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当小小亲眼目睹一个女孩走进顾风鹏的办公室里谈笑近半个钟头后,她只能楞楞地站在那里望着他们。
这是最近几天来,她第一次看见顾风鹏发自真诚的微笑,她几乎以为他天生是个不会笑的男人,但她很明显的猜测错误。
她的眼光移到那个美得像一幅画的女孩。
无法自主地,她感到一股妒忌从心头缓缓上升。
她为那女孩能引起顾风鹏的笑颜而感到强烈的不舒服。
“小小,你没事吧?”吴珍担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小小勉强笑笑,企图将心思放回工作上,但她很快的发现她做不到。
她想知道那个女孩到底是谁?
她的妒忌像是毒药般迅速扩散至她的血管里,像是无法控制般,小小第一次感到如此强烈的妒意。
她憎恨那个能让顾风鹏大笑的女孩。
她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股血味,她才惊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咬破了下唇。
吴珍摇摇头。“小小,你最近做事总心不在焉,是和顾老板有关吧?”
“我与他毫无关系。”小小想说得斩钉截铁,却发现语气软化下来。
“其实大伙都看得很清楚是谁让顾老板心情不佳的。”
小小固执地不吭声,眼角瞄到顾风鹏因为女孩的一句话而大笑出声。
她的拳头紧握,修长的指甲狠狠插入掌心。
是的,她是妒忌。
她恨不得抹去顾风鹏脸上的笑容。
她为自己的心意感到惊奇、恐慌。
不顾吴珍带笑的眼神,小小机械化的工作着,她的心思完全被刚才的想法盘踞了……
“让我猜猜看,那个女孩应该不是单恋吧?”顾心娃隔着办公室的窗子打量着小小充满妒意的脸蛋。
顾风鹏懒懒地看了一眼他的小妹,漫不经心道∶“你在说谁?”
顾心娃微笑的转过身来,双臂环胸的睨着他。“三毛哥,我一直以为顾家三兄弟里,就属你最花心,没想到你会最先坠入爱河里。”
“是谁告诉你,我恋爱了?”顾风鹏无精打采地问。
“你的眼睛。”
“什么时候你会看相了?”顾风鹏抬起头,开始有些不耐烦。“我以为你会自助旅行到年底。”
“提早回国了。三毛哥,我们半年不见,你不会赶我走吧?”顾心娃俏皮的眨眨眼。
二十年的兄妹直到今天才让心娃看见顾风鹏为情所苦的样子。
如果可能,她真想让大毛哥、二毛哥一同前来捉弄他。
可惜她今天有任务在身。
顾风鹏没那份雅致跟她谈笑。“我不相信你只有这个目的。如果你没事,就请便吧!”
“好吧!也许家庭聚会那天,你愿意带未来嫂子来见我。现在送我出去吧?”
顾风鹏忙不迭的站起来。他这位宝贝小妹向来是三兄弟间的传声筒,他可不想藉由她让大毛、二毛知道他被一个女孩搞得灰头土脸。
他们准会耻笑他,然后好心的插上一手。现在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他们自以为是的好心。
他赶紧送她出去,以免被她挖出更多消息。
看着小小忙碌的工作,他心中颇不是滋味,存在他们之间的关系毕竟不过是老板与员工而已。
“三毛哥,你大概不知道是云涛哥找我来的吧?”顾心娃在走近小小时,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怔了一会儿思考她话中意思,顾风鹏猝不及防的被心娃勾住手臂。
她的声音大了些∶“风鹏,不为我们介绍吗?”她站在小小面前。
“心娃,你到底在搞什么鬼?”他低声骂道。
心娃非但不理他,反而向小小伸出手,“我叫心娃,是风鹏的女朋友。听风鹏说,你应该算是云涛哥未过门的妻子吧?”
“心娃!”顾风鹏咆哮道,但随即注意到心娃暗示的眼神。
二十年的默契让顾风鹏瞬间明白了心娃的诡计。
她想让小小产生妒意。
而连云涛就是幕后那只黑手。
顾风鹏几乎失笑。骆小小爱的是她的‘长腿叔叔’,就算他带来十几二十个美艳女人并排在小小面前,她还不见得会受到刺激。
想到这里,他不禁叹息连连。
“我叫骆小小。”小小面无表情。“连大哥只是我的‘长腿叔叔’。”她强调。
心娃惊讶的表情令人赞叹。“既然如此,也许年底你可以喝到我和风鹏的喜酒。”
“喜酒?”小小怔住了。
顾风鹏要结婚?!
她的眼睛立刻调回到他身上∶“你要结婚了?”
他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可能吧!”
小小的脸倏地雪白起来。
“小小,你不舒服吗?”顾风鹏希望她是因为这项消息而惨白了面容。
小小恍若未闻。
面对心娃投下的炸弹的瞬间,她才发现一项惊人的事实。
这项事实早已昭然若揭,只是她未曾正视过。
她还但妒忌眼前带给顾风鹏笑容的女孩,她不爱上了顾风鹏。
老天!
“小小?”
回过神,小小凝视着顾风鹏那张英挺而帅气的脸庞。
她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
她迅速的回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及日后在他手下工作的愉快日子。
不知不觉中,她竟遗失了她的心。
她的‘长腿叔叔’得到的只是她的尊敬,而她满腔热情却是属於顾风鹏的。
可惜她迟了一步。
望着眼前美得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女孩,小小只有自惭形秽。
怪只怪她感情迟钝,没趁早发现自己的心意。
她懊恼、绝望、惶恐。
她无法想像以后没有顾风鹏陪伴的日子。
她……彻底的失恋了!
顾风鹏察觉到她的神色不对,担心的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小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她赶紧抽回她的手,一张俏脸忽地潮红起来。
面对顾风鹏,她首次羞赧起来。
而他却完全不懂小小的奇特反应。
小小含羞带怯的垂下睫毛,为自己的心意而苦恼、慌张。
“我……我下午请假……”她连皮包都没有带出去,就迅速的低着头跑出去。
她必须好好想清楚。
顾风鹏楞了一下。
心娃掩不住喜色。“三毛哥,我的招数还不赖吧!”她看出小小迷惘的心思。
“什么?”他犹瞪着小小消失在门口的身影。
“我很快就有一个货真价实的嫂子了。”
“不可能。”他像半败的公鸡似的。
心娃摇摇头,大叹天下男人全像驴子般愚蠢,连自己心爱女孩的心思都看不出来,包括她的三哥顾风鹏在内,全是木头人!
所以她只能可怜小小,可怜全天下女性。
天知道将来她们会受多少苦。
她长叹一口气。
敏儿最近找了份广告公司的工作,刚回家就看见於叔慌慌张张地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
“爸爸,出了什么事?”她被於叔紧张的态度所感染。
於叔正拉到一半的铁门,头也不回的说道∶“乔可迪来通知,宋劲飞住院了。”
“宋劲飞住院了?”敏儿不敢相信,急忙拉住於叔的手臂。“老爸,他出了什么事?该不会是车祸吧?”她心急如焚。
“电话里说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他在几个钟头前送进医院而已,现在我就要赶去看他。敏儿,我想你还是不要去的好。”於叔仍是不回头的说∶“也许是车祸,说不定还断手断脚……”
敏儿想像着宋劲飞出车祸的样子……
她的脸色立刻惨白。“老爸,告诉我是那家医院?”
於叔立刻乖乖的说出医院的名字。
敏儿来不及等於叔收拾好,马上拦了一部计程车,直朝医院开去。
她的心底只有宋劲飞。
满意的笑容浮现在於叔的脸上。他拿掉“暂停营业”的牌子,拉起刚关到一半的铁门,然后走进去朝工读的服务生说道∶“继续做生意。”
他仿佛没事般走回吧台内,开始熟练的擦起酒杯,等待梁绮过来。
微笑一直浮在他的脸上。
他再度赞扬自己的聪明。
敏儿十万火急的赶到医院,问到了病房号码,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敲了敲病房门。
“进来。”是宋劲飞的声音。
以往活跃的声音好像多了一抹苍凉的味道,也许是因为车祸……
她轻轻的推开房门,决心不流露出同情的模样。
在开往仿佛遥远得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医院的路程中,她下了一个决定。
一个她思考多日而又肯定的决定。
无论宋劲飞是否残废或者有病在身,她都不后悔这项攸关一辈子的决定。
理由很简单。
因为她爱上了宋劲飞。
早在宋劲飞相亲的那段日子,她才发现她已经习惯了宋劲飞的存在。她一直以为爱情会是轰轰烈烈、一触即发的,但没想到也会有像慢吞的温开水般不刺激、不特殊,却也少不了它。
是的,她的确少不了宋劲飞。
可惜她现在才发觉。她只希望自己没有晚了一步。
她毅然抬起头来,面对宋劲飞。
“敏儿?”病床上的宋劲飞又惊又喜地看见他朝思暮想的心爱女孩出现在他面前。
他立刻挣扎的坐起来,一阵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敏儿靠过来,注意到他的消瘦。“你别起来,躺着就好了。”她关切的语气让他动容。
“我没有事的。”在半是抗议声中,他仍然乖乖躺下。
於叔上午来告诉他会让敏儿过来探望他。
他原本不信,但现在他信了。无论於叔是用何种方法,他都感激他。尤其当敏儿关心的样子是他再怎么奢想也无法实现的,他的微笑扩得更大了。
“你……医生说还好吧?”她想知道他病况如何,又不敢坦白直言。
他点点头。“只要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
“几天?”她的眼睛移到被单下凸起的四肢。“你……没有不舒服吧?”
她希望只是小伤。
“你放心,除了开刀带来的疼痛之外,我好得很。”
“开刀?”敏儿尖叫道。
事情严重到竟然需要开刀?她勉强按捺住那股惊慌,不想为他带来尴尬。
宋劲飞不解的望着她。“敏儿,这种事本来就要开刀的。”
“是吗?”她挤出一丝笑容。“我们不谈这个。你好几天都没来PUB了。”
她在床边的一张椅子坐下。
宋劲飞眼里迅速抹上光采。“你想我吗?”他半是害怕她说出否定的答案。
直到他亲眼看见敏儿严肃的点了点头。
他的心差点没飞扬起来。
如果可能,他愿跳起来欢呼,即使他仍搞不清楚在短短几天之内,敏儿待他恍若两人。
敏儿轻轻按住他的右手。“宋劲飞,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我是说……你可不可以忘记那天我在麦当劳说的话?”
“可以,当然可以!”他狂喜,恨不得抱着每一个人亲吻、欢呼。
但他很快就迟疑了,他怀疑的看着她。
“是什么原因让你改变心意的?”
“你回去相亲的那段日子。”她鼓起勇气说。
坦承自己的错误不容易,但敏儿一旦发现她爱上宋劲飞,就不容许自己因为自尊而不愿向宋劲飞低头。
那是愚蠢人的作法。
她必须为自己争取幸福。
“相亲?”宋劲飞再度发现自己又如坠五里雾中。
点点头。敏儿说道∶“你不必再瞒我了。老爸把一切事情都明白的告诉我,如果你打算娶一个陌生女子,我於敏儿绝对不原谅你。”
宋劲飞因为她的宣誓而呆楞住了。
他无法形容眼前的心境,只能傻愣愣地问她∶“你是什么意思?”
“我不允许你相亲。”敏儿宣布。
“为什么?”他轻声问。
敏儿向来是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可是面对宋劲飞,她的双颊突然嫣红起来。
“我以为你追求的人是我,喜欢的人也是我。”敏儿低声说道。
如果宋劲飞再向她求一次婚,她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而你拒绝了我,不是吗?”每当他回忆起就伤心。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从头开始。”
宋劲飞欣喜若狂,但现实问题立刻回到他们之间。宋劲飞怀疑道∶“你的理想、抱负呢?”
“结了婚仍然可以实现我的理想、抱负,更何况还有你支持我,不是吗?”敏儿羞涩道。
但宋劲飞疑惑未解。“但你说你还年轻……”
“我能在年轻的时候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为什么?”宋劲飞不敢再度轻易付出他的心。
敏儿垂下睫毛,照实答道∶“当初我对你的确是没有异性的感觉,对你的苦苦追求,我只感到厌烦、无奈,也却视为理所当然,直到你去相亲……”
宋劲飞困惑起来。“但我并没有……”
“我知道你只是遵守母命,我并不怪你。我只怪自己没有及早发现对你的感情之变……”
“但敏儿,我并不是……”
“你让我说完。在你去相亲的这段日子,我才发现我已经习惯你的陪伴,我不能忍受失去你的念头。”敏儿鼓起勇气说。
宋劲飞简直惊喜地无法言喻。
好半晌,他才哑声说∶“敏儿,我没有想到你会回心转意……”
这是他奢梦已久的期待,如今美梦成真,他激动地只能用深情而怜惜的眼睛望着她。
但愿这不是梦,他想。他愿以一切换得这一刻。
“你能原谅我吗””“你没有错。”他想起先前的小误会。“但我还是想澄清一下,关於相亲的事……”
“我说过我并不怪你……或许你已经移情别恋……”敏儿根本没料到,她一时惊慌起来。
宋劲飞急忙安抚她∶“我并没有相亲。”
“就算你没有相亲,我也准备争到底,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我不打算放弃你……”蓦地,她终於意识到他说的话。“你没相亲?”
“是谁告诉你,我要去相亲的?”
“老爸他……”她望着那双带笑的眸子,恍然大悟。“老爸他骗我!”
宋劲飞一迳地傻笑着。“我应该感激於叔,不是吗?”
她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答。“但你这些日子……”
“只是出差,否则我仍然会天天守在於叔的PUB里。”他柔声说。
敏儿一张俏脸胀红起来。
“敏儿,我真的很高兴,即使是在此时此刻。”
她低下头,小声的说∶“我不介意老爸欺骗我,但我要你明白无论如何,我选择你并不是同情你……”
“我知道。”
“就算你将来行动不方便,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行动不方便?”宋劲飞再度愣住。
她认真的点头。
“但我并没有……”
“如果你想赶我走,我也会死赖在这里。”
“可是……”
“我绝不因为同情而跟你交往,早在老爸告诉我,你出了车祸之前,我就已经想清楚了……”
“车祸?”他一迳地不解。
敏儿终於注意到了。
她怀疑的看向他。“你不是出车祸吗?”
宋劲飞困惑的摇头。
“没有断手断脚?”
“我四肢健全。”
“但开刀……”
宋劲飞尴尬起来。“那是昨晚急性盲肠炎,所以开刀。”
敏儿微张着嘴,不可置信。
“又是於叔告诉你,我出车祸?”
宋劲飞打算出院后,好好重谢於叔。
没有於叔,他一辈子都得不到敏儿的爱。
敏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被老爸一连骗两次了……”她犹在震惊中。
“如果没有他,我宋劲飞这辈子大概再也没有快乐可言了。”宋劲飞挣扎的坐起来,拿出枕头下的红绒盒子。
他诚心诚意的放进敏儿的手里。“我知道这里不是求婚的好地点,但我实在迫不及待,你愿意嫁给我吗?敏儿。”
敏儿抿着嘴低低笑了。
“我要考虑。”
“考虑?”他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我以为你……”他的一颗心倏地降到谷底。
他以为今天是他的幸运日,没想到敏儿反悔比翻书还快。
敏儿看见他滑稽的表情,笑了起来。“要我嫁给你可以。”
“真的?”他喜上眉梢,松了口气。
“我要跟小小一块举行婚礼。”她提出条件。
“小小?她有男朋友了?”
“差不多。”
“对方是谁?”如果他认识,或许可以鼓吹一下。
“顾风鹏。”
“他”宋劲飞跌破眼镜。“我以为他们是死对头。”
“是欢喜冤家。如果小小不结婚,我就拒绝嫁你。”
宋劲飞拍额叹无奈。“看来为了娶得美娇娘,还得出卖自己的朋友。”
他决定必要时把顾风鹏押上结婚礼堂。
敏儿一迳地娇笑着。“祝你好运啦,宋劲飞。至於这婚戒,我暂时收下,等你什么时候说服顾大哥,再来向我求婚。”
宋劲飞两眼一翻,做了个夸张表情,逗笑了敏儿。
笑声传遍病房,但一对上宋劲飞深情的眼神,敏儿开始羞涩起来。
然后,敏儿献上她的初吻。
一大早,顾风鹏和小小在电梯前不期而遇。
站在电梯里的顾风鹏怔了怔,没想到会遇见她。他正想跟她打招呼,小小却视若无睹的想从旁边的楼梯上去。
无巧不巧,十几个事务所的同事突然从四面八方想走进电梯,无意之中推挤小小进了电梯,然后在电梯门关上的刹那又突然走出去。
电梯开始上升,小小握紧拳头等待预期的恐惧症。
但奇怪的是,顾风鹏在一旁似乎给她很大的安全感,她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直到电梯上升到二楼,电忽地停了。
再度的停电几乎吓坏了小小。
她的恶魇似乎永远也没有摆脱的时候,她想。
尤其是在密闭式的黑暗空间里,她几乎要休克过去。
或许她可以应付密闭式的空间,但黑暗?
她仍然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勇气面对。
然而幸亏有顾风鹏在。
他摒弃前嫌,急忙搂住小小虚脱的身子。
她紧闭上眼,等待接下来的恐惧。
奇迹似地,她只感到一股安定的力量仿佛泉源般汨汨不绝的输入她的体内。
那股安全感全来自顾风鹏,她心中浮现这个窝心的想法。
“小小,你还好吧?”在黑暗中,天鹅绒般的声音温暖了她。
让她不再那么害怕、那么心惊。
她回忆起档案室、电梯时,顾风鹏及时伸出援手让她免於回到儿时的梦魇,想起阁楼上敏儿必须打她一巴掌才能回到现实。
难道只有顾风鹏在她身边,她才能克服多年的恐惧症?
她为这个想法而讶然。
“小小?”顾风鹏着急起来。
在黑暗里,他无法看见小小的表情。
“我很好。”她低低柔柔的回答,让他长松了口气。
“这是第三次了。”她低声补充。
“什么?”
她轻轻挣脱他温暖有力的怀抱。“谢谢你,顾风鹏。”
他自嘲的笑了笑。“谢什么,就当我和你的恐惧症有缘吧。就算云涛在这里,他也会做同样的事。”
小小怔了怔。在这一刻里,她完全没有想到连云涛的存在。
“你放心,电很快就来了。”他在黑暗中说话,以免让她有害怕的感觉。
小小十分珍惜这可能是他们唯一独处的机会。
他却以为她害怕起来。
“小小,你……还好吧?”
“我很好。你……的喜事近了吧?”
“喜事?”他摸不着头脑。
她提醒他。“那天心娃小姐……”
顾风鹏恍然大悟。他原想解释清楚那只是心娃的恶作剧,但想到她对连云涛的感情,他有些踟踌不前。
毕竟他结婚与否对她而言并不重要,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心灰意懒。
他对她一片深情,却可惜郎有情,妹无意。
“顾风鹏?”小小试探的说道。
“你别怕,我在这里。”他回过神。
“对不起,顾风鹏。”小小突然说道。
“为什么说对不起?”他不解。
“为以前的争执,还有你帮助克服我的恐惧症。为此,我感谢你一辈子。”她说道。
但她绝不会让他知道他是唯一能克服她恐惧症的人。
她宁愿往后度过永远伴着她的恐惧日子,也不用他来同情她、可怜她。
她可以独自面对。
如果她能的话。
“我不要感谢。”顾风鹏有些气恼。“你该感谢的是你的‘长腿叔叔’,而不是我。”
他真正想说的是∶她该感谢连云涛供她念书,而不是爱上他。
但他还不想破坏他们彼此难得的平和,至少就目前而言。
“告诉我你小时候的事,好吗?”他柔声说。
他想让她忘却黑暗。
两个人坐在地板,开始天南地北的聊起来。
小小好珍惜现在,这可能是她一辈子最值得珍贵的回忆。
她屈膝坐着,凝视眼前一片黑暗,不复恐惧,只有温暖。
“其实我的历史并不多彩多姿。小时候我是个顽皮而又固执的孩子,常找院内老师的麻烦,尤其是老巫婆的。”
“就是她让你有恐惧症的?”顾风鹏轻声说道。
“算是我自食其果吧。如果我是个乖宝宝,就不会三天两头遭老巫婆的处罚,但我也不可能会遇上敏儿了。”她想起回忆就忍不住笑了。“第一次遇见敏儿,她绑着白布条坐在教师休息室前静坐抗议,我记得那是芝麻绿豆点小事,而我不巧经过,在拉扯间成了共犯,这是我和敏儿初遇的情形。从此以后我们俩形影不离,可惜她现在整天开口、闭口全是宋劲飞的优良历史。你呢?我只知道你是个孤儿,有对好夫妇收养你。”她想知道更多有关他的事情。
“我的运气比你好多了。虽不是亲血缘,但却有三个兄妹。我也曾顽皮过,却没有一个老巫婆来管我。”顾风鹏笑了笑。“年轻时无忧无虑,不知道什么是愁、什么是恼,只一迳地享受青春、享受年轻的黄金时代,可惜……”
“可惜什么?”她好奇问。
可惜失去了心爱的女孩。
可惜他们靠得咫尺近,心却离得千里远。
他可以跟一个爱她的男人公平竞争,但对一个她爱的男人竞争又谈何容易。要怪只怪连云涛早他十年赢得她的芳心,如果他是她的“长腿叔叔”,岂不皆大欢喜?
他惋惜、无奈,只怪他们无缘无份,却叫他付出深情。怪谁呢?
怪他没有争取过这份机会吗?
他心一动,或许这正是表白的好时机。
毕竟他顾风鹏不是不战而败的懦弱男人,即使他预期着她拒绝的言词,但起码只要他说出口便是给自己一线生机。
不试,他永远不知道。
“顾风鹏?”小小感到身边的男人忽地紧绷起来。
他下定决心。
“小小,我……”他哽在舌根,硬是说不出口。
我爱你。你快说啊,你这个白痴。他咒骂自己。
“怎么了?你有话要说?”
“是的,我是想告诉你……你还好吧?”他硬生生地转了话题。
他简直是超级白痴,连一句简单的话都说不出口。
“我很好。”小小不解他的奇怪反应。
“事实上,小小,我是想说……你在事务所工作还习惯吧?”他几乎咬到舌头。
简单的三个发音,为什么难以启口?他顾风鹏原本没有做不到的事。
“我只能说,我很开心能找到这份工作。”小小真心回答。
“是吗?”无论如何,就算掐着自己脖子,他都要说出来。
“小小,其实我真的想说的是……我爱的是……”他几乎呛住。
机会一闪而逝。
小小的电梯里突然大放光明,也迅速的上升着。
他不知该松口气或是咒骂出声。
小小站起来,勉强笑笑,“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你爱的是心娃,不是吗?”
她自以为是的回答让风鹏差点出口反驳。
但他晚了一步。
电梯门开,小小走了出去。
这回,他只能怪自己。
除此之外,他还能怪谁呢?
尤其是那群关心他们的事务所同仁特地制造机会,把小小挤进电梯里,让他吐露爱意,而他竟然无功而返,让大家失望……
他的确只能怪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