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又一下响亮的掴耳光声陡起,呜咽哭泣声也跟着响起。
够了!紫一抿紧唇瓣,打开房门,映入眼中的一幕,让她不由得蹙紧眉头。
碧蓝天空下,亭台楼阁的庭园间有五名身着古装的女子,其中一名珠翠环绕的女子显然是个主子,她身边两名粉衣丫鬟,正对着一对跌坐在地的紫衣丫鬟左右开弓。
两名粉衣丫鬟看到她一身凤冠霞帔的走出来,随即目瞪口呆,呼吸都微微一窒,好个天仙美人!
“谁让你们停的?!”李芳仪冷冷的嗓音随即响起。
玉瑜、玉妍顿时回神,继续扬手扇耳光,啪啪啪……
铃月跟莹星被打得脸部红肿,泪如雨下,好不凄惨。
“住手!”紫一语调平静的开口。
李芳仪冷笑一声,点个头,玉瑜和玉妍这才收了手,退到她身后,跟着得宠的主子,即使她们只是丫鬟,下巴也抬得高高的,不过她们眼中的惊艳仍然明显,她们真的没想到新进门的王妃有如此倾国之貌。
李芳仪眼也不眨的看着占了王妃位置的丁荷晴。
春日暖暖的阳光下,她的脸上无半点残妆,却更显得五官精致非凡,眉如画,一双黑白纯净明眸如碧泉澄澈,姣好的鼻形,粉嫩欲滴的红唇,在凝脂肌肤的映衬下,美得如梦似幻,漂亮得令人嫉妒,但……再美也只是个弃妇!
她冷声嘲讽道:“不知我该喊你一声王妃还是姊姊?”
紫一直勾勾的看着这个杏眼薄唇,眼角微扬,流露几分傲慢的女子,她能察觉到她对自己的恶意。
她正要回话,脑海里突然跳出略显苍老的女声的温柔提醒——
侧妃李芳仪是户部尚书的庶出千金,这才当不了正室,但她有才气容貌,加上是李尚书唯一的千金,家人娇生惯养,并不好相处,你与她共事一夫,得多宽待些……
紫一蹙眉,稍微顿了一下,就见两名紫衣丫鬟慌乱地起身,快步来到她身前,背对着她,却是朝着李芳仪双双跪下。
“侧妃娘娘,我家小姐……不是,王妃什么都不懂,你别、你别……”莹星急得眼泪落得更凶了,慌乱的看向她心中最聪明的铃月。
主子最是单纯善良,根本不知人间险恶,而这桩婚事虽是皇上赐婚,但老百姓间的议论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宁王根本是抗拒不喜的,可是,包括最疼爱主子的老夫人,还有景宁侯府的其他人,全都瞒着返回侯府居住待嫁的主子,老夫人是善意,不舍主子多几日煎熬,但侯府的人却是恶意欺瞒,怕她得知内情不愿出嫁。
“侧妃娘娘,王妃自幼与潜心学佛的老夫人在偏僻别庄同住,因王妃先天心疾,老夫人特别宠爱,不对她过多要求,周遭的人事物皆纯良,以致王妃性纯无邪,很多事都不懂,还望侧妃娘娘体恤,不与王妃计较。”
铃月的口齿虽清晰,但她在说话间扯痛了红肿的双颊,泪水压抑不住的直直落,这桩婚事,老夫人虽不喜,但皇上赐婚,她也无力阻止。
“唉呀,姊姊,你瞧瞧你这两个哭丧着脸的死丫鬟,是把我当成妖魔鬼怪不成,怕我这先来的欺负你这后到的?两个丫鬟如此放肆,姊姊你说说,是不是该教训教训?用杖刑如何?打个上百下应该就可以了。”李芳仪嘴角一扬,冷笑道。
上百下?这会被活活打死!莹星和铃月簌簌发抖,面色如土的面面相觑,却不敢回头看向自家主子,她们知道主子肯定手足无措,她应付不了侧妃的。
紫一习惯性的垂下眼帘,掩住心中的复杂情绪。
她是被丢在日本一家孤儿院的弃婴,一张薄薄的纸上只写了她的出生年月日,是个中日混血的孩子,还有一个她早已遗忘的中文名字,但她从五岁开始,就被带进隐密的国家特工营,她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接受忍者的各种调教,刀剑、幻术、毒药、暗器等几近生不如死的残酷训练整整十年,她的心志及体能都超乎常人,也开始执行忍者任务。
她所属的组织以保卫国家安全为第一要务,负责执行窃密、暗杀、侦察等等的任务,但却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组织,一旦失败,也不会有人替她收尸,所以每一次出勤,她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也从未有人挡在她身前护卫她。
她的目光落在身前跪着的两名丫鬟身上,她们担心害怕却没逃开,护卫动作明显。
思及此,脑海中有更多原身的记忆涌上,她叫丁荷晴,是景宁侯府嫡出的大小姐,母亲难产离世,侯府老夫人将她养在身边,接着她父亲续弦,因此与老夫人不和,老夫人便带着她到别庄,这一住就是十几年,直到皇上赐婚,老夫人才带着她回到侯府,待到她出阁,即返回别庄,称尘缘已了,不再见外客。
她的两个贴身丫鬟,铃月相貌清秀,心思灵巧,莹星虽然莽撞驽钝,却极为忠心,三人情如姊妹,不过两个丫鬟被教得很好,维持主仆的分际,克尽本分,从未逾矩。
老夫人曾说过,若说这两个丫头有什么不好的,就是少了大户人家一等丫头那分不卑不亢的气势,但这气势需要环境养成,在单纯的别庄里是养不起来的。
紫一迅速的消化这些记忆,很清楚自己从今尔后有了新的名字,有了新的身分,她成了丁荷晴。
再抬头,她看着李芳仪的眼神已然不同。
李芳仪微微蹙眉,她早就派人暗中调查过丁荷晴的事,明明是一个天真单纯、善良可欺的人,此时又怎么会有一双冷艳的眼神?
丁荷晴面色清冷的道:“铃月,莹星,站起来,退到我后面。”
闻言,两人皆是一愣,飞快的回头仰看,在看到主子没有温度的眼眸时,又是一呆,动也没动。
丁荷晴瞥见两人的眼神,暗暗做了一个深呼吸,收敛己身的冷峻气息,转而看向李芳仪,语气仍旧平静地道:“侧妃既然喊我一声姊姊,怎么不知该屈膝行礼?更甭提言行间充满高傲,这是不是放肆?是不是也该杖刑百下?”
李芳仪先是一怔,随即又冷笑,“是,虽然王爷未入姊姊新房,但确实是拜了堂的,论辈分,妹妹是该行礼,可是王爷也发话,一旦功成名就,休妻就是他要的赏赐,姊姊说说,我就算放肆又怎么了?你不过是个下堂妻而已。”
铃月跟莹星脸色煞白,红肿的双颊更为明显,但她们不敢插话,只是忧心忡忡的看着主子。
“放肆又怎么了?”丁荷晴重复她的话,然后笑了,这一笑是千娇百媚,她越过两个跪地的丫鬟,一步步的走近李芳仪,“既然他尚未功成名就,我就仍是他的正妃,就有资格管你这个侧妃。”
她眼神一冷,右手扬起,啪的一声,李芳仪眼前一黑,脸儿一偏,嘴角渗出血丝。
她捂着红肿发痛的脸颊,不敢置信的瞪着丁荷晴,玉瑜和玉妍惊到目瞪口呆,莹星跟铃月也是吓傻了。
“你竟敢打我?!”李芳仪凶恶的扬声怒骂,“你当真以为你是王妃?你根本是个笑话,是京城的大笑话!”
丁荷晴明眸一眯,看着她脸上殷红的五指印,“是不是笑话是我的事,但我身后那两个丫鬟是我的人,日后,谁敢再动我的人,我就动谁,明白了?”
“你、你、你——”李芳仪不是不想撂狠话,而是眼前这双明眸突然森寒凛凛,她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丁荷晴的目光随即落到她身后那两个神情惊慌的粉衣丫鬟身上,同时间,她脑海中原身的记忆不时涌上,有些很跳跃,有些很片断,她知道她势必得花一段时间消化重组,但事有轻重缓急,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