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熬夜的傅珑树躺在床上,睁着失神的眼瞳,了无睡意。
她,一定讨厌他了。
发觉向煌渐的法术无效后,他极度惊恐;而她每天都一脸期盼地看着他,显然亟欲与他讨论前世的事……他哪来的前世与她讨论?
于是他只能逃避,逃到无处可逃、必须面对时,他却愚蠢地伤害了她!她以为他们是同一人时,那喜悦的模样让他嫉妒欲狂。他害怕她决定离开,去找寻前世的爱人,却又亲手把她推得更远。
现在她什么都知道了。一整晚,她不再理会他,她一定很气他故意隐瞒,骗得她的吻,也许因此恨他入骨。
他也恨自己,恨自己做的蠢事,恨自己不是她所爱的人,恨自己不如一个鬼魂,不能让她的眼光只停留在他身上!
更恨已经到了这地步,他还是爱她!
他悲哀地笑了,心脏猝然紧缩,痛得他倒抽口气。
他定期服药,心脏的问题一直控制得很好,近来却频频疼痛,难道是因为感情上的挫折引发生理的不适?
他伸手去拿床头上的药,心口猛地又是一阵剧痛,像是有人抓着他的心脏用力拉扯,他痛得眼前雾茫一片,突然有个念头跳进脑中,脱口道:「殿下,你在吗?」
当然没人回答他。
他换个问句:「她不可能爱你,你知道吧?」
回答他的是一次凶狠的重击,仿佛要掐碎他的心脏,他痛得咬牙切齿,低吼道:「有本事就杀了我啊,你这个死人!难道你以为你附在我身上,就能借用我的身体跟她谈情说爱?你少作梦!死人就要安分,你已经死了,而我还活着,她该爱的不是你,是我……啊!」
心脏像被撕裂开来,他痛苦地捣着胸口,气如游丝,却不肯向体内的鬼魂屈服,冷冷讥刺:「你是个废物,殿下。你无能保护她,让她为了那替人治病的鬼使命,受尽痛苦,直到死去,你连说爱她的资格都没有!你有过机会,现在轮到我了,这是我的身体,她只能看着我、爱着我,我才不管什么前世纠缠,这辈子,她是我的!」
巨大的力量撕扯着他胸口,痛得他连声音都叫不出来。
他想去拿床头的药瓶,翻身却推落枕畔的闹钟,闹钟「咚」地掉落木质地板上。
门外骤然响起脚步声,走了两步,又停了。
他凝眸望着房门,门外不再有动静。
如果是父母或妹妹,此刻已经紧张地冲进来,察看他是不是又犯了什么老毛病。对方却只走了两步,便停在他房门外,显然正踌躇着房内的「咚」一声,有没有严重到她必须进来关心的地步。
他咬牙,抬起痛得发软的手,将床头的书一并扫落,书本和闹钟摔成一堆,发出的声响不小。
敲门声立刻响起。
「阿树?」梁意画担忧地推开门,房内昏暗,只见书和闹钟掉在床边,床上的傅珑树一动也不动,呼吸短促。
她急忙走到床畔,被他惨白的脸色吓住。「怎么了?要不要我叫救护车——」
「不必,我有药。」他望着床头的蓝色药罐,无力伸手去拿。
她赶忙取下药罐,扶他坐起,将枕头垫在他背后,从保温瓶里倒了热水,坐在床沿,喂他吃药。
他胸口的疼痛逐渐缓和,似乎体内的鬼魂想保留一点风度,决定不在她面前折磨他。他瞥她一眼,她穿着宽松的深色睡衣,及腰的长发披散着,显得纤弱。
「这么晚了,妳还没睡?」她气息微凉,显然离开温暖的床褥已有一段时间。
「我……忽然饿了,起来找点吃的。」她心虚地低下头。
她有些话想告诉他,才徘徊在他房间外,却鼓不起勇气敲门,若非他房内突然传出声音,引她进来,她恐怕已经缩回自己的房间去了。但现在见到了他,还是说不出口。
「今晚休息室的事,我很抱歉。」傅珑树开口。她睡衣领口微敞,露出美好的锁骨线条,粉嫩皓白的肌理,吸引他目光痴迷流连。她依旧令他渴望,渴望得心脏紧缩发疼。「我很想吻妳,所以假装回想起前世,好让妳毫不反抗,让我为所欲为。惹妳生气,我很抱歉,但我不后悔。」
他究竟是想道歉,还是怎地?
她双颊浮起薄晕,含糊地「嗯」了声,纤手伸入睡衣口袋,握住她带出来的东西。现在是把它拿出来的好时机吗?
「我想去找秀和,想办法驱除我身上的鬼魂。」
她闻言愕然,「为什么?」
「这是我的身体,我不想和别人共享。」瞧她欲言又止,显然想劝阻他,却说不出口。他涩然道:「而且,我不想被当成某人的替身。」
她一愣,吶吶道:「我没有把你当成他的替身……」
「我爱妳。」他的坦言让她一震。「我曾经想过,我可以假装回想起前世,假装我是那位皇子,但一想到当妳看着我,却是透过我在看着、爱着另一个人,我就无法伪装。妳知道吗?我比妳更希望我是他的转生,让我可以毫无顾忌地爱妳,也知道妳是确确实实爱着我。」
他咬住唇,眸底蓄满痛楚,「我骗了妳,其实我有作梦,每个梦都一样,梦中的我就是他,当我说我爱妳,妳不是用现在这种震惊的表情看我,而是给我一个拥抱,告诉我,妳也爱我。我作了几十个这样的梦,醒来,每个梦都成空。我终究只是傅珑树,不是妳爱的人。」
他痛苦又深情的剖白深深震慑了她,她鼻间染上酸楚,眼眶泛红。他才十七岁啊,为何会有如此刻骨铭心的感情?
为什么他给她的感觉,依旧与她梦中的男子重迭报分?
「所以,我不想让他继续留在我体内。但如果我赶走他,妳也许会恨我吧?如果他附在别人身上,妳会不会转而爱上那个人?于是我迟疑了,想了很久,决定问妳一句话——如果我愿意让妳将我当成他的替身,妳能不能爱我?」他放下所有的自尊与骄傲,卑微地喃语:「只要妳爱我,我不在乎妳把我当成谁。妳愿意……爱我吗?」
妳愿意爱我吗?他压抑的眼神,炽热、渴望、浓烈而深挚,倾尽他一生所有的感情,却只敢乞求她一点点响应。
只寥寥数语,却狠狠揪住她的心,她泪眼婆娑,急切地解释:「我没有把你当成任何人的替身!那些梦的感觉太真实,梦中人的情感和痛苦,我都感同身受,我被他们深刻的感情震撼住了,这几天一直想着他们……可是我没有将你当成他!就算那是我的前世,也都过去了,如果非要把前世的事套到现实中,那我原有的人生又算什么呢?我不可能成为铃女,我还是梁意画啊!」
「难道妳不曾希望我就是他?」
她脸一红,无法否认,「我的确这么期望过,因为如果你和他是同一人,我比较容易……」颊上的红晕转浓,她掩饰地低下头,「坦白对你的感情。」
他一愣,太过惊愕自己所听见的话,甚至不敢开口问她,只能傻傻看着她披散的发间,露出白玉般的小巧耳朵,逐渐染上玫瑰般的色泽。
然后,她的手从睡衣口袋伸出,握着一根木雕长簪,簪身雕着他熟悉的旋律,簪末的高音谱号因室内的光线而闪耀着光辉,是他特地为她做的。
他低哑道:「我以为我扔掉它了。」他曾以为在簪上雕刻乐谱是个美妙的巧思,如今只觉碍眼——这段旋律,是那个男人留给她的记忆。
「它很漂亮,我看见你把它扔进花圃,觉得可惜,就捡起来了。」她抚着簪上的花纹,「我是先喜欢上你,才知道这些前世的事情。说是喜欢,我自己也不确定,因为你……很好看,我很容易对好看的东西着迷,我以为我只是一时迷恋你的模样。而且,你年纪比我小太多,我怕你是一时弄错了我们之间的感觉——」
「我年纪是比妳小,伹没小到连自己喜不喜欢妳都弄不清楚。」他心跳剧烈,语气温柔得不能再温柔,唯恐口气稍差,就会吓跑她.她说「喜欢」吗?不是他的错觉吧?
「嗯,抱歉,我不该这样说。」她紧张地笑,感觉到他的灼灼目光,头垂得更低。「所以当我知道我们之间可能存在着前世的牵系时,我很希望这是真的,这样就能确定我对你的感觉,但是,你并不是他……」
「所以妳认为,妳对我的感觉是错误的?」他的心悬在半空,是即将得到有生以来最大的狂喜,或是狠狠摔落、碎成千万片,全凭她一句话。
「不,我对你的感觉和对他的一样。」她摇头,努力想描述这扑朔迷离的感觉,「我觉得我的心……认得你。」
「什么意思?」他濒临疯狂,几乎想抓住她的肩撼摇,逼出他想要的答案。
「梦里的我……很爱他,那种深刻的感觉烙刻在我心中,醒来以后,还是非常鲜明。当我看到你,这感觉就不断在我心里重演,仿佛我的心穿越那个遥远的时代,来到现在,终于找到你。」
她握紧簪子,「就像它,我明知它代表你的心意,如果我不接受你的感情,就不应该收,但我还是捡起了它。我想,我的心是认得你的。」她双颊如火,声若细蚊:「或者说,认得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再说一次。」静寂片刻,傅珑树粗哑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
她咬着唇,全身的血液都在烧,「我……认得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再说一次。」
她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哪能再说一次?她心跳如鼓,即使初恋时也没有这么羞涩,嗫嚅着:「我认得!」唇猛地被他堵住,他顺势将她压入柔软的床铺,年轻的身躯覆上她的。
他的手指穿过如云发丝,捧着她酡红的脸蛋,唇舌放肆地入侵、需索,饥渴地吞掉她的气息与甜蜜,他的身躯紧贴住她的柔若无骨,蛮横又亲密地挤迫她,她淹没在炽热的情潮中,无法反应,只能承受。
「等等……」他炽热的吻烧光她的氧气,她好不容易才从甜蜜的折磨中逃开,急促起伏的胸口努力灌进空气。
「别说话。别再说什么前世今生,我不想听,只想吻妳。」他喘息沉重,反复轻啄她被啃咬得艳红的唇,低喃道:「就算这又是一场梦,我也要好好把握,至少在梦里,妳是属于我的。」
「你不是在作梦。」深浓的情感氤氲了她的眼,泛起醉人的水雾,她羞涩而坚定地吐出:「我爱你。」
他一愣,眸光惊喜、激动,又转为深浓,沙哑道:「而我比妳所能想象的更多上无数倍地爱妳。」扣紧她的手,压着她重重陷落床铺,贴身纠缠,让彼此陷入另一波迷眩的激情。
夜,很静,恋人间绚烂的情爱,在夜的掩护下,幽静而炽烈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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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由这位胡老师帮大家上课。」梁意画向学生们介绍新来的音乐老师。
音乐科少有男老师,文质彬彬的胡老师一站上讲台,立刻吸引了学生们,好奇地对他问长问短。
粱意画退到教室后面,正好停在魏霓远的位子旁。他一脸惋惜地瞧着她,还希望刚才她宣布的事不是真的,「妳真的要离职了?」
「校方找到两位递补的音乐老师,也就不需要我这个助理了。」梁意画微笑,目光掠过教室内几十个学生,停驻在傅珑树身上,他正和一位同学低声说着什么,曾向他示好却碰钉子的长发女孩坐在他后面,试着加入谈话。
「我说过,别把我们当小孩看,妳会吃亏的。」
「什么?」梁意画闻声低头,看着含笑的魏霓远。
「妳把阿树当弟弟,结果心被他偷走了吧?」见她双颊逐渐染红,魏霓远知道自己猜对了,笑意更深,「阿树的坏脾气没人招架得住,没想到短短几天就被妳收服了。」
「他脾气并不坏。」她温和地替傅珑树辩护,注意到长发女孩好不容易插进话,形成三人聊天的情况。
长发女孩的眼神依旧是爱慕的,随着她每一次看向傅珑树、每一句对他说的话,梁意画的心越绷越紧,看着傅珑树处身在同龄的少年、少女之间,她越发感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昨晚与他把事情谈开来,感觉是很美好,但静下来思考后,她才发觉她要面临的考验不少。
先不管旁人的眼光,年龄差距必然带来下少问题,当他和朋友谈天说地时,她这个已经脱离十七岁很久的大姊姊,会不会连半句话也插不进去?
魏霓远的声音拉回她忧虑的思绪,「阿树的脾气当然坏,是对妳才特别收敛。他有点极端,如果是他没兴趣的事,他看都懒得看一眼;至于他有兴趣的事,在他眼里就放大了无数倍。这个性挺讨厌的,不过相对来说,他一旦爱上一个人就是死心场地,百分之百专情,除了他爱的人之外,其他人他都看不见。」
他笑咪咪地瞧着梁意画,「所以妳不必盯着黄同学看,她虽然很漂亮,但在阿树眼里,她跟玻璃窗差不了多少,不可能成为妳的情敌。」
梁意画窘红了脸,吶吶道:「我并不是在烦恼这件事。」
「总之,对阿树面言,现在全世界妳最重要,我以阿树的好友身分保证,妳绝对可以相信他的忠贞。」忽见胡老师放了音乐给学生听,步下讲台,匆匆向他们走来。
「意画!」胡老师热烈地握住梁意画的双手,「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间学校遇到妳,我们有两年没见面了吧?」
魏霓远睁大了眼,看着男人那双不知死活的手,又瞄向傅珑树,果然看见好友脸色一沉,眼神犀利地望着新老师不寻常的举动。
「是啊,从大学毕业后就没见面了。」梁意画微笑着,对方是她昔日男友,两人分手后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友谊,此刻她唯有与旧友重逢的愉快,浑不觉有双视线盯着他们,嫉妒得快要烧起来。
「你在国外的课业结束了吗?」
「学位拿到了,也有点累了,就回国找工作,想换个跑道试试。」胡老师打量着她,见她长发依旧以木簪挽起,簪身刻有五线谱,簪末悬着由细小矿石串成的高音谱号,充满音乐的元素,他笑道:「从我送妳那根发簪之后,妳似乎就开始对这类饰品有偏好了。这发簪挺别致的,在哪里买的?」
「一个……朋友送的。」梁意画迟疑了下,还是没有把「男友」二字诉诸于口。要将一个年纪小自己许多的男孩挂在嘴边,说他是自己男友,总是有点别扭。
幸好胡老师没有追问,又道:「待会儿下课后,一起吃个饭吧?对了,妳应该看过学校里的文物展了吧?展出很多古乐器——」
「老师,我要借书。」傅珑树抱着几本圆鉴,走到新老师身边,毫不客气地塞给对方。
哇,来了来了!魏霓远目不转睛地看着好友森冷的表情,以他目中无人的性格,这反应还算挺温和的,是想在梁意画面前保留一点形象吧?
「借书?」胡老师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梁意画解释道:「那边有登记的簿子,把书号登记下来,就可以让学生将教室的书外借。」
胡老师向傅珑树点点头,「等我登记好,下课再给你。」他满心只想着古乐器的事,又向梁意画道:「昨天又送来几样复制的乐器,听说主办单位有意将音乐部分独立出来,另外办展览!」
「已经决定要做了,目前正在征询专家的意见,这两天将会同校内音乐老师一起开会磋商。」傅珑树不悦地插口,刻意挡在梁意画与新老师之间。她与这男人显然相当熟稔,两人是什么关系?
「他是主办人传教授的儿子,这次展览,很多资料都是他整理的。」梁意画向讶异的胡老师介绍。原不想对傅珑树解释的,但见他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她只好压低了声音,含糊道:「他是我大学的学长。」
胡老师也听说过主办人有个儿子,负责很多幕后的工作,此刻虽见对方脸色不太好,还是很开心地与他寒暄,笑道:「我对这个乐器展挺有兴趣的,有没有荣幸参与会议?」
「原则上每位音乐老师都会参加,你是新来的老师,拟名单时可能没把你算在内,我可以帮你安排。」傅珑树瞪着眼前风度翩翩的男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是越来越恼怒。
对方是她的朋友,她却将他当成学生介绍,当场让他矮了一截,也模糊了他们的关系,难道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意画也可以参加吗?她在古乐器这方面很有研究,能提供不少独到的看法。」胡老师好意替梁意画争取机会,说着,很自然就搂住她肩头。他在国外待久了,有几分西式作风,并没想到这等亲密动作很容易引起误会。
梁意画吓了一跳,就见傅珑树脸色更冷,眸光迸射怒气。
她连忙挣开肩头的手臂,结巴地解释道:「他在国外住了很久,所、所以肢体动作比较多,并没有别的意思。」
魏霓远则是看傻了眼,深感不妙地瞧向好友,果然见他眼中火花噼啪乱闪,恐怕这位胡老师要有大麻烦了。
讵料,傅珑树只是淡淡道:「她已经在名单上了。事实上,就是因为她找出一项古乐器的指法,才引发另开展览的构想。」语气斯斯文文,依旧一派教养良好的沉稳模样,只有身侧握紧的拳头泄漏了汹涌的情绪。
胡老师神经也真够粗,还没发觉自己已经踩在对方容忍的界在线,兀自高兴地向梁意画道:「那我们就能一起参加研讨会了!这样吧,待会儿我们先去逛展览,看看有些什么乐器,然后一起去吃饭!」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美少年一把将梁意画搂入怀中,举止间流露浓烈的占有意味,和他文雅的外貌完全不符。
「她和我稍晚还有事,没时间陪你去吃饭。」傅珑树霸道地搂住梁意画肩头,瞪着眼前呆愣的男人,「还有,她是我的女朋友,请你以后别随便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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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傅珑树这么一搂,直到下课,所有人都走光了,梁意画都不敢抬起头来。
傅珑树早就收好书包,帮忙关上门窗,回头见她还在核对书柜与借阅的登记簿,开口道:「我跟秀和约在图书馆见面,妳也一起来吧?他想了解一下那天施法的结果如何。」
梁意画迟疑了下,点点头,拿起两本他先前说要借的图鉴,「你只要借这两本吗?」
他凝视着她有意回避的眼眸,「我并没有要借书。当时妳和他在讲话,我总得找个打断你们的借口。」
她颊上残留的淡红复又通红,不再多问,关上书柜,她率先走出教室。
傅珑树默默跟上她,注意到她外套衣领有些乱,他伸手替她整理,手指碰到她颈项,她瑟缩了下,显得畏惧。
他的心像被针一刺,涩然道:「妳在生气吗?」
他不过是手臂在她肩上停了几秒,她的朋友不也做了一样的事?为何她的表现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勾当,连他的碰触都害怕?
「我没生气。」四下无人,她这才坦承自己的心情,「我只是吓到了,旁边那么多人,你突然就抱住我,还那么大声地说我是……」她咬住唇,窘得抬不起头,「我觉得很不好意思。」
原来她只是害羞?傅珑树松口气,「他想约妳出去,而妳完全没对他提起我们的关系,我才想『提醒』他,别对妳有妄想。如果惹妳不高兴,我道歉。」他凝视着她,「他说,他送过妳发簪,他就是妳前男友?」
他一猜就中,让梁意画毫无回避的余地,硬着头皮颔首,连忙补充:「我和他三年前就分手了,维持朋友的关系。他出国两年,回来想找我出去吃饭聊天,纯粹是朋友联络感情而已。」
「那至少给他一点暗示,让他知道妳目前的感情状况,这应该不难吧?」
「教室里很多人,我不好意思说啊。」在他仿佛能透视人心的眼神下,她退缩了,只好老实承认:「我怕我们的关系一旦被知道,一定会有些闲言闲语,说你年纪太轻,被我迷惑了;或者说我勾引你……」
他眸色一暗,自嘲地笑了,「又是年纪的问题。人人都怕老,只有我在嫌自己年纪不够。」
他受伤的眼神让她心疼,急急想要解释,「我只是需要时间适应!」他俯下头,以唇轻轻夺去她的话语。
「别道歉。妳没做错什么。」他握住她的手,随即又放开了,转头往楼梯走去,「走吧,别让秀和等太久。」
他想牵住她的手,却又不敢,是迁就她的顾忌吧?
她迟疑了下,跟上他的脚步,「一定要见他吗?」
「只是谈一下,不会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