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很多呢,比如什么‘宽衣解带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吱呀——
实在是听不下去!
门终于被打开了,萧兰哭笑不得:“什么叫‘宽衣解带终不悔’?”明明是衣带渐宽终不悔。
“逗你玩呢,好笑吧?”七月笑颜如花儿绽放,“还有一个更好笑的,话说有个子弟,在填写诗词的时候,题目出的上一句是‘后宫佳丽三千人’你知道他怎么接的下一句吗?”
“他接的什么?”
“铁杵也能磨成针!”说完七月瘫倒在萧兰的轮椅前,捂着肚子靠着他的腿一直笑个不停。萧兰摇摇头,看着膝下的七月气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温润的笑容。他伸手揉弄七月凌乱的发:
“在外头可别乱说,别人会说你雅俗不分。”
“好笑嘛!啊,险些把墨汁给踢翻了。”七月坐起来,把砚台放远一些。萧兰才见,地上放着笔墨纸砚:
“你刚刚就是跑去拿这些东西吗?”
“嗯。”七月努力吹着手里的一张红纸。
“拿这些做什么?你要写字就上屋里写,这里光线暗,对眼睛不好。”
“没关系,我突然想送这个给你。”七月继续吹着未干的墨迹,“墨没研好,要吹吹。呼呼……”
萧兰从膝上取下氅子,“七月,别坐地上,地上寒气重,拿这个垫着。”
“我身体壮,经得起寒气……好啦好啦,我蹲着就是,你披着,披着披着!”将氅子给他盖好,拍拍屁股蹲在他跟前,将手中的红纸给他,“呐,送你。”
红纸上,是七月甚为俊逸的字体:
云月行
云中月朦胧,
月下影双重。
一重相伴行,
一重情意浓。
萧兰愕然……
我忆君诗最苦,知否?字字尽关心。红笺写寄表情深……
“七月,‘红笺题诗’一般为女子寄予爱人,表达爱恋之心所用。你用红笺给我写诗……不合礼数。”
“那有什么关系,只是表达一种情感,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别的情义,都可以表达啊。我为月,你为云,我愿月随云,相伴走天涯。所以写首五言送你。你会嫌弃我笔拙不肯接受?”
“并不会,只是告知你这事儿的原委。不要在别人面前这样做,会遭人笑话。”
“那是你就没关系了吧?”
“嗯……”七月像是什么都知道,又似乎什么都不懂,像个任性却又让人爱不释手的孩子,他哪里拒绝得了?
“那,你是收了?”七月坏坏地靠过去,萧兰微微脸红。
“嗯,我收。”
“那你也用红纸题诗送给我吧?”见萧兰一脸窘迫,七月收拾捡起地上的红纸黑墨,“我都送给你了,你还怕送给我?况且,就咱们两人在,没人会知道。”
“好、好吧。”
“那咱们进屋写。”七月将萧兰往屋内推,将红纸摊在桌面,“我给你研磨。”
“多谢。”
淡淡的墨香在房内弥漫开来,萧兰抬眼看了看七月,柔软的毛笔尖,轻舔砚台内磨得细腻的墨汁,正要着笔,七月出声:
“要以‘云月’为题材。”
萧兰笑了笑,比淡淡的墨香更温和:“那我写一首词吧。”
“好,你写什么都好。”
萧兰微笑着写下“云伴月”三个字。突然他想到什么,停下手中的笔。
“以后,不许再拿自己的安全来气恼我。”
“呃?”七月嘿嘿笑,这书生记忆力还挺好,“是是是!”
“再有,你知我腿不方便,做什么之前,你先跟我说,不能突然做出让我后怕的事来!”
那种力不从心深深提醒着他的残缺无用,他多么惧怕他会看着七月就那么在他的面前出事。七月一愣,十分懊悔。
“对不起,那以后……我都听你的。”
“当真?”
“当真!”怎么这话听起来像是承诺?七月推推他,“好啦好啦,快写吧。”
“我这就写。”总算舒坦了,萧兰微笑,笔下得尤为快。
七月站在他身侧细细看,嘴儿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轻轻念着:
“梨花羞,青果涩。羞涩轻绽树枝头,夜风淡淡吟。月悠悠,云悠悠。云伴月至死方休,相携不相忘。”
也不知是被七月这么闹,还是这词写得有些唐突,萧兰的脸莫名有些燥热。再看七月喜滋滋将红纸上的词反复阅读,那抹燥热又成了莫名的喜悦。
三年来,他一直一人在屋内院中停留,从未想过,会有另一个人在今夜与他在房中互以红纸题诗,赠与对方。
而这个人,是眼前喜上眉梢的修长少年,七月。
“萧兰,你先将我送你的诗给我。”
“要做什么?”萧兰给他。
“明早你就知道了。”七月看着窗外偏西的月,轻轻把窗掩上,“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好。”
七月将萧兰扶到床上,那绺长长的发丝,不轻易落在萧兰的脸上,随着七月起身,很快从他面颊拂过,只留下了丝丝柔柔的遐想,继而渐渐在梦中绕成千丝万缕。
云中月朦胧,月下影双重。一重相伴行,一重情意浓。
我为月,你为云,我愿月随云,相伴走天涯。
月悠悠,云悠悠。云伴月至死方休。
相携不相忘。
相携不相忘……
啾啾啾……
清脆的鸟儿啼唱,清醒了云萧兰是是而非的梦。
枕边放着一个小香囊,手工算不上精湛,只是香囊外一个“月”字,俊逸的笔锋,让萧兰一眼便知香囊出自七月之手。
这香囊倒也别致,两层布料里不知道放了什么,有些沉甸甸的,还有着药草的味道,大概是七月放了些药材进去吧。香囊夹层里整齐地折放着红纸诗。
原来,是是而非的,不是梦,而是事实。千丝万缕的更不是梦,而是心绪。
门被推开。萧兰赶紧将香囊收入怀中。
进来的不是七月,而是管家。昨晚他睡时已是半夜,七月做了香囊,肯定睡得更晚,萧兰莞尔:
“七月还未起来吗?”
“七月比老奴起得还早,此刻正在厨房熬断续草。说是等公子用完早饭,就能泡上药汤。”
萧兰微微一怔:“原来我才是懒惰之人。”
“公子哪里懒惰,老奴知道,公子有时候是想早起的,只是因为不想麻烦我们这些下人,让自己尽量呆在床上。”管家有些羞愧。
“管家言重了,没有那回事儿。”
“我原先也以为没有的,只是七月来了以后,他让公子早些起,四处走动,公子的精神比以前好很多。”
萧兰微微一笑,七月对他的作息,确实拿捏得十分精准。正准备吃一口早饭,他停下手中的动作:
“七月用了早饭吗?”
说到此,管家的脸微微有些抽搐。
“七月……七月把厨房扫了个遍,就差没把老爷的早点给偷吃光。”
萧兰忍不住笑出声来,果然是七月的作风。
管家看着萧兰,感慨万千。开始他没看好的小护卫,确实给公子,给云府带来了很多惊喜。光凭这点,他刘广就愿意任他差遣啊。
第3章(2)
七月带头,大家跟着把大木桶搬到萧兰的房中。
接着药水也一桶一桶往房里搬。
萧兰的房间,顿时烟雾缭绕,药味弥漫。
一切准备就绪,七月把大家都赶出去,关上门,对着床上的萧兰道:
“萧兰,把衣裳脱了,咱们来泡药汤!”
“啊?”刚刚就想有这可能,可这话从七月嘴里说出来,还是让萧兰愣住,“要脱衣裳?”
“哦,裤子也脱了。”
萧兰的脸瞬间苍白,他可没想过要跟七月“坦诚相见”。七月看他表情不对,坏坏笑道,“你在害羞?怕在我面前脱衣服?怕什么,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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