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里,副驾驶座上的唐新绿狐疑地睨眼看她。
操控着方向盘的童茧抿唇淡淡一笑,「我要气什么?」
「当然是气那个曾向阳啊!你不可能感觉不出来吧?那个女人现在已经完全得到祯的注意力了耶!」
童茧瞥了瞥后照镜继而变换车道,沉默不语。
「我不服气!我待在祯的身边那么久了,天知道我付出多少心血跟努力,凭什么曾向阳突然冒出来就完全抢走了祯的心。」
她幽幽开口,「向阳真的抢走玄祯的心了吗?」
「我觉得是!」唐新绿愠怒的神情在触及她脸庞上的落寞表情时,剎那间转为讥诮与幸灾乐祸。「不过我想祯的一切跟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抱歉啊,看来我不应该跟你讨论他的事情。」
童茧收拾起所有情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车里沉默了几秒钟,她才又说:「你别跟向阳过不去,大家都是同事,和平相处对彼此都有好处。」
「唷,妳倒是挺大方的嘛!」
「这无关大方,只是想提醒你,若跟向阳处得不好,最后受罪的还是玄祯。」童茧淡然地睨着她,「或是你觉得将玄祯工作的地方搞得乌烟瘴气也无所谓?」
「别装得一副好象你很替祯着想的样子。」
「我只是提醒妳。」
「哼,那么我应该表示感谢吗?」唐新绿高傲地转开视线,双手环胸。「我才要劝你别太关心祯,你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别忘了,打从你背叛他的感情投入曹钰的怀抱时,你就已经亲手切断了你和他的关系,再说,你就不怕你的曹钰生气吃醋吗?」
没错,童茧和季玄祯以前是一对感情甜蜜的情侣,但是她却在他留学法国的期间耐不住寂寞转而投向曹钰的怀抱,这对季玄祯来说当然是严重的打击,因为他同时遭到了情人与好友曹钰的背叛!
所以唐新绿才不将童茧视为威胁。
因为她知道自尊心强的季玄祯,绝对不会再吃回头草。
轿车才刚驶入停车场,唐新绿已经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喂,后座那些文件就交给你拿了,我先进去跟客户碰面。」
「东西那么多,我一个人怎么拿得动?」
「那是你的问题。我如果抱那些文件的话,指甲上面的彩绘会掉色耶!你想害我再花几个小时的时间去彩绘指甲啊?」
砰的一声,唐新绿关上车门仔细地拉整仪容后快步走开。在她的眼里,工作室里除了季玄祯之外,没有人够资格跟她说话。
至于那两个女人,只够格帮她提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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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玄祯个人工作室。
「喂,平常都是童茧和唐新绿去客户那里讨论估价跟装潢的事情吗?」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她们两人最近常常开车出去见客户?」像现在也是,工作室里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多少觉得有些冷清呢!
季玄祯抬起头,没有多说话,只是扬起了自己包着纱布的右手。
「哦。」曾向阳摸摸鼻子,继续整理桌面上的文件。「我看童茧她们心里肯定怨死我了。」外头冷风飕飕的,她们还要开着车子去拜访顾客,真惨!
继续埋首于厂商估价单的他没有抬头,「茧不会为了这种事记仇的,她不是那种小气的女人。不过新绿就很难说了,毕竟她是个娇贵惯了的千金小姐。」
她睇了他一眼,嗫嚅地说:「哼,还敢说你跟童茧没什么?」
「你说什么?」
「没、有!」
他微眯眼睛觑她,「你在气什么?」
「气?我哪有?!」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季玄祯又专注于眼前的估价单。
气?爱说笑,她才没有呢!
为什么要生气?就因为他谈到童茧的时候口吻很温柔,一副好象对她很了解的模样?笑死人了,他了解童茧关她什么事?她根本没有生气的理由啊,没有!
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厌烦。她俏脸紧绷地推开椅子站起来,看也不看他一眼地默默走进小厨房里。
踏进了这个小空间,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进来做什么?东张西望几秒钟,她意兴阑珊地拿起抹布随便擦抹起来。
难道自己真的这么在意季玄祯和童茧的关系吗?
他们两人好象对彼此很熟稔,感觉已经认识非常久了。季玄祯的脾气坏,可是对童茧好象就不会。同样的事情没有处理好,他就会皱起眉头沉着嗓音跟唐新绿说话,但是对于童茧他顶多皱着眉看她……
然后童茧就会歉疚地对他露出微笑,揪着手轻轻地说:对不起。
然后这件事就会这么算了,结束了。
只要有判断力的人都会看出,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吧?
但是为什么唐新绿没有察觉出来呢?不,她好象也知道这中间的差别待遇,可是感觉上她却也只能默默地接受。难道说季玄祯和童茧之间的关系是外人无法介入的?所以即便任性如千金小姐唐新绿,她也不得不妥协?
蓦地,曾向阳擦拭的动作骤停。
自己到底在介意什么,有这个必要吗?就为了季玄祯?
「你在干么?」
她吓了一跳地抬起头来,看见他高大顽俊,气质慵懒闲适的身影倚在小厨房的门口。
「你搞自闭啊?没事躲进来这里擦桌子。」季玄祯睨了她一眼,弯身捡起她掉在地上的抹布。「拿去,掉了都不知道。」
「哦,谢谢。」
不知怎的,曾向阳竟不敢直视他炯亮的瞳眸。
睨着她规避的态度,他微眯起眼。
感觉到他的视线,她又悄悄侧转身回避得更彻底。
「等一下有客户要来。」
「哦,那你路上小心。」
他按捺着怒气叉说:「我是说客户要来,不是我要出去。」
她顿了几秒钟,「所以你到底要干么?」
「我才想问你要干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恼火什么,只见他左手一伸扣住曾向阳的手肘,硬是将她转过身来面对他,「为什么不敢看我?」
她偏过头眼神依旧闪烁回避,「我哪有?」
大手忽然攫扣她的下颚将她转到自己面前,「那你说啊,为什么对我搞自闭?」
老天,他的脸距离她好近!剎那间曾向阳竟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瞬间充塞她的心扉。
「我说没有嘛!你到底要做什么啦?」用力拍掉他的手,她鼓足勇气强迫自己的视线定在他脸上。
季玄祯居高临下地睇着她,见她不再对自己视若无睹,心里多少舒坦了点。但他怎么好意思跟她说,其实他是见她窝进厨房里半天不出来,所以好奇地走过来看看她究竟在干什么……
倏地一种不知名的悸动瞬间划过季玄祯的胸口,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瞪着眼前的苗向阳。
自己……好象有点异常地关切这个矮冬瓜耶!怎么会这样呢?他是不是病啦?!
「你、你死瞪着我干么?!」曾向阳在他炯亮的视线凝视下几乎快要不能呼吸,她双颊绯红地转开俏脸啐了他一句。
季玄祯沉默地瞅视她美丽酡红的侧脸,「没有……没事。」
「你很无聊耶!」
他浓眉一横,伸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听到曾向阳的痛呼声和她的怒嗔,他得意地笑了,恢复一向吊儿郎当的模样。「喂,我要喝茶。」
「没有茶,只有咖啡。」他以为他是谁呀,说什么她就得给什么?
「柜子上面有茶叶,我要喝茶。」
「你……」
看见他举起包裹着纱布的右手刻意地晃了晃,曾向阳没好气地吞下嘴边的话。这个王八蛋,总是这样利用她的愧疚感,索性她哪一天直接扭下他那只贱手,让他再也晃不起来!
她没好气地踮起脚尖想打开上头的柜门,却怎么也构不到把手。就在这时,她身旁的季玄祯恶意地嗤笑出声,毫不掩饰自己的耻笑。
曾向阳瞪了他一眼,「你到底想不想喝茶?」
「受不了耶,你怎么会这么矮啊?矮冬瓜。」
嘴里不饶她,季玄祯的双脚却已移动到她身后,轻而易举地替她拉开柜门。
曾向阳深刻而敏感地感觉到,他温热的身躯此刻正紧紧地贴附在自己的背后。
光线被高大的他给遮挡住了,她不仅笼罩在他的男性气息里,更置身在一片晦暗之中……
心跳再度急促,她轻捂着脸蛋遮掩绯红。
糟糕,她真的完了,居然会为了这个花心大萝卜脸红心跳?
死了,世界末日真的来临了!
季玄祯低头看着身前突然又陷入沉默的她,那颗小头颅垂得低低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熨贴在身前的是她暖暖的体温,隐隐缭绕在鼻翼间的,是她长发的淡淡馨香,不知怎的季玄祯也静了下来……
左手不自主地举到她头顶上方五公分处,他有一种想撩拨她鸟黑长发的怪异冲动。
怪了,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奇怪?
一时间厘不清自己的情绪,思绪混乱的季玄祯大掌突然将怀里的她往外推……
「你要死啦?推我去撞墙做什么?!」额头差点撞上前方的瓷砖墙壁的曾向阳愤愤地回过头瞪他,谁知他只是耸耸肩。
「不小心就拍下去了。」别问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啊!接着,他随手抓起一包茶叶扔给她,「喏,泡茶给我喝。」
嘴里叨念着一堆骂他的话,她才懒得讲究什么泡茶的学问,捞起一把茶叶扔到杯子里再提起热水壶倒下去就对了。
「喏,茶!」喝喝喝,最好呛得你没气!
他盯着那胡乱泡出的茶,评估着,「我还是喝咖啡好了。」
「你──」
「还有,以后别动我的茶叶了,浪费。」
厚,这个人的嘴巴可以再贱一点没关系!气愤地倒了一杯咖啡给他,曾向阳决定不再看他、不再搭理他。
他也不伸手接下杯子,「生气啦?」
「快点拿去啦。」
将手上咖啡杯往他推去,谁知力道太猛竟然将咖啡杯给弄翻了,深褐色的液体没有进季玄祯的肚子里,反而全部泼在他的裤子上!
「啊──」
他没好气地看着她,「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还好泡咖啡的水没有沸腾?」否则这下岂不是在替他「烫小鸟」?
「你干么这么凶?我又不是故意的!」
懊恼的她赶紧抓起抹布蹲下来,手足无措地帮他擦拭。幸好季玄祯今天穿著深色的长裤,所以没有明显的污渍,只是……好糗哦,为什么是泼在他的「那里」?
蹲在他胯前的曾向阳拚命地用抹布擦拭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看他。
「好了,可以了,别再碰我……那里。」别说她尴尬,季玄祯才想翻白眼呢!瞧她,还蹲在他那儿……那模样看起来,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抹布给我,别再擦了!」
「但是你的裤子湿掉了嘛!」
「还不是你的杰作。」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现在不是在弥补了吗?」
「已经搞成这样了,你弥补也没有用!」
「谁叫你不好,居然湿在这种地方……」
「怪我哦?这是拜谁所赐!」
「呃,请问……」
第三个人的声音插进来,蹲在地上的曾向阳困惑地侧过头望向门边,然后拍拍季玄祯的大腿,「喂,有人来了耶!」
他没好气地转过头,「谁啊?」
一个中年男子尴尬地站在原地,眼睛东瞟西转就是不知道该看哪里好。「对不起,打扰两位的……呃,好事。」
好事?谁啊?
另一个人影闪了过来,站立在男子的身边,那人有一张和季玄祯一模一样的脸庞。
「哥?你来干么!」
季玄靖态度闲散地拿下嘴里的香烟,眯着双眼看眼前的景象。玄祯背对着他们双手扠腰而站,一个长发微乱的女郎蹲跪在他跟前,看样子她的双手还摆在他的裤裆上磨磨蹭蹭……
「不错嘛,玄祯,看你这惬意的模样我也开始想要拥有自己的工作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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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曾小姐你其实是在替我弟弟擦裤子上的咖啡渍,而不是在帮他……特别服务?」
沙发上季玄靖悠闲抽着香烟,交叠跷起的长脚占去了大部份的空位。
曾向阳绯红俏脸鼓起勇气地响应他的凝视,看着这对双胞胎兄弟相像得让人几乎辨认不出来的外表。
除了他们的发型。
季玄祯完全偏好简单俐落的超短发,而季玄靖则是时下最流行的飘逸中长发。比起他弟弟狂妄不羁的模样,他看起来斯文尔雅多了。但是这样的气质只限于欺人的外表。
在曾向阳的眼里,或许季玄靖更加地浪荡轻狂,比起季玄祯偶尔的任性稚气,他更像个十足的男人──玩世不恭的男人。
「哥,你烦不烦!我说不是就不是!」季玄祯横了兄长一眼,「这个真的是咖啡的污渍,不是……你想象的那个!」
季玄靖的嘴角微微噙起,「我想象的哪个?」他也不等弟弟回答,径自推了推自己带来的朋友王永谅,「你也看到刚才的情况了,坦白说,任何有脑袋的人看到那一幕,都会觉得他们两个正在干『那档事』吧?」
王永谅推了推镜框,笑而不答。
会客室里一片尴尬,季玄祯忍不住瞪了坐在自己身旁的曾向阳一眼。都是你啦,混帐东西,搞出这么多问题!
她也不甘示弱地横了他一记。怪我吗?还不是你一会儿要求喝茶,一会儿改换咖啡的!
坐在他们对面的季玄靖将两人飞散迸射的火花看在眼里,闲闲地捻熄手里的香烟。
「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之间不太单纯?」
「哥,你少烦了行不行?」
「我才没那么倒霉呢!」
他们两人虽然这样说着,却也突然别扭地不敢再看对方的眼。
季玄靖恶意地笑了笑,「弟,你确定你裤子上的湿痕只有咖啡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曾向阳仰头望着季玄祯困惑地眨眼,还会有什么东西?
他不耐地翻翻白眼,「哥,你信不信我会揍你?」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刚刚就跪在你面前……」
「我才没有跪着,我是蹲着。」笑死人了,他是谁啊?她为什么要对他跪?
季玄靖从善如流,「漂亮的女孩子就蹲在你面前温柔地帮你擦拭裤裆,你难道……」
「她一点也不温柔好不好!力气那么大,差点儿把我的长裤都搓破了!」
「既然战况这么激烈,你难道没有『弄出』别的束西吗?」
直到这一刻,曾向阳终于听懂季玄靖语意里的含意。她当场绯红了俏脸,扬起质疑的眼神瞅视身旁的季玄祯。
这个混帐东西!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有没有弄出别的东西,你会不知道吗?」
她的俏脸红得更彻底了!
「你、你别胡说,我怎么会知道?」撅起小嘴,曾向阳伸出手在他身上擦了擦。好恶心哦,她刚刚还用手替他擦拭那里耶……
他翻翻眼,将自己的衣袖往上推。忍不住了,他真的想揍人了!
季玄祯还没动作,她已经激动地跳起来开始发难。「你干么?现在是怎样,想打人是不是!你很没水准耶,居然想对女人动手?太过份了吧?你爸妈难道没有教你礼义廉耻、忠孝仁爱吗?无耻、下流!」
季玄靖又替自己点燃一根烟,「对啊,玄祯,你太没家教了,怎么可以动手打女人?永谅,你也说句话教训教训他啊。」
「打女人这种行为的确不可取,这位女士甚至可以依法将你扭送警局侦办。」王永谅正经地说。
老天,这些人疯了是不是?!
「我只是把衣袖往上推!」妈的,他们全部瞎了是不是?哪只眼睛看到他揍女人了?
「你没水准,我懒得理你!」曾向阳气冲冲地站起来走进小厨房。
「她到底在干么?我的手有伸向她吗?有碰到她一根寒毛吗?」
将打火机收进口袋里,季玄靖咧嘴笑了笑。「弟,我看你对女人还不行。」
季玄祯冷哼,「是,你就行了。」也不知道谁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只,搞不懂他在那儿拽个什么劲?
「你别小看女人的战斗力,有些人是禁不起挑衅的你懂不懂?你现在在她面前卷衣袖,下一秒她干脆回敬你一把刀,你了吗?」
「不需要你多嘴啦!快点讲正事,你今天滚过来到底要干么?」反正简单一句话就是他倒霉啦,碰上那个女煞星。
「他是我朋友,王永谅。」
「到底有什么屁事?」王永谅?是王八蛋吧!刚才不帮他就算了,还说什么扭送警局的!碍眼。
「弟,我劝你口吻最好再好一点。」
「嗟,我为什么要?」抱歉,本人的STYLE就是这样酷酷的,对谁都一样。
「水谅有栋别墅要装潢,预算三千万。」
「王大哥想喝点什么饮料?小弟马上去倒!」季玄祯马上口气一变,脸上堆满笑容。
「……弟,态度转变得太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