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今天早上我才刚离婚。”他坦然,却有些硬涩地说道:“这还是个秘密,你必须向我保证,你会替我保管好这个秘密。”她耸耸肩回道:“我不是个大嘴巴。”
“很好。”他俐落地阖启了大门,她却抢先一步钻了进去,令他怔愣了一下。“你怎么……”
只听见她皮皮地回道:“既然这间屋子尚无女主人,总经理应该不会介意我搬进来吧?我会付房租的!”
这简直是霸王硬上弓!齐仲凯轻巧地关上了身后的大门,没好气地回道:“得了,我不要你的房租。”
“那就是免费罗?”
“我的意思不是……”这丫头简直是得寸进尺!
“那就谢啦!就知道总经理您最有爱心了。”在她一阵抢白之下,他连回绝的机会都没有。
唉!算了,为了隐瞒他罹患严重眼疾的秘密,今早他才刚刚这散了一批佣人,整个家里空荡荡的,忽然来个下属兼心腹,老实说也挺不错的!至少面对突发状况的时候,他身边还有个人可以照应。
只是他才正这样想着,耳边忽然传来歇斯底里的尖叫.最教他疑惑的是,那股声音似乎跟某个人还挺相似的……
“哎呀?”
“该死,你怎么了……”话未落尽,一抹软玉温香已经扑上身,非但一点也不避讳,还紧紧搂着他,怎么也不肯放手。
“发生什么事了?”他感觉她在发抖。
“好像停电了。”她抖着嗓音说:“怎么办?”
“可能是保险丝烧坏了。”闻言,他挽起袖子,说道:“我去修理吧!”
就这样,他领着她,虽然脚步略显缓慢,却毫无障凝地绕过黑漆一片的客厅,来到长廊墙角的转角处,在他打开变电箱前,他无奈地低头看向死命拽着他袖角不放的胆小鬼。
“你还要抓着我多久?”
“我怕黑。”
“那就让我尽快把电路修好,别一直抓着我。”
“拜托!现下伸手不见五指,黑漆漆一片,哪里还有办法修什么鬼东西啊?”她建议道:“我们应该先找到一支手电筒才对!”
“那种东西对我毫无用处。”
“怎么会毫无用处?难道……你是看不见的?”
她感觉揽抱在怀的手臂蓦地一紧!
“有那么明显吗?”他冷冷一笑。
“没有一个视力正常的人,在突然面对黑暗的时候,几乎不用适应,还可以畅行无阻绕行整个屋里大半圈的。”她强调地说:“就算是一个长期待在屋内的人,也绝不可能对屋内的种种摆设、距离熟悉到这般程度。”
他是个工作狂,当然不会经常待在家中,除非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足以令他适应生活周围中的一切,否则他不会撑到现在,让身边的人对他已经失明的事实都未看出破绽。
“没想到你的观察力还挺敏锐的。”
“你……真的是看不见的?”
“还不到百分之百。”他看向她,深邃的眸有些失去焦距,坦承道:“不过说穿了,现在的我,跟个瞎子也没什么不同。”
“但你看起来就像正常人一样。”
今天她在公司里观察了他一整天,除了阅读与使用电脑的时候看起来还挺吃力的,但其他时候他仍与一般人无异。
“我真的很好奇,失去视力之后,你如何让自己还像个正常人一样?”“适应,还有摸索。”他喃喃低语:“其实对我而言,这些还不算太难。”
“但一天之内,总会发生一些突发状况不是吗?倘若不在你预期之内,发生了棘手的事,你通常会怎么进行危机处理呢?”
“嗯,这个问题问得很好。”他勾动唇角,挑高一眉,语气缓和却略显讽刺,“通常我会选择置之不理,或者……一把‘她’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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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暗示她是个麻烦?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嘴里虽是这样碎念着,但瞧瞧她手里在做什么?她居然还主动弄晚餐给他吃,这若是让王茉希知道了,肯定又要大肆糗她了!话虽如此,这一顿晚餐却是颜静绘有史以来吃得最安静的一餐!为了避免真实身份曝光,若非必要,她总是尽量不与他多加交谈。
“你好像很了解屋内的一切?”他突然问道。
“咦?”她停下手中的进食动作,不解地望向他。
“好比物品的摆放位置。”他点出一个事实。‘你似乎都了若指掌?”“你……‘看见’啦?”
“我没聋。”他将目光调向她声音来源的方向:“我还听得到。”“哦……”听说视障者的听觉比正常人还要灵敏,看来此言不假!
“你害怕吗?”虽然不是完全的失明,但处在一片模糊的世界中,一定会感到相当不安吧?
“怎么,现在我们打算进入感性的话题了吗?”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不让身边的人知道你的病情……”她心虚地避开他投射而来的眸光,低头假装喝着汤,一边又问道:“难道这些日子以来,你都是一个人这么过的?”
‘你似乎很关心我。”揶揄的微笑浮现在他嘴角。‘为什么?”
“这……”她总不能回答他,她是为了赎罪而来吧?
她敛着眉,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才脱口说道:“这是人之常情,你对我这么好,给我工作、又肯收留我,我总得表示一下吧?”
“你倒很懂得人情世故,但……”这不是他要的答案。
因为早在五分钟之前,掌中紧握的银制手链,已经偷偷向他坦承了她的身份!
为了亲自下厨,她怕银链沾了水,特意取了下来,还“习惯性”地搁放在餐厅一角那尊平日用来装饰的人偶瓷器上,清脆的金属与瓷器的碰撞声,刹那间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她多年以前的习惯,而那条银链就算化成了灰,他也知道长得什么模样,因为,那正是他最初赠送给她,作为两人立下婚约誓言的订情证物。
“除了人之常情以外,你对我这个刚失婚的男人,真的没有其他想法?”
虽然不知她为何而来,但早上才与他签字离婚,下午又追着他回到家里来,想必没有什么令人太期待的好事。
“想法?”她被他问得一头雾水。“你是指哪一方面?”
“譬如,你喜欢欲擒故纵的感觉?或者,你想知道你对一个男人的影响力有多少?再不然,就是你病态地想看见一个男人在你面前如何地崩溃,嗯?”
他对她微笑,但那抹微笑是阴郁的,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流露着刚硬的痕迹。“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她企图装傻,但他充满敌意的眼神却像一盆冷水般泼向她。
“别再演戏了,静绘,你并不是个好演员。”他早就将她看穿了。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如果不是这条手链,我恐怕还被你蒙在鼓里,像个傻瓜一样,被你要得团团转。”他以一种绷得紧紧的声音说道。
这时她才骤然想起,自己方才遗忘在人偶上的银链。
“还我!”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隐瞒,伸出手欲取回私人物品,也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都已经离婚了,你还留着这一堆废铁做什么?”他眸中混合著复杂的感情——挫败与痛苦、愤怒与怀疑。“用来证明你曾经狠狠打击一个男人两次的战利品?”
“今天我们根本没有离婚。”她不理会他语气里的讥讽,丢给他一个事实,“今天我们签下的……不是离婚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