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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方帝?青帝篇 第八章 作者:天下一剑
    “白痴虎,白痴虎……”

    尖细的叫声在小院中回响,白虎立刻跳了起来,仰天长吼。

    一只火红色的鸟儿从半空俯冲而下,如火箭一样,细长的尖喙狠狠啄中白虎的脑门,顿时嗛出一个肿块。

    白虎气得暴跳,伸爪就拍,可是红鸟早已一个转折,飞上半空,继续大叫:“白痴虎,白痴虎……”

    飞又不会飞,够又够不著,白虎枉自怒发如狂,咆哮不已,就是扑不到红鸟。那鸟儿得了便宜,连续几个冲刺,可怜白虎脑门被啄了四五口,却一次也没报得了仇,在院中来回乱跑,追逐红鸟,绞斗在一处。

    梅洛见红鸟全身披著鲜红的羽毛,蓝眼睛,孔雀头,凤凰尾,上下飞翔时,阳光映射,火光焰焰,异常漂亮,不觉失声道:“这是……赤帝的朱雀!”

    白帝淡然道:“那只火狐狸有消息了……别管它们,慢慢打吧。”低头研究形势图。其他人也视若无睹,各干各的。

    白虎头上已经被啄出血,满地扑腾,好不凄惨。朱雀又啄又抓,大有不啄死白虎不罢休的架势。

    一直蹲在旁边的黑鹰突然腾空急起,鹰爪如钩,兜头便抓向朱雀,吓得朱雀乱飞乱逃,一头拱进白帝怀中。

    梅洛大惑不解,“朱雀和白虎怎麽像仇敌一样,见面就打?朱雀不是百鸟之王吗?黑鹰居然敢进攻它?”

    “你看朱雀的凤凰尾,五彩缤纷,精美绝伦,朱雀向来最为爱惜,现在只有三根了,从前可是有五根的。听说第一根是给赤帝的母亲拔去做了头饰,第二根就是让白虎给拍断了,你说它们有没有仇?黑鹰是月明姑娘养的,天不怕地不怕,和白虎很熟,曾经打败过朱雀,就跳出来抱打不平喽。”银叶说著自己也笑了起来。

    白帝从朱雀脚上取下纸条,扫了一眼,赤帝传过来的消息说,苗疆至今仍由月织女王统领,因为当地采取的是政教合一的方式,女王就是供奉的女神,冥教虽然竭力发展势力,但是总壮大不了。燕王与月织女王是旧识,倒有可能暗中联络,需要留神。

    朱雀蹲在白帝肩上,死也不离开,口头却不依不饶:“白痴虎,笨笨笨,打死你,打死你……”

    “吵什麽!”白帝一声断喝,朱雀立刻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青铜忍著笑,过来给白虎上点药。白虎打输了架,垂头丧气地趴在地上,呜呜直叫,一脸的委屈,若是展昭在,早扑上去撒娇了。

    “那只火狐狸还有话叫你传吗?”白帝不耐烦地拎起朱雀,放在石桌上。

    朱雀拍打两下翅膀,小红脚在图纸上跳来跳去,“主人说,喜欢你,喜欢你……”

    白帝哼了一声,“那个花花公子,下次再传这些无聊的话,我就剥了他的狐狸皮!”

    香风暗送,花叶轻扬,白帝剑眉一扬,“来得很快啊,梅洛,你避一下。”

    梅洛心领神会,飞快闪入屋内。

    如梦如烟,青衣女子倏然出现,嫣然一笑,曼妙若仙。

    “皓铮,我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才短短一个月,你已经掌握了天下形势,条分缕析,做事雷厉风行,将冥教在东京的势力扫荡一空,不愧是黄帝看中的人才啊……”

    白帝冷冷道:“我没兴趣听废话,开门见山吧。”

    青帝也不生气,“我带了个朋友来瞧你……”

    两人缓步走进园来,为首之人轻袍缓带,意态从容,隐然王者风范。

    白帝微微冷笑,最大的幕後主使终於被他逼出来了。

    白虎正一肚子没好气,见了生人,怒声长啸。走在後面的护卫抢身一挡,寒光乍现,剑已出鞘。

    “无痕,不必紧张……”燕王轻轻推开秋无痕,悠然走近,“这是皓铮宫主护宫神兽,绝对不会伤害白帝宫的客人。”

    只一句话,立时便显出燕王的气度胆识,绝非寻常人所及。

    白帝暗自点头,“燕王纡尊降贵,光临寒舍,身边仅带一个护卫,未免有所疏忽。”

    燕王宛尔,“虽是一人,可抵万夫,有无痕就有燕王。”话题一转,“本王久慕白帝宫皓铮宫主的神威,今日特来拜会,希望能结识像宫主这样的英雄。奉上薄礼一份,聊表寸心。”

    “白帝宫的宫主岂是礼物所能结识的?”白帝冷眼相看。

    燕王放声大笑,“就算将天下奇珍异宝尽献於前,皓铮宫主也不会放在眼中。但是本王的薄礼,宫主一定会收。”

    秋无痕捧了一个卷轴,放在石桌上,小心地展开,白帝只瞥了一下,当即便怔住了。

    原来这是一幅画,画中人持剑而立,风神秀逸,沈静清淡,唇角含笑,栩栩如生,正是展昭!

    众人马上明白,燕王送任何礼物白帝都会毫不犹豫弃如弊履,唯有展昭的画像,白帝无法拒绝。

    “王爷丹青妙笔,世间无人能及,能得到王爷墨宝的人,二十年来只有皓铮宫主一人而已。”秋无痕不露声色,巧妙地说出了燕王的苦心。

    纵有万般伤痛,白帝凝视画像的目光终究还是流露出丝丝柔情,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在空气中掠过。

    察言观色,已知白帝心意,燕王不觉微叹,一个情字,果然伤人,即便是天下英雄也难逃脱。

    “武林传言,白帝如虎,必治江湖。宫主十年不出,一出江湖便神勇无敌,武林豪杰闻风而服,当真是才华卓绝,名不虚传。”白帝毫不客气,“五方帝与冥教乃是世仇,论起来不过个人恩怨,燕王如此关注,莫不是为冥教说情来着?”

    燕王微惊,白帝眼光锐利,料事如神,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

    既然同是聪明人,燕王也不再拐弯抹角,“因个人恩怨掀起武林风波,导致血洗江湖,实非本王所愿。若能化干戈为玉帛,自是武林幸事。就算不能和解,暂时休战也好,只当看在本王的面上,如何?”

    “为了夜杀,燕王真是不遗余力……”白帝唇边扬起讥讽的微笑。

    燕王脸色微变,回头看了一眼青帝。

    “皓铮是五方帝的统领啊,我枫林所做的一切可不能瞒他……”青帝毫不在意。

    想瞒也瞒不住……

    如果拥有金龙令的人是她,还用得着看白帝的脸色行事吗?青帝一想起这件事便不愉。

    燕王怔了怔,忽然爽朗一笑,“既如此,倒省了本王一番心事了。夜杀本来便是五方帝和冥教组成,都帮了本王的大忙。原来本王绝无偏颇之意,更无意评判双方恩怨,不过……”他看着白帝,神色甚是意味深长,“得一人可得天下,这才是真正的英雄,不知皓铮宫主同意否?”

    想不到这么快就被白帝逼出了真话,燕王第一次产生了挫败感。可他毕竟是一代枭雄,非但不沮丧,反而对白帝更加欣赏,能收服这等人才是他平生所愿,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瞧见燕王的眼神,青帝便了解了他的想法。远见卓识、袖领群伦,她也承认不及白帝,不过她向来自认足智多谋,称五方帝的军师不为过。哪知今天燕王一见白帝顿时便惊为神人,看来重用之日不远,到时她这个青帝只怕要被忘诸脑后了。

    白帝今日算是见识到了燕王的胸襟气度,心下暗自佩服,收起了狂傲之态,“王爷胸怀磊落,我倒是失误了。得一人可得天下,我不敢苟同,集思广义,开言纳谏,万民归心,才是得天下之良方。”

    燕王笑容微敛,白帝显然对他的想法有所保留,不一定赞同自己的大计。如今能得其敬重已属不易,只能假以时日,凭自己的气概,慢慢收服这只猛虎。

    念及于此,含笑道:“打扰良久,本王先告辞了。夜杀中有关五方帝的事务,无痕自会和宫主联络,一切由宫主决定。”

    出了寒声居,青帝笑盈盈地道:“恭喜王爷又得一员大将啊……”

    燕王神色一沉,“有个问题我想知道,为什么白帝一出,便可统领天下五方帝门人,而你却指挥不了?”

    青帝玉颜通红,“还不是因为金龙令!白黑青赤四宫门人分布极广,均用暗记联系,各宫只知自己的暗记,唯独黄帝四宫全部知晓,所以金龙令一出便可号令。老黄帝走时把金龙令交与白帝,自然连暗记也告诉他了……”

    “你好像连青帝宫也不能全指挥得动……”

    一句话更刺中了青帝的心事,枫叶死后,梅洛坚决不承认她是青帝,带着一帮人离开了青帝宫。梅洛是青帝宫四大首领的头目,只有枫叶和他才知道青帝宫的暗记,当然不会告诉她,弄得她狼狈不堪,根本无法指挥青帝宫散在各地的门人,只能另起炉灶,十年才刚刚有起色。岂料白帝一出,金龙令号令如神,立时便将她比得无地自容。

    她原想逼出白帝,以月明和展昭控制他,就可操纵金龙令指挥天下五方帝门人,真是太低估白帝了。

    猛虎出山,本来就不是她所能掌控的。

    这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白帝若不是顾忌月明和展昭,又念着枫叶的旧情,哪里会买她的帐!

    燕王见她似有羞惭之色,不再追问,更加坚定了收拢白帝之心。

    青帝一转念,白帝虽强,总还有感情上的弱点,善加利用,不怕白帝飞出她的手掌心。

    “收服一只猛虎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啊……”

    燕王一听便知她话中有话,捋髯而笑,“枫林,你善于出谋划策,本王一向极为重视,你和白帝,将来都是本王不可少的左右手。”

    青帝斜睨了一眼,“我可是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了,王爷身边的月明便是白帝唯一的亲妹妹……”

    娇笑声中,人已飘然而去。

    燕王大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白帝重情重义,对月明定是十分顾念。月明若是愿为自己效命,何愁白帝不服?

    此刻心怀大畅,竟动了游春的兴头。秋无痕牵来马,两人信马游缰,一路赏玩山水,倒也惬意。

    秋无痕忽然轻声道:“王爷请向这边走。”

    前方远远一湖碧水,青山倒映,杂花初生,别是一番美景。

    燕王马鞭遥指,“那就是镜湖?”

    “是,据说是展昭休憩之所。”

    “他还没回来吗?”

    “人未回来,他与白玉堂断情绝义的传闻已在江湖流传,似有人故意散布。”

    燕王眉头一皱,“是展昭自己宣扬的吗?他很为白玉堂着想啊,也很了解赵祯嘛。”

    “是展昭宣扬的,陷空岛好像对此十分恼怒,口口声声骂展昭是官府走狗,江湖公敌,贪图荣华富贵,背信忘义,发誓与展昭不两立。”

    燕王沉吟道:“展昭可能使了什么手段,才惹翻了陷空岛的人……这孩子,忍辱负重,和他的母亲一模一样……”

    走到镜湖小屋门前,秋无痕察觉了什么,手一挡,自马背上飞身扑入屋内,转瞬又返身跃回。

    “王爷,展昭回来了。”

    “什么?我们怎么没接到消息?”

    “看样子他昨天夜里刚回来,没去开封,直接来镜湖了,包裹还在身上背着……”

    迎着燕王不解的目光,秋无痕眼中闪过怜悯之色,“他喝醉了……”

    风尘仆仆,容颜憔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但愿长醉不愿醒……

    燕王进来时,便看见展昭醉伏于桌,酒洒了一地。

    醉颜泛红,仍然掩不住脸色的苍白,身形清瘦,原本合身的衣服宽大了许多。

    忽然,一声低低地呢喃响起:“玉堂……为什么……你……你喜欢喝梨花白……这酒好……好烈啊……”

    燕王骂道:“真没出息,一点都不像你母亲。”骂归骂,却俯身抱起了展昭,如抱婴儿般轻轻放在床上,转头吩咐:“给他做一碗醒酒汤。”

    秋无痕微微一笑,燕王对身边的子女向来冷淡,从没见他宠爱过哪一个,独对展昭这样慈祥和蔼,关怀备至,看来虹影在燕王心中永远不可磨灭。

    醉酒之后易觉寒冷,展昭颤抖了一下,蜷缩起身子。燕王不觉一笑,这模样儿还真像一只猫,不过是只醉猫。

    虹影轻灵如猫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那细长卷密的眼睫毛,挺直的鼻子,优美红润的小口,慢慢与展昭的面容重叠起来……

    当初虹影虽然没有在展昭身上刺下家族世代相传的徽记,却在他颈后毛发稀疏的地方纹了一道彩虹,长大后被头发一遮盖,恐怕连展昭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明明几个月来已调查清楚,确认无误,燕王还是忍不住拔下展昭的银簪,拨开浓密的黑发仔细在他颈后寻找。

    已有一些变形的彩虹出现在眼前,燕王虽在意料之中,依旧心脏狂跳。展昭自出生到五岁时,都在他的别院中生活。牙牙学语,蹒跚学步,那天真可爱的小展昭,无人不疼惜……

    虹影,你从我身边把他带走,却又弃之不顾。当时的幼儿如此柔弱无助,你怎么狠得下这个心?

    “玉堂……”展昭喃喃着,两行清泪自紧闭的眼睫毛下缓缓流出,滴落在燕王手掌中。

    一时间,所有的宏图大计均抛在了脑后,只有眼前人令他萦怀……

    抱过你,喂过你,替你洗过澡,教你背过书。看着你一天天从小婴儿长成小孩童,会缠我粘我,哄我开心。天大的怒气,见了粉妆玉琢、柔柔嫩嫩的你便烟消云散……

    从来没有带过一个亲生儿女,除了你之外……

    举手抚去那眼角的泪,伤你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要给你世间所有的荣华富贵,只要你像小时候一样乖乖听我的话……

    “王爷,我只找到一味酸梅,将就着做了一碗醒酒汤,王爷请让一下。”秋无痕欲扶起展昭。

    “我来喂他……”燕王亲手将展昭抱在怀里,接过碗,小心地喂他喝汤。展昭正醉后发渴,全喝了下去。

    秋无痕先是吃惊,随即笑了,十八年前小展昭追着叫他小哥哥的情形宛如昨天,谁知现在他已是开封府得力助手,赵祯用以对付燕王的棋子了。

    “该走了……”燕王舒了一口气。

    “王爷不想带他回府?”

    “还不是时候,这件事越自然越好,让它循序渐进,我会等赵祯送他到我身边,再慢慢培养起父子感情……”

    “万一圣上起了疑心,猜出王爷要展昭的用意……”

    “赵祯是那么聪明的人吗?”燕王的语气充满了不屑。

    秋无痕谨慎地道:“我怕青帝太聪明了,她献给圣上的连环计固然是帮了我们,可也因此结下了包拯这个大对手……毕竟操纵一个笨人当傀儡比较容易……”

    “枫林的确要提防,只有一点你说错了,青帝绝对是要操纵聪明人当傀儡的那种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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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啸声中,白虎一头撞进了小屋,一跳扑上床。要不是随后赶来的白帝单臂一较劲推开白虎的身体,这五百来斤的份量非把展昭压坏了不可。

    白帝抹了抹冷汗,在寒声居看到丧气的白虎突然精神焕发,像皮球似的一溜烟飞滚出去,便知道这家伙闻到展昭的气味了。天下除了展昭,也没别人能令白虎这么激动。

    白虎嗷嗷直叫,转着圈子想办法要跳上床。白帝实在不耐烦,一把轻梦散撒在白虎鼻子上,气头上出手多了点,白虎晃了两下,“咕咚”一声歪倒在地上不动了。

    满室酒味,桌上的空碗引起了白帝的注意,伸手一摸,碗还是微热的。想起路上瞧见的那隐约身影,便断定燕王曾经来过。

    究竟展昭和燕王有什么渊源?

    迟疑了一下,目光终于投向床上的人。

    一醉解千愁,你是为了白玉堂而醉的吧……

    早已明白你对白玉堂用情至深,不愿连累他和陷空岛,就只有绝情离弃,独自承担起背情负义的罪名……

    你痴心所爱的人知不知道你的苦心?知不知道你躲在这里醉酒流泪……

    “好冷……好冷啊……”厚厚的锦被仍然抵挡不住从心底散出的寒冷。

    无数次提醒自己应该离开,可是身体不由自主,坐在床边,抱住了不停颤抖的人。

    黑发散了一枕,脸上犹自泪痕未干。这一刻,展昭如此脆弱无助,令白帝久已压抑的感情再度沸腾起来。

    相见不如不见,道理说得再清楚,可是仍旧逃不过自己的心……

    触上了柔润的嘴唇,轻啄细吻,从来都只能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展昭低吟一声,双手环抱住了白帝。

    “玉……玉堂……”

    似一桶冷水兜头浇下,泼了个透心凉。

    “展昭心中,早已当皓铮是最可信任的知己和大哥……”当日的对话在耳边不绝回响。

    白帝苦涩地笑了,拈起枕边曾珍藏许久的银簪,可能就在他还回银簪的那一刻,已注定了今天的缘分……

    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结发同枕席的人是白玉堂……就连黄泉共为友的梦想也很遥远……

    炊烟袅袅升起。

    “啊啾……啊啾……”

    展昭接连打了五六个喷嚏,硬从梦中呛醒过来。一睁眼,一屋的浓烟,拔脚就往外跑。

    跑到外面才发现烟是从厨房里冒出来的,又冲进了厨房,不容分说,抓起水桶就泼。“滋滋”火灭声中,黑烟滚滚,熏得人立不住脚,连忙逃出。

    “我好好的煮粥,你给我泼什么水啊……”白帝万没料到弄得这么狼狈。

    “什么?你在煮粥?我当是失火了呢……啊,是你……皓铮……”展昭这才认出熏成大花面的白帝,吃惊非常。

    白帝无可奈何扔下木勺,“我这是第一次做饭……看别人烧火煮粥挺简单的,到我手上怎么就全变了?”

    这是那个傲睨天下、英雄盖世的白帝吗?白衣上满是黑灰,还被火星烧破了七八个洞,一付手足无措状……

    “哈哈哈……”尽管满腹心事,展昭还是笑弯了腰。

    “有这么好笑吗?我可是一片好心想替你煮碗粥的。”白帝也笑了。

    “你做什么都行,就是别下厨房了,不然要闹出人命的。”

    白虎歪歪倒倒地从屋里跑了出来,趴在展昭脚下呜呜叫了两声,打个呵欠又睡着了。

    “它给熏坏了吗?”展昭担心地摸摸白虎的脑袋。

    “不是,它太缠人了,喂了它点迷药,睡上一天就行了。”

    春风拂起了展昭的长发,丝丝飘扬。

    “皓铮,你怎么来东京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有时候,命运不完全是自己能掌握的……”

    展昭一怔,触动心事,不觉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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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拱殿。

    这是皇帝日常视朝之所,朝廷重要事务均在这里议决。

    仁宗含笑道:“燕王叔到汴梁数月,一直未能委以重任,这次辽国派使前来要求和谈,朕觉得王叔早年曾与辽国作战,对其深为了解,以朕王叔身份出使和谈,定能不辱使命,得胜而回。”

    殿上议事的全是朝中重臣,各人自有想法,目光却一起投向燕王。

    燕王躬身道:“圣上垂爱,臣愧不敢当。出使一事,但凭圣上裁决,臣定当尽心竭力,为我大宋争光。”

    宁穆禀告:“最近东海告急,普陀诸岛啸聚了大股海盗,劫掠海船,骚扰近海百姓,已成东海一害。恳请圣上早做明断,除此祸患,以安民心。”

    翰林学士欧阳修是有名的忠厚宽仁之人,对此事也有耳闻,深为忧虑,“海外贸易是朝廷收入来源之一,如果断此税源,财政必定更加捉襟见肘。我朝与三佛齐、蒲端、渤泥、注辇等海外各国民间商贾贸易往来极盛,杭州、明州更是东海贸易的重要港口,一旦航线被海盗阻断,则贸易必衰,沿海百姓不知有多少因此要断绝生路。”

    仁宗微觉奇怪,“海盗向来只是流寇,现在居然集结成股,造成祸患?可命沿海水军前去围剿。”

    陈贤道:“明州水军数次围剿,均大败而归,特此上八百里军情报急。”

    “堂堂水军,竟败于海盗之手,真是岂有此理。”仁宗龙颜大怒。

    宁穆看向陈贤,见他转头不睬,暗自叹气,衬了一句,“这股海盗人数众多,水战娴熟,似经过训练,不可等闲视之。”

    “哼,吃着朝廷的俸禄,连海盗也对付不了,真是无用,给朕从江阴水军调兵增援。”

    欧阳修道:“江阴水军只有三百人,杯水车薪,恐怕无济于事。常言说,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圣上可否另派将领前去围剿?”

    包拯一惊,忙道:“水军将领久在近海,熟悉地形,临时派去的人怕是不习水战,反而误事。”

    仁宗便问:“朝中何人熟悉水战?”

    欧阳修刚要回答,包拯急忙向他使了个眼色。欧阳修是个老实人,不明所以,还是据实禀告:“若论水战,朝中只有燕王爷最为精通,当年王爷曾巡剿沿海盗匪,从镇江、江阴、明州、潮州、泉州直到广东,战功彪炳,至今沿海仍有威名。”

    朝中老臣多知此事,你一言我一语论起当年,都感慨不已。

    仁宗一见包拯的眼色便知有问题,改口也来不及了,暗暗叫苦。

    果然,群臣纷纷推举燕王前往再次巡剿沿海盗匪,燕王只是微笑,既不推托,也不应允。

    “不过,王叔和谈在即,哪有分身之术前去围剿海盗?”

    宁穆道:“北方气候寒冷,二月仍是天寒地冻,大约要到四月春暖花开时才有可能考虑到和谈一事。有这一段时间,凭燕王爷的才略,早已剿平了海盗。”

    群臣又极口称是。

    “朕不想麻烦王叔,各位爱卿还有何人可推荐?”仁宗心下生气,这群臣子怎么只会附和,毫无主见?

    众臣思来想去,无论何人都及不上燕王的才干。

    仁宗只得道:“王叔意下如何?”

    “为国赴难,万死不辞。”燕王回得干脆利落。

    “那好吧,朕就派王叔前往东海,汇合当地水军将领,共同剿灭海盗。”

    “燕王不去辽国和谈,反而要去东海剿海盗?这不是和他的大计背道而驰吗?”梅洛和青铜怎么想也不理解。

    白帝一挥手,“快给我找黑帝宫有关东海十年来的所有资料。”

    “不用找了……”金风和碧湖笑呵呵地抱着一大堆书本走进来,“月明姑娘一听说这事马上把心中所知的都写好送来啦。”

    青铜立刻跳上去,一拳揍得金风直踉跄,“啊呀,你这个臭小子,乐不思蜀了,来了开封连面都不露一下,是不是整天跟小情人腻一块啊?”

    碧湖涨红了脸,不予理会,只顾将资料送到白帝面前。

    梅洛也一拳打在金风的肩上,“十年没见你,本事越来越大了,黑帝宫的人都敢拐,小心以后下水给淹死。”

    金风大叫:“好好好,不就是酒席嘛,我请了。樊楼一等海陆八珍酒席,算是我摆酒啦。”

    “白虎每天吃的都是海陆八珍酒席,有什么稀奇的?”铁心不知何从屋里出来凑趣。

    众人一听纷纷起哄,“是啊是啊,你好意思请我们吃白虎的口粮?”

    “喂,那是全开封最高档的酒席了,再高,就得请皇家御宴啦。”金风急了。

    “要的便是你这句话,皇家御宴,我们可等着了。”

    碧湖忍不住插口:“分明为难人嘛,皇家御宴哪是平民百姓能进宫吃到的?”

    银叶笑道:“才几句话就心疼了?来,大家动手,把金风这个家伙揍得一个月爬不起来,让碧湖心疼着急加上火,哈哈哈……”

    众人自然听得出弦外之音,一个个笑得直打跌。

    白虎懒洋洋地抬头瞧了瞧,吼了一声,又趴了回去。展昭因它前段日子到处闲逛乱吃,惊吓百姓,怕它闯出祸,没让它跟着自己,白虎自然觉得无聊。

    朱雀偏偏会学舌,“着急上火,着急上火……”越发笑得大家东倒西歪。

    白帝对周围的热闹视而不见,仔细研究月明送来的资料。东海这股海盗人数不下三千,大战船四艘,快舟百余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指挥有方,难怪水军不是对手。

    奇怪的是,这么大的海盗群两年前才开始活动,以前全无踪迹可寻,就像凭空突然便出现了。

    灵光忽闪,忙问:“碧湖,燕王巡剿沿海盗匪是什么时候的事?”

    碧湖被调侃得面红耳赤,乘机赶紧脱身,“是在燕王调任四川之前。”

    “也就是十年前的事,赵祯那时刚登基,刘后掌了大权,以太后的身份听政,第一个要忌的赵氏宗室便是燕王……”白帝将前因后果一联,心下雪亮。

    燕王雄才大略,颇有太祖之风,真宗庸碌,对其深为猜忌,为保江山,却又不得不用他。时日既久,燕王郁郁不得志,又岂肯甘居人下,雄心渐起。刘后当朝,燕王便知自身难保,只因未及准备好,唯有先行蛰伏,再图良机。于是在当时巡剿沿海盗匪便留了伏笔,暗中收罗可用之才,放之海外,严加训练,时机一到,装扮为海盗作乱。一旦水军连败,朝中心腹再极力推荐,便能出山征讨,名正言顺重掌兵权,扩大势力。如果大计不成,还可以利用海路远遁海外,又有谁能拿得住他?

    好一个燕王,十年前便步步埋伏,直到今天才显山露水,其深谋远虑,万人不及!

    微一沉吟,“冥教在这股海盗中有多少人?”

    碧湖大为惊讶,“主人怎么知道的?几年前,月明姑娘便注意到这批海盗不同寻常,她说海盗通常都是一盘散沙,啸聚成伙而且进退有度的极少,所以派了海上的门人去查。一查之下发现问题更大,竟然有冥教天王在其中担任统领,具体人数约在百名左右,全是海盗中的大小头领。”

    白帝不觉柔和地笑了,怪不得事情一发生月明就送来了如此详尽的资料,想来平时费了不少心血收集,这丫头真是心细如发。

    “那个天王叫什么?”

    “据说叫作夜罗,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也不知是什么来路。月明姑娘觉得他可能原本就是海上为生的人,被冥教看中收为天王的。”

    白帝点头,“不错,冥教向来不在海上活动,要想迅速扩充势力,只能找海上的水手。燕王出面替冥教求情,不是为了夜杀的几个冥教杀手,而是为了那些海盗中的冥教头领!”

    金风从众人的包围中钻了出来,“还有一件事,月明姑娘请主人定夺。陷空岛的卢方向玄武宫门人询问这批海盗,下面请示是否告诉卢方真相?”

    一语出口,大家都静了下来。

    白帝沉思片刻,大手一挥,“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据实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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