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开微脸蛋通红地靠在他怀里,继续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夫妻俩依偎着重新倒回榻上,这一次康王爷很安分,只是搂着她睡,但穆开微一下子又醒过来,因为有人来敲口,兰姑的声音在寝房外响起。
康王府在寻常时候,都是两位主子睡到自然醒,出声喊人伺候了,候在外面的兰姑或武婢们才会推门而进,加上之前兰姑曾无意间搅了两位主子的「好事」,一直耿耿于怀,之后只要康王夫妻俩独处一室,她是绝对不现身,还会拉着武婢们和老薛避得远远。
但今儿个一早天未亮透,兰姑就来敲门,定有大事。
惨的是寝房里的两人皆未着寸缕,穆开微一时也忘了,真真是忘了呀,她直觉兰姑必有要事禀,所以凭着直觉直接喊了声「进来」。
兰姑推门而入,快步踏进,一见到薄纱床帷内黏黏腻腻抱在一块儿的两人,再到房中旖旎的气味儿,整个人都快僵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硬是镇定地磨出声音。「王爷和王妃可要浴冼?奴婢这就让人备热水去。」
穆开微这时人才完全清醒过来。
她脸皮一下子变得热烫,下意识望向康王爷,后者自然也是清醒着,一双凤目对她慵懒地眨了眨,好似在说——
是你的人,你自个儿看看办吧,反正本王脸皮够厚,不怕被看。
她皱起秀巧鼻子、用额头顶了康王爷一记以表不满。
康王爷很不厚道地反击了,掩在薄被下的大手竟又开始不安分地乱钻乱探,逼得她不得不使出「暴力镇压」的绝招。
所以落进兰姑眼中的景象,就变成她家小姐把康王爷连人带薄被一裹,直接往床榻内侧踹了去,当真雷厉风行、干净利落。
「噢……咱的小姐啊——」震惊到都忘了要称呼「王妃」了。
穆开微不管不顾,抢在兰姑开始要叨念她之前出声问,「外头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如此一问果然高招,兰姑也顾不得管自家的康王姑爷问罪,连忙禀报,「‘六扇门’的捕快们来报,说是城南一处巷底民居遭受祝融,忙着满城搜捕重犯的弟兄们搭了把手与百姓们一块儿灭火,在民居中寻见国师柳言过的尸身。」
闻言,穆开微心头陡震,与被裹成粽子般还兀自挣扎的康王爷画面相觑。
事赶着事,才寻获柳言过尸身的这一早,皇宫中传来兴昱帝驾崩的消息,帝京再次进入全城戒严的状态。
康王夫妇分头行事。
傅瑾熙奉太后老祖宗以及皇后娘娘的手谕即刻进宫,穆开微则与大师兄孟云峥会同「六扇门」的捕快们,亲自跑了趟狗尾巷房起火的小民居查探。
她瞧得仔细,地窖内所见事物令她心中沉重,所嗅到的气味亦让她心底有些明白,却无法对旁人道明,但毕竟那具被烧到几乎炭化的躯体确是柳言过无误,罪犯死有余辜,大理寺与刑部派来现场的两名查官以「恶逆自知无路可逃,畏罪自尽」结了此案。
心中记挂康王爷,加上她如今亦是皇家成员,穆开微亲眼看过那处地窖后,随即入宫。
兴昱帝被他们夫妻逼着写下的那份血书成了最终遗诏,里头有几个要点,最重要的莫过于皇位由皇九子继承。
兴昱帝失心魂弑众皇子于重元阁,唯么子独活,这个皇位也仅能由傅瑾逸来坐才算正统。
另一个重点是之前因抨击柳言过以及向帝王强烈进谏而受责罚,甚至抄家、下大狱的朝臣御史们,皆官复原职,并由新帝加以抚恤。
穆开微进宫换上规制的缟素丧服,宫里头的氛围自然好不到唧里去,帝王驾崩是天朝第一大事,但其中之事骇人听闻,原东宫太子以及诚王、庆王、黎王几位全都被弑,皇帝的这场大丧礼还得再加上太子和几位王爷的丧事,搞得司礼官员们焦头烂额,负责写史的太史局史官们也头痛中。
如此情势,傅瑾熙想当个「甩手王爷」是不太容易了,他被即将正式登基为帝的傅瑾逸重责委托,请他负责此次治丧,但无奈的是康王爷突然「旧疾」复发,咳到几度喘不过气来,太后老祖宗见了心疼不已,哪还舍得让他多做什么,最后治丧大任便交由朝中重统领办理。
穆开微见到康王爷时,他才被太医诊治安,安静躺在太后的康闲居中「避难」。
她让几名守在榻边和门外的宫人宫婢们全退下,没谁敢不遵从,即便这里是太后寝宫,即使他们是太后的心腹,但望着她的眼神全都亮晶晶,毕竟昨日在重元阁那一场「从天而降」的救驾,以及后来从逆贼手中抢回帝王的大功,就算有些人未能当场目睹,光听陈述都觉热血澎湃,崇拜之情宛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众人一下子退个精光,穆开微坐上床榻,两指成剑指去探康王爷的鼻息。
结果她的剑指就被男人噘起菱唇啄了一记。
傅瑾煕圆目徐张,笑着对她眨了眨,令她禁不住地扬唇微笑。
「你体质大改,气血筋络之象早已和常人不同,倒也方便王爷装病,累得太医们诊来断去的,怎么也找不出病灶。」因为根本没生病啊。
「不装不成,瑾逸那臭小子累我一个便罢,竟还想拖你下水,说是大丧礼过后要我出任辅政,更打算起用你为禁军大统领,你说,这象话吗?」哀怨至极。
穆开微不禁挑眉,这确实不太象话,「那你现下……感觉如何?还好吗?」她是在问关于兴昱帝毒发不治的事,他如今心绪如何。
傅瑾熙与她心有灵犀,自然晓得她的意思,却歪着头坏笑。「王妃这话该由本王来问才是啊,毕竟昨夜是咱俩的洞房花烛夜,本王卖力应战,金枪不倒,不知王妃身子感觉如何?可还好?」
穆开微双颊微红,作势撩袖,皱起鼻头哼声。「王爷是哪儿又发痒欠揍,妾身两手闲得很,怡好可以仔细同候。」
她威胁般在他面前轻挥的一只秀拳被他握住,抓到唇边亲了亲,而后按在自己心口上。
他嘴角一直轻勾着,目光变得沉静,让穆开微的心亦随之静下。
「微微,我很好。」他答了她方才所问。
穆开微抿唇笑,张开五指与他的指相扣,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与安心。
然后昨夜才真正作成夫妻的二人正在品味着这一刻的宁谧时,傅瑾熙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忙起身坐直,问道,「对了,那狗尾巷底的民居地窖,你探过后有何结果?」
穆开微正要同他说这件事,很快便道,「那具烧焦的尸身确定是柳言过没错。之所以能如此明确,是因那具躯体烧得焦黑透彻,但一张脸却完整无伤,五官凊楚能辨。」略顿。
「不可能是自尽,被火烧死之人躯体该呈蜷缩扭曲状,但柳言过躺得太挺直,处处透着诡异,再有……在那个地窖里,终于找到当时在宝华寺那儿未能寻回的两名姑娘……状况很惨,柳言过用她们养毒花炼术,两姑娘的血气早被吸食殆尽,不知她们的亲属见了会有多伤心……」她最后一句似自言自语,嗓音轻哑落寞。
十指相扣的两手,傅瑾熈以拇指安慰般在她肤上轻轻摩挲,声音亦是轻哑。「能寻到她们,那也是好的,总比不知下落,成了一辈子的悬念要来得好。」
「……嗯。」穆开微重振精神,想了想又说,「然后,其实还有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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