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的话,那人并不在堂上。」辜老板据实回答。
「那么那人的姓氏为何?」
「那人签的是文又闲。」
文又闲瞪大眼。「我听你在放狗屁,我何时买了附子毒!」
可恶,王正清竟然想将事撇得一干二净,当初他不知道如何下手,还是王正清提点他使毒,甚至还答允会帮他办得妥贴,却是让人买毒时签他的名!
辜老板吓了一跳。「你……我说的是文又闲,关你什么事?」
金柄权不禁看向冯珏,便见冯旺不慌不忙地道:「辜老板,要是再见那个人,你必定认得出来,对不?」见辜老板点了点头后,他弹了弹指,由尔刚亲自押了个人进堂。
王正清见状,黑眸紧缩了下,目光在那人身上。
「辜老板,你仔细瞧瞧,是不是这个人?」冯珏问。
「是了,就是他。」那人是个哑巴。
「此人是……」金柄权问。
「大人,这得要问王大人了。」
王正清神色一凛,斥道:「放肆,冯二爷这是含沙射影,想陷本官于不义,本官根本就不识得这个人。」该死,怎会连这人也被搜了出来!他原以为这事是天衣无缝,哪怕他日文二反悔想反一口,他也有了万全准备。
那人闻言,不断地发出嗯嗯啊啊的喊声,像是在控诉王正清的无情。
全柄权立刻让衙役准备纸笔,便见那人快笔写着——
王大人要我买附子毒,让我签下文又闲。
「辜老板,将签册取出吧。」冯珏说道。
辜老板将签册从怀里取出,衙役将签册和那人所写一并呈上。
看那字迹一模一样,金柄权似笑非笑地瞅着王正清,问:「不知道王大人做何解释?」
「金大人,这分明就是栽赃嫁祸,更何况,今儿个是为了审冯珏与文大夫人私通谋财害命,哪怕文大当家之死与文大夫人无关,但冯珏使计诓骗文二谋夺家产,又与文大夫人有奸情,这是铁证如山,不容他转移话题脱罪!」
冯珏懒懒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在下已多年不曾踏进疏郢城,而在下会在事隔多年后重回疏郢城,乃是因为文大当家写了封信托交给我大哥。」
金柄权让衙役将信取上前,他一眼看尽,轻点了点头,扬开让底下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方静予轻捂着嘴,不敢相信大爷临终前竟是替她安排去处……他知道她一直无法将冯珏忘怀。
「那字迹才不是我大哥的,大人!」文又闲仍在做垂死挣扎,不甘心告御状却是逼死自己。
「大人,我能作证那字迹是文大当家的字迹,我府上还有与文大当家签契的契本,可以差人马上回府取来。」冯玉在一旁凉凉发声。「在下一直和文大当家有生意往来,所以当初文大当家才会把信托给我,说来也是我不好,是我给得迟,才会让憾事发生。」
他要是早知道一封信会左右一条生命,他不会那般草率行事。
「既有文大当家的书信为证,又岂有私通说法?至于诓骗而谋夺家产……文又闲提不出证据,又要如何证明冯珏诓骗?身为皇商的他家财万贯,又岂看得上文家家产?」金柄权话说至此,已开始准备判刑。
王正清正忖着要如何逃这一局,又听文又闲喊道——
「大人,你不能认定冯家家产万贯就不会骗他人,他甚至还派人追杀我欲置我于死地,大人明察啊!」
「啊,文二爷不说这事,我也差点给忘了。」冯珏煞有其事地弹了弹指,让尔刚再押人进来。「大人,话说那日,我在疏郢城府衙对王大人说,我已查清文大当家死因,且要将行凶之人绳之以法,结果呢,我的随从就在路上撞见有人对文二爷行凶,当时我的随从力搏恶人逮住一人。」
他指向刚押进之人,所有人的目光望去。
王正清狠吸了口气,正欲思索对策时,那人已经喊道——「大人,救我!」
「王大人,这是……」金柄权眸光锐利地看向王正清。
「不关本官的事,金大人,这事一见就知道是冯珏恶意栽赃本官,本官根本就不识得这人。」
「欸,大人,我还说这人是谁呢,你怎么急着说我要栽赃你,莫不是你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又做了什么事?」冯珏佯讶道。
王正清怒眼瞪去。
文又闲跟着喊道:「大人,这人是疏郢城府衙的衙役班头!王正清,你好狠的心,原来打一开始你就打算杀人灭口,你以为杀了我,你干的事就没人知道?大人,附子毒是王大人差人交给我的,是他怂恿我毒杀我大哥的!」
既然他已经活不了了,拖个垫背的他也痛快!
「文又闲,本官好心帮你,你竟然反咬官一口?」
文又闲不理睬他,迳自又道:「大人,王大人在疏郢城一带收贿无数,要是不给银两,他是不审案的!」
「你——」
「来人,将王知府拿下!」
「放肆,本官是皇上授封的正三品知府,在尚未厘清罪状之前,任何人都不能押下本官!」
「喔?那么朕能否押下你?」一把清润的嗓音在通道响起,站在冯玉身旁的汤荣已经快步回头作揖,金柄权也赶忙迎上前。
方静予不敢抬眼,但听那嗓音有些耳熟,她攒着眉回想,身旁的冯珏却趁机抚着她眉头的皱摺,教她不禁瞋他一眼,恼他在衙堂上也没个规矩。
「王正清,亏朕还等着你立功,好将你召回京,你却让朕失望了。」蔺少渊清俊的面庞噙着笑意,眸底却是冰冷一片。「是谁准你擅离职守的?」
「皇上,下官是遭人污蔑,事实上下官是为了要揭发冯珏才特地回京的。」
「喔?说来听听。」蔺少渊走到他的面前,也不让他起身,就让他跪着说话。
「下官查到了当年皇庄方姓庄头灭门血案的主嫌了。」
王正清话一出口,方静予不禁抬起头,瞧见了当今圣上龙顔,不禁愣住。他不是那天在她铺子里吃莱菔饼的爷儿吗?
「是谁?」
「正是冯家人。」
冯珏和冯玉一同看向王正清。
「下官带了个人证过来。」王正清拉着身后做衙役打扮的薛管事。
薛管事还在错愕之中,搞不懂为何王大人和二爷竟变成狗咬狗,如今就连王大人好像也遭罪了。
「薛管事,赶紧说吧,在圣驾面前不吐实,可是要受罚的。」王正清低声警告。
薛管事咽了咽口水,颤着声道:「草民原本是皇庄里的庄户,一日听闻方管事提及冯家人想礼聘他遭拒,恐生出歹心,正想方设法将儿女们送去他处安置,岂料才送出大姑娘,方管事一家人就连夜失踪了,那晩,有其他庄户亲眼目睹是冯家人押走方管事一家子,大伙畏惧冯家势力,无人敢提此事,可这事在几个庄户之间早已是秘而不宣的事了。」
方静予几乎垮了肩头,双眼却还是直瞅着有些失神的冯珏。她最怕的事终究是发生了,如果可以,她压根不想揭开这件事。
照理,她该为爹娘讨公道,可那事不是冯珏做的,不该在冯珏成为家主,成为皇商之后找他追讨,如此对他不公平!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冯刚所为?」蔺少渊沉声问,目光看向冯珏。
「该是如此。」薛管事胡乱点着头。
「不对!」方静予蓦地出声反驳。「薛管事说的不是真的!」
「文大夫人知道真相?」蔺少渊看着她,这才突然觉得熟悉起来。他曾经去过多次皇庄,见过方管事也见过她,难怪她的莱菔饼满是他记忆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