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静彤用“一家三口”分隔了戚里湘和他们三人的关系。
“大姐好凶喔!我们老师说和父母顶嘴就是不孝。”
戚孟妤今年十岁,是标准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从小在父母的溺爱中成长,即使面对不友善的大姐,她也学母亲用冷淡的眼光对待,偶尔表现超龄的伶牙俐齿攻击一下对方。
戚里湘将他们三人的谈话关在房门外,面对一室漆黑,她无力伸手开灯,只能失落地跌坐在地上,内心痛苦翻搅的滋味不是来自楼下那三人,而是稍早蔺华鸣向她宣布的消息。
那实在太令人震撼!
这不是她第一次接到如此令人震惊的消息,但是过往的经验仍然无法教会她强装镇定。
他又恋爱了?上一段感情发生在他高三毕业前夕,那时她反应过大,还挑起他们之间不愉快的争执,事后她苦求他的原谅,两人才言归于好,在他入伍后,他和那女孩的感情便无疾而终。那一次虽然一开始打击很大,但是后果并不严重,不过这次呢?
他是成年人了,是散发着无限魅力的男人,这次的情况绝对不像高中时那么简单……他会恋爱多久?会不会到最后甚至要和他的恋爱对象结婚?
戚里湘心慌意乱地揣测,对蔺华鸣的新恋情瞎想着,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这个消息来得突然又震撼,她根本招架不住,简直快崩溃了!
她伏在地上,很想放空自己,什么也不想,就这样静静趴在冰冷的地板上沉淀思绪,明知道她没这能力,因为那冷酷的家伙总是有办法牵动她的心,尽管她再谨慎,一个不小心,所有的心思仍然飞到他身上,但此时此刻心痛得好明显呀!再不冷静,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
她凝视眼前的黑暗,然后缓缓闭上眼,脑中纷乱的思绪纠结成团,忽地,她想念起那朵鲜红色的玫瑰,在灰色的记忆里,那朵玫瑰艳红得教人目眩神迷……
啪!
一朵红艳的玫瑰花出现在蔺华鸣掌指间,他就像个神奇的魔术师般,将这朵美丽的红花献给她,除了令她感到惊奇,也有效地止住她的眼泪。
“哗!你怎么变出来的?”
戚里湘接过红色玫瑰花,放在双掌间研究,很仔细地想瞧出这朵花里潜藏的机关。
“很简单的小把戏。”蔺华鸣在她身旁坐下,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语气。
今天是她母亲出殡的日子,戚家来了好多人,全是上过报章杂志的政商名流,虽然送葬阵容庞大,却无法成为她无助时的依靠,他看见她独自躲在大树下哭泣,纤瘦的身子颤抖得厉害,于是他想起母亲曾经教过他的魔术,他跑回家摘了舅妈刚换上花瓶的玫瑰花,管他要忍受多久的唠叨和责骂,他一心只想安慰她。
“真的吗?那你教我!”她很有求知精神地要求。
蔺华鸣侧过脸瞟了她一眼,她穿着一袭黑色洋装,只有领口处是白色,脚上黑色皮鞋擦得黝黑发亮,就像残留在她眼角晶莹的泪水,她哭得很伤心,所以鼻子都红了,见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他一颗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紧掐住似的难受。
“可以教你,只要你答应我不要再哭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可是说出口的话却莫名其妙地具有温度,温暖了戚里湘悲伤的心灵。
“嗯。”她噙着泪,用力点头,却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戚里湘肯定不知道,此刻的她在蔺华鸣眼中,简直像泪水堆出来的人儿,随时都会溃堤似的。
“好,我教你,但是只要你敢哭,我就立刻踩烂这朵花。”他的威胁一点也不可怕。
“这么暴力呀?”她的唇角逐渐出现上扬的弧度。
在戚里湘再三保证不哭后,蔺华鸣细心地指导她如何将玫瑰预藏在袖口,然后如何引开观众的注意力,再如何一气呵成地将玫瑰花推到手掌间,像自然从手中生长出来一般神奇。
教了一遍、两遍、三遍、四遍、五遍……好多好多遍,她努力学习、不断学习、认真学习、用力学习、死命学习、追根究底学习……好多好多的学习之后,她仍然很蹩脚!
“哇!怎么这么难啊?”虽然嘴巴求饶,但是她并没有停止练习,由此可看出她的个性很不服输。
蔺华鸣用一个简单的小魔术成功地分散戚里湘悲伤的情绪,让他心底暗自欣喜。
“你看我这样……”她表情严肃,反手一转,学他在指尖蹦出玫瑰。“可以了吗?”
其实她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但蔺华鸣的称赞可不是这么容易说出口的,他板着脸,挑高右眉瞧了瞧,不甚满意地开口:“还是破绽百出,真笨!”
“是你太严格吧?我是初学者耶!”
“我是初学者时就学得很好了。”他自吹自擂,表情很骄傲。
戚里湘瞪他,轻皱鼻子,做了一个他觉得很可爱的鬼脸。她将玫瑰放回手掌审视,不服气地说:“我又没看到你是初学者时的样子,你诓我,我也只能相信。”黑白分明的大眼骨碌碌一转,她偏头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忽然问道:“你是不是看我在哭,想安慰我,所以才变玫瑰花给我?”
蔺华鸣轻咳两声没有承认,反倒揶揄她:“你知不知道你哭起来好丑?眼泪鼻涕都糊在脸上了。”
“哪有?”她心急地伸手遮住半张脸庞。
“只要你不要再用那张哭得很丑的脸跟我说话,再变十朵花给你都成。”他笑了,连她紧张的样子都觉得好可爱。
“你嘴巴好坏!”但是心地却很善良。
戚里湘终于破涕为笑,母亲死亡的阴影暂时由她心头褪去,取而代之,是手中这朵鲜红如血色的玫瑰花,和他那笑容如灿烂骄阳的脸。
如果有蔺华鸣在她身旁,她一定可以支撑下去!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是他的行径已经彻底安慰她,用一种只属于他独有的低调方式。
家变来得突然,但是并非毫无征兆,同样有着不幸命运的他,已经成为她今后唯一想依赖的男人了。
第2章(1)
戚里湘依照母亲遗嘱,继承母亲名下所有财产,包括“红亚集团”百分之八十的股权,但这一年她才十六岁,对经营这么大一间企业根本无法招架,当她想将所有股权转让给父亲时,却从她父亲口中听到无理的要求——
“我爸竟然想娶那个害死我妈的女人进门,甚至让那女人的孩子认祖归宗!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吗?”戚里湘忿忿不平地说,盛怒的脸上有着倔强的表情。
之前不知道是谁还嘻皮笑脸好奇那孩子是女生还是男生。
蔺华鸣目光平静地落在课本上的字里行间,仔细听着她不满的言语,淡淡地问了句:“你无法接受?”
“当然!如果不是那女人介入我爸妈的婚姻,我妈怎么会想不开走上绝路?他们每天都在为那女人争吵,她是害死我妈的罪魁祸首,我永远不原谅她!更不可能接受她和我爸生下的私生子!”
私生子……
乍闻从她口中吐出的这三个字,蔺华鸣的眼神一黯,都十七年了,没想到这三个字对他的威力还是如此强大,尤其从她口中听到,仿佛有人抡拳在他心房狠狠一击,痛得他有些难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