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霓山上,梅树林中的数千重人团跪于地,正中的墓前却立了一个傲然的人影。
“梅韵雪。”
淡而嘲讽的声音正是出自傲立的白衣人之口,她一匹素绢从头包到脚,重重绢素中只露出一对乌眸凤睛。美是很美,只可惜那对眸子中反射出来的却是深沉的恨意。
一生作恶多端,双手沾满血腥竟还拥有这样一个娇美的名子——韵雪。
为情所困却步入歧途,最终自食恶果。
善用毒反被毒侵,一生爱美却死状甚惨。梅韵雪——她本该称之为娘亲的女人恐怕生前不会料到她的下场吧?
狠狠地一甩袖子,内力将盛放的梅花震得纷纷离树。
冷眼旁观,却不由得一阵心酸。
不想再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纵然梅韵雪有千般不是,她却依然是她弃儿的娘,纵然梅韵雪百般不承认,她却依旧是她弃儿的娘。
上天好捉弄人啊!
忍不住仰天大笑,她激愤的内力贯入笑声中,强大而纷乱,内力将雪花、梅花卷成一股气旋,而四周的梅树也因遭到气旋的碰触而纷纷折断。
她恨哪!
既然不肯正视她的存在,那么当初又何必生下她?难道只是为了报复她那个薄情父吗?就算是,那么对她的近二十年的报复,她那父亲又何尝见过分毫呢?
既然那个薄情人根本不晓得,那么对她的二十年疯狂折磨又算什么呢?是她投错胎的报应吗?
她忍不住又是一阵长笑,双手也忍不住连连出掌,转眼间,那座崭新的墓石已经裂成碎石,厚重的墓门也被击破了。
看着双掌下的成果,她一阵心酸的快意,凤眼半眯,她转身扫视着众人。
“退下吧。”
她平静的音调让人完全捉摸不定她又想做什么。
不过,也无人敢妄自猜测,因为她现在是这琼花宫的主人,独一无二高高在上的主!
人全都退下了,梅林依旧寂静。
她的手抚上了面纱,云腕一转,那面纱已脱离了她的脸。一道自左眼角向右划向下巴的狰狞疤痕出现在那如玉的面颊上。
想象吧,那是一张绝代的美丽面容啊,却拥有了这不该拥有的残缺,相对于右颊的完美如仙,左颊简直就是恶魔的幻象。
这就是拜她所赐。
又一次狠狠扫视,那有了一个大洞的墓门竟然幻化成梅韵雪的脸,她在笑,得意地笑。
又一次举手,狠狠地将墓门击成块块碎石。
然后,她也不甘示弱地笑了。
二十年了,你无法再掌控我。
就像二十年前,你无法掌控风无忌一样。
无法解释,也许是要寻找风无忌吧,但是,找到他又怎样呢?报仇吗?还是——诉苦?
想到这两个字,梅弃儿自嘲地笑了,诉什么苦呢?既然当初他不要梅韵雪及她腹中的孩儿,那么今日,他也不一定会认她这个弃儿。她是弃儿啊。梅韵雪给她取这个名字,不就是要她知道她是弃儿吗?她是弃儿——全天下没有人要的弃儿。
那么——要报仇吗?也许可以考虑,但是,她绝不会为梅韵雪报仇,要报,也是她为自己讨个公道。
好,报仇就报仇吧,反正天下人没有一个会怜惜她,那么,让他们都来恨她好了,她不在乎。
又倒了一杯酒,她端着它走到窗前,向下山的方向倒了下去。这是一杯饯行的酒,是她为自己即将下山而饯行。
将酒杯掷在地上,她收拾了一下行李,想要留下只字片语来交待宫中事宜,但想一想,又放下了笔,算了,反正她们也早就明白她这个主人的习性了,谅她们也不敢把琼花宫给闹翻。
背起了行李,脚尖一点自窗口飞去。前路,未知。
几日奔波下来,她发现真的是累了,于是找了间客栈,决定休息两天再走,顺便打探打探,江湖上是否还有风无忌的行踪。
不过好奇怪,这两天打探到的消息都是风天忌退出江湖已经二十二年了,照这么说,那梅韵雪与风天忌是在风无忌退出江湖后认识的,可是,风无忌到底在哪儿呢?他退出江湖是为了什么呢?
梅弃儿眸光一闪,她忽地起身将灯吹灭,然后看到窗纸上一闪而逝的黑影。
来人,是敌人还是友?
轻轻地转到窗口,她听听窗外,没动静。
于是她迅速地破窗而出,然后,她看到一道人影向西逃去,她紧追在后。
那人虽受内伤,脚下功夫却依然不错,二人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追到一片树林中时,那人不见了。
梅弃儿更加小心地打量四周,她知道那人一定躲在这林子的不知什么地方,她明眸如剑,机敏地扫视着四周。
忽然,有暗器破空而来的声音!
梅弃儿旋身飞起,躲过暗器的同时还随手抄来几枚并还掷了回去。然后,一阵异香扑来,梅弃儿紧闭口鼻,凝神看去,又见一团白雾从头罩下,她足尖轻点向一侧掠出六丈左右,而身后几枚星形镖闪着蓝光袭来。她闪过几枚,然后接住了最后一枚,“哼,雕虫小技,也敢卖……唔……”话未说完,只见那枚星形镖在手中炸开,蓝色的雾将躲闪不及的梅弃儿团团包围,最后的记忆是一张男性的得意脸宠。
再醒来,已然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这里不是客栈。扫视一周后,梅弃儿下了结论,她想站起来,没想到头昏沉沉的,她又坐回床上,抬手触额,发觉额头滚烫,忍不住轻呼,怎么回事?
“姑娘,你醒了!”
蓦地,一阵清朗的男声将她的视线拉向门边。那里正有一位含笑的俊美男子走进来。
梅弃儿下意识地摸摸脸颊。面纱不见了!她一惊,顾不得身体不适,便飞快地掠向男子。
手一扬,一把银光闪闪的弯刀已经抵在男子的喉头。
“你是谁?谁准你揭开我的面纱?这里又是哪里?”一连声的问句蹦出。
梅弃儿怒气冲冲,生平最恨人看到她那如鬼魅般的脸,何况看到她这张脸的人又是一个如此俊美的男人,她眯细了眼,只待他不恭的话语吐出便杀了他。
凝视,良久。
梅弃儿的满身杀气渐渐消散,原因无他,只因为那一双对视着她的眼睛。那是一双溢满真诚的眼睛,那里面有着梅弃儿不敢妄想不敢奢求的温柔。
握刀的手软了下来,梅弃儿挪开了步子。
垂着头,她轻声道:“失礼了——告辞。”
迈步,欲走。
为何不走呢?那个男人绝不是害她之人。那么,她方才的行动是唐突且不敬了,更何况,那样一个灿烂朝阳的男子是不该与自己有纠葛的。因为,他们是云泥之别啊!
“姑娘!”男子的声音急切,同时,梅弃儿的袖子也被抓住。
“什么事?”仍垂着头,她淡淡地开口,心底仍因即将离开这“灿烂的朝阳”而荡着失望与苦涩。
“在下遇到姑娘是因姑娘昏在树林中,在下已请医士为姑娘诊过——姑娘是中了毒——”他语气急促,“一时也讲不清——”
“不要再讲了。”梅弃儿抬头看着他,“救命之恩来日定当重谢。”
“不——”他又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咳,咳……”一阵剧咳使他弯下腰去。
梅弃儿眸光一敛,伸手去扶住他,另一手迅速地点他胸前几处穴道。
渐渐地,咳声息了,他有点羞涩地开口:“你瞧,我这不是又让你救了吗?不要再说谢我的话了。更何况,我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充其量也就是请了个医士为你诊治罢了!我——”他突然停口不说了,因为他发现梅弃儿的脸色很怪。
“怎么了?姑娘?”他问
“姑娘?”他再问。
“姑娘?”仍不死心。
他中了毒,而且恐怕是胎里毒。并且,这毒似乎是琼花宫所有,怎么回事?梅弃儿凝着一张冷脸。要不要救他?这毒大概再有一年半载的时间就会要了他的命了!救他吗?这似乎不是她应该做的,不救,看他死?
心中忽地一痛,她不愿他死!这个念头如同春雷初绽般在她脑中炸响。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他死,甚至是只要想一想就会让她心痛。
她要救他!
但,怎么救?
“姑娘!”一旁的声音仍在再接再厉,颇有不折不挠的精神。
“什么?”她问。
“耶?”正以为要一直叫下去的人在得到回应后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哦,姑娘在想什么?喊了许久——”
“你中毒了,知道吗?”微皱柳眉,梅弃儿又一次打断他的话,说着,一双如水如烟的眸子也紧锁住他。
“姑娘通晓医术?”他扬眉未直接回答她。
“嗯。”轻应一声,梅弃儿仍盯住他。
“咳,”又轻咳一声,他不太在意地说道:“在下这毒已然陪在下二十几年了,虽时时急咳,却也并无大碍,所以在下也并不以为意。”
“是吗?”梅弃儿沉吟,“你不想医治?”话一出口,她便得到点头的回答,眉头锁得更紧,她追问着:“哪怕你只能再活一年?”
“一年?”他一怔,继而苦笑,“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何以见得?”她逼问。
于是一抹近似惨淡的苦笑浮现在他脸上,这使梅弃儿心中一阵微痛。那种表情对她来说是家常了,只是如今出现在他那春阳般的脸上,却让人感到刺眼。
那与他实在是不适啊!
“并非不想治,只是在下求遍天下名医却无一人解得。日复一日,在下对它也不抱任何希望了。何况,人生苦短,如若一味地去寻医问药,那么岂不是枉费了大好青春吗?”他轻笑。
梅弃儿敏感地自他那云淡风清的笑容底下发现了苦涩。原来,他仍是想解的,只是苦无良策。“我会尽全力救你。”梅弃儿望着他,眸中有着强烈的执着。会救他,只因为不想欠他恩情。她告诉自己。
“姑娘,在下……”
他想婉拒。梅弃儿清楚地知道,但她已决定的事是不会变的。
“我主意已定!”口中吐出这五个字后,梅弃儿向后退了几步,直到窗前,她又看他一眼,露出一个淡淡的可称之为“笑”的表情,然后,一甩头,走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他的脸上忽尔又浮出笑容,依旧是灿烂如春阳啊。
既然要救他,那么总是该回琼花宫的。因为只有那里才查得到这种毒的迹象,何况宫中灵药甚多,哪怕那种毒不是琼花宫所有,宫中的解毒丹药想必是也应付得了。
打定主意后,毫不耽搁地骑上“银雪”,向舞霓山而去。
只是,白色面纱之上的乌眸却流露出些许困惑。
救人,似乎不该是她应该做的。更何况要救的还是一个男人。即便他有恩于她,但……他给予她的,也只是收容与请医的举手之劳呀!犯不着为他而奔波的呀!何况,她下山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呢!而今为了救他,却落得个无功而返。这实在不是她的行事风格,也不是梅韵雪教出的梅弃儿啊!梅韵雪……想到梅韵雪,心头又浮起一些杂事来。不去想梅韵雪对她的种种暴行了,单讲这号称“毒后”的梅韵雪,她爱制毒,也爱解毒,自小,梅弃儿不知被用来试了多少次药,虽然命大,逃过死劫,但是却造就了她的体质。她对毒的抵抗力忽强忽弱。强的时候百毒不侵,弱的时候却连最基本的迷药都无法抵抗。那天,中的就是迷药啊!
她的抵抗力在一个月三十天中,只有一天是最弱的!那个偷袭她的既然舍毒而用迷药,肯定是熟知她的这一病状!只是,那人究竟是怎样的来头?竟然知道她的秘密!如若他要加害于她,要她的命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为何他又只用迷药而且在她中计后却消失无形了?那人的容貌,她记得,日后必要查出来才成!直觉告诉她,那人的出现以及他身后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一个隐患,同时,也会是一个挑战。
至于那人的来历,那人的背后若有一个主使者,会是谁呢?
初出宫门,自认虽不是善类,可是却也没有树敌!只除了追查风无忌的下落外——难道,那人的背后,会是风无忌?
可是风无忌明明已是归隐了!
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呢?
还有——那个救她的男子,他又是怎样出现在树林中的?他可有看到那个偷袭她的人?而那人又是因为什么而坐视她被救走呢?或者那人根本就是他派去的?这,可能吗?
她并不认识他,也并无任何地方得罪他。何况,那样一个拥有温柔和煦的笑脸与真诚的眸子的男人,会有那种心机吗?
何况,在探他脉象时,她已发现了,这个男人并不会武。
不可能是他的。
不可能的——一个可以对她脸上那恐怖的丑陋的疤痕视而不见的男人,不可能有那么深的心机的,不可能的!
拒绝再去做这些猜想,此刻,梅弃儿只想早早地回琼花宫查出那种毒的来历以及解法。
救了他,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还了债,从此不再相欠,也不会再有瓜葛。
事情就是如此简单。
几日奔波,日夜兼程地赶回了舞霓山,却发现了一桩不容于宫规的事情。
“宫规?”梅弃儿冷笑,还不是梅韵雪见不得“天作之合”而立的?情场失利所以恨不得让天下人都像她那样孤单一世,可偏偏她还没神通广大到可以号令全天下,于是乎,琼花宫里的宫人就算倒霉了!也是活该!谁叫她们偏偏入了梅韵雪门下呢!
不过,而今的琼花宫是她的天下,梅韵雪的规矩还是陪着她下九泉去吧!
“哈哈哈哈……”想着,忍不住一阵大笑,虽然不是鬼哭狼嚎般难听,可是这突如其来的笑声中所隐含的未知因素仍是将大厅内的一干人等吓得垂眉敛目。
而当事人之一,琼花宫的弟子碧琉,更是吓得玉面煞白。
不是碧琉太胆小,而是——这新任的宫主比以前的老宫主更让人心生畏惧啊!老宫主在世时,虽然手段阴狠,可是发火时到底是有个预兆。而新宫主却是叫人不敢不怕,她的喜怒无常、心思难以捉摸足以让人相信她是会在谈笑间杀人不见血的那种!
像现在,宫主自进大厅后,一直是坐在水晶座上沉默着,沉默的时间之久都要让一直低头跪着的她相信宫主根本不在厅中的假象了!可——刚才那突然响起的笑声——
唉——她快要后悔与薜峰相恋了!
虽说她早和薜峰约定生死不弃,可是依宫主的心性与宫规的严酷,她怕宫主会让她和薜峰生不如死啊!
她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可是薜峰——她实在是不舍啊!
当初,她陪左护法下山去采收毒草与药草时遇上了薜峰,左护法和她同时爱上了他,如若当初他选择了左护法,她相信,今天就绝不会出现左护法与他同在这里受宫主责罚的事了,因为她不会选择告密这种卑鄙手段!薜峰——他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
左护法的心——也太狠了。
“薜峰——”梅弃儿轻柔的声音响起,“你好大胆哪!拐了本宫弟子私奔不成,见了本宫却还不跪下认错?你真是胆大妄为,初生牛犊不怕虎呀!”说话时,一双利眸紧盯住堂下昂立的青衣人。
薜峰笑了,“敢问宫主,如若在下跪了,宫主是否愿意放在下与琉儿下山呢?如若不放,并且依旧责罚,那么在下即便跪了也是白跪,丝毫不能改变什么,不是吗?既然如此,那么在下又何必要跪呢?”
梅弃儿笑了,“如若本宫答应,你行过三跪九叩的大礼后就成全你们,放你们下山,并且不加任何责罚,你可愿跪了——”
话尾尚未落音,身旁的左护法已然大叫出声:“不行!”
梅弃儿眸光一转看向左护法,“你说什么?!”语音仍旧轻柔,然而再笨的人也听得出话里隐含的危险成分。
左护法心一颤,立时改口:“属下知罪!只是,宫规中早已明文规定,凡宫中之人不得与外界人有儿女私情,违规都杀无赦。所以,宫主——”
左护法的话中止于薜峰下跪的行动。
“薜峰!”一声尖叫,左护法不能克制地飞身而起,直扑向正在行礼的薜峰,十指成爪,预备将他毙于指下。
得不到的东西,必将毁之而后快,让任何人也得不到!
“啊!”同时,碧琉也从地上跃起挡在了薜峰身前。虽然薜峰面对宫主能凌然不惧,但是薜峰却并不会武!
眼见碧琉代薜峰而死将成定局,左护法的唇边也勾起了笑意,很好!待这丫头一死,还怕薜峰不回心转意吗?
忽地,一阵劲风卷来,随着风而来的是那个本该坐在座位上的梅弃儿。一掌将左护法探向碧琉天灵盖的手打偏,下一掌紧接着将左护法的身子打得倒飞出三丈,落在了一根大柱子旁边。
明眸闪动,她阴沉地开口:“左护法——你想让本宫言而无信吗?嗯?”梅弃儿本不想伤左护法,但是她却从左护法身上看到了梅韵雪的影子。
得不到,就想毁去——
真不愧是梅韵雪的门人,分毫不差地学到了梅韵雪的毒辣。
记忆中,梅韵雪也曾多次派出宫人去毒杀风天忌,而她自己也常常去对风天忌施毒。
不过,她好像从没有得手。哼,活该。
“宫主!”左护法仍不甘心,“宫规上规定了——”
“不许对外人有儿女之情是吗?”梅弃儿接过她的话,然后嘲弄地看着她,讥诮地反问:“如若今天薜峰选择的是你呢?你还会搬出宫规吗?”
自私自利的女人!这点恐怕也是学自梅韵雪吧?
一甩袖子,她转身向水晶座而去。不想看左护法气极的脸,不过想必是又青又白又红,精彩得很!
蓦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风中隐隐约约透着一丝香气——若非熟它的人,绝不会闻得到!
梅弃儿飞快地转身看向左护法。
只见后者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梅弃儿也笑了,“左护法,你活够了吧?”说着,她向左护法走去。一步,二步,三步……六步,七步……
左护法的笑脸骤变,她惊愕地张大嘴巴,“怎么可能!七步……”没有时间再容她说完后半句了,梅弃儿一掌拍向她的天灵盖。
想害她?左护法此举无疑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也不想想当初她是因为什么当上宫主的?
若非她用毒手段精湛,全宫上下无人能敌,若非她武功之高居本宫之最,以她一个不受梅韵雪爱护、不承认的女儿又怎么能当上宫主?
区区“七步散”算什么?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左护法就错在太不了解她了。
挥挥手,示意宫人把左护法的尸体抬出去喂狼。敢惹她的人,她绝不会让他们太安乐的。那怕是死了也一样。
再看向薜峰,已行完大礼。
心下也忍不住欣赏起来。这小子,有胆识,相信碧琉跟了他不会委屈的。
再一次挥挥手,“薜峰,你可以带她走了。”
碧琉一听,立刻向梅弃儿叩头,“多谢宫主成全,碧琉永远不会忘记宫主的大恩大德,来世当牛当马也要报答宫主……”
嗦!梅弃儿不耐烦地翻个白眼,径自“退堂”回内殿去了。只留下“大难不死”的薜峰哭笑不得地扶起仍在念念有词叩头不止的碧琉。
“别磕了,宫主早走了。”
“喔,什么时候走的?”
“你呀!”
“哎,你说,宫主是不是个大好人?”
“也许是,也许不是——”
“喂,你那叫什么回答!”
“那依你呢?”
“我认为宫主是好人,还是大大大好人!”
一直出了宫门,对话仍旧没停,远远的,还能隐约听到:“宫主就是大好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