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很疼吗?」她的手轻轻覆在已包扎好的白布上,「昨晚你不该……」
她实在很脸红,说不下去。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和她激情缠绵了一夜,伤口肯定又迸裂了好几处。
萧离握住她的手,反问:「妳疼不疼?」
她的脸更红了,「我还好。」他一定知道了吧?她在昨夜之前还是处子之身,但是却什么都没有问,彷佛她是不是处子对于他来说从来都不重要,他要的,只是她留在他身边而已。
「一会儿我们就走。」他沉声说:「不能等到天亮。」
「我们走得掉吗?」谢萦柔难掩忧虑。昨夜她已经听萧离告诉她,魏建南忽然抓捕他的事,可以想象得到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是谁。
门外忽然传来店小二敲门的声音,「客官,要不要用早饭啊?」
「你饿了吗?」萧离看她一眼,便径自下了结论,「那就吃点东西再走吧。」
「嗯。」谢萦柔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了,难怪一直觉得胃里不舒服,像是恶心似的,原来是饥饿感。
她怕萧离下地走路会牵动伤口,于是就主动下床去开门,房门打开,站在门外的赫然竟不是店小二,而是——
金城绝。
他像一道幽灵似的,冷冷地盯着她,从她的脸扫向她的衣服,再看向屋内上身赤裸,裹满白布的萧离,以及那一床傻子都看得出来的凌乱被褥。
一瞬间,他的脸像是遭到极大羞辱般赤红如血,咬牙从齿缝间挤出了四个字。「奸夫淫妇!」
萧离没想到他会找得这么快,立刻冲到谢萦柔身后,将她紧紧搂在自己身前,「金城绝,除非我死,否则你带不走她!」
「今天的确是你的死期,你看看楼下。」他冷眼看着她,一点也没有怜悯。
谢萦柔心惊胆战地向窗外看了一眼,只见楼下密密麻麻竟站了近百名锦衣卫。
天!这些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还好我让魏建南带着他的人先在楼下守候,所以这么丢脸的一幕才没被外人看到。」金城绝冷冷地瞪着她,突然真的很希望这一切都是梦。「萦柔,妳这么做,对得起我吗?」
谢萦柔看着他,深吸口气,低下头,从手指上褪下那枚曾经摘下又戴上,具有特殊意义的玻璃戒指,递到他手边,「这个,还你。」
金城绝瞥了一眼,只觉所有残存的希望都在这一瞬间全灭。
「妳以为交出了它,我们之间就算完了?」
皇后说,她不过是他抓不到的幻梦,因为掌握不了,所以才想尽办法想留下,若是从不切实际的妄念中醒来,他便能回到从前那个风流倜傥,多情也无情的金城绝。
可是她没说,梦醒了是会痛的,锥心刺骨的疼痛,让他连站都险些站不好。
为什么明明该是美梦一场的,却成了恶梦,现在好不容易被狠狠唤醒,那股子痛却还留在心头,挥之不去?
「你可以写一封休书,说我不守妇道,寡廉鲜耻,水性杨花,怎么样骂我都可以……」
他一阵狂笑,手脚都冰冷了起来。「真是天大的笑话!我金城绝难得娶妻,第一次娶老婆,就娶了这么不堪的一个女人,这岂不是在骂我自己有眼无珠?!」
他一甩手,将她拿着戒指的手打到一边,她手一松,那枚戒指就跌落到地上,发出极为清脆的碎裂声。
谢萦柔一下子呆住,愣愣地看着那枚碎裂的戒指,心中尽是难言的感伤。
「碎了,终于还是碎了。」金城绝陡然一变脸色。「萧离,你是聪明人,斟酌一下眼前的情势,你还逃得掉吗?」
萧离望着他,一点担忧的表情也没有。「你想怎样?要我拿她换自己活命的机会?绝不可能!」
「你想得美!」金城绝鄙夷地嘲讽:「我让一个给我戴了绿帽子的男人死,留下一个残花败柳,头顶我金城夫人头衔的女人苟延残喘,行尸走肉地跟在我身边?除非我疯了!」
他明白了,现在痛也无所谓,反正他相信自己的忍耐力绝对比他们要强,而且皇后说的没错,他是个力求完美的人,如今谢萦柔已不再完美,怎么能再妄想影响他?!
他是金城绝,可以在暗地翻云覆雨的地下皇帝,值得最好的一切,凭什么要任一个不完美的人糟踢?配不上的是她,该担心受怕的是她,该痛心疾首的是她,从来就不该是他!
萧离和谢萦柔两个人闻言都愣住。「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面无表情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放到桌上,「这个是我金城家流传下来的毒药。当年我金城亡国之时,先祖为了不让后宫嫔妃及皇子遭到敌手凌辱,所以配了这种无色无味地无痛的毒药,让他们自杀殉国。你们好命,有机会尝到这种千金难买的极品毒药,也算是此生最后的享受了。」
谢萦柔看着那个药瓶,却长出了一口气,回头对萧离嫣然一笑,「终于,可以不用再痛苦了。」
萧离望着她的眼神永远那么坚定,没有半点迟疑,他点点头。「一起吧。」
看他们的手已经摸向那个药瓶,金城绝忍不住又叫了一声,「慢着!倘若……我给你们其中一人活命的机会……」
「不必。」他们竟然同时说出这两个字,然后笑着对视一眼。
第10章(2)
萧离打开瓶子,谢萦柔却先抢过喝了一口,萧离也接过来喝了一口。
见状,金城绝的眉宇颤抖着,脸色青白,虽然明知道他们肯定曾选择这条路,但是眼睁睁看他们如此温柔地笑着共赴黄泉,将他视若无物的丢在一边,心还是狠狠地抽痛,让他不得不背过身去,不再看这两个人一眼。
靠在萧离的肩膀上,谢萦柔笑着说:「下辈子换我当男生,你当女生吧。」
「为什么?」
「我想尝尝英雄救美的滋味,换我来救你。」
「……幼稚。」萧离斥了一声,却紧紧抓住她的手,微笑着。
随着药效发作,谢萦柔的意识也开始蒙胧,她疲倦地眨了眨眼,想再多看他一眼,「萧离,我要记住妳的样子,在黄泉路上,我们千万别走散了。你也记住我的样子,过奈何桥的时候,记得少喝一口孟婆汤,要不然下辈子你会找不到我。」
「嗯……」
萧离也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逼迫在胸口,他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越来越微弱,于是赶紧说:「对了,那首歌,我学会了。」
「嗯?哪一首?」她挣扎着想再和他多说几句话,但是嘴巴已开始不受控制。
「妳一直唱的那一首。」他艰难地哼了几句,因为意识模糊,所以哼得荒腔走板,但是谢萦柔却听明白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你唱歌真的很难听……但是……我很开心……」
他把她说的每句话都真心地放在心里,虽然不善言词,不解风情,却是唯一让她开心和安心的男人。
这辈子,能依偎着一起死,便胜过一切苦难,成为最大的幸福。
*
金城绝听着身后飘摇响起的歌声,手指不由得紧紧刺住掌心最柔软的地方,将那里抠得渗出血丝。
过了片刻,身后再也没有声音,甚至没有了呼吸的节奏,他才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下楼,魏建南正焦急地等在那里,一见他阴沉着脸走出来,忙问道:「怎么样?」
「他们两个,已经服毒身亡了。」他依然面无表情,彷佛刚刚死去的是与他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魏建南又惊又喜,急忙跑上来,亲自去检验两个人的身体,果然已经全无鼻息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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