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大事了,随时可以和你走。”即使有什么事,也都没有她重要。
青衣“哦”了一声,“那我们收拾收拾就走吧!”
齐胜紧抿着唇,慢慢抬起头来看住她的眼睛,“你愿意嫁给我?”
“怎么可能?”青衣脱口打断他。
齐胜的脸色有些苍白,“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去见你师父?”
“废话,无宴师父不看看你,怎么确定要不要嫁给你?”
齐胜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青衣满脸迷茫,“你是我为无宴师父挑的夫婿啊,我没和你说吗?”
嘎吱,嘎吱……
不要怀疑,这是齐胜的手指紧握成拳发出的声音。
青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不要赖账啊!你说过你这里的事情办完了就和我一起回无宴庄的,当然,如果无宴师父不喜欢你,你仍然有自由的啦!不要太紧张了,无宴师父倾国倾城仙风道骨以风月为食以百花为衣……”
“住嘴!”他低声说。
“啊?你说什么?”致力于夸赞她家师父的青衣没有听清楚。
“我说住嘴!”齐胜怒吼,一把抓住青衣的手腕,“程青青,我对于你到底算是什么?”
程青青?
青衣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对于我什么都不是呢!”
“你——”齐胜双眼怒瞪着她,她说过那么多令他愤怒的话,这一句,却是生生将他打入地狱之中。
青衣微微一笑,“我怎么会喜欢你呢?我啊!最看不起的人就是你呢!”感觉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她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盛,“你知道你的母妃是怎样死的吗?被栽赃了啦!不过因为她在后宫中无足轻重,于是便将毒杀先太子殿下的罪名安在她身上,连带的远在边疆的你也被先帝嫌弃,这么多年,一步步地往上爬,甚至比平民百姓还要吃苦的七皇子,你怨不怨?恨不恨?我啊,很想知道呢!”
齐胜眼中满是震惊,“你在说什么?”
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远在边疆,知道唯一挂念的母妃已死,他心中哀痛不已,但军中事务繁忙,他赶回京都时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从夏到秋,无论什么都被掩饰得干净。他黯然回到边境,从此更是了无牵挂,一心一意地在军队中建功立业,他的母妃并不得宠,所以他一直都不会觉得自己应该有什么特权,于是一步步地,艰苦地让身边的每一个士兵信服自己,这才得到皇上的认可,与其说是皇上有意封他为将军,倒不如是不得不封他为将军。
那件几乎被所有人淡忘的事情,七年后她才告诉他,他的母妃是冤死的?
“你说清楚。”他一字一句地说。
青衣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掰开他的手,微笑着说:“我会告诉你的,怎么说我们两人也算是同病相连吧!其实不知道事实的人也许是快乐的,但是只是我一个人知道了,然后痛苦着,不是太不公平了吗?所以,你应该知道事实。”
似乎真的有些痛苦了,她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七年前,先太子殿下无故在东宫暴毙,引起轩然大波。先皇派当时的御医查出死因,御医们一时束手无策,先皇大怒,几乎砍了所以御医的脑袋,御医程有元经过几天的诊治后才发现那是一种少见的毒药,以一种剧毒无比的药草龙胆草提炼而成,这种草生于西域外番,本国几乎从未见过。大齐国的太子殿下被人毒杀,这件事非同小可,自然引起绝对的重视,于是人心惶惶。后来瑞妃娘娘无意中提到会不会是宫内有人作怪,先皇警觉,立刻下令搜察后宫,不久便在淳妃娘娘的宫里找出了类似龙肝草的药粉,一时天下哗然,先皇大怒,就地诛杀了柔弱的淳妃娘娘。”说到这里,青衣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齐胜,“你的母妃死得很冤呢!”
齐胜的印象中,他的母妃淳妃素来婉约柔顺,他很是喜欢,但因为皇家的规矩,他一出生便交给嬷嬷照养,每月里只能见母妃两次。久而久之,反而对母亲的感情淡了下来,并不甚亲近,只知道每次去见母妃的时候母妃都高兴得有些手足无措,直到他十五岁随军出征,他最后一次见母妃的时候母妃一直在哭,于是他每次回忆起她的母妃,都深觉愧疚。
“有人栽赃给我的母妃?”
青衣点头,“淳妃的软弱让她在宫里默默无闻,大约她唯一让人记得的一点便是她生了个同样不得宠的皇子,十五岁便随军出征边陲,然后久不召回,大约先皇也忘了还有这么一号儿子吧!”
齐胜紧绷着脸,“到底是谁?程家又因何而被灭门?”
青衣眼中慢慢地溢出悲伤来,“因为御医程有元疑心得太多了,知道得太多了,他惊觉到事情有蹊跷,想要向先皇告发,可是他太傻,不懂得像其他人一样装傻。先帝在冲动之下亲手杀死了一个无辜的妃子,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它发生?而且那件事情着实也闹得太大了些,江山社稷动荡,既然事情在表面上已经查清楚了,自然没有人想要再深入地挖掘,毕竟自古以来的后宫哪有真正干净的?再加上真正下毒的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于是便招来灭门之灾,一夕之间,程家上下四十八条人命,全部葬身于那莲湖之中,四十八条性命呐!那莲湖也应该被填满了吧!”
她微微一笑,“可是你看,现在在上面栽上竹子,竹子生长得那么好呢!那么美丽的竹子下埋葬了四十八个生命呢!有谁会知道呢?人命,如此卑贱!”
齐胜的喉头动了动,“你、你呢?”
青衣弯了弯唇角,“我爹在外面买了个乞女,和我年岁相当,穿上我的衣裳,灌了药,抱着她一起跳了湖。”
她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眼中被弯出无数光华,却只觉凄楚,仿佛在讽刺嘲弄,你看,世间的人都如此自私,即使是我的父亲也是,为了他的女儿,他轻易地剥夺了另一个女孩子的生命,原来生命原本就是为着各自的私利而彼此侵害,生命,真的是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呢!
齐胜胸口一阵阵地疼痛着,为着她的母妃,为着眼前这个女人。
“到底是谁?”他固执地问。
青衣冷哼一声:“你真的猜不到吗?”
齐胜双手紧握成拳,“告诉我。”他不要猜测,他要的是事实。
青衣笑着说:“真正下毒的人就是当年的瑞妃,现在的太后,那个女人害死了你的母妃,而你在为她的儿子守护着江山性命,这不是很好笑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笑的事情。”
似乎为了证明这真的很好笑,青衣格格笑出声来,直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呢!到底护的是谁的国,卫的是谁的家?哈哈,齐胜将军,你真的有家吗?哈哈哈,真是好笑呢!连自己的母妃都保护不了的人,却执意去保家卫国,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人?哈哈哈哈……”
第十三章胎记
那一天,将军府里像往常一样平静,只除了齐胜将军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一直没露面,时不时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然后是青衣的胃口特别好,一个人吃光了所有的菜。王大夫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张脸跟苦瓜似的。青衣似乎心情还不错,拿了几张纸写了几页医经丢给王大夫。王大夫看后大喜,到厨房去找了几个早餐留下的馒头,然后就窝在房里研究那几张白纸上的黑字,似乎特别有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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