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旬这才想到,昨天自己光顾着洞房都没有去席间敬酒,大婚之日新郎却没有露面,看来今天大哥免不了又要发脾气。
见卫旬不语,程元秀立刻扬声唤道:「沛玉,送水进来。」
陪嫁婢女沛玉和原先侍奉卫旬的颂晴依次走进内室,卫旬见有外人在场,也就没再追着去看程元秀的伤处。不过看到她从颂晴手中接过物事想要亲自伺候自己时,卫旬还是没忍心,提议让颂晴来侍奉,可程元秀却没有接受他的好意,执意任何事都要亲力亲为,并说这是她为人妻子的分内之事。卫旬没再言语,由着她低眉顺首地伺候自己洗漱、换衣。
收拾妥当之后,卫旬说:「一会儿你自己去请安吧。」
程元秀一愣,「相公不去吗?」成亲的第二日,新人应该去给长辈奉茶的。
卫旬不耐道:「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去请过安。」娶媳妇的事终于告一段落,他也该干点正事,照看下马场的生意了,「我中午不回来,你自己随便吃点。」他微微弯腰,由着程元秀踮脚帮自己披上大氅,「要不然请安之后,留在大嫂那吃也行。」
程元秀垂着眼,轻轻地哦了一声。
卫旬直起腰,自己系带子,「对了,你眼睛没坏的事,他们都不相信,我也懒得解释,所以想了个别的法子。」
程元秀一直也在担心卫家人介意自己眼疾的事,一听这话立刻抬头,无声地询问。
卫旬扫了她一眼,说:「我打算带个郎中入府,假装把你的眼睛治好。」
程元秀犹豫道:「我装了三年,若是这么快就治好了,岂不奇怪?!」
卫旬很是无所谓,「那就假装治些日子,而且侯府的人脑子都不好使,好歹骗骗就行。」
程元秀点头,有些感激他的用心。当初他执意要娶自己这个「盲女」入府,肯定遭到了大家的反对,不管他是用什么方法说服家人的,若是并非自愿,那大家对她肯定心有芥蒂。如今卫旬用了这么个方法,无非也是为了让她在侯府过得好一些。
她轻声说:「谢谢。」
卫旬没回应,只道:「嗯,我走了。」
程元秀安静地将他送到门口,直到那抹身影在眼前消失才又回去。
第6章(2)
到了睦元堂之后,这一天的认亲之路算是正式开始了。
程元秀独自一人给老夫人、卫康和陶氏请了安,卫旬没有出现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所以也就根本没预备卫旬的红包,可程元秀却总觉得大家看向她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同情。其实卫旬之所以会娶她,不正是因为同情吗?她不想被同情,可却总改变不了处于劣势的处境。
见过长辈之后,她又分别见到了卫旬的几个子侄。
卫金戈、卫金甯和卫金僖自不必说,连卫旬已经出嫁的大侄女卫金匀、二侄女卫金梧也都在。
她们昨晚随着夫君来参加婚礼,特意暂住了一晚等着见程元秀一面,要知道她和卫旬的事可是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她们也都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美人,能把她们那烈马性子的三叔给驯服,还闹得非她不娶。
见了之后才知所言不虚,这位娇滴滴的三婶确实生得漂亮,虽说侯府的几个女人也个个出挑,可是却少了她那贵如初雪、不染纤尘的气质,那么精致的一个女人,仿佛水晶般一碰即碎。
卫康和陶氏是见过程元秀的,可那时她穿得素净,又略显狼狈,低眉顺首的样子很容易让人忽略。可今日再见才发现真是人靠衣装,只是稍稍打扮了一下而已,她却像换了个人似的,仿若裹在彩绸中的明珠,玲珑又剔透,再瞧她知书达礼、听话懂事的样子,更是让人讨厌不起来,所以卫家夫妇心头对她眼疾的那丝介意,也消散了不少。
与老夫人、侯爷夫妇和一众子侄见过面后,这还并没有结束。
都城侯卫康这一脉是老侯爷的嫡出,而老侯爷的侧室与庶出孩子也都在侯府里住着,所以程元秀陪着老夫人用过午膳过后,又随陶氏去各房认亲,一路认下来之后已是将近傍晚。当她终于回到檄羽阁时,双腿间早已疼得麻木,刚一回房就差点受不住般跌坐下去,幸亏沛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而后又将程元秀扶到了软榻上歇息。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卫旬还是没有回来。
程元秀没有胃口,只让沛玉给她打水沐浴,好解一解这一身的酸乏,因为实在累极,所以她只好留下沛玉伺候,对方也就难免瞧见了她一身的红痕。沛玉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先是红了脸,而后忍不住心疼道:「小姐,姑爷他也太……」
程元秀轻叹,她还能指望卫旬心疼自己吗?他肯娶自己为妻已经是莫大恩惠,所以她根本不敢奢求什么其他的了。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卫旬带了一个郎中回府,他说得玄乎至极,好像对方是一个了不得的神医似的,任何疑难杂症于他来讲都不在话下。而侯府的人偏还真信他的忽悠,将那「神医」奉作上宾,眼巴巴地看着那神医给程元秀把了脉、瞧了眼,神神秘秘地捣鼓了半晌过后,说出一个她意料之中的结论。
「三奶奶瞳内有气急昏蒙,然目视尚见。」神医一捋胡须,「依老夫愚见,三奶奶这是阴虚血少、竭劳心思、忧郁忿恚所致。」
卫康听得云里雾里,两眼直冒圈。
最后还是陶氏问道:「还有没有治?」
神医一笑,「自然有得治。」他不着痕迹地瞄了眼卫旬,拈着胡须道:「本就不是大病,只是一直没有好好医治才会久而不癒,如今老夫给三奶奶开上几副药外敷内服,不出半月便可大好。」本来装得挺好,可最后手上力道没拿捏准,差点把假胡子给拽下来。
陶氏和卫康只顾着高兴,也没有注意。
神医也没感觉出来,拉着胡须演上了瘾,「老夫行医多年,还真没有……」
卫旬眼尖地瞄见他那摇摇欲坠的胡子,一步迈过去捂住神医的嘴,「行了,神医,快去拟药方子吧。」
「唔唔唔。」
「颂安,请神医去偏阁。」
演技还没炫够的神医就这么被七手八脚地被请了出去。
程元秀本是累极了的,可瞧见这滑稽的一幕,也难免心生莞尔。
确认她眼疾无碍之后,卫康和陶氏也离开了,程元秀又忍着疲倦伺候着卫旬换衣、沐浴,沐浴过后,卫旬去外面打了套拳,再回来时就见程元秀已经侧卧在榻上了。
她质地飘逸的绯色纱裙铺在大而闺的大床上,仿若大片红莲,程元秀的小脸陷在软枕中,在乌发红裙的衬托下更显得素白,她似已睡着,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乌青。卫旬翻手脱下外衫,赤膊爬上床,顺手将她软绵绵的身体搂入怀中。
程元秀嘤咛了一声醒来,咕哝道:「要睡了?」
卫旬的鼻子蹭着她的耳,「不困。」
程元秀艰难地睁开眼,「那你想要做什么?我伺候你。」
卫旬撩开她的衣裙将手探进去捧住那浑圆的酥胸,「可我想做的事,你伺候不了。」他含住程元秀的耳垂,用胯下硬邦邦的灼热顶了顶她,喉间滚出不悦的哼哼声,「早知你这么容易坏,我就不做那么狠了,这得多久才能好?」
程元秀被他说得脸红,一声不吭。
卫旬一直搂着她不肯放手,半晌过后以为她睡着了,忍不住问:「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