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我决定离开了。离开德国,也离开你。
如果我们在一起,终是免不了面对无尽的猜疑与互相的伤害,那我只希望能够在彼此尚未恶言相向前,离开你将这一段感情,停留在最美丽的时期。
爱芙琳·冯·布克洛这个名字太过尊贵了,我承担不起。阿尔斯特家女主人这个身份更是令我恐惧,我不够资格。
别怪我的自卑与怯懦,只因在你们面前,我就是这样的存在。
谢谢你这七年间给与我的幸福。
只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真正的幸福。
爱芙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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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传来轻响,客厅中原本一脸忧愁对看的三人立刻将视线往上移。
“小梨,你怎么起来了?”
封影连忙站起,惊讶的看着她。
“睡饱了,自然就醒了。”俞梨迈开步伐走到客厅。
“你全听见了。”萧遥望向她,语气肯定。
俞梨没让她失望的点了点头。“我全听见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拐弯的直说了。”知道她全听见了,萧遥反而松了一口气。“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化解你的心结?”
俞梨摇摇头。“我没有心结。”
看她们一副全不相信的神情,俞梨再次强调:“我真的不是有心结,而是看透了这一切。为了大家的幸福,分开是最好的办法。”
“骗鬼啊!”斯茉第一个跳起来。“大家的幸福?那我请问你,大家是指谁?是你幸福?还是那个阿什么的幸福?”
“伊凡斯·隆·阿尔斯特。”萧遥第七次的提醒斯茉。“我说小梨,你说这话,我也只能当成借口来听,因为就我看来,你们两个没一个幸福的。你指的大家是指谁?”
“对,我们现在也许不怎么快乐,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在一块,依旧得不到所谓的幸福,只是让两人更不快乐?”俞梨的神态是那么的平心静气,看傻了一班女子。
“小梨,你是不是发烧了?”封影担心的问。
“不,我只是想起了当初的心情与决心。”俞梨扯出个苦笑,面对好友的关心,她也不再如之前那样闪避。“我是爱他,很爱很爱他,即使现在依然。”
“我先插个话,那个阿先生也还是很爱很爱你,这是他方才亲口承认的,而我稍微打量一下,他应该没说谎。”斯茉一说完,自动的坐离萧遥与封影身旁,避开可能会有的攻势。
“嗯,也许他依旧是爱我的,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是因为我们分开了。”俞梨说的话,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
“我头昏了。”斯茉发表她的感想。
“我的意思是,如果当初没有分开,我们的关系现在大概早已恶化到老死不相往来,话也不说上一句,要不就是成了一对怨偶,我每天以泪洗面的对他发牢骚,而他则得强打起所剩不多的精神陪我耗。这样,又会比现在幸福多少?”看着面前的三人,俞梨的口气虽淡,却沉重无比。
“你的意思是,你们不在一起比在一起好?”萧遥真是服了她,这种论调是怎么生出来的“这是为什么?”
“茉茉、遥遥,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今日你们并不被对方的家人所接受时,对你们与你们另一半的感情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俞梨提出这一点,只希望她们能设身处地的想想,也许就能明白她所说的。
“不怎么办啊?”司徒陶的某些堂兄表弟的,还不是把我当眼中钉,我和他还不是过得好好的。”斯茉一点也不以为意。
“是吗?遥遥呢?”俞梨转向萧遥。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碰过,但是我想总是心里会有点不舒服,但应该不至于影响到我和文斐的感情啊。”萧遥很认真的回答,却想不通。
“可惜我的情况和你们都不同。”俞梨闭了闭眼。“布克洛家和阿尔斯特家都是历史悠久的古老家族,其传奇事迹更是令两家的成员倍受尊崇,但是以我的身分。根本不配姓其中之一。”
“小梨!”封影不喜欢她这么贬低自己。
“我这不是自卑,而是自知。”俞梨继续说道:“七年前,我有他订婚后,属于家族的压力就朝我纷涌面展。布克洛家的人觉得我高攀,侮辱了阿尔斯特家。阿尔斯特家的人觉得我不够高贵,没那个资格进他们家。这么一来一往下,我只能选择情绪甭溃。”
俞梨看向她们,眼中有着伤痛。
“你们能够想像吗?每天每天都有人在你身旁、背后说着你是如何的不该、是如何的不知轻重、是如何的不守本分,另一种则是不断的提醒你的出身,提醒你的身份、提醒你是多么的卑下,在这种情况下,我能有什么幸福,能有什么快乐?”
三个人默不作声,喉间似被卡了异物。
“对,伊凡斯是购置了一栋房子,也说了要带我离开到那里独住,但是那些名为亲戚的人会就此放过我们吗?身为阿尔斯特家继承人的他又有可能放下一切带着我走吗?”俞梨的目光有些蒙、有些远。“更别提,我在那里能够交心的,就只有伊凡斯,我受了委屈,也只有找他说,一个人能够承受多少?他又能够忍受多久?对他而言,这种婚姻,又能有什么幸福。什么快乐?”
俞梨低下头,平复下自己激昂的情绪。
“也许我们相爱,也许我们曾快乐过,但我能肯定,这份快乐不会长久,而伴随着快乐而来的痛苦,却是沉重得似乎要将人拖人地狱。我真的不希望这样,你们知道吗?
与其如此,我宁愿承受现在因分别而生的不快乐,但至少在我与他心中,这份爱情是美好的c”
“小梨……”封影忍不住搂住她。“但是,我们真的希望你能够幸福。”
俞梨一笑。“也许现在这样,就是我能拥有的最大幸福了。”
萧遥和斯茉并肩,看着她们两人,说不出话来。
“你们别再替我担心了。我能够这么过了七年,就表示我还能再过七年、再下个七年。”俞梨脸色一暗。“当然,也许短期内会相当不好过,但我会努力去调适自己的心情的,别担心。”
看着她的强颜欢笑,斯茉朝身旁的萧遥看去。
怎么办?
萧遥也只能回以耸肩,表示不知道。
小梨都这么说了,她们还能怎么做。而且,听她这么说,虽觉得不妥,但她们不得不承认真有她的道理存在。
毕竟她们不是她,未曾经历过与她相同的遭遇,又怎么能妄下断言的说一切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糟?
无奈的,她们只有鸣金收兵。
只是,她现在的情况绝对称不上幸福啊!
饭店套房门前,门铃声又响。
“是谁?”伊凡斯急急忙忙的打开房门,原以为是萧遥她们再度来访,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雷吉德依?”来人是布克洛家的老管事。
雷古德依朝他微一鞠躬,随即让到另一侧,正主儿登场。
“隆纳德?你怎么来了?”伊凡斯皱起眉,让开请他进门。
留下雷古德依在门外看着,隆纳德在小厅内坐下。
“隆纳德,你怎么会到台湾来?”跟着在沙发上坐下,伊凡斯重复了一次问题,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迟迟等不到你的消息,我还是自己来一趟。”隆纳德·冯·布克洛看着他。“现在是怎么样?爱芙琳呢?”
“我给她的期限还没到。”伊凡斯别开脸,心倩够差。
“期限?什么期限?”隆纳德不放松。
“她的最终答复。”伊凡斯回答得相当不情愿。
听出他话中的不确定,隆纳德皱紧眉。“她在哪里?我想见她。”
“她可能不会见你。”伊凡斯微闭上眼。“她连我也不见。”
隆纳德颇感意外。“她连你也不见?怎么会这样?”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该如何将她带回去?她会肯吗?
“她回不回德国?”隆纳德最关心的就是这一点。
“不确定,说了期限还没到。”伊凡斯只觉得心烦意乱。
“那万一她不愿意回去呢?你打算怎么处理?”隆纳德是丝毫不放松。
他可是等了七年才等到她的消息!不回去怎么行!
“给我她的住址,我去见她。”隆纳德拄着拐杖,语气又流露出一贯的强势。
“我说了她不会想见你的。”伊凡斯无奈的重申。“你先别急,再三天就会有结论了,现在先在饭店里休息吧!即使你现在见了她,也是没用。”
隆纳德沉默,没有再开口。
“我保证她回答后我会立刻通知你,如果她的答案是否定的话,我就把她的地址给你,这样行了吧!”
隆纳德看着他的狂乱,没再多说什么的起身。
从伊凡斯的身上,他看见了深深的绝望。这也代表,爱芙琳不可能回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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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期限已到,被公推出来的俞梨也只有拼命做着心理建议,等着委托人的到来。心怦怦的直跳。俞梨尽量想着一些让自己轻松的事情,只希望她不会一看到伊凡斯后,又乱了阵脚,终至随他摆弄。
不能再心软了,今天就是最后一次!
终于,门铃响了起来,应门的是封影。
伊凡斯直直的走到俞梨面前,探视着她的蓝眸,希望看到一丝的情感。只可惜,今日的俞梨掩饰得相当好。
“一个月的期限已到,请问我的未婚妻人呢?”
“没见到。”俞梨的回答很干脆。
伊凡斯的心一沉,“贵公司的商誉看来是不想维持了!”
“随便,反正我们名气大。”俞梨扯着嘴角,当成是开玩笑。
“你们情愿毁约?”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伊凡斯多不希望如此。
“不是我们想毁约,而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要我们从何找起?”俞梨回避着伊凡斯的视线,硬下心肠的说。
“怎么会没有这个人!”伊凡斯擒住她的细腕。“我要找的人就是你,大家心知肚明,你为何要说谎?”
“我哪有说谎。”
俞梨依旧是没看向他,因为她深怕自己一看到他那痛苦的样子,就会忘了接下来的戏该怎么演。不能再心软了。
“你要找的人是爱芙琳·冯·布克洛,你的未婚妻而我是俞梨。”
“不管你是爱芙琳还是俞梨,我找的就是你!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就是我要找的人!”伊凡斯忍不住的想抱住她。只希望她能够看看自己,别再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不是。”紧闭着眼,俞梨狠下心的否认。“我是俞梨,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爱芙琳!”伊凡斯震惊的看着她的坚决。“你不能这样……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不会这样放弃的!”
“我不是爱芙琳。”俞梨摇头。“放弃吧!你忘了爱芙琳写给你的字条吗?你们两个人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都是你的想法。”伊凡斯猛摇头。“谁说我们不会幸福?你忘了我带你去看新房子时,你有多高兴吗?那时候的你不幸福吗?”
伊凡斯强迫她转头,要她看向自己。
“你看看我,你看我这个样子,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伊凡斯满面通红,说出的话是心慌意乱的。“你不是我,怎么能够擅自决定怎么样对我最好?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失去了你,我怎么可能会有幸福!”
萧遥她们三人站在门后,动容的听着他的表白,只能为他们伤心。而封影忽然慢慢迈开步伐,往院子走去。
“阿尔斯特先生……”
俞梨困难的想开口说服,却让他打断。
“叫我的名字!你叫我的姓做什么?”伊凡斯的双眼染上血红。“你怎么能这样子?我承认那天的我是冲动了点、是暴躁了点,但七年的惩罚还不够吗?这七年来我是怎么撑下来的,你知道吗?而你居然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现在,对我说什么分开才是幸福的鬼话!”
俞梨低垂着头,很想捂上耳朵,不想再听到他的悲吼,更不想看到他脸上伤心的表情。
不能心软,真的不能心软。
“你说话啊?”伊凡斯看着她的发顶,低沉而特殊的悦耳声调已然变哑。“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那个鬼理论!”
“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停留在那时候的美好印象。”终于.俞梨还是瓦解了心防。“我们在一起,有的只是不断的争吵罢了,我不想,我真的不想让我们彼此在对方心中留下这种印象。”
“不会的!”见事情出现转机,伊凡斯连忙打起精神。“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之前是因为我忙,再加上你住在布克洛家,一竿子人不放过你的猛施压力,才会让你有这样的误解,现在不会了,绝对不会。”
俞梨无法说话,只是摇头。以往的伤害太过,她现在一点也不敢相信。
“让我来吧。”
突然出现的浑沉嗓音,让低着头的俞梨一震。
“隆纳德?”伊凡斯一愣,没想到他会自己跑来。
“这位小姐已经和我说了大概,我想,是我该站出来负责的时候了。”隆纳德·冯·布克洛看向俞梨,走到她的面前。“爱芙琳,抬起头来。”
听到熟悉的嗓音却显得苍老许多,俞梨忍不住的抬起了脸,一看,忍不住的吓了一跳。
他变得好……老!以往的他,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只是使他看起来更加的严肃不易亲近,可是现在的他看起来却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
“你……怎么了?”忍住惊讶,她出言询问。
“爱芙琳,以往是我做错了,没给你该有的生活。”听到她简单的问话,隆纳德也算是了了心愿,至少,她还是没把他当成陌生人看。“现在,我也不冀望你会原谅我的失职,但是,至少把握住你自己的幸福好吗?”
俞梨看着他,不明白记忆中高傲的老人怎么会转变得那么大。
“我听说了你的顾忌,在这里,我要送你一份结婚礼物。”
只见隆纳德扯开嘴角,露出了笑容。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爱芙琳·冯·布克洛,不用再承担起这个家族的一切压力,恢复你俞梨的身份。但是,我只想告诉你,我从来不以你的存在为耻,相对的,我要感谢你,因为你,让我又重新找回了我记忆中的女儿。”
隆纳德不习惯的伸出手,第一次也极可能是最后一次的搂着她,然后转身,将她送到伊凡斯面前。
“不需要再多担心了,放胆去追求你该有的幸福。”留下了这句话,隆纳德光荣退场。
看着他远去的缓慢身形,俞梨只觉得心里空了许久的一角被慢慢的填满。
幸福吗?
也许……她真的能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