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快傍晚的时候,沃提斯男爵家的马车才来。
“噢……塔威,你快看!那辆马车来了,就是前天来过的那辆马车。你看,它有多漂亮,我的上帝啊!我真不敢相信,我就要去那个有名的庄园了……”伊丽莎用力摇晃着塔威的手,极度兴奋的样子就像要晕倒了一样。
而塔威,只是微微皱着眉头,带着些犹豫的神情,望着那辆渐渐驶进的枣红色高顶马车,两匹毛色黑得发亮的健壮马匹拉着它,确实气派非凡。
从昨天开始,伊丽莎就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她为自己可以离开这里而高兴,但更重要的是她要去的地方是沃提斯男爵家的大庄园。伊丽莎是个天真、乐观,又带些小虚荣女孩,她不止一次地对塔威说过,她希望自己被大户人家收养去做小姐而不是被送到工厂里做女工。而这一次,她对被带走有着非常乐观的期待,陪伴小姐,那也就是当玩伴,可以享受和小姐相同的待遇,她觉得自己终于转运了,所以她快乐得不得了,尽管塔威并不赞同她的想法。
马夫下来礼貌地和玛丽修女打了招呼,他们已经准备上车离开。但这是,一个小小的变数从草丛后面冲了出来。
“威威……你要去哪里?”厄尔一把抓住塔威的衣角,无尾熊一般地攀上去,仿佛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离别,怎么也不肯放手,“你是不是要离开,是不是不会再回来?”
“厄尔,我是要离开一段时间,但我会回来看你的!”塔威抚摸他棕色的头发,温柔地低语。
“不……我不要你走!”
塔威抱着他无语。自己也是抱着忐忑的心情,又有什么办法去安抚一个不安的五岁男孩?
“修女、小绅士们,我们快一些告别。庄园里的人还等着呢!”马夫拿下帽子,客气地说着,但语气里催促的意思非常明显。
“行了行了!又不是不能回来,你在这里嗦什么?快放开、放开!”伊丽莎很害怕马夫因为不耐烦而丢下他们,焦急地叫嚷着,甚至伸出手去用力地拽厄尔,使他受到惊吓,放声大哭起来。
“你哭什么?就知道哭,讨厌死了!”伊丽莎没想到他会大哭起来,一时慌了手脚,只有更严厉地呵斥。
“得了、得了,伊丽莎。别这么凶,厄尔只是个孩子!”修女微微皱起眉,语带保留地制止伊丽莎的无理,“亲爱的,到修女这儿来好吗?”
呵斥和心中的恐慌让厄尔更加用力,这一下更是放不开手,任修女怎么哄,用力拉也弄不下来。
“哎……这到底是怎么搞的?我的上帝啊!这可让我怎么回去交差?”车夫用力地拍了下头顶,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真是麻烦您了!先生!”玛丽修女带着笑容,致以歉意,在这个大家都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只有她仍然镇定从容,“这样吧,就让这个小家伙今天去男爵大人的庄园里参观一下吧!明天我会亲自去拜访男爵大人并接他回来的,我想,慈悲的男爵大人是不会介意收留他一个晚上的,您说对吗?”
“嗯……好吧!看来也只有这样了!”马夫点点头,“快上来吧,小姐、先生们。”
马车在两侧有着高大的落叶树木的道路上轻快地行驶十几分钟之后,停了下来。
塔威撩开车窗上的蕾丝白窗帘,看到马车前面是一道高大的圆弧形大拱门,马夫跳下车,跟看门的人说了什么,大门缓缓地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翠美丽的园林。
马车又动了起来,慢慢驶进这个美丽的庭院。眼下的时节,正是郁金香争艳的时候。马车缓缓地走过广阔的绿茵茵的草地,一片椭圆形的湖泊似镜般明亮,五彩斑斓的树林和花朵密布在草坪之间,背依山坡的用山石条修建的古典宫殿正对着他们,华丽而辉煌。湖泊、山坡、树林、花草安排得当,一种如诗如画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的上帝啊!这里可真漂亮!”伊丽莎大声地赞叹,就连小小的厄尔也看得目不转睛。
这就是在整个斯旺西最出名的人物,沃提斯男爵大人的家。
在斯旺西的贵族里,沃提斯男爵大人并不是爵位最高的人,但却是最知名的。拜沃提斯这个知名的姓氏所赐,厄尔顿·沃提斯(UptonWortis)注定生来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沃提斯男爵的爷爷是一位侯爵(Marquess),曾经是高尔半岛的领主,权倾一时,名下的庄园、别墅遍布整个威尔士。男爵的父亲并不是长子,所以没有继承爵位。年过半百的时候继承了斯旺西这里的全部产业,包括这一片漂亮的庄园,被女王赐予男爵的爵位。厄尔顿·沃提斯是独子,上面有两位姐姐。年轻的时候,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热爱打猎、橄榄球、马球,以及航海等冒险活动,是一位精力十足的勇士。曾经自己带领船队从斯旺西的海口出发,到达过非洲、南美洲和亚洲的一些国家,并且从南亚的大陆上带回一位美丽的夫人和他们漂亮的小公主。传说夫人是从前大清国的一位贵族的后裔,斯旺西的人们见到她的时候,莫不被她的高贵风采打动。听说这位夫人带来了大量的嫁妆,成箱的绫罗绸缎、巧夺天工的玉器,还有很多人们叫不出名的宝贝玩意,轰动一时。有了夫人之后,厄尔顿·沃提斯继承了爵位,也安顿了下来,规规矩矩地经营自己的产业,不再四处航海寻找刺激。男爵和男爵夫人都是慈悲的人,热情公益和慈善事业,夫妻恩爱,在斯旺西备受众人的尊重。只可惜好景不常,男爵夫人早早地染上肺病,抛下年幼的女儿和亲爱的丈夫,撒手人寰。之后,男爵大人又另娶了一位贵族小姐,但却没有让她继承男爵夫人的名号,而且由于男爵不再在社交圈活跃,所以人们至今也不了解那位夫人。
马车慢慢地停下,车夫为他们打开门,“下来吧,小姐和先生们!”
伊丽莎率先三两步跳下车,站在油绿的草坪上又是一阵惊叹。塔威牵着厄尔的手跟在后面。
面对着宏伟犹如宫殿的建筑物,还没有时间让他们真切地感受到置身其中的奇妙感觉,一只小小的、通体白色卷毛的,犹如一个跑动的玩偶玩具的贵宾犬,从草丛中冲出来,对着他们疯狂地吠着,步步逼近。
伊丽莎害怕它会猛然扑过来,一边倒退一边放声大叫。厄尔则紧紧地抓住塔威的衣角,双眼泛红,仿佛随时会大哭出来。
“Coco,闭嘴!”轻柔的声音带着威严的呵斥,在一片嘈杂的环境中,格外的清晰、引人注目。
塔威反射性地抬头望过去,在宫殿的台阶上,站着一位美丽的少女。她有一头如云的黑色秀发,波浪般翻滚地披散在肩头。初雪般晶莹剔透的肌肤、弯弯的眉毛、明亮的单眼皮,眼角高高地扬起、秀气的小鼻子微微地翘着,可爱又俏皮。还有那张美丽的小嘴,那真是樱桃小嘴,红润丰厚。她穿着藕荷色的镂花雪纺绸小洋装,方形的宝石领露出纤细优雅的颈子和一大片美丽的肌肤。她就站在台阶上,尊贵地仰着可爱的尖下巴,毫不客气地盯着他看。那神情,仿佛是在巡视自己的仆人。
我的上帝啊!塔威在心中惊叹,她简直就像个公主,一个美丽而尊贵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