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把画像放进木箱,燕历钧把玄铁收进怀里,牵着她继续朝另一端走去。
一路上,冉莘一语不发,心底还在消化方才听到的消息。
冉国已经成为大燕一州,就她所知,冉州富庶,近年来吸引不少百姓移居,冉帝的决定,确实让百姓得益,只是他的女儿却……好人有好报,这话是谁传出来的?祸害才能兴盛千年吧。
这次,他们走了将近两刻钟,甬道后半段,没有夜明珠了,必须摸索着前进,但燕历钧脚步稳,习武之人能在黑暗中视物,有他引领,冉莘安心。
终于,他们走到尽头,寻到机关,推开铁门,外面一片藤蔓植物长得郁郁青青,拨开藤蔓,走出山洞,冉莘失笑。
“你知道这是哪里?”
“知道,是柳叶……”话说一半,她拽回抓着自己的燕历钧。
“怎么啦?”他回头。
“我想起来了,没有柳树的柳叶村,对师父充满崇敬的村民,为师父种植药草、阻隔外人打扰……”
“你的意思是……平空消失的送嫁队伍?”
“你也这么想吗?”
“与其猜想,不如直接找人问,你与村人熟不熟?”
“每个月师父都会领我们下山一回。”
“好,我们去问问清楚。”
这里靠近村子外围的药田,村子的土地并不适合药材生长,长出来的药草蔫蔫的、一副瘦弱样,根本卖不掉,只能送到山上给师父玩玩,以前她不懂,村人在坚持什么,非要种上这么一大片药田?要是拿来种果子,收成能有多好。
现在明白了,他们这么做,是为了师父。
靠近村子的是一片片水田,田里的稻苗弯腰,结穗累累,村民们都是侍弄庄稼的一把好手。
只是奇怪,一路行来,竟没看见半个人?
这片金黄的稻禾,该收割了吧?往常这时候,你帮我我帮你,是农村最热闹的时节,直到缴纳粮税、稻米入库后,村民又会在田里种下瓜菜蔬,趁着冷之前再收些农作、存入地窖,以便度过寒冬。
这么忙的时候,人呢?
疑问扩散,脚步沉重。
这时,燕历钧也发现不对劲了,整个村落竟像是个空村。
但荒废的村子,农作物怎么能长得这么整?田里不见杂草,作物没有干枯现象,显然它们被照顾得很好。
奇异的气氚弥漫,燕历钧握住冉莘的掌心收紧。
有外人进入,听见脚步声,黑狗汪汪叫得欢。
越是靠近村子,冉莘越是感觉奇怪,就算现在不是农忙时分,大树下也会有几个妇人,一面拣着菜一面唠嗑,再不,男人摆上棋盘,厮杀一通……人呢?
“我带路吧。”冉莘道。
燕历钧让她走在前头,忍不住叮咛。“小心一点。”
她点头,走到一户农家前面,朝门里头喊。“陆大婶,我是冉莘,您在家吗?”
没有人回应。
她与燕历钧互望一眼,往隐壁走去,陆大婶家的墙是用泥砖推砌的,看不见里头情况,但隔壁的陈家是茅屋矮篙,能清楚看见里头。
“陈大哥在家吗?我是冉莘。”
同样的话喊过两次,依旧没人回应。
陈家前院养着两窝鸡,饲料槽里有米糠,可见得有人喂养,燕历钧绕到后头,后院有两只猪,刚吃饱,窝在地上睡得打起呼噜,槽里还有没吃完的猪菜。
燕历钧道:“进去看看。”
冉莘犹豫片刻,点头。
他们推开篱笆朝里头走,门没锁,屋里空无一人,桌子擦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衣架上还晒着棉被,好像刚出门似的。
他们里外转两圈,燕历钧意处地在墙上发现了一蝠画。“你看,这是你师父的八卦图。”
冉莘点头,的确是,干卦、坤卦换了位置。
燕历钧上前,拉开八卦图,图的后方是灰色泥墙。
引起燕历钧注意的是,墙面上有一个凹处,冉莘与他对视。他从怀里职出柳叶玄铁,往凹处一摆,大小形状刚刚好能够嵌进去,燕历钧顺着柳叶叶脉摸去,在凹槽处用力往里推,半尺见方的墙面像扇小门似的,往外推开。
他从里面取出一把钥匙,钥匙的形状奇怪,头的部分是四分之一个圆球,圆球上头有洞、也有铁瓜勾,特别的是……
“也是玄铁做的。”冉莘看出来了。
他抚摸上头的圆球,发觉一边有柱状凹处、另一边有柱状凸起。
“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卡榫,而铁爪勾是用来固定的。四分之一圆球……假设有四把相似的钥匙……”燕历钧推测。
冉莘想象四柄钥匙拼合后的形状,灵光闪过,道:“是某扇门的钥匙。钥影孔安在八卦上头。”
“你怎么知道?师父教过你?”
“书架上面的书,我刚才翻过,留有印象。”
燕历钧再看一眼屋内方位,八卦图在屋里的东南方,带着解谜的兴奋,他拉起冉莘道:“走吧,去把剩下三把给找出来,你知不知道柳叶村有几户人家?”
“十七户。”
“好,我们一家一家找。”
起头最难,后面的依照前面的线索,就容易得多。
每到一家,他直击屋内的东南方位,他的推测并没错,只花一个多时辰,他们已经找齐四把钥匙,只是把村里逛过一回,那股不协调的诡异感觉更甚。
就算是集体出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下人家,怎么会直到此刻还没有半个人回来?
倘若他们是为了避祸而离开家门,可是每家每户都留有居住的生活痕迹。
冉莘还想再等等看,却担心木槿和点点,考虑过后,两人从甬道往回走,经过密室时,她顺手取走那本记录钥匙的书册。
点点和木槿还没有回来。
直到太阳落到山的另一边,她们都不见踪影,若是在平时,冉莘不会太担心,木槿在这里住了几年,已经是老地盘了,能发生什么事?
但这几天的经历让她放心不下。
“我去找找。”燕历钧刚说完,又道:“别担心,昨天我在山里巡过一遍,没有北辽人的踪迹。”
“我跟你去。”她隐隐不安,在家里根本坐不住。
“如果她们回来呢?”
“我给她们留纸条。”她提笔写下一行字,用杯子压在桌上,屋里留了盏灯后与燕历钧一起离开。
夜里的山林有些骇人,但居住多年,冉莘并不害怕,有燕历钧跟在身后,心更定。走着熟悉的路,他们往狼窟前进,一路上,为了助她壮胆,燕历钧不停说话。
“这里的生活好吗?”
“不差。来到这里,我才晓得,女人不是只能琴棋书画、柴米油盐酱醋茶。”
“学缝尸体,很骄傲?”
“至少能够证明生命有价值。”
燕历钧轻笑。
冉莘道:“你在嘲笑我。”
“不对,我在同意你。”
“言不由衷。”她记得,他有多看不起自己。
“是真的。记不记得欣儿?”
“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当然记得,不久前才见过一面,她不认得自己,冉莘却记得她。
“以前我以为她出来撒娇耍赖。没有旁的本事。可霍骥之后,猜猜她做了什么?”
“她成为冀州传奇、大燕第一富商,她是第一个申请制船、进行海外贸易的商人。”
“这么清楚?”
“是。”
“离开师父后,我在冀州住两年,‘吴夫人’的传奇,就连几岁小儿也能说上几句。几个月前,吴府发生一宗命案,阮阮和‘吴夫人’雇我过去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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