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魏紫,你不也在赌?”他突然道:“其实你是希望昕儿来救我的吧!”否则她也不会要南昕乐选择。
看似在逼昕儿放弃他,可这何尝不是在让昕儿挣扎?愈挣扎,她就愈难对他放手。
“乐儿很久没哭了。”南魏紫幽幽道:“从十年前开始,她就不再掉下一滴泪,我很想念那个爱哭的乐儿。”
父王口中的朝阳花总是爱哭又爱笑,是南王府最耀眼的朝阳,可朝阳却慢慢凋谢,慢慢失去她的光芒。
“战场不适合她。”当时他们没有任何选择,可现在他们长大了,不再是只能任人宰割的小孩。
她也不需要妹妹保护,是她这个姐姐该保护她,而她做不到,至少……
“曲琅净,你能发誓吗?”抬眸,她定定地看着男人,“你会让乐儿成为最耀眼灿烂的朝阳花吗?”
“她会是我永远呵护疼宠的朝阳。”温润的声音坚定,毫不迟疑。
“她会幸福的。”那个男人会给她幸福的。
再见了,她最爱的妹妹。
马车渐渐驶远,南昕乐看着渐渐消失的皇城,眸光怔然。
一双手臂稳稳地将她搂进怀里。“昕儿。”曲琅净握住她的手。
“姐姐是想让我走的。”她不笨,看到瑀儿出现在大牢,她就知道了,从一开始姐姐就打算这么做了。
否则瑀儿不会到她的寝宫,不会对她说那些话,而姐姐看似在逼她,不给她任何选择,可若真如此,她不会这么轻易放她走。
姐妹多年,她怎会不懂,她的姐姐有多好?在南王府那般欢乐的时光,她的姐姐是那么疼她……
“你有个好姐姐。”他在她耳畔低语。“也有个好弟弟。”
他没对她说出和南魏紫在大牢里的对话,他想南魏紫也不要他说,她要的,只是妹妹的幸福。
“我再也看不到他们了吗……”她唯一的亲人,她再也无法与他们见面了吗?
“可以的。”曲琅净轻吻她的发。“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真的吗?”她转头看他,神色茫然,像个被遗弃的小孩。
“真的。”他捧住她的脸,在她唇上坚定地留下一个吻。“而且你还有我。”
他可不许她忘了他,他会永远在她身边。
黑眸里的温柔让南昕乐笑了,“嗯,我还有你。”偎进他怀里,手指抚着他的心口。
“你的伤……”她喃喃低语,那时她刺得那么深,而且……她想到那次在寝宫,他不让她脱他衣服。
“不碍事。”他握住她的手,唇角勾起不正经的揶揄,“和你欢爱绰绰有余。”果然,看到泛红的耳根。
曲琅净低笑,手指抚过她的发。“昕儿,把头发留长吧!”
“嗯!”她点头,然后把一个东西塞进他手里。
曲琅净摊开手,赫然是他做给她的发梳,她不是丢进池塘了吗?怎么……
“我捡回来了。”在他怀里的声音闷闷的,只是耳朵却愈来愈红。
曲琅净噙着笑,将发梳别进她发里。“以后,每天我都为你别发梳。”
“嗯!”
“以后,你可以在我怀里笑,也可以在我怀里哭,你不是修罗将军,不是喜乐公主,是我的昕儿,我的朝阳。”
“……嗯。”
“只要你过的幸福,他们也会为你开心。”
“……嗯。”
曲琅净轻抚她的发,胸口感到一抹温热,他没说什么,仅是温柔地、呵护地在她耳畔道:“昕儿,我们回家吧!”
南熙十年春,炎狼国与金陵缔结盟约,举国欢腾,次月,喜乐公主病殁,同月,修罗将军消失于世,紫瞳圣女奉天命,言将军为天上神将,守护金陵,今金陵盛平,无需修罗护世。
可乡野间亦有人云将军是与公主私恋,最后两人私奔,也有人云将军与公主相恋,将军因公主病殁而伤痛,为情避世,众说纷纭,而事实只有某些人知道……
很久很久以前……
曲琅净云游各地,四处为家,这次他来到繁荣的金陵皇城,踏出客栈,就听见旁边的热闹声。
“一群乞丐在打架!”
“哎呀!怎么几个大的在打那个小的?”
“唷!那小的可真不怕死。”
听着围观的人闲语,他没什么兴趣,正准备离开时。
“啊——”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天呀!那小孩把人家耳朵咬下来了!”
曲琅净停下脚步,转头就见一名小孩吐掉嘴里的血,一双野兽般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乞丐,一副“你们敢再上来,绝对咬死你们!”的态势。
而地上一名男人捂着鲜血淋漓的耳朵,痛得在地上打滚哀号。
看到这情形,其他乞丐也不敢靠近了,就怕也跟地上的乞丐一样下场,他们面面相觑,转身跑了。
小男孩抹去脸上的血渍,也摇晃着身子站起来。
见没热闹可看,围观的人也散了,地上痛苦哀叫的乞丐完全没人理会。
小男孩朝乞丐吐了口口水,跛着脚,一步一步走离。
曲琅净觉得有趣,跟在他身后。
察觉到他的跟随,小男孩恶狠狠回头,“干什么?”
他的脸很脏,脏得看不清长相,只有那双眼睛很黑很亮,身上的衣服也破烂脏污,可还是看得出是良好的布料。
“你不是乞丐。”
“你才是乞丐!”小男孩没好气地回他。
曲琅净微微一笑,那如月般俊雅的笑容让小男孩微微闪神。“那你怎会跟那些乞丐打架?”
“他们趁我一人时围堵我,还要抢我的钱,敢动我脑筋,我就要他们好看!”他是不会任凭自己被欺负的。
看到男孩眼中迸出野兽的光芒,曲琅净不禁笑了。
这男孩长大后应该不得了。
“来,你坐到台阶上。”
“做什么?”男孩瞪他。
“你的脚扭到了吧?我是个大夫。”不顾他的挣扎,曲琅净脱下他的鞋,伸手握住肿胀的脚踝。
小男孩的身体因疼痛而紧缩,却没叫出声音。
他抬头,看到小男孩抿紧唇,明明痛,可乌瞳却透着倔强。
他勾起唇,从怀里拿出药膏,帮他揉着脚踝的瘀血,“那些乞丐都比你高大,你这样跟他们单打,不怕死吗?”
“有什么好怕的?”小男孩冷哼。
“有勇无谋。”
“你说什么?”小男孩激动地挣扎。
曲琅净仍然笑,却轻易制住他。“我说你蠢,不怕不代表勇敢,反而要知道怕才会变强。”
小男孩瞪他,不懂他在说什么。“怕才是狗熊!”
“错了,一个人只有知道害怕,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清亮的黑眸轻闪,那眸里的光芒让小男孩怔住。“一个强者,不是只有勇,还要有谋,只拥有武力没用,还要有脑子。”
小男孩似懂非懂。
曲琅净微微一笑。“你听过楚霸王项羽的故事吗?”
小男孩点头。
“你觉得他强吗?”
小男孩再点头。
“可是他输了,自刎于乌江,强者不是就能赢,智者才能决定局势的一切,而智武并重,才是真正的强者。”
“也可以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吗?”小男孩问。
“你有想保护的东西?”曲琅净问。
小男孩重重点头,乌黑的墨瞳是撼动人心的坚定。
“那么你就要狠。”
“狠?”
“对敌人狠,对自己更要狠!”他笑,清润的嗓音一字一字打进小男孩的心。
“每个人都有弱点,要赢,就要找到对方的弱点,同样地,敌人也会攻击你的弱点,那么你就要比对方狠,除了狠,还要快,对敌人仁慈是对自己残忍,而对自己狠,你才能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