老板够了够了,我们相信,你还是生意要紧,那么多人等着呢。”
一旁的顾客也催促着,老板才依依不舍地重新操起刀来。
岳伟伦一身冷汗,还好老板适时住手,再脱下去岂不是限制级了?恐怕香港警方要控告他们危害风化了。
“我们走吧。”
乔黎却还有些不舍地望向老板,世上知音难觅啊,不过也不好打搅别人做生意,只能乖乖跟着岳伟伦挪动步子。不料身后的老板却大喊道:“小妹妹,等会儿。”
乔黎的腿立即朝来路跑去,“什么事?”
“喏,这个送你。”老板将一只烧鹅腿递给她。
“啊?”她有些失望,还以为老板想继续和她讨论古惑仔呢,“哦,老板,多少钱啊?”
“都说送给你了嘛。”老板摆摆手,爽气道。
“我们怎么好意思。”岳伟伦也走了上来。
老板将岳伟伦忽略至一边,对着乔黎说:“别听他的,今天小妹妹你让我这么开心,送点烧鹅算什么,下次我空闲的时候你再来,我家里可有成套古惑仔收藏呢。”
“真的啊?好好,老板我下次还光顾啊。”
“没问题。”老板挥了挥刀继续做起买卖来。
乔黎打开塑料袋,香味扑鼻而来,“难怪说香港的烧鹅有名,真的好香啊。”却见一边岳伟伦笑得神秘,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我在笑天下臭味相投的人果然很多。”一个乔黎已经够受,现在还来了个烧鹅店老板。
“什么臭味相投,我们这叫志趣相投。”
岳伟伦不理睬她,伸手将烧鹅抢来,任凭乔黎踮脚伸手却还是够不着。
“天哪,老板居然送你个右腿。”
“右腿怎么了?”
他将烧鹅还给她,“俗话说烧鹅最贵的就是它的腿,一只左腿等于半只鹅的价钱,右腿的话就等于整只鹅的价钱。”
“真的假的?”她怎么就没听说过。
“不信就算了。”他知她必定忍不住。
果然。
“那你怎么知道这是右腿?”
岳伟伦怪笑起来,有人中了陷阱,“闻味道啊,哪只脚丫味道更重,哪只就是右腿。”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虽然口中嘀咕着,乔黎却已经将口袋凑近鼻端,正要细细嗅来,猛地整只烧鹅腿都贴到了她的脸上,她的面孔立即油光锃亮起来。
一、二、三,呼气,吸气;呼气,吸气,乔黎你忍住。
“我再也忍不住啦,竹竿,有种你别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不跑?不跑他才傻呢!
“凝初,今天是公司二十周年庆典的酒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听说我们后台大老板也会来。”韩世忙不迭地交代着,使得旁边的化妆师一个措手唇线描坏了。
“唉,我自己来。”推开化妆师,任凝初一脸怀疑,“你说的大老板是不是公司当年的创办者?”
“除了他还会有谁。”
“我倒是从来没有见过他呢。”
“别说是你,我十年前就来这里工作了,也只见过他一面而已。”
任凝初笑了起来,“挺神秘啊,这倒让我挺感兴趣。”
“如果大老板看中你的话,那你将来肯定就是我们公司的一姐了。”
任凝初一个挑眉,“我现在不算一姐吗?”
“我是说你会更红,凝初你还和我计较什么呢。”韩世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乔黎呢?让她帮我倒杯水进来。”
“这个丫头大概看热闹去了……”
韩世正要抱怨,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凝姐,你叫我?”嘿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嗯,倒杯水给我,我待会要上台唱歌。”
“冷水还是温水?”
任凝初微微一笑,“热水。”
“凝姐,你的水。”乔黎递过水杯,突然一个抬手,任由任凝初的手僵硬在空气中,“凝姐,这招玩过了,下次换一招好吗?”又想泼她?当她白痴啊。
乔黎将水杯放在化妆台上,“凝姐还有事吗?没事我先出去了。”
任凝初收回手,假笑道:“你说什么招术?我怎么听不懂?”
“凝姐,非要我把话挑明吗?”乔黎叹了口气,“上次用鸡汤泼我,这次又想用水泼我,到底有没有点创新啊?整人就这两套功夫,下次有空我教你几招吧。”
“你……”被看穿伎俩的任凝初不禁有点恼羞成怒。
“啊,不过你心肠不错,只是叫我倒热水,而不是沸水。”
自觉得这个笑话质量挺高,乔黎先捧场地大笑了起来,却没有见到任凝初的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