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韩婷玉幽幽叹气,有感而发:“我男友,不,应该说是前男友,我都毕业出社会,他研究所待了两年、当兵又两年,好不容易终于找到工作,上个月竟然被我发现和女同事搞暧昧,我一气之下提分手,他也没挽留,摆明不在乎我们的感情。虽然分手是我提的,可是我不禁愈想愈气,这样我等于白等了他四年耶。”
四年青春,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全浪费在一个烂人身上。说到这,韩婷玉仍隐隐气愤。
“倒不如冷学长当初明快分手,不让你苦苦白等,到头来发现‘他’根本不合适,岂不更气?”
出社会之后,青春宛如轻轻小鸟悄然飞走,校园生活和工作环境截然不同,两名少女蜕变成了女人,单纯的爱情不在了,当时的热情与承诺也消失了。
何昭颖樱唇牵扯,无奈浅笑,轻拍韩玉婷肩际,只能幽然叹气。
如今两人算是同病相怜,只能互相安慰、互相打气了。
经过这次谈话,不能说是渐渐释怀;但后来,何昭颖还是如期和璩季颖订婚了。
梅雨季节刚过,气温陡然升高,天气愈来愈炎热,夏天总算正式来临。
梁主任是地检署资深检察官,算是何昭颖的上司。
中午过后,何昭颖忙着签桌上的一堆公文,整理那迭待处理的卷宗,正焦头烂额之际,梁主任轻敲办公室门,不等回应,随即推门进来,双眸锐利,完全藏不住兴奋的光芒。
扬脸望着梁主任的兴致昂扬,何昭颖瞬间明白:有大案了。要不然梁主任不会这样。
果然,听见他说
“大案来了。下午三点,我要去录重要证人口供,你有空吗?可以过来协助我一下,所有工具都要带着。”
“好。”何昭颖浅颔首,低下头,忙起手边的事。“我再一小时就能弄完。”
“时间充裕,可以的。”瞄看手表,梁主任自信满满。“这次是密案,证人身分必须完全保密,这消息暂时不能泄露,档案里证人只能以代号相称。记住。”
“好。”忽扬眼审视梁主任,他等在一旁没走,焦躁难耐,黑眸冒现万分期待光芒;何昭颖凝看几秒,放下手边的工作,明快说:“等我十五分钟,我把东西准备好,我们现在就去。”
“很好、很好。”梁主任笑了笑。
后来,梁主任带何昭颖进入北区医院,搭电梯直接上到单人病房区。这区病房走廊安静,看来戒备森严,头尾都有警戒,房门外还有两名警察管制,进去必须接受是否带违禁物的检查。
“这名证人很重要,前两天刚从外科手术病房转移过来,警方高度戒备,不能有任何闪失。”
“是吗?”何昭颖淡定瞟掠梁主任,见他眼眸光芒熠熠,一副准备办大案、蓄势待发的模样。
一一拿出西装口袋内的物品,梁主任先接受员警搜身,对员警笑了笑,接着轮到何昭颖,她将录音设备提袋拉炼拉开,也将套装口袋的东西全掏了出来。
员警这才浅浅颔首,将物品一一归还他们。
何昭颖虽是检察界的菜鸟,但依照眼前态势,这证人可能牵扯不止一件大案,不知是不是某黑道大哥身负重伤,怕再被追杀,迫于情势弃暗投明,才会转为检调重要证人。
和梁主任一前一后进入病房,何昭颖走在后方,视线被梁主任阻挡,并没看清楚床上伤患梁主任和对方打了一声招呼,听见回应声音,她瞬间浑身僵冷,非常震惊。
太难以置信。她轻缓移步掠过梁主任,直视对方,发现真的是冷旭民,黑瞳立刻变深,诧异莫名。
护士刚过来打了止痛针,冷旭民躺在病床上,头脑昏沉,见人进来,双眸半眯,挣扎要认清对方,发现是梁检察官,上回曾来探访过;冷旭民安心下来,正想看清他身后的女性,对方忽移步和他面对面,对上视线,她一直瞪着他猛瞧,他完全楞住,好一会儿,没办法有反应。
“冷警官,这位是何检察官。”梁主任跨步走上前,替何昭颖作介绍。
冷旭民顿时有所反应,挣扎想起身,忽牵动身上伤口,又痛又麻,护士小姐正在旁边登记用药状况,见状上前,急说:
“先生,不要动,我帮你就好了。”摇起床尾摇杆,垫高他颈后枕头,将病床床头稍微调高。
冷旭民半坐直身,视线正对着何昭颖,那双熟悉美眸仍旧紧盯不放,又冷又利,如闪亮刀锋边缘。
“何检察官?”他迟疑着,眉心微褶,黑眸困惑梭巡她;她美丽如昔,五官冷艳,美眸清澈,淡淡映出聪慧的光芒。
他垂下目光,下一秒,望向梁主任。
“你目前状况可以吗?如果没问题,我们今天就正式录下口供。”梁主任一脸关切。“伤势复原得怎么样?医生有说什么?”
“没什么异样,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他回话同时,轻瞄何昭颖,好像想再度确认她真的存在。这不是梦吧?她深沉安静,樱唇紧抿,冷冷回瞪;他立刻别开目光,她这才熟练打开装备的拉炼,要架设录影器材。
如果不是有梁主任在场,她真想冲上前揍扁他。
等护士小姐离开,房内没有其他人,梁主任走上前将门锁上,才拉张椅子坐下;何昭颖忙着架设摄影机,打开镜头调整角度,OK之后,走近病床,将麦克风别在冷旭民睡衣上。
“说两句话,我测一下声音大小、清晰度。”嗓音冷淡自制,视线也不再接触他的。
可能她靠近的刹那,他闻到再熟悉不过的淡淡香味,冷旭民蓦然想握住她的手,想紧紧抱住她再也不放手。
然而,他什么也没做,像个小男孩般黑眼珠紧盯何昭颖;她绑了整齐的马尾,露出光滑白晰的颈项;他视线来回研究她颈部柔美的线条,感觉她纤纤玉手在他睡衣胸口移动;轻瞄她唇际紧抿的线条,他知道她正在生闷气、她很不高兴,等一会儿,也许就会发作。
果然,她扬眼狂暴横瞪他,瞟掠他过长头发、漂淡的发色、下颚没刮干净的脏乱胡渣,像个痞子般惹人厌,除了五官熟悉,分明是另外一个男人。
“冷警官,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叫你讲两句话试一下声音大小、清晰度。”
他愣了一下,立刻回神,清一清喉咙,对着小麦克风讲一两句话。
“可以了。”何昭颖按下摄影机的开关,拉来另一张椅子,拿出笔记本准备将案子重点记下。
期间,全由梁主任主导发问,让冷旭民有条不紊将这四、五年卧底的经历说清楚。
他从开头说起。起初,他由酒店泊车小弟做起,里面有个警校、早他几期毕业的学长,负责黑道大哥的日常起居,学长已成功混入组织核心。
冷旭民受学长提拔,成为大哥身边的保镳,四、五年来掌握不少犯罪证据。举凡黑道角头毒品供应链、东南亚走私毒品路线、沿海秘密制毒工厂,贩毒后累积的巨款,有些转向投资酒店、按摩店等色情行业,有些非法收购政府土地,违法标建政府各大建案,中部、北部几个重大建案皆扯出官商、黑道互相纠结的弊案。
冷旭民将这些重大弊案叙述得巨细靡遗,除了走私毒品、贩售、违法色情行业以外,光政府弊案少说就有五、六起,涉案索贿的官员、立法委员等至少五、六人,难怪梁主任会以大案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