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苏府中惟—一幢三层楼的建筑,也是苏府的议事之所。举凡议事、审账等商行工作都在这里处理,也是成年后苏浩风待得最多的地方。
檀香飘溢在空中,偌大的书房内只闻纸张翻动的声响。
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之上,随意翻动着手中的书册、不时取食手边的瓜果。
“芸香阁”是苏府的重地,女人止步。那是从前,自从苏府多了大少夫人之后便成了历史。
倚在软榻上看书的美丽少妇正是唐沁儿,她被丈夫硬拉来做陪衬。
刺绣这类消磨时间的女工,她不会,也没兴趣去学。可是无所事事更难受,只好找来一些医书聊以解闷,依然无趣得很。
太过安静的书房恍似无人,唐沁儿抬眼望去,她那位英俊得让女人也为之嫉妒的丈夫正埋首公事,丝毫不理会这边快无聊至死的她。明明忙得要死,偏要拖她同享静寂,想闷死她吗?
不知觉地逸出轻叹,放下了手中的书册。
苏浩风抬头望过去,就见妻子一脸没趣地伸个懒腰,下榻着鞋,不由剑眉一挑,开口道:“你要去做什么?”一点儿也不体谅他的忙碌,只要稍一松懈,她就会跑得无影无踪。
唐沁儿撇撇嘴,单手托腮,没什么精神地道:“我不可以下榻走动一下吗?”把她当摆设啊。
“当然不是。”
“那就忙你的事,别来烦我。”美人虽赏心悦目,可是说实在的,天天看也会烦的。
“你生气了。”他干脆放下笔,走了过去。
唐沁儿皱眉,面有不悦,“我现在生气了。”她又不是犯人,用不着人亦步亦趋地守着。
他含笑上前拉人入怀,一起跌坐到软榻之上,“你越来越有生气了。”而他爱极了她粉面带着三分薄怒,三分娇憨的俏模样。
他还敢嫌她?也不想想这都是谁害的?她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被人像囚犯一样困住,再不发发火,还能干什么?
“我再也不要踏入这里。”起初是这里的景致迷人,可是看了八九天,也着实看腻了。
“沁儿,你就忍心看我孤零零地待在这里?”
“你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做出这种表情,能看吗?”她推开他,像软骨虾一样赖在她身上就行了吗?少来。
“沁儿,你真狠心——”他与她拉扯起来。
“喂——”情况有些失控,唐沁儿粉面飞霞,这里是书斋,他竟敢解她衣裙。
“是你逃逗我的。”他无辜地眨眼,加快手上的动作。
快速地拢好衣襟,将他推得远远的,当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吗?“我回房去了,你忙吧。”满脑子不正经,保持距离让他清醒一下。一个潇洒美郎君,一旦化身成大野狼可就半点儿也不值得欣赏了。
“沁儿——”苏浩风低吼,点起火就走还真是恶劣。这下他还办什么公?唉!追人去吧。
☆☆☆
轻风拂面,透着些微的凉意。
园圃内的菊花开得正艳,独斗秋霜。
唐沁儿驻足花丛,信手摘下来一朵秋海棠,凑近鼻端,一缕幽香沁入心脾。
异样的声响使她循声而去。
越接近造型奇特的假山,声音就越清晰,似在呻吟,唐沁儿侧耳倾听之下,不由面红耳赤,该死的,谁大白天在园内亲热?
远远地就望见妻子蹑手蹑脚地走近假山,苏浩风好奇之下也跟了过去。
四目相看,尴尬暧昧。
苏浩风似笑非笑地拉住妻子的手,暗自捏捏,取笑地看着她同样绯红的脸,看吧,待在“芸香阁”就不会遇到这种糗事了。
“死人,你……”
“三夫人,你真让人失控。”
“嗯,比老头子强多了……”
苏浩风脸色骤变,又是她。
唐沁儿闲闲地睨他一眼,附耳过去,“原来你三娘的美貌是如此维持的。”采阳补阴不是只有江湖淫邪之人才会的吗?
手臂一紧,怒火暗炽,他没有料到她居然无耻至此,大白天就敢——
轻轻拍拍他的手,唐沁儿扬起诡异的笑,人影轻闪,已进入假山。
惊呼与尖叫,不约而同地响起。
女下男上,维持着暧昧状,用着骇然的目光看着突然侵入的人。
唐沁儿罗袖半掩面,冷淡地道:“三姨娘的兴致真好。”
“你做了什么?”李双雪惊恐地出声,为什么他们动不了?”
“没啊,大概是假山内透风,姨娘中风了吧。”凌空点穴并不常见哪。
“相公,你还不去叫公公来。”若无其事地说着,将脸转向洞口,那两个人不看也罢。
不一刻,脚步纷乱而至。
当苏全忠看到自己的爱妾躺在家丁的身下时,涛天怒火直冲脑门,一脚就将人踹了开去。
偏偏某人颇有闲情逸致地在一旁开口奚落,“公公啊,姨娘只是一时禁不起引诱,您大可不必如此介怀。世上的男欢女爱本就平常,何妨一笑置之?”
一笑置之?看到妻子偷人,还要他一笑置之?苏全忠恨不得封了那张嘴。
“三姨娘出身青楼,大概见惯了这类男盗女娼,不以为然之下,会犯罪也就无可厚非了。”唐沁儿轻描淡写地说着,她的胸怀并不宽大,不要期望她对一个勾引过自己丈夫,又准备让她丈夫另娶小妾的女人有好感。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如此打击我?”李双雪面色惨淡地望着一脸淡然的人。
唐沁儿微微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为长不尊,企图勾引我的丈夫。这也就罢了,至少相公不为所动。可是你居然还不死心地想让相公再纳妾,在公公的枕畔吹风。”
她知道?她居然知道?李双雪几乎站立不稳,“你怎么可能知道?”
唐沁儿低头拢了拢鬓发,“秋夜赏月是件雅事。”
似乎文不对题。
燕儿却心领神会,微笑道:“大嫂,你又去人家房顶上赏月?”踏月寻“霉”嘛。
苏全忠老脸惨绿,被人偷听闺房秘事,怎么样都不会有人开心的。
“还不是为了你。”神来一笔。
“我?”燕儿诧异。
“对啊,当年你可是被我从强盗的手中救下来的,又不是真的被人贩子拐走的。”
“燕儿是被你救的?”语气森冷。
唐沁儿摆摆手,道:“陈年旧事了。”一副不想深谈的模样。
“你最好老实讲。”苏全忠已经不会再有好脸色对儿媳了。
“大概十年前吧,我路过一处山脚,凑巧赶上一伙强盗作案,一怒之下,我挑了人家的老巢。”那群人不长眼嘛,抢到她头上。
“然后呢’!”苏浩风有些无奈地问。
“我在山寨里见到燕儿,当时她才被抢上山没多久,据她说好像是被人卖到人贩手中,而人贩子又被强盗杀了。而且她一直嚷嚷着说自己有个漂亮得不得了的大哥,说是三娘把她交给别人的,叫她乖乖听话。”
“李双雪——”苏全忠眼珠暴突,不敢相信自己这些年竟迷恋上一个蛇蝎美人。
“我问过她才知道,她看到不该看到的,姨娘跟人幽会。三姨娘没杀她算不错了,虽然燕儿被卖入青楼一样凄惨。”唐沁儿画蛇添足地来了一句,一句足以把李双雪打落十八层地狱的话。
“这些年你不曾替她找过家人吗?”姜静涵不由抱紧女儿问着。
唐沁儿抿抿唇,笑得有些不自然。
燕儿了解,绽出一抹甜笑,“大嫂一直很忙的,救了我之后就去了大漠,两年后才回到关内。”
“你去过关外!”苏浩风惊奇。
唐沁儿点头,“塞外景色很美啊,与关内的大不一样。”害她差点乐不思蜀,若不是师父硬拖她回来见母亲,她大概还会玩上个一两年。
“关外好玩啊。”燕儿兴奋地说。
“你也去了?”姜静涵好不惊讶。
“是啊,大嫂原就打算去关外的,救了我就一起去了。”
“你领着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去关外?”苏全忠实在没什么好心情了。
“你当年也才十三岁吧。”苏浩风不敢相信地看着妻子。
“哎呀,师父要增长我的阅历嘛,而且有个伴也好啊。”唐沁儿微笑着说。
“真是太疯狂了。”苏浩南不敢置信地低喃,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女领着一个小女孩去黄沙连天的塞外?
“你师父没去吗?”苏浩风握紧了拳头。
“师父在忙着跟爹抢娘了,哪有空。”而她看烦了,决定自己去找乐子,如此而已。
“一家疯子。”苏浩南再次感叹。
“还有一个人了。”燕儿努力减轻众人的压力。
“谁?”苏家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管事啊。”燕儿理所当然地说,可是众人有听没有懂。
“自大嫂十岁起就待在大嫂身边的管事,用来监督大嫂的人。”
“监督?”狐疑的目光望过去。
“大嫂年轻气盛,老爷怕惹祸,让管事在旁规劝,减少一些伤害。”
“这个我听皇上讲过。”苏浩风的话再次引起众人高度的注意,怎么连皇上也扯进来了。
“皇上说,岳父是为了防止沁儿把试图欺侮她的人修理得太过凄惨才找来一位严肃的管事跟随在侧的。”可是后来渐渐变得有些离谱,主仆两人“狼狈为奸”地进行“敛财”游戏。
防止把欺侮自己女儿的人修理的太过凄惨?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父亲啊。
“大嫂,你还没说为什么是为了我?”燕儿的问话终于使脱离的主题回归正道。
“你爹,我的公公只有三位夫人,而且这十年间没有换过,所以,我当然要去探查探查。”答案公布。
李双雪面如死灰,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从今天起,滚出苏府,永远不要再到扬州来。”苏全忠转过身去,毕竟曾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哪,可是如今他已经容不下她。
“送点路费吧,公公,不要如此凉薄。”唐沁儿再次出声。
苏浩风会心一笑,他的妻子即使心眼小了点,却非冷血之人,而且她恐怕根本就不认为李双雪有什么大罪过,“淫”只是七出之首。
“英儿——”李双雪望向儿子。
苏浩英漠然转身,不看她。
“老爷——”
“他是我的儿子,我不会亏待他。”这是苏全忠的保证。
“谢谢。”李双雪掩面奔出假山洞。
“给他二十银子,送他走。”看也不看仆人一眼,转身而去。
“所有的男人都是州官。”唐沁儿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总结。
“什么意思?”苏浩风皱眉,有不好的预感。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理所当然的口吻。
“沁儿——”苏浩风头疼地看着妻子,她一定要如此“公平”吗?
唐沁儿正色道:“男人为什么可以用三妻四妾,女人却要从一而终?塞外的女子就不这样。”
“是啊,有些地方甚至是女人当家呢。”燕儿兴奋地插口。
“你们两个——”苏浩风无力地抚额,一个唐沁儿就已经让人头痛了,再加上一个被教导成一样的燕儿——头痛啊。
“沁儿的话不无道理。”何玉婉语出惊人。
姜静涵也心有戚戚然,默然点头。她们就是被礼教纲常困得死死的人哪。
苏浩南同情地望向大哥,“大哥,咱们还是先走吧,否则会被人群殴。”总有一天苏家的女人会被大嫂完全洗脑的,希望不会有他的妻子在,决定了,以后他的爱人一定要离大嫂远远的。
☆☆☆
一轮圆月悬空,清辉洒落人间。纵使高处不胜寒,亦有柔情遗人间。
淡淡的、怡人的幽香扑鼻而入,沁人心脾。
月下赏花,朦胧中带着无形的娇媚,似少女含羞半遮面,别有一番情趣。
晚风沁凉,月光皎洁。正是入睡时分,苏家大少却在庭院之中散步——是的,他在散步。
安静冷清的花园,没有人语的院落。
苏家的毒瘤终于清除了,应该皆大欢喜了吧,可是为什么又让苏少夫人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呢?譬如上梁不正下梁歪了,有其父必有其子了……等等等等,然后苏少夫人一怒之下将大少爷赶至花园,不准入房。为了避免日后落得下堂妇的下场,唐沁儿甚至有休夫的打算。
休夫?
是的,她的确有这个打算。
“大哥,这么晚还不睡啊。”饱含同情的声音传入耳内,兄弟带着揶揄的笑脸出现在眼前。
“你呢?又是为了什么?”
“大嫂的师父是谁啊?”太好奇了,疑惑不解,无法入睡。
“我也不知道。”他又不是江湖人。
“你怎么认识大嫂的?”
“她救了我。
“英雌救美男?”苏浩南憋笑。
“当时我披头散发。”
“大嫂心地善良。”
“她是为了救自己的丫头,也就是你我的小妹。”要不是燕儿扑到他身上,今天恐怕就不会这些后事了。
“不是吧。”苏浩南困难地合上下颌。
“太子爷真的看上了大嫂?”
“虽不中亦不远矣。”
“大嫂嫁不出去的原因不是因为悍,还是没人敢得罪太子。”谁敢跟太子去抢人?那可是未来的天子。
“不错。”
“那你呢?”他兴味地扬眉。
“当时只是不想就此错过她,而且她的身手好到足以自保,我不用担心她会死于非命。”无奈地坦诚,可是世事总是难料,他爱上了她。
苏浩南同情地拍拍兄长的肩,感叹再三,“是你就是你的,纵使兜再多的圈子也还是会到你的手中。”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众家千金、各色女子为大哥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者有之,买凶杀人者有之,绝望自杀者有之……可是,偏偏是大嫂这样一位不似千金的千金勾动了大哥的心。
“大嫂人很好。”保留的说法,只是行事有些诡异。
苏浩风叹气,“如果她更正常一点的话,我会很高兴。”不要动不动就怀疑到他身上来,虽然他是男人,可是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懂得欣赏她的与众不同,更珍惜她的特质。
“大嫂只是一时想不开。”他怀疑她有想不开的时候吗?一个走遍大江南北的女人,阅历甚至比他这个七尺男儿都要多,各地的风土人情见识过后,她的胸怀岂会还如同笼中的燕雀?
“哼!”轻轻的哼声,如闷雷响自苏浩南头顶上方。
“大嫂。”脸色尴尬,为什么她要如此无声无息地接近?
唐沁儿笑得好温柔,“我不会想不开的,小叔,倒是怕你想不开。”
“不会,不会,我困极了,要去睡了,晚安。”飞也似的逃离,惟恐迟走一步大难临头。
“如此良辰美景,合该赏月饮酒。”轻淡的语气。
灯一笼,酒两盏,瓜果甜点三五碟,笑看牛郎织女星。
满足地拥妻在怀,苏浩风但觉人生至此,再无遗憾。
“不再怀疑我了。”他戏谑地看着妻子。
“我只是突然觉得今夜的月色格外的迷人。”她微笑。
“不是孤枕难眠?”他笑。
唐沁儿扬起难测的笑意,“要想不孤独入眠,办法多得是,相公想让我用哪一种?”
苏浩风不笨,马上改口道:“娘子为人体贴入微,为夫的感激不尽。”像他娘子这种行事乖张的女子,要是一个答对不好,搞不好她会去来个红杏出墙来给他好看。
“我刚从外面回来。”笑意淡淡。
“嘎……”茫茫然。
“许久不曾活动筋骨了,去衙门走了一圈,赚到了千两纹银。”
“你又去揭榜?”挑眉,风雨欲来。
“闲得慌。”不怕死地捋虎须。
苏浩风深吸口气,告诫自己不可动怒,“你赶我出门就是为了行动自由?”很好,骗他。
“你太粘人了。”不认为错在己身。
“我……”粘她也有错吗?别人的妻子不都非常怕丈夫不粘自己的吗?当然,小小的给她心虚一下下,他的确有点过分,几乎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管事揭榜好几天了,总不能一直吊着啊。”理所当然的口吻。
该死,他一直盯着妻子居然忘记了那个管事,说起这件事,不免就要埋怨岳父母了,女儿都嫁人了,还派那个管事随嫁过来干什么?
“苏家富甲天下。”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他会养不起老婆吗?
“众所周知。”她懒得理他,径自取了葡萄剥食。
“那你还去赚赏金?”而且是那么危险。
唐沁儿慢条斯理地看他一眼,再慢悠悠地吞下葡萄,漫不经心地道:“最近无聊。”
“……”无言以对。
“明天你不是还要出门?”
“啊!”苏浩风如大梦初醒,是了,自己明天要出门的。
月已西移,可见天色确实不早了,可是,为什么她依然不动如山?
“你不回去睡吗?”
“等人。”平地惊雷都没有她的效果好。
“谁?”口气不知不觉变得恶劣起来。
“一个要命的人。”云淡风轻地口吻。
“我陪你等。”就算现在下刀子也吓不走他。
唐沁儿瞥他一眼,以足以气死的口吻道:“有你在,怕她不会来。”
“为什么我在他不会来?”面色愈发严厉,就像在看一个出轨的妻子。
唐沁儿地剥着桔子,笑意盈然,道:“季如月,你不陌生吧?”原来让温文的人失控是件令人精神愉悦的事,她找到日后的消遣了。唉!深闺怨妇,只有自力救济啊,不胜感慨。
季如月找沁儿,会有什么好事?自从自己碰到季如月后,她就一直纠缠不休,放着她的江湖不去闯,拼命跟在他后面跑,由南至北,从关内到关外……几乎哪里有他,她便出现在哪里,如果不是后来出现了秋凤凰,他仍会苦于某人的纠缠不休中。秋凤凰对上季如月,王见王,死局。他因而得以安生几年,可是……一言难尽,胸中之恨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何时方休?难道当真要逼得他自毁容颜才罢休吗?
片刻间心思千回百转,最终落到妻子身上。季如月想对沁儿做什么?为什么那些爱上他的女人不肯让他幸福?这就是她们所谓的“爱他”吗?那太自私了,他永远也不会接受。
望着高悬天际的冷月,唐沁儿默默无语。爱他,毋庸置疑,想逃,不可否认。她是个恣意江湖的人,是展翅空中的鹏鸟,一旦折了翼,便如同锁了心,不得快乐。师父的话果然有些道理,世间男儿众多,包容她的却寥寥大几。
苏浩风可以吗?
他可以,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保护不了自己的妻子,何颜苟活于世?苏浩风暗下决心,以自己宽厚的大掌包住唐沁儿纤细的柔美,就如同撑开羽翼的苍鹰保护自己的家人。
“我是你丈夫,不论何时,我都希望自己能守在你的身边。”他不希望妻子与人争命时他一无所知,他是她的夫啊。
“浩风,”唐沁儿语气轻柔且满足,有他这句话,什么都值了,“不让你在场,是不想分心,不是拒绝你的关怀。”否则她何必对他说。
“可是我依然会担心。”
“你一定要留下来?”她无奈。
“一定。”
“这并不是我告诉你的初衷。”
“谢谢你肯告诉我。”
“我说服不了你。”她叹气。
“是的。”他坚定地点头。
“那就留下来吧。”
季如月没有料到会看到这样的情形,一对恩爱有加的夫妻在院中赏月。
“你来晚了。”淡淡地开口。
“是你来早了。”她冷言以对。
“找你来不是准备吵架的。”
苏浩风扬眉,难掩惊骇,是沁儿找人来的,为什么?
“你确定你有那个东西吗?”季如月不相信她。
唐沁儿微微一笑,拿起身侧的长形包裹,苏浩风这才想起方才她来时就带了这个东西。
季如月神情由冷漠转为激动,看着包裹慢慢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一柄剑,一柄有着碧绿外鞘的剑。
苏浩风再次惊讶,他见过这柄剑,就在沁儿以前的厢房。
“你真的是我的小师姑?”季如月面色相当的不好看,自己的情故居然成了自己的长辈,说不怄那真没人会相信,
唐沁儿的神情也不大自然,似乎有些勉强,“巧合了,只是令师祖在临终之际遇到我而已,又因为贵派的掌门信物不能落入外人手中,所以,收我为徒。”让一个垂暮老人死不瞑目她做不来,所以,也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师父,虽然自己一直没有承认。可是,偏偏“师侄”是情敌,真是无奈啊。
苏浩风恍然,原来她每次见到季如月能躲就躲是由来于此啊。
“这个你拿去吧,我对掌门人不感兴趣。”徒惹麻烦而已。
“我会交给师父。”
“随便。”唐沁儿不甚在意。
“我不会再来了。”季如月认命了,如果对方是自己师姑的话,她根本就别想展开手脚。
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唐沁儿感慨万千。
“我们回房去吧。”更深露重,还是早些歇息为是。
“唉……”轻轻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