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娘娘该不会事先在三皇子的酒里掺了什么吧?他已经不舒服一整天了!”朱定邦忧心如焚,“大夫们开的药也始终不见效,我想进宫去请太医过来看看……”
“不要。”齐御群倔脾气的摇头,“我不想让丽妃知道她得逞了。”
“若只是泻药的话倒是还好,我担心的是其他毒物……”朱定邦的脸色很凝重。
“我相信丽妃还不敢如此明目张胆,不过这应该也算是个警告。”齐御群撇唇冷笑——她是想警告他,接下来他可能会和他的两位皇兄走上相同的路吗?
“丽妃想警告您什么?”沈佑希捧着木盆走进屋内,疑惑的问:“因为您收留了我吗?若是这样,她为何不干脆毒死您,这样我就失去依靠了。”
这话纯粹是不解,不过她言者无心,听在齐御群的耳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你似乎很失望的样子?”剑眉一拧,“还有,你怎会出现?我明明下令不许任何人擅自进来。”
假使今天是毒发或是受伤就算了,但他是一直上吐下泻……齐御群自觉这是非常不光采的事。
“我是您的贴身侍女,您在哪里,我就得在哪里,这话似乎是您说的吧?”体谅他不舒服,沈佑希也就不跟他计较,只是很本分的拧干水,替他擦拭冷汗直冒的额头。
“你……”虽然她的辩解与他先前的规定大相迳庭,但听到她坚持要留在他的身边,还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他,齐御群突然发现不舒服的程度似乎减轻了。
“您还好吧?明明很痛不是吗?怎么还在傻笑?难不成丽妃让您服下的药会导致神经错乱吗?”看到他的脸上不见平日的飞扬神采,她也跟着浑身难过起来。
“当然不好。”齐御群将脱轨的思绪拉回来,咬牙道:“丽妃那个小人,居然敢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招式!该死,已经换了三名大夫了,难道这些所谓的上医就只有这点能耐吗?连最简单的上吐下泻都治不好,该不会是空有虚名吧?”
“上吐下泻?”圆睁着星眸,沈佑希突然记起一件事,“我有办法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齐御群怀疑的看着她,“难不成你还会医术?”若是的话,那她也太多才多艺了吧!
“医术倒是不会,但我有宝物!”她咧嘴一笑,“您忍耐一下,我马上回来!”
望着一溜烟跑掉的她,另外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她的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没多久,沈佑希重新出现,手里还握有一堆他们从未见过的奇怪物品。
“那些是什么?”朱定邦狐疑的问。
他曾听说她先前以什么瞬间接着剂的玩意儿修复了摔碎的玉麒麟,这回不知又要拿出何种法宝?
“平常是不会有人吃它们的,不过对现在的三皇子而言,这应该算是个好东西吧!”沈佑希笑问着同样一脸疑惑的齐御群,“您不是上吐下泻,茅房跑个不停吗?”
“然后呢?你现在是在幸灾乐祸吗?”横眉看着眼前的她,齐御群对自己竟会在这种时候都对她的笑颜动心感到可笑——他真的是病了!
“当然不是,您别不识好人心了。”扫了他一眼,沈佑希倒来一杯水,取出几颗不同颜色的小丸子,“快吞下去。”
没错,她突然想到随身的背包里放有专治上吐下泻的药,甚至连去毒解热的方剂都有,这些都是她来神州大陆旅游前爷爷塞给她的——因为担心宝贝孙女出门万一不舒服,可以应应急。
“幸亏这些都有以封口袋封着,否则现在大概都不能吃了。”
“不会连你也想毒害我吧?”看着她塞到手中的小丸子,齐御群满心狐疑的问。
“如果我真想那么做的话,您就不会现在还能躺在这里呼天抢地了,您以为平常是谁做饭给您吃的?”有大脑的人都该想得到这一点吧!
“这话也有道理。”朱定邦点头,这阵子她是离三皇子最近的人,若她真的心怀不轨,多得是机会对付三皇子。
“不过这些五彩缤纷的小丸子真能对三皇子的病有助益吗?”
“应该吧!如果丽妃跟我一样想到要使用毒药的话。”俏颜满是嘲弄——真是好心没好报!
朱定邦料想他们又要开始唇枪舌战,而主子又要暗自咬牙切齿了,却没想到齐御群竟然笑了。
她就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他一开始才会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但现在,比起口蜜腹剑,这样直言不讳的她却让他觉得很真,而且哪天她若突然变得对他轻声细语、温柔可人,他才会怀疑她是反常了!
“您怎么又在傻笑?快吞下去啊!”沈佑希催促着。
“好吧!”发现她的眉间盈满了着急,齐御群总算肯乖乖服药了。“如果不奏效的话,我可要罚你。”
“您说什么?”小脸一绷,她没好气道:“我只是好心想将死马当作活马医,这样也有罪吗?”
“当然,我的身份这么尊贵,要是有了三长两短,你也脱不了关系。”他振振有辞。
“好……您倒是说说看要罚我什么?该不会是要我的人头落地吧?”最好他有这么残暴!
“就罚……你得卖身在这里一年好了。”他笑着,语气却是十分的认真。
“什么?”沈佑希气得直想跳脚——他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早知道她就不要没事找事做了。
“等等!你先听我把话说完。”眼见佳人火冒三丈,他却气定神闲的继续说着,“相对的,要是我好了,我可以答应你三个要求,不过当然得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真的?”三个愿望耶!听起来还颇为让人心动的。
“当然是真的,所以你可以开始思考你想要什么了。”
没考虑太久,沈佑希很快的说:“若您真的好了,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朱先生说,天枢国内的奇人异士您认识九成以上……”
齐御群朝一旁的朱定邦望了一眼,那眼神似乎带着些许责备的意思,这让朱定邦有点尴尬,又有点困惑。
“所以呢?”纵然不必猜就能得知她想要什么,他仍装作若无其事的问。
“所以我希望您能带我去见最厉害的那几个……”
盯着她充满企盼的小脸,齐御群第一次对说出口的话感到异常的后悔。
深深凝视着齐御群沉睡的俊颜,沈佑希的内心只觉得五味杂陈——得知他浪荡不羁的原因后,她除了无法再讨厌他,原本深藏在心底的某种情愫好像也因他可恶的面罩被揭去而受到催化,每每对上他的眼,她就会感到胸口一窒,仿佛呼吸骤然被夺走了一般。
她不是没谈过恋爱,因此很明白那意谓着什么,不过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不是因为阶级,不是因为不合,而是因为他们原本就存在于不同的时空!
发现他的眼皮动了一下,她急忙收回混杂着爱恋与惋惜的目光,换回平常的表情。
“我不小心睡着了吗?”揉着惺忪的睡眼,齐御群在服过药后,真的有觉得好多了,当身体开始放松后,他开始感到意识模糊。
“您若是累的话,再多睡一会儿也无妨,重点是——您好点了吗?”沈佑希尽可能用平常的语气说话。
“不痛了。”他的笑容中充满了久违的朝气。
见状,沈佑希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落地,“那就好。”相较于病恹恹的他,她宁愿他像往常那样逗弄她——即便是逗得她龇牙咧嘴都好。
“你真的不会医术吗?”审视的目光落在沈佑希身上,“京城几位上医都束手无策,你却一出手便药到病除。”
“不是我厉害,是我随身携带的药厉害;若丽妃得知诡计没有得逞,应该会很遗憾吧!”她很得意的笑着。
比起这个,齐御群更关注另一件事。“你身处的那个国家……应该很进步吧?”
“是啊!”比起这里,当然是进步得不像话。
但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他们之间相差了千百年,倘若没有那些药的话,他不知会疼成什么样,思及此,沈佑希突然很庆幸自己在这里……
“难怪你会那么想回去。”齐御群终于明白何以她一直没有留下来的念头了——他知道,也能理解,但内心的怅然感却没因而减少几分。
“呃,我想回去的原因不是只有这样啦!”看到他的眉心逐渐聚拢,她不自觉的开始解释,“主要是因为我的家人、朋友都在那里,加上我的父母已经逐渐年迈,爷爷更是接近七十岁高龄,我很担心我的失踪会让他们伤心、难过。”
那我呢?齐御群直觉想问,却又觉得这个问题很蠢——他对她而言能有什么意义?顶多只是名义上的“主人”罢了,而且他也相信,若非需要他的庇护,她恐怕也不会待在这里。
“他……也是你归心似箭的主因之一吧?我是说……你的律凡哥哥。”他泰然自若的问。
“当然。”想都没想便点头。
“你很喜欢他?”她脸上飞扬的神采让齐御群不由自主的感到落寞——她似乎唯有在提及那个男人时,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那是一定的啊!”肯定的语气。
“是嘛……”心底那股愈来愈强烈的不舒服感觉让齐御群一时间竟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从不曾如此低落过,就像是陡然掉进无尽的深渊,旁徨无助而且难受……
“您问这个干嘛?”她奇怪的望向默静不语的他。
“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齐御群扯出笑,可那笑容看起来却有些无力。
“只是这样吗?”他的表情看起来明明有心事。
抿唇片刻,齐御群终于再度开口,“若我要你交代他的来历,你会说吗?”声音不太有把握——他没忘记上次询问时被她毫不客气的拒绝。
没想到这一回沈佑希却很爽快道:“会啊!为什么不?反正也没什么好不能说的,他可是我的亲哥哥!”
“你们是亲兄妹?”齐御群愕然——他怎么都想不到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男子跟她会是这层关系。
“否则您以为我们是什么?”
“可是你睡着时常会唤着他的名字……”
“好像是。”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小时候我很怕黑,不敢单独睡觉,总要拉着律凡哥哥陪我;等我长大,只要待在不安的环境中,就会直觉的想找他。”
“你们兄妹的感情还真好!”口吻满是欣羡——虽然知道对方是她的亲哥哥而让他松了一口气,但齐御群仍不可自抑的羡慕起来。
沈佑希还当他是又想起两位皇兄,连忙转移话题,“对了!这个差不多凉了,快吃吧!”将一直搁在桌上的瓷碗端到他面前。
“你几时做的?”他还以为她一直都守在床边。
“当然是您抱着肚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时候。”她促狭的笑说着。
“我哪有。”他难得的脸泛红,“明明服药之后没多久,我便失去意识了。”
难得见他如此腼腆,沈佑希不禁扬唇微笑,“总之,我记得闹肚子疼的人得吃清淡的东西,所以做了粥,您尝尝吧!”
齐御群依言送了一匙入口,“很好吃……”无论她做什么,都很好吃。
“这可是您第一次当面称赞我,如果可以把它写成扁额送我的话,我会很高兴的。”沈佑希开着玩笑。内心却感到甜滋滋的。
“那有什么问题?我甚至可以再多说一点,比方——将来谁娶了你,就是谁三生有幸,这样你可满意了?”她调皮的俏模样让他觉得好多了。
“那是我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瞪他一眼,“您还是先担心您身边各色佳丽那么多,日后这里会不会人满为患吧!”
说到这个,沈佑希不禁想到——这样的他不知会和什么样的女子婚配?
要是能嫁给仪表堂堂、允文允武,而且擅长逗女生开心的他,应该会很幸福吧?要是再剔除处处留情这一点的话,那他就更完美了!
不过这可能有困难——在这里,三妻四妾是非常稀松平常的事,更何况是条件这么优渥的他,他怎么可能只钟情于一人呢?
“你的口气听起来有点酸……”齐御群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
“您又要开始自以为是了吗?”她横眉,下意识的否认。
“是不是自以为是,我们可以来证明看看。”记起吻她的滋味,齐御群倏地威到喉头一阵干燥。
“干嘛?”发现他的眸色转深,沈佑希警觉的跳开。
不行!她不能再被蛊惑,若是不及早逃开,只怕她又要瘫软在他的怀中,变得意乱情迷而无法思考了……
“我不记得你有这么怕我啊!”紧盯着她不安的脸庞,齐御群诱惑的笑着。
“我还事要忙,先出去了,您好好休息。”她转身想离开,不意却撞见正要进来的朱定邦。
“赶着要去哪里吗?”疑惑的看着神色匆匆的她。
不待她回答,齐御群不悦的声音便自后头传来。“你给我留下来!在这个节骨眼,还有什么事会比照顾我更重要?”她的逃避让他感到很不是滋味,她就真的这么讨厌他吗?
闻言,加上想到他是病人,沈佑希只得在距他十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那是什么?”望着朱定邦手上的成堆卷轴,齐御群疑惑的问。
“这个嘛……”朱定邦正衡量着该如何开口。
沈佑希还当是因为她在场,以致他们不便说话,“我还是先退出去吧!”
“你留下来。”齐御群的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朱伯,你说。”
这个举动象征着齐御群已不将她当成是外人了,但下一刻,他却后悔了——因为朱定邦说的是……
“这些是方才丽妃娘娘差人送来的,说是三皇子也到成家的年纪了,因此她特地自多位邻国公主及朝臣之女的画像中挑出内外兼备,得以与您匹配者,请您详加过目。”
“我的事几时轮到她插手了?”齐御群撇唇一笑。
主子的反应他并不意外,但——“棘手的是,听说王对此事亦举双手赞成。”
“是吗?”原就微眯的黑眸变得更深沉了——父王见过沈佑希,却仍要他另娶他人,这代表父王并不认同眼前这个小人儿……果然他还是得受缚于可笑的祖训是吗?
旁边的沈佑希则是神色复杂,邻国公主、朝中重臣之女……不知为何,这些名词竟让她的心掠过…抹彷如刀割般的痛楚。
才刚想着齐御群不知会娶什么样的女人,没想到这个想像这么快就要被证实了……
光是想像他和新婚妻子站在一起的画面,她就觉得有点难以忍受。
身为她“主人”的他即将成亲,那么她呢?总不能继续待在这里吧?这么想的同时,她忍不住强笑着,趁着他们谈话的空档插话,“三皇子,您刚刚说过,肚子不再痛了对吧?”
“你想说什么?”齐御群警戒的问,看到她脸上过度粲然的笑容让他的心中突然萌生一股不安全感,仿佛她很快就要消逝似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
不待她说完,齐御群迳自道:“我的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可能还需要几天的时间静养。”
“可是您明明说……”
“身子是我的,状况我自己最清楚。”没得商量的语气。
“我知道了。”努努嘴,她退一步妥协道:“我先出去替您备药。”唯有他快快恢复,她才能要求他……
“呃,三皇子,那这些……”即使主子的脸色有异,朱定邦仍想将手头上的事做个解决。
“退给丽妃,我的事不劳她过问。”齐御群断然道。
他现在已经够烦了,不想再替自己制造无谓的困扰,只要想到她一心一意想回去,而且有一天可能也真的会回去,他的心就无法平静……
沉郁的眸光直到沈佑希纤弱的背影完全消逝才缓缓收回,转为若有所思——究竟他该如何做,她才会愿意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