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并不繁华的沿海城市,找到可以让职业赛车者依托的俱乐部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况且报考参赛执照也需要一定的技术和年龄的限制。
那么,在不合时宜的地点与年纪迷恋上摩托车的少年们该怎么办呢,这一次,就要讲讲他们这个特殊群体……
“所以说,毕竟还是要买国外的。”头发分别梳在两边,看起来像小兔子的娇小少女烦恼地抱怨着,托起鼓涨涨的双颊,“可是零件又那么贵……我们初中生怎么可能买得起。”
“段小松,你真的好崇洋媚外。”坐在旁边的女生忍不住偏过头,盯着这个不知道整天都在想什么的同学,“你又想买什么啊?化妆品、衣服、还是指甲油?”轻蔑地撇撇嘴,她真的很不屑这位段姓同桌,长得是相当漂亮,无愧校花之名。可是大脑里不晓得整天都在想什么。还拿着一堆英文杂志装酷,她怀疑她根本都看不懂。
“呃?”段小松打开杂志拉页,指给她瞧,“我是在说这个啊,你看,意大利有MV奥古斯达、吉雷达和摩图·吉兹、英国有诺顿与维诺塞特、德国有宝马,日本有四大家族……所以说不是崇洋媚外的问题,提起RoadRacing,国内市场就是很空白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同桌听得一头雾水。
“呃?”段小松睁大眼睛,天真地指指手中的赛车杂志,“我在说公路赛车啊。”
不愿意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的无知,同桌偷瞄着画面上的摩托,不懂装懂地“哦”了一声,“什么啊,就是摩托车嘛。我们中国也有长城摩托啊。”她回想着昨天才看过的广告。
“你在说什么啊……”轮到身边的娇小女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拜托你,我们是在说赛车好不好?即使拿GL、公主、SUNDIRO……来比,也还是没得比啊。反正稍好一点就立刻被合资了,自己的品牌空白不说,一有好用的型号立刻出现很多仿冒厂家,好可恶呢。”
“……”
“所以啊,我常常都和他们说,宁肯花笔大钱买进口的好了,但是现在又说发动机都不允许进口了。其实也还是国产货。那么干脆买合资吧,又怕买到仿制品。而且啊,这些人非常可恶的,常常把那些好宝宝拿来乱组合一气,就敢乱称是新品,看到都要气死人。”
“好,宝宝?”
“就是摩托啦。”少女重新埋首,咬着手指皱眉钻研。
“……”斜眼观窥着生鲜的段同学,同桌脸色铁青悄无声移地移远一点。好吧,她收回前言,段小松不是没有脑子只想着打扮的花瓶,她根本就是满脑子全是摩托车的超级OTAKU嘛!
“你一个女生,”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同桌站得远远地问,“怎么会、迷这种玩意啊。”
“玩意?”段小松眉头一皱。
“小松!小松!大事不妙了!”已经有人先大呼小叫地冲进教室。
“唉呀,大头,你稍微冷静一点好不好!”段小松打量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少年,很不爽地说道:“现在是午休时间耶,你跑到我们班做什么?”
“小松!大事不妙了啦。”顾不得所有在吃饭或是休息的同学投来怪异的注视,少年跳着脚大喊:“那个很有名的暴走一族,RED的老大!说我们没有经过他们允许就敢上他们的公路,要教训我们一下,刚才去西菀中学把阿南、小朱他们硬是带走了!”
“什么?那你不早说!”少女“砰”地站了起来,一反之前慢悠悠的样子,拉着少年的胳膊就往外飞奔,“有没有给大家打电话?”
“我就是接到电话才来通知你啊,现在大家可能都在老地方……”
“RED那帮人也太过分了!什么叫他们的公路啊!”少女的背影都因为生气而浸透着足以向四周迸射的火花。
“怎么办啊,小松,那帮人根本算是一半的黑社会,我们惹不起啊……”
“惹不起也得惹啊。我们可是很认真地在学车呢!那些毫无技术,只为耍酷的家伙凭什么占据公路啊。”少女越发火大。
“段、段小松!”同桌战战兢兢地拉住她,“你不上课啦?”
“我不舒服,”少女阴沉着表情回过头,一字一句地吐出:“帮、我、请、假!”
单手一扬,披上外衣的少女气势万千地大踏步离去。留下教室内一片的寂静。
“那么精神……还敢说不舒服……”
半晌,同桌才面色如土地转过头,望向身旁空空的座位。
“段小松好可怕”的流言大概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像标签一样缠绕在了她的背上。
“最近,总觉得有点懒懒的呢。”
躺在吹着清爽凉风的河畔草地上,藤秀荣枕着单手,捏着喀嚓作响的饮料罐,“好像应该找点事活动一下。”
“哼,算了吧。”抓着河边的铁丝网,随便地来回走动的少年微笑回敬,“你什么时候不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啊,还敢说!除了骑车,你根本就没有清醒的时候。这一点,倒真是像透了我那个老哥。”
“瞿永靖——”藤秀荣拖个长音警告,“不要把我和二十三岁的老头子相提并论。”
“二十三就是老头子了吗?”拨了拨额发,瞿永靖苦笑着望天,“你还真是嘴毒啊。”
“咦?”拨头发的手指一僵,瞿永靖发现了什么似的迅速猫下腰,将脸贴近铁丝网。
“你在看什么?”玩弄着草地里的小石子,藤秀荣以肘撑身,就着半趴的姿势回头。
“又是那帮家伙……”瞿永靖喃喃自语,漂亮的眉形深深地蹙了起来。
“搞什么鬼,”藤秀荣利落地跳起来,一手撑住铁丝网,一手捏住瞿永靖尖尖的下颌往上抬,“说啊。”四目相对,他顽皮地冲他一笑,“你又看到了什么,爱管闲事的瞿——”
“也算不上是闲事,”想到破坏规则的家伙们,瞿永靖露出嫌恶的神情,“一帮自称玩‘公路赛’的人,他们的存在根本是玷污了‘公路赛’三个字。”
“哦哦,我想起来了。”藤秀荣恍然,“你是说打着什么‘RED’车队的招牌,进行非法的高速赛车那群小混混吧。”
“对啊。我们明明那么爱车,就因为年纪不够,便没法考执照也没法参赛。这帮家伙技术那么逊,却敢玩得不亦乐乎……”
“喂,这样听起来只是在单纯的抱怨唉。”藤秀荣斜眼瞄他,“而且你每天晚上不是有偷偷开你哥的车?还敢说……”
“反正我就是看他们很不顺眼。”少年别扭地固执,“他们开的车子没有格调,人又没有品格……”
藤秀荣抢着接道:“最最不可原谅的是,我们瞿二少还没能拥有自己的车子,那帮家伙竟然先有了。对吧。”
“……”
“说中你心思,不好意思。”
“藤秀荣你这个家伙……”少年咬牙切齿,还来不及落下警告。
“哇呀——”
对面传来的尖叫一瞬间分散了两个人的注意力。
“怎么回事?”瞿永靖眯眼望去,透过铁丝网,那一边是……
“你们这群恶棍!小混混!放开我们啦。”被绑住双手扔在地上的栗发少年脸上全是伤口,却还在拼命挣扎,破口怒骂。
“啧、这孩子脾气坏得和你有一拼。”藤秀荣从身后贴近,拉瞿永靖往下一点,借草丛隐蔽身形,“被捉到的人就要懂得先闭嘴嘛。”
“说过多少次,坏毛病还是不改。不要在别人耳朵边上轻言细语。”瞿永靖用手往旁边一拨,“看起来不太像内部动私刑。”
“那,要帮忙报警吗?”藤秀荣懒散地把重心靠在他身上,用手绕着他的头发玩。
“先看看情形再说。”
“啧,你还真爱管闲事。”
“总比你只对摩托车有感情,要强一点吧。”
“咧——”
两个人一边交谈,一边悄悄地移动身体,转到能窥得全貌而不易被发现的角度窥视。
“小鬼!你还敢咬我?!”年纪在二十左右全副行头的阿飞仔冲着把大眼瞪得恶狠狠的少年腰上踹了一脚,听到他吃痛的惨叫才露出一抹得意的狞笑,蹲下身抓起他的头发,“早就警告你们的啊。F公路是我们莲哥的地盘。哪个准你们这些毛没长全的小子来玩?”
“你放屁!”少年虽然挨了揍,却丝毫不肯服软,大声道:“我们只是在自己练习,又没有干预到任何人。凭什么不让我们上路。你们才是路霸!”
“住嘴!”一个巴掌毫不容情地打了下去,“还敢嘴硬!知道我们莲哥是什么人吗?”
“哼,”少年冷笑,“本来以为是个不良飞车党,今天才知道还是个没种到要绑架小孩子的流氓。”
“哗——”瞿永靖惊叹,“我喜欢这小子,被打得这么惨,独落敌营,还敢这么倔强。”
“那是蠢。”藤秀荣不赞同地甩甩快落到肩膀上的头发,眼睛里却早没了懒散的神情,锋利地逡巡左右,观察地形,“对方十二个人,我们二个人,结论是……”
“住手——”
眼看着不分轻重地一脚又要冲着少年狂踹下去,瞿永靖大喝一声,从草地中站直起身。
“……”暂时撤退四个字就这么卡在了藤秀荣的喉咙里。不会吧——他用“总有一天被你害惨”的表情瞪视瞿永靖。后者还他以一个“没办法嘛”的耍赖眼神。
“你们是混哪里的?”
被突然冒出的人影吓了一跳,青年暂时放开了少年,皱眉向他们两人喝道。
“混、混哪里的?”瞿永靖望向藤秀荣,装傻道:“他在问耶……”
“你竟然问我……”藤秀荣狠狠瞪他,无奈地挺直腰背,向着自己的方向一扬手指,支吾不清地喊道:“混李老板那里的啦。”
“李老板是谁……”瞿永靖好奇地问。
“你家门口的牛肉面店。”藤秀荣白他一眼,索性抓住铁丝网,翻了过去,反正跑也跑不掉了,闲事只好管到底。
“兄弟,这小娃子哪里惹到你了,这么大的火气哦。”藤秀荣笑笑地靠过去,装作不经意却是四面留神地观察对手的实力。
“对啦,他还只是小孩子嘛。”瞿永靖跟着一唱一和,“堂堂的RED!何必和个孩子一般见识咧。”
被两个人故作悠游的样子唬了一下,还在思索究竟“李老板”是哪条道上的青年顺嘴回答:“这小子只是个人质!他后面那群不服管教的才是要调教的重彩戏,没你们的事就躲远点!”他做出逞凶斗狠的样子扬了下拳头。
“你看,我就说让你报警,你又不听……”藤秀荣压低声线,“是业余车手在争路吗?”
“我们都是在和哥哥他们俱乐部的人玩。你不知道的情形问我也没用啊。”瞿永靖挑挑眉示意自己不了解。
“不过这孩子年纪好小,好像是初中生……”
“所以才轻易地被抓啊。”
“和小孩子斗气,还真不是一般的烂……”
“所以我早说了他们没品,你还说我是在抱怨。这种人根本就不该让他们上车……”
“喂!你们两个唠唠叨叨的说什么?”看到藤秀荣和瞿永明窃窃私语,那一边的人渐渐骚动起来,“滚啦——”
“他叫我们滚耶,”藤秀荣问:“什么意思?”
“不懂。”瞿永靖握紧手指,发出咯咯的响动,“大概是想尝试我新买的散弹枪吧。”
“咦?你带在身上啊。不是和你说最近严打,让你放在大哥那里吗?”
“社会越来越乱,我只是想防身啊。”
两个人默契天然无需排练编排得煞有介事,毫无惧色地迈开双脚,以探雷的架势,向着不良少年们前行。瞿永靖把手伸向衣袋,做出一个已握住枪把的动作。
“这、这两个家伙是谁?有人见过吗?”
适才还凶相毕露的青年有点心慌地后退了一步。
“知道我们的名号,那应该也是玩车的吧……”有人犹豫地答。
“喂——”看起来像个说话算数的人起身拦截,“我们是王董的人哦,不要管过界。”
“哦,那是一家人啊。”藤秀荣打个哈哈,假装很熟地点个头,转过脸,用糟了的表情冲瞿永靖一吐舌,“还真是黑社会呢……”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瞿永靖搭着藤秀荣的肩膀往回转,“我们走了。几位继续,不打扰了。”
“站住。”身后传来阴沉的声线,“我怎么觉得两小子像要找事……”
被发现了——藤秀荣脚下“咯噔”一绊。
“算了吧,大哥,今天晚上要赌车啊。别理这种小事了。先收拾了那帮烦人的小杂种,大伙一块好好吃一顿,养精待战才是啊。”
“也对……”
逃过一劫——耶耶!
藤秀荣和瞿永靖满头冷汗地向对方比划出一个胜利的手势。不好意思,那边那位小朋友。保命为先,英雄势单力薄,暂且撤退。
“小朱,你被打得这么惨啊。骨头没事吧?”
段小松赶到的时候,一起玩车的伙伴们正围着某个少年,叽叽喳喳乱成一团。
“我还好。问题是……好痛!”一边讲事情的发生经过一边擦药水的少年痛得咧嘴,“问题是阿南被他们扣住了啊。他人又倔强,不晓得会被修理得有多惨,我们一定得快点去救他!”
“你是怎么逃回来的?”段小松推开笨手笨脚的男生,自己剪开纱布,麻利地帮他包扎。
“小松?你怎么也来了。”少年不满地斜睨四周,扯开嗓门,“谁准你们叫她来的!”
“是我……”紧跟在段小松身后外号“大头”的男孩儿犹豫地举起手。
“看你不是大头,该叫呆头!”少年顺手抄起一卷纱布往他身上丢,“告诉她干什么!”
“喂喂,朱凤!你这样讲话我会生气的唉。”段小松瞪圆眼瞳,手下暗一使劲,立刻痛得少年叫了起来。
“我也是大家中的一份子啊!凭什么现在有事情不能叫我来?”她凶凶地质问。
“你是女孩子嘛。”少年“哇哇”乱叫地解释,“又不能让你去打架,这么危险怎么可以叫你来!回去啦。”
“少说废话了!至少有本姑娘在,还可以帮你们这些笨蛋包扎啊。”比气势,段小松可不输人。
“所以啦,她就是这么倔啊。”大头躲开朱凤射来的杀人视线,喃喃支吾。
“好了、好了,来就来了,快点说重点吧。”
“还说什么,就是那个RED嘛。”朱凤盘起腿,懊恼地撑起脸,“一直放话说不许我们上他们的地盘……这种不合时宜的蠢话,留个长头发,还真当自己是古惑仔……”
“谁让你说这些!他们的蠢大家都知道啊。”段小松大声道:“问题是他们怎样才肯放阿南呀。”
“两个选择,”朱凤揉着还在涨痛的脸,另一手伸出两根手指,“一、加入他们的车队。二、不许再随便骑摩托车。”
“什么叫随便呀。本市的公路难不成是RED注册的吗?”
“要我们加入他们?想得美啊。我才不要和那帮混混牵扯哩!”
“对啊、我们大家可都是通过《XX机械》杂志上的交友通读录结识的正经车迷啊,是真正的摩托车爱好者!和那种黑社会预备军是完全两回事!”
“朱凤!你不会糊涂到答应吧——”
七嘴八舌的声浪骤然席卷,轰炸得坐在浪尖上的少年晕头转向,“唉呀!我当然是知道的啦!你们安静一点啦。”
“拒绝也是很难的。”向来沸点很低,容易冲动的段小松这会儿却相当冷静,“不但阿南要吃苦头,今后怎么办呢?我们毕竟还只是小孩子呀,RED却有很多大人呢……难道以后我们真的都不上车了吗?”
她一边说一边环视着周边。八九个十来岁的孩子一并沉默了。是啊,他们只是单纯喜欢摩托车的普通小孩子,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些嚣张的不良群集。
“其实,我很早就想说了,”半晌后,朱凤讷讷张口,“就算是为了保护自己也好,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成立一个有规则、有团体性的车队呢。不然的话,大家一盘散沙,一旦出了这种事,就会被人欺侮,难于应对。”
“对啊。我们可以成立有别于RED那种不良帮派,积极明朗的业余爱好者的团体之家!”大头赞同地握拳一晃,“和他们来一个分庭抗争!”
“说得美啊。”夹杂着低低笑意的声音陡然响起,一个身影霍然从一旁的草丛中拔地坐起,吓得少年们骤然后退,那人却哈哈笑着撩起乱七八糟的头发,“你们这帮小孩子根本不解世事,那些家伙们可是有人在后背撑腰的。连车都买不起的小孩子还要想和他们抗争。咧——”他拉下眼皮扮个鬼脸:“天、真!”
“这人谁啊!”
“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奸细!”
面对数根食指一并伸来的责难,和少年们如临大敌的紧张,男子无辜地眨眨眼睛,“我可是从一开始,就躺在这里午睡了。是你们叽叽喳喳扰人清梦才对啊。”
“到底刚才是谁查的地盘啊!”朱凤涨红着脸向周边怒视。
“不就是你……”一群人低声地指责。
“你、你这家伙是什么人啊。凭什么来嘲笑我们?”朱凤红着脸转移炮口。
“我?”慢慢地站起身,身材瘦高的青年将提在手中的衣服往肩膀一搭,清幽的眼睛带着三分笑意,“我是瞿永明。”
“哗——我、我知道这个人哦,”一旁的男孩子结结巴巴地说:“很有名的新锐车手哦。”
“对耶。”段小松恍然大悟,难怪觉得眼熟,她在杂志上有看过介绍,“原来你真是本地人啊。”
“哇。我崇拜你,大哥,帮我签个名吧。”朱凤忙不迭地在身上掏白纸,一时找不到干脆把还绑着纱布的手递了过去,“签这里!签这里!”
“你刚刚还那么凶来着……”
“哈哈,我被打得有点发晕嘛。”
“小的们!”瞿永明双手扶在腰上,陡然提气大喝:“现在是搞这些的时候吗?我统统都听到了!”他扯开嗓门:“一起玩车的伙伴被不良团体抓走在等着你们营救!很有志气地想要成立能够自保的车队!打倒那些伤害我们真正公路赛车迷们的暗黑分子!这都不是说说就行的啊!但是我支持你们!年轻人!加油吧!”
“这个人到底在搞什么啊……”少年们面面相觑。
“总之,你们并不是没有胜算的!”瞿永明扯开一抹胜利者专属的笑容:“因为有我这个百战之王站在你们这边啊!”
“瞿永明原来是智障吗?”
“呀,好失望!”
“我是说真的啊!”瞿永明比出中指,眉间皱成八字。这群可恶的小鬼头,个个都和他老弟一样难搞。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呢。”段小松怀疑地瞄他,“你是大人耶……”
“对啊。是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不可信赖的大人呢。”朱凤左手握拳在右掌上一敲,“你没有理由管和你不相干的事吧。”
“啧、真是一群没有热血的小鬼啊。我瞿永明这种热爱家乡的男人,绝对不允许在本地已经很难发展的公路赛车再被那种混混来玷污名誉!”瞿永明正气凛然地一伸手,“哪,把那个拿出来吧。”
“干吗……”段小松掏掏口袋,“我没有钱啊。”
“我这里还有一点。”大头摸出一枚硬币,往瞿永明手心一放,大方地宣布:“一毛钱,就送给你吧。”
“我是在要电话啦。手机!有没有手机!”瞿永明被他们气得差点跳脚。
“那你就直说嘛。什么那个、那个的,我们怎么晓得。”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用质疑的目光审视他。终于有人拿出自己的手机丢给他。
“喂喂,”从按号码开始就大喊大叫,瞿永明不耐烦地绕着手机带,“小混蛋,你现在在哪里?过哥哥这边来!有好玩的事哦!”
“我是秀荣……”
“哦,抱歉,奇怪了。”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瞿永明蹙起眉,“我打得明明是永靖的号码啊。”
“你没打错,他一听是你的声音,就把手机丢给我了。我们现在在一起。”
“那小混蛋!”瞿永明破口大骂。
“等一下,永明哥,你现在是在用别人的手机吧……”
“咦?你怎么知道?”
“咳、那就不要用别人的手机骂人,快说正事吧。”
“可恶!这是和师傅说话的态度吗?”
“啊啊,真抱歉。”
“一点诚意都没有!”
“喂——”身后有人开始拉扯瞿永明的衣服,“你在浪费我的话费耶。”
“啧,小气的小鬼。”瞿永明回以一记白眼必杀,“总之啦,你们两个都给我到下面这个地点来……有事要交代你们办哦。”
“你那个‘总之啦’是怎么回事,”藤秀荣怀疑地打探,“根本又没有说过原因。我告诉你,我现在和永靖有正事要做,没空陪你玩哦。”
“你陪我玩?”瞿永明吃惊地反问,愚蠢地张着大嘴,“有没有搞错。你和永靖那混球有什么正事可做哦。”
“我们……”叹了口气偏过头,藤秀荣望向那边那个正在给摩托车加油的少年,无奈地吁了口气:“准备去救人。”
“那帮家伙不是有提过赌车?”
瞿永靖笑眯眯地朝天空抛去一枚硬币,“哪,这就是捣毁他们机会喽。”
……
“你们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瞿永明望着报以质疑眼神的少年们,“啪”地合掌接住以抛物线体落下的硬币,“很简单,因为我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没有惹到你吧。”藤秀荣盯着瞿永靖。
“当然有!”瞿永靖笑盈盈地摸了下鼻子,“他们刚才竟然敢叫我们滚。哪,我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会滚出本市的垃圾。”
“对手?”另一边的少年们则瞪视着瞿永明。
“对啊,好讨厌。”瞿永明厌烦地搓着手掌:“那帮家伙和一些有钱却无聊的垃圾在玩赌车。不好意思,本人可不赞成把公路赛车应用到这种地步,哼。给再多的钱又怎么样,竟敢拉扯本大爷干这种事……”他险恶地一笑,“今天就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自掘坟墓!”
“我哥有和我讲过。职业领域的车手偶尔也会被老板叫去赌车……”瞿永靖淡然地望向还带着几分困惑的藤秀荣,“刚才他们提过的王董,八成就是他们背后的赞助者吧。利用车手的性命来赌钱,真是一群混蛋。而那帮家伙们竟然不觉得被人愚弄还在那里因为一点分红而沾沾自喜。哼,果然是垃圾。”
“你想怎么样?”藤秀荣笑着站起身。
“垃圾嘛……”瞿永靖挑起眼角。
“当然是送进该被清理的地方啦!”
另一方的天空下,瞿永明正气势万千地如此向少年回答。
战斗,即将拉开帷幕。
野旷天低的夜晚。
位于山路附近的旧仓库里正盘踞着一群游离在危险边缘的摩托车党。
“莲哥,今天晚上的赌局……”从外面提来一袋啤酒,在下午曾经殴打过阿南的家伙,往坐在箱子上的青年处凑去,“你要亲自上场?”
双手交织托托住下颌,RED的首领双目幽深,半晌才慢慢开口:“今晚的对手,可是那个瞿永明啊。”
“什么?!”一石激起千层浪,零零散散或坐或站的家伙们面面相觑。
“那小子不是已经半只脚跨入职业领域了吗?”
“他很强唉!莲哥!”
“输了的话……王老板不会饶了我们吧。”
“住嘴!”被称为莲哥的青年厉声喝止,“我当然知道他很强!他妈的……”他恨恨咬住唇,他帮老板们赌车只是想要赢些钱而已,可不想玩命啊,“都怪那头肥猪!竟然连对手是谁都搞不清楚,就敢随便挑衅……”他恨恨骂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好像是王老板和人在哪里谈生意,谈僵了。双方互不相让,就提出要赌车……”周边交头接耳,“没想到对方那边和专业的赛车俱乐部有什么瓜葛牵扯,干脆派了旗下新锐车手来我们莲哥斗!”
“哗——那不是很危险?”
“废话!”
“我不能输,无论如何不能输……”捏紧十指,青年咬牙切齿。输了的话,一切就全完了。王老板不会再给他钱,而且……
“不只是输赢这么简单吧。一旦你输了,就算是在人前折了他的面子……”从旁响起的声音,含着一缕看好戏般的轻笑,“到时候,他会怎么对付你呢……”
被人点中心事,青年悚然一惊,“是谁?”
他霍地扬头望去,拿着一罐啤酒坐在身边,笑意盈盈的少年正冲他眨了眨黑色玉石般的眼睛。
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外人?他皱眉摆出警戒的架势。
“哈哈,别紧张嘛。”少年讨好地笑了笑,薄薄的唇瓣微扬,“我是……”
“唉!”一旁的家伙大惊小怪起来,“莲哥!这小子我今天下午遇到过,八成是那帮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的小毛头派来的间谍!”
少年拉下帽檐,暗自扮了个鬼脸。谢啦,给我一个这么妥当的身份。
“哈哈,被你猜中啦。”推开帽子,他笑容满面,“莲哥!他说得没错耶。”他指指一旁的大嘴巴,神气十足地宣布:“我就是他说的小毛头们派来的。”咧——他长得会像初中生吗?真气人。幸好秀荣不在,不然又要笑他。
“你来干吗?”青年阴着脸色瞪他,“送死吗?”
“啧,这么凶。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哩。”双手托腮,瞿永靖扮可爱地眨了眨眼睛。
“交易?”
“今晚的赌车,我来替你比,”仰头望他,少年射来奇妙的视线,“我绝对不会输。所以,做为交换条件,请把你扣在手中的我的同伴,还给我好吗?”
“同伴?”
“啊、就是我们今天有抓一个小毛头,”看到他质疑的眼神,一旁的人连忙解释,“本来是想教训他们一下的,因为晚上的赌车比较重要,暂时没空管他,扔仓库小门里了。”
“对,就是他!”瞿永靖竖起一根食指笑得甜甜的,“下午我们来过嘛,你们那么厉害,吓得我们又跑掉了……”
“哈!我早就知道你们两个臭小鬼有问题,”那人格外得意,“现在怎么又跑来啦。想清楚要加入我们了吗?”
“对啊、对啊。”瞿永靖弯眉笑眼地附和,“我来替莲哥上场,莲哥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哼,”阿莲轻提嘴角,带过一抹不屑,“你知道今晚的对手是什么人?不要说大话!你替我上场?你比我更加强吗?”
“不就是瞿永明吗?”少年扬眉,不以为意地一撇嘴角,“我一定可以赢他的。”他无比自信地笑着,“哪,把人先放了,我就给你看证据!”他说得万分笃定。
这、这小子怎么这么有信心……
阿莲开始动摇了。他根本没自信赢得了瞿永明。万一输掉……他暗自咬牙,“好!”既然这小鬼说他有证据,就先看看吧。
“你们,”他转向一旁:“把抓来的小鬼放了!”反正现在根本没空管这些小事,今晚的输赢才是至关重要的!
“哪!可以给我看证据了吧。”
“不行哦。”少年脸颊鼓鼓地说:“你得先放人呦,我在外面的同伴要确定看到他平安地走出……”
“好啦。啧……”阿莲大手一挥:“愣着干吗,”他冲手下咆哮:“还不去放人!”
五分钟后,藏在外面的藤秀荣看着阿南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微笑着按下早就握在手中的手机。
“哗!”瞿永靖腰上的手机传来约定好的短信震动。
“嗯,你们已经做到了呢。”他笑眯眯地点头。
“你可不要说是在耍我们哦,”阿莲狭长的眼角一挑,拽住瞿永靖胸口的衣服,咬牙道:“别忘了他走了,你还在我们的手中。”
“当然、当然。我才不干这种傻事呢。”少年轻轻松松地拍开他的手,“我现在就给你看证据哦。”他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本本,“哪,这就是证据!我肯定赢瞿永明的证据!”
那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闪烁着相同的忖度。莫非这个少年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吗?那个本子会是某一种资格认定的证明吗?
众人起身,围成一个圆圈,目光如灯汇聚,旋即,发出整齐划一的惨呼:“户、户口本?”
“对呢。”少年点点脸颊,祭出甜蜜蜜地微笑,“因为我是他的弟弟呢。”
“究竟赌博这种罪……可以被判多久?”
跟着瞿永明往目标地前进,少年之一忍不住提问。
“视情况、场合、国情的不同,结果也会不一样吧。”
前方领路的男子则一副“或许、可能”的样子犹豫地回答。
“啧、真靠不住!”
“搞什么,我又不是法律专家!不过……嘿嘿……”他忽然露出不怀好意的险恶微笑,“暗地作庄,操控他人,用赌车这种危险的方式做为下注的手段。被揪出来也够他们受的呢。当然了,我的目的是背后那些不把我们车手当人看的大老板!”
“可是你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样就能扳倒他们吧。”
“当然啦,妹妹。”瞿永明往说话的段小松肩上一拍,笑得不怀好意,“如果说赌车只是掩饰,实际上却是在做兴奋剂交易哩……嘿嘿……”
“真的有这种事吗?”少女一脸惊讶。
“那我就不知道了,”轻松地撤回手,插进衣袋,青年顽皮地耸耸肩,“只是说,有这种可能而已。”
“喂……叫什么瞿永明的……”段小松怀疑地盯着他宽大的衣袋,“你不会是想趁机栽赃陷害吧……”
“呀,怎么会有这种事呢。妹妹想太多了。我只是可怜的、无奈的、被迫的小车手而已呀。”瞿永明扮作楚楚可怜状。
“少来了啦!如果你不想参加这种无聊事,直接拒绝不就好了?何必还应承下来!”段小松脑筋转得飞快,怀疑地伸出食指,“你根本就是早有预谋!你是想先答应赌车,然后趁机捣乱!”
“哼。”瞿永明板着脸回头,“咧——”突然扮了个鬼脸,“你又没有证据!”
“怎么这样啊,小松……”后面的人担心地扯了扯段小松的衣袖,“我们真的要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一起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别傻了!”段小松凶恶地张嘴驳斥,“我们的目的是要救出阿南!他们赌车的事和我们……咦?”她突然一怔,打了个响指,赞道:“很好!如果能把那群混混送进监狱接受教训杀杀锐气,我们就不必怕他们啦。哈!”她用力地拍瞿永明的肩膀,“加油!大哥!按照计划努力的陷害他们吧!”
众少年,“小松……”
瞿永明,“我都说了……我根本没想过那种事……”
“总之呢,大家分头行动,永明哥和他们赛车的时候,我们就去报警!”朱凤一脸积极地握紧拳,“这种事一定要当场抓住!”
“对呢。”瞿永明赞许地拍拍掌,“少年仔,你很有头脑呢。眼镜原来不是白戴的,这样好了。”他忽地在手上一敲,像做了个重大决定。当少年们瞪圆双眼向他望去后,他哈哈一笑,“大家今后可以称呼他为‘眼镜’!算是军师的代称呢。”
“什么?”朱凤愤愤不平,“你这家伙!还以为你出了什么好主意,竟然是消遣我!”
“我说得有什么不对,”他皱眉拍拍少年的脸,“朱凤……这名字始终是太秀气,和你的脸根本就不配套嘛……”
“我又不是电视机,”少年抓狂,“要那么配套干什么?”
“不信你问大家啊。”瞿永明很自信地向身后一扬拇指,“是‘眼镜’和他般配,还是朱凤?”
“是‘眼镜’!”以段小松为首的奸恶之辈,非常开心地站到了瞿永明这边。
“叛、叛徒——”
“好了、好了。”在少年气得跳脚之际,瞿永明却悠游地恢复成老大哥的派头,“别闹了。”
“最先闹的人就是你——”数根食指一齐伸来指住他。
“唔。”装傻地摸摸头,瞿永明眼神游移,“总之啦,要把幕后的大老板引到赌车的现场来是关键啊。”
“他们不会亲自来吗?”段小松很奇怪,“那怎么确定结果?”
“傻瓜!当然是派秘书吧。”朱凤从旁猜测。
“说得对。”瞿永明掏了掏耳朵,吹了口气,“啊呀,我真是欣赏你啊——眼镜!”
“住嘴啦!”
“哈,有什么关系。下面……”瞿永明故作高深地一仰头,“就要看我的演技了。那么,先把那个给我吧。”
“是。”
这一次,大家很有默契地掏出手机,放在了瞿永明伸来的手上。
“我说,瞿大哥啊,你好歹也是个车手……”为什么会穷到买不起手机啊。这样的话终于还是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不是因为客气,而是瞿永明接到手机就立刻拨号,根本没有往这里瞧一眼嘛。啧,拿着别人的东西,还一脸旁若无人的样子。真是令人激气的家伙啊。
“喂喂。老板吗?哈,我是你最棒的甜心呀。”
跳上自己的摩托车,瞿永明望着黑沉沉的天幕,一脸邪恶地笑着,“今天晚上哦,情形有可能非常激烈哦。对方找到一个无敌绝世高手,你的小甜甜忽然变得好好没有自信能胜利啊……”
“啊?”连段小松他们也能听到手机里暴发一声惨叫,“永明!我今天投了很多钱的!你一定要赢啊!”
“怎么办?可是人家害怕赢不了耶。”用兰花指举着手机,瞿永明装腔作势地扮成小甜甜状,“人家好好没有自信哦。”
“呕,我再也不能忍了……”段小松弯腰呕吐,“你平常就这样子和你老板讲话的吗?”
“那难怪他派你来赌车。”朱凤一脸菜色地按着喉咙,万分理解地说:“他一定是想你早点死了,好耳根清净吧……”
“哈哈,开玩笑嘛。”瞿永明不以为意地一吐舌,“哪,他不放心了!”
“这下子他就会亲自来了?”
“十有七八吧。”
“喂喂!你真是个靠不住的大人啊!”
“安啦安啦,做车手也是要运势强的人啊。”他自信地扬头,“我瞿永明可是个运势超强的男人呢。”
“我……有一点不了解,”朱凤喃喃道:“把他们送进警察局是很好,但是你的老板如果有什么,那你所在的俱乐部……”
“像我这么有才华的男人,还怕没有好的俱乐部来抢吗?”瞿永明把额发一撩,骄傲万分地说道:“下一个俱乐部,一定会更好的啦。”
“也就是说,你已经准备失业了吧。”
“讨厌!”接二连三地被说中,瞿永明终于恼羞成怒,“戴眼镜的小孩!你真的太讨厌啦——”
“到底谁更像小孩儿啊……”
望着和朱凤吵成一团的瞿永明,段小松只能翻眼皮望天。
但愿……一切可以顺利进行吧。
“他们是怎么相信你的?”
藤秀荣不可置信地望着位于车头位置优哉游哉地瞿永靖。
少年笑眯眯地用嘴咬住手套往上拽,“说我老哥一直欺压我、虐待我、害怕我这个天才二世超越他而常常打击我……总之就是实话实说嘛。然后这个处于叛逆期的我……”他点点脸颊,“自然就很想赢他一票给他看啦。反正按照这帮家伙的心理去说就是了。”
“可是……”藤秀荣环顾身后压阵的数量摩托车,犹疑地望了望瞿永靖,“你真的要替那个什么莲的和永明赛车啊。”
“开什么玩笑,用脚趾想也是不可能。”
“我猜到了……”藤秀荣额角划下细密的黑线,“反正你只是随便想个主意救人而已。难道你就没想过陷入敌阵中的我们该怎么逃的问题吗?”
“这当然是因为我相信你啊。”瞿永靖理所当然地看着他说,“那不是你该想的事吗?”
“……”
“咦?难道说你没有预备吗?”
“有是有的。”藤秀荣撑住变大的脑袋,他确实有叫被救走的少年,应该是叫阿南,去报警。但是……
“那还有什么可疑虑的呢?”
“你这种若无其事的表情才是最可疑虑的。”藤秀荣吁了口气,没办法,和瞿家这两个活宝根本没法子真生气,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差五分二十点整,赌车快要开始了,山路上三三两两的有摩托车驶来,刺目的银光交相辉映,车灯洒下满路雪花般的光点,有种异样的美。
“车子是有生命的,因为有生命,才这么的漂亮。”望着银亮的车灯,他轻声喃语:“不过最漂亮的一刻,还是它们奔驰的时候,车手,就像是为了承担着要令它们奔驰的使命而诞生的一样。”
“就像骑士和马的关系吗?”
“是吧。”藤秀荣微笑,看了看今晚初升的月亮,“都在追寻着超越风般的速度。”
“嗯,速度。”瞿永靖回应般地回眸,掠起细密的刘海露出浅浅的笑容,“那是不允许被玷污的。”
“终于说实话了,哈。”藤秀荣敛目而笑,“其实这才是你出手的真正原因吧。”他用手肘一顶他,“你讨厌赌车那种事。”
“咧——”少年顽皮地吐吐舌尖,“知道就好,干吗一定要说出来!藤秀荣,你这点很讨厌。”
“哈哈。谢谢称赞呢。”
“还笑?讨厌的家伙!当心会将来被女人甩哦!”
“有敢甩我的女生吗?”藤秀荣若有所期地扬起唇角,“还真想见一见呢。”
“莲仔!你找来的人真的行吗?”
在成群的摩托车中唯一的四轮跑车隐蔽在树阴浓密处,车上的人隔着玻璃向外打量,“我今天可是一定要赢的!”
“放心吧。王老板。”莲仔讨好地欠着腰,“是个很厉害的天才啊。”他暗中嘀咕,现在也只能这么说了。其实他心里也没什么底,但是总比亲自上场输掉的好。到时候折的可不只是王老板的面子,还有他的啊。一句话,他没信心赢得了瞿永明。既然是瞿永明那怪胎的弟弟,理应有两把刷子才对。
不久,另一阵营也呼啸而来。
瞿永明百无聊赖地听着老板紧张地耳提面命,心里盘算段小松他们到底能不能掌握好最佳时机出现。如果可以叫永靖和秀荣来就好了,这两个小鬼偏偏不晓得跑到哪里,连个鬼影子也抓不到……
抓不到……
抓、不、到!
瞿永明目光游移蓦然间咬牙切齿,TMD!难怪抓不到!对、对面的那个笑得很无辜的家伙、不就是他老弟吗?靠!他跑到这边搅什么局?
“永明,你一定要记住……”
“抱歉老板。”瞿永明截住老板的絮絮叨叨,脸色阴沉地起身,向着对方阵营直直走去。
“小子……”手扶在对方的车把上,瞿永明压低身体充满恫吓地逼近,“你跑来做什么啊!”他快要咆哮了。
“好吵哦。”早有预备地用手指塞住耳朵,瞿永靖望天凉凉道:“我来赛车啊。”
“赛你个大头鬼!竟然敢用你这种小鬼出场!对面的大老一定是蠢到痴肥等死的猪!”
“哼,那么又是什么人敢请你这号危险人物来赛车呢?”瞿永靖不甘示弱地还以颜色。
“你小子很麻烦耶。”瞿永明抓狂,又不得不压低声线警告:“快滚!你会破坏我计划的知不知道?该死哦!找你的时候不给我接电话,现在又出来捣乱?”
“我是为了救人耶。”瞿永靖皱起鼻子,不爽,死老哥见面就骂人。
“靠!想想怎么救你自己吧!”瞿永明对自家小弟一向不客气,当下揪起衣领就要打人。
“喂——”押庄看热闹的人不干了,“吵什么啦。标速啦!不要用嘴拼啊。”
“标你娘的头!”——两个人同时转身,向两边厉声回骂。竖起的三角眼,真是一样一样的……看得一旁的藤秀荣一直感叹:果然是兄弟!
……
“应该把人关在这里了吧。”
瞿永明在前方引开注意力,段小松等人则趁机摸入了RED的仓库大本营。四下乌漆抹黑,喝空的啤酒瓶子还在脚下绊来绊去的,一不留神,就有摔倒的可能。
“阿南……你在吗?”朱凤,不、应该说是“眼镜”,小声地叫了几声,空旷的仓库里只能听到一两声回鸣。
“咦?真奇怪。”段小松焦躁起来,摸出怀中的手机,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寻觅,“不在这里的话到底……”
“呜,明天还要考试啊……阿南,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失踪啊。”和阿南是同一学校的眼镜兄焦虑的重点稍微有些许奇怪。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段小松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是初中生当然不知道高中生的辛苦啊。”眼镜则理直气壮。
两个人拌嘴的时候,也没有放弃向前摸索。倏地,一个温温热热的东西撞到了段小松的手掌。
“哇——”段小松惊声尖叫。
“嘘——”眼镜拼命地捂住她的嘴,“不要吵啊。”
“有、有奇怪的东西。”段小松音抖抖地说。
“谁是奇怪的东西……”黑暗里传来很闷气的声音。
“好像是个人……”“眼镜”推了推眼镜。
“什么叫‘好像’是个人……”那人越发闷气。
“你……是阿南吗?”两个人一并犹疑地问。
“阿南?”思索了片刻,那人啊地一声恍悟:“你们是来救他的?”
“你是谁?”周围太黑看不清楚,但听声音像是个很年轻的少年。
“放心吧,他已经平安回家了。”
“啊?”段小松和眼镜面面相觑,他们这么辛苦地来救人,阿南竟然已经脱离险境了?“你怎么知道?”眼镜提出疑点。
“还不懂吗?”那人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我是警察派来的卧底……你们口中的阿南已经逃出去了并且还报了案,所以警察就派我来在这里蹲守,一旦时机到来,发出讯号,警察就会出动抓他们个正着。”
“怎么和瞿永明说得不一样,”段小松讷讷地看眼镜:“不是说好,等他给我们信号,然后让我们去报警吗?”
“看来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吧。”眼镜很乐观,“不管怎么说,既然阿南没事了,我们也走吧。”
“呃?那、那就不管瞿永明了?”好像有点那个……
“小松,你还真是讲义气啊。”
“是你太不讲义气吧!”
两个人吵吵闹闹地又摸黑往回走,声音渐远。坐在黑暗中的人闷闷地握着手中的信号灯,非常生气,“连一声‘谢谢’也不说!可恶的老百姓!我绝对绝对不要当警察的啦!”臭老爸!干吗让他来当这个卧底嘛。还说什么这群摩托车党年纪偏低,他混进来比较不容易被发现。可恶哦!
他窸窣地摸到窗边,看着那边的人群一阵骚动。
“看来已经开始了。”
柳如风按下手表上的通讯器。
而另一边早有预备的警察则立刻蜂拥而上。
虽说是早了那么一点点,没有来得及让瞿永明实施他的陷害大法……咳咳……但是突如其来的神兵天降也令在场者大吃一惊,乱七八糟的境况下,瞿永明和瞿永靖开动摩托车逃之夭夭。
“我说……你老板跑掉怎么办?”
“放心。”瞿永明眯眼微笑,“我下车的时候,就已经给他的车子动了点手脚。”
“哈,老哥,你还真奸诈。”
“倒是你那边……”
“放心。”瞿永靖笑眯眯。
“哦,你也做了手脚?”瞿永明决定夸奖他,“真不愧是我瞿……”
“我没做。”少年悠哉地朝着夜空吹口哨,“但是我相信藤秀荣啊。他一定会做的嘛。哈哈哈。”
“……”
因为背负着某人如此的信任,而蹲在别人车子后面动手脚从而失去最佳逃脱时机的藤秀荣,则正辛苦地隐蔽在某处树阴下。
“唉……明明我是救人的英雄,为什么要藏在这里躲警察?”
藤秀荣哀怨地把脑袋压到更低。当然了,他懒得解释更多的始末是一方面,最大的原因还是他交友不慎吧。可恶哦。瞿永靖!竟然丢下他跑掉……
身子再往右边偏移一点点,奇怪,手边压住的这个软绵绵的物体是……
藤秀荣下意识地将头一偏。
“嘘——”
生怕他会在下一秒惊声尖叫似的,像洋娃娃般美丽的却有着明亮眼眸的少女,将柔软地手指压在了他的唇上。
“警告你不要乱叫哦。我可不想被当成暴走族的同党抓起来。”担心瞿永明而跑回来,却没有顺利跑得开,段小松作出凶恶地样子吓唬眼前这个“一定是RED摩托车党的家伙”。
深漆漆的夜空下,那是双异样明亮的眼眸呢。
看着她,这个有着强悍眼神的小少女,藤秀荣毫无来由地浅浅地笑了。
或许,做英雄,也是会有奖励的吧。
“怪胎。”奇怪地瞥了眼身边的家伙,段小松诧异地嘀咕。
“喂……”少年轻轻柔柔地靠近一点问:“我叫藤秀荣,你呢?”
“段、段小松。干吗啦,喂!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她咆哮。
“那边有声音!”草丛边的警察一回头。
“哇啦!”两个人猛地跳起来拉着手就跑。
“都是你啦!”
“是你的不对!”
月光下,手牵手,一路狂奔。
那个夜晚,有很多人第一次的相遇。尽管场景不太美好,却确实值得成为收藏一生的回忆。
一个月后,藤秀荣段小松、“眼镜”和瞿永靖一起,成立了“风花”。
三个月后,藤秀荣和段小松开始交往。
而……那个在黑暗中惊鸿一瞥遇到的苦命卧底,与他的再见面,则是在很久以后……
尽管到了那时,他们已经忘记了曾经相遇过的事情。
但是,一定,还会有再记起的一天不是吗?
因为每个人,都是活生生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血液、呼吸、感情、每一丝生命律动的轨迹运行,均是在一去不返的速度操控下。
即使前方是注定分别的岔路口。
但今夜,我们携手同行。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