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放妻书”结束了维持三年的婚姻,他们终于又都回复了自由之身。
淡淡轻愁后,却是一身轻松。林愔愔满脸笑意,落在杜白石眼中,竟分外刺眼,他真是没想到,自己竟会那么讨人厌。而她明朗的笑,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恐怕她早就想摆脱他,摆脱这段不幸福不快乐的婚姻了吧!一想到这一点,他的心里还真有说不出的难受。
“愔愔,林家的老宅子我已经买下了,一会儿我就派人把东西送过去。”
“不用了!我嫁入杜家时,身无长物。离开时,也不想带走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至于住处……”林愔愔露出明媚的笑,“旋姬已经答应我借住‘春酿居’了。”
“春酿居?”林唯文皱眉,“愔愔,那里不适合你的。”
“有什么不适合呢?”林愔愔一笑,“我想过一些和过去完全不同的生活,而‘春酿居’是最好的去处……”她诚恳地望着杜白石,“白石,虽然我们不能再做夫妻。但我希望我们仍能做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好朋友!”杜白石苦笑。到了这一步,他还能说什么?
他真不明白这个女人!他不是已经真心地想要补偿她所受的委屈了吗?他是真心地想做一个好丈夫呀!她却决定放弃他,放弃这段她为之神伤心痛的婚姻。他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女人,也庆幸不会再遇到这样令人难以捉摸的女人。
←→←→←→←→←→←→←→←→←→←→←→←→←→←→
夜已经深了,春夜的风带来丝丝凉意,淡淡清香。
温馨的烛光下,只有林愔愔和林唯文相对而坐。旋姬不在。他们都知道旋姬是刻意回避,让两人得以单独相处。
在宁静的夜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仿佛只要一开口,就会破坏了这分平静宁和。
痴痴地凝视她若有所思的面庞,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愔愔,如果伤心的话,你就哭出来好了。”
“哭?为什么要哭?”林愔愔嫣然巧笑,“结束了一场悲剧,难道不该开心吗?”
“你真的很开心?”林唯文疑惑地看她,“我知道白石是真心要补偿你过去所受的委屈,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坚决地结束这段婚姻。”
林愔愔笑了,“很简单呀!我所要的不是补偿,不是怜悯,更不是报恩,我要的是真正的爱……而他,不能给我。”
“难道你不认为白石总有一天会爱上你吗?”
“或许吧……”林愔愔挑亮烛火,眼中有淡淡轻愁,“可是那一天什么时候才会来呢?两年?五年?十年?还是我白发苍苍,走都走不动的时候呢?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我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虚无漫长的等待上。”
她看着林唯文,睑上是真诚的笑,“我想快快乐乐地活着——不再为别人,而是为我自己。”
林唯文看着她,好久才犹豫地试探,“如果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放在你面前,不用等待,更不会束缚自由,你可愿接受?”
林愔愔终于抬起头,“对不起!唯文,虽然我主动摆脱那段婚姻,可是,并不表示我不再爱白石了!相反,我爱得比以前更深更真。即使他永远都不会爱我,不会属于我,但我却仍是爱他……
林唯文苦笑,“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有机会的……不!你无需道歉,也不用为我伤心。”他看着她,以最真挚最爽朗的笑容面对,“我堂堂男子汉,总不会连你这弱质女儿都不如吧广
林愔愔点头,“你是男子汉!是‘春酿居’留不住容不下的男子汉!金碧辉煌的殿堂里才有你的梦想……白石、李元,还有更多的人都在等你。”
林唯文沉默许久,终于笑起来,“是!他们在等我……”
←→←→←→←→←→←→←→←→←→←→←→←→←→←→
“愔愔,你猜他们还会谈多久呢?”旋姬托着腮,痴痴地瞧着。
林愔愔笑看谈兴正浓的李元和林唯文。“你如果想知道他们谈些什么、要谈多久,尽管过去听好了。反正,店里又没有客人。”
“是呀!这雨再下下去,我这‘春酿居’非关门大吉不可”旋姬嘟起唇,“愔愔,陪我过去嘛!我都听不懂他们的话,好闷的。”
“闷?!你会闷吗?”林愔愔一笑,“我看你光看着唯文,过一辈子都不会闷吧!”
旋姬瞥她一眼,笑道:“是啊!在我眼里,唯文比我眼前的大美人好看得多了!”
“是吗?”林愔愔娇笑,引得他们侧目。
“愔愔,你过来坐。我们也想听听你的高见呢:”
“我一个小女子哪儿有什么高见呢?你们太抬举我了。”
“坐!”李元让出位子,看着她,有些好奇。不知一会儿白石来了,两人相见会是怎样的情形?
“何必谦虚呢?我知林伯父所教并非皆是诗词歌赋,以你的聪慧定有高见。昨日杨国忠已上奏折,直指安禄山有叛乱谋反之心。你看,这次他们两个可是真的闹翻了?”
林愔愔一笑。她知道白石一直努力在杨、安两人之间挑拨离间,使一文一武、一内一外两股庞大的势力不能合二为一。不过,即使没有白石,那两个必有利益冲突的人也不可能永远坐在同一条船上。
“唯文,我知道你们想借杨国忠之手除去安禄山,可是,我看皇上一定不会相信安禄山会有反叛之心的……在皇上心目中,安禄山只有一颗忠心,恐怕,你们这次要无功而返了!”
“说得不错!”杜白石突然出现,令众人皆回头注目,“安禄山已经返回范阳了……”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眉间笼上阴郁之色,“皇上不仅不听杨国忠与太子的奏请,反而厚赐奇珍异宝——甚至,还解下身上御衣相送……”
林唯文一叹,道:“这是意料中事,你也不必太懊恼……”
“不错!皇上对安禄山的宠信非他人能及。天宝七年,赐免死金牌;九年,封为东平郡王;十年赐国库出资建造的豪华府第……安禄山身兼三镇节度使,精兵天下莫及,以一胡人而得到如此宠信,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李元叹息,深有感触。
“他得到宠信,是他的手段,和他是否是胡人有何关系?”旋姬瞄他一眼,不以为然。
看了看旋姬,李元尴尬一笑,“对不起,我并非是对胡人有偏见,实在不屑于安禄山的所作所为,才会失礼,还请旋姬姑娘莫怪……”
旋姬媚然一笑,“你这样低声下气地道歉,就算我要生气,也气不起来呀!好了,你们慢慢聊,我去温酒……”
“旋姬,你真是善解人意。咱们正需要你的美酒……”
撞到林愔愔含笑的目光,杜白石一怔,点头笑了,“好久不见了。”
林愔愔一笑,为他斟满酒,“有几句话,我一定要说,还请你不见怪……”
“请说。”杜白石笑着,心中有丝淡淡的苦涩。原来,离开他竟然可以令一个那样忧郁沉默的女人变得如此明媚娇艳。像盛开的牡丹,春睡的海棠,除了美丽,还有满溢的自信,炫目得甚至让他有些妒嫉!
“以杨国忠对抗安禄山的确是没有错,但若这样穷追不舍,只会令安禄山心生戒心,迫他反得更快。安禄山这些年招兵买马,势力庞大,而朝迁方面却国库空虚,兵力不足。两军交锋,只怕万一……”
“你说得不错!”杜白石陡地站起身,“李元,咱们也该和太子殿下商量,早作准备才是。”
“是,我马上就去。”李元站起身,笑遭,“没想到嫂夫人比咱们还想得远。”一句话出口,他立刻掩口,“对不起!”尴尬一笑,抱拳离去,留下苦笑的杜白石。
林唯文一笑,站起身,“我也有些事要办,先走了。白石,愔愔,你们慢慢聊吧!”
“唯文。”看着林唯文的背影,杜白石笑道,“我也要告辞了。”
“何必急着告辞呢?”林愔愔浅笑,“再坐片刻吧:”
杜白石犹豫了一下,终于微笑,“你变了很多。”
“是吗?因为环境的不同,多少都会有些变化的。”林愔愔看着他,笑得极其自然,“既然有空,就听我抚琴一曲吧!”
杜白石微怔,然后点头。原来他真的不了解她。夫妻三年,竟不知她会抚琴。
抚动琴弦,一缕清音如水泻出。琴声净净,杜白石的心却宁静无比。仿佛正处身于雨后空山,清爽无垢的空气里夹着淡淡的清香,“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葱绿而又空寂的山中,“动”即是“静”,“闲花落地听无声”是静;“明月清辉泻”是静;“鸟鸣山更幽”也是静;而心就在琴声中宁静如水,如明镜台,是“静”是“空”是“入禅宗”……
琴声停歇,而他却仍恍惚如梦。好久,他终于笑了,“天簌之音!”
“曲由心生罢了。”林愔愔嫣然一笑,“希望能令你的心平静一些。”
“何止平静,简直是老僧悟禅。”杜白石豪爽地笑,凝视她的眼,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呢?”
“为了过去的一切……”
“不!你不需要道歉。虽然,过去的确有过伤害,但也有快乐与幸福……”她悠悠一笑,凝望他的眼,“爱你决不是一个谎言……”
杜白石怔怔地看着她,心神恍惚起来。
林愔愔笑笑,“我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如何要完成自己的理想。”她起身,“如果,你烦恼或是不开心了,随时都可以来‘春酿居’,‘春酿居’的大门永远都会为你敞开。”
杜白石望着他,欲言又止。
她说的不错。他现在不能迷惘,不该困惑。他要为自己的理想奋战到底。至于其他的,他现在连想都不能想。”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平静、平淡、平和。
即使朝廷诡谲多变,风云莫测,但她们这些小百姓却还是过着如常的日子。“春酿居”的生意不好也不坏,让她多了许多时间闲逛。无事时,便弹弹琴,跳跳舞,然后,任思念满心。
旋姬直呼无聊,她却自得其乐,只希望能够永远过这样平淡、平和的日子。
她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奉召人宫,觐见那位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妃娘娘。而这一切,皆因她的琴音。
初夏的午后,繁华似锦的宫殿里回荡着欢声笑语。清风卷着花香与脂粉混合的浓香,香得近乎刺鼻。
林愔愔从来没有同时见过这么多的美人儿。恬静的、活泼的、妖艳的、妖媚的……哗!原来皇宫里连小小宫娥都是美若天仙,也难怪那么多男人拼了老命都想做皇帝!
在宫女的引领下,她绕过看似拔河却早已嬉闹一团的宫娥,径自走向亭中闲坐笑看的美人。
亭里,有三个人,三个艳光照人的美女。细看下,三张美丽的面容竟有三分相似。
林愔愔一笑,独向左首未施脂粉、素面朝天的美妇旋礼下拜,“民女林愔愔拜见贵妃娘娘。”
“你怎么知道本宫是贵妃娘娘呢?”美妇微笑,打量她的风眼有丝兴味。
“因为您就是呀……”林愔愔一笑,却全无一丝献媚之意。
“你很会说话嘛!”韩国夫人摇着团扇。冷笑,“不知你的琴技是否有你说话的技巧高明呢?”
“你莫吓坏了她,坏了娘娘的兴致。”虢国夫人看着她,以扇掩去唇边的冷笑。她一如外表般恬静端庄,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她就是花名在外的虢国夫人。
“两位姐姐不要说了,本宫相信许夫人的鉴赏力。”杨贵妃浅笑,着实喜欢这冷静文雅的女子,“本宫听说你是已故翰林学士林汉文的爱女,想必是博学多才…
“何止呀!这位‘才女’还是杜白石大人的下堂之妻呢!”韩国夫人看着她冷笑,言外之意自是对她大为瞧不起。
林愔愔嫣然一笑,虽知弦外之音,却毫不在意,“愔愔或许失去了许多身外之物,但却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
“自由!”杨贵妃幽幽一笑,眉间眼底隐有一丝忧郁。
虢国夫人扬眉,“娘娘宣咱们姐妹来不是要听那人间少有的仙乐吗?何不让她马上抚琴一曲呢?”
“是呀”韩国夫人轻蔑地一笑,“咱们姐妹晚上还有宴会,可没时间在这儿耽误时间。”
杨贵妃皱眉,淡淡道:“既然姐姐还有事,先回去好了。”
韩国夫人一怔,已露出怒意。虢国夫人却笑着拉了她起身,施了一礼,笑道:“既然娘娘嫌弃咱们姐妹。那玉瑶就先告辞了。”
杨贵妃转身看花,没有回应。
韩国夫人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林惜惜慌忙施了一礼,“夫人慢走……”
魏国夫人半掩面,凝视她片刻,在离去时,留下一个诡秘的笑。
林愔愔怔怔地看她的背影,一时失了神。杨家是靠了贵妃娘娘才能权倾朝野的,可为什么她似乎……
她们根本就不把本宫这个贵妃娘娘放在眼里。”杨贵妃淡淡一笑,“你觉得很奇怪吗?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你应该也听过有关皇上和虢国夫人的传闻吧!”
林愔愔沉默,无法回答。
幽幽叹息,她的眼里有泪,“他们一个是我最爱的男人,一个是我最亲的姐妹。可是,他们却同时背叛了我……即使对他而言,那只是当不得真的逢场作戏,却已深深伤害了我的心。”
林愔愔看了看她。忽然走近琴几,拨动琴弦。
琴声悠扬,似拂面的风。风过花落,瓣瓣馨香随风飘,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累了倦了,便浮在水面,随波而去。
“许夫人她说错了。”杨贵妃望着她,露出笑意,“令人感动的不是琴技,而你的心。”她悠悠笑着,“我也渴望云般的自由自在——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林愔愔淡淡道:“其实,身体自不自由,并不重要。只要心是自由的,就已经够了。”
“心?”她茫然低喃。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贵妃,而是一个悲凄忧郁的妇人。
“是,娘娘不快乐,是因为您束缚了自己的心。”
“我不快乐,因为有太多的爱、太多的恨、太多的悲伤、太多的欲望……”杨贵妃深深地望着她,是心与心真实的交流,“我十五岁为寿王妃,享尽了夫婿的宠爱与怜惜。我一直以为就那样子平淡淡、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谁知偏偏遇上了命里的克星……”
“开元二十八年,华清赐浴,新承恩泽。我被安排做了女道士。天宝四年,册封为贵妃,从此被困于深宫内院……开始时,我真的很恨他。可是,他真的是对我很好。三千宠爱集一身,光耀门户思泽深。‘在天愿为比冀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长生殿的山盟海誓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记忆……”她拭去泪痕,苦笑,“三郎对我这么好,我真的不该妒嫉了,是不是?”
林愔愔摇头,“不。妒嫉是人类的天性。如果你不妒嫉,只表示你根本不在乎他、不爱他。”
杨贵妃幽幽一笑,“你尝过妒嫉的滋味吗?”
“有。”林愔愔咬住唇,手指轻轻抚过左手长掩的袖。那道难以消除的伤痕——多少爱恨情仇!“妒嫉曾如蚁噬心,是我心中挥不去的阴影。可是,现在我已经不再妒嫉了。”
“因为你不再爱他?”
“不,是情到深处淡如水。我只要知道他过得快乐,就已经足够了……”
杨贵妃看着她,皱着眉,“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当然是真心话了。”林愔愔笑起来,“其实,只要你想开了,看淡了,就会得到内心的平静与快乐。”
“说起来好轻松……可是,做起来却好难。”她望着嬉笑的宫娥,幽幽一笑,“看那些女孩子,她们现在虽然有些寂寞,但过几年就可以自由。而我,却注定一辈子困在这深宫里。”她转身,“愔愔,留在宫中陪我几天,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林愔愔点头微笑,心中却溢出淡淡忧郁。
←→←→←→←→←→←→←→←→←→←→←→←→←→←→
明月清花,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夜已深,昭阳殿上却灯火通明。
林愔愔望着官员中对她含笑点头的杜白石,只觉恍惚如梦,深为杨贵妃的安排感动。她在心底幽叹,一时几乎忘了身在何处。
“三郎,你看愔愔可如臣妾所说一般?”杨贵妃媚语如丝。
“民女林愔愔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林愔愔偷看着风流天子。只觉他不过是身渐衰弱的老者,除了偶在眼中闪烁的睿光,全看不出传说中的英明精悍。
“赐坐。”唐玄宗笑意满面,“朕定要听听爱妃口中的仙乐。”
看着精通音律的唐玄宗,林愔愔心中一动,再难压抑突起的念头。
她深施一礼,笑道:“愔愔献丑了。”
琴声乍起,令人仿佛置身于元夜繁华的街头。花灯齐放,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携手看灯的人儿笑语连连,看满街游人,夜市风光,满心欢欣庆太平,盛世繁华无限。然而,就在欢乐的最高潮,琴声突变,如繁华过后,灯火阑珊,曲终人散,诉不尽的凄凉……
琴声停歇,唐玄宗皱起眉,“尾声过于凄凉了……”
杨贵妃扬眉,娇笑,“虽然有些凄凉,却更令人回味。杜卿,你觉得呢?”
深深看一眼林愔愔,杜白石恭声应道:“是。”
唐玄宗皱眉,仍觉胸口发闷。
林愔愔抬起头,淡淡道:“繁华终有尽时……”
“你说什么?”一句话令唐玄宗更感不悦。
“天道忌盈,人事惧满;月盈则亏,花开则谢;否极泰来,物极必反;不持盈,不履满,莫使后人哀前人……”林愔愔幽幽笑着,不看唐玄宗渐变铁青的脸色。
“林愔愔,你好大的胆子!”唐玄宗怒喝,尽现王者威仪,“居然暗嘲朕昏庸无能!诅咒大唐皇朝盛极必衰!”
“三郎莫要生气。”杨贵妃挽住他的手,“愔愔不过用古语解释琴意罢了,你何必动气呢?”
“琴意?”望着杨贵妃盈盈笑脸,唐玄宗面色渐霁。
“玉环觉得愔愔说得很好呀!娓娓道来,不但使听者了解曲中含意,更对人生深有感悟……”
“爱妃喜欢就好。”深深看一眼平静如水的林愔愔,唐玄宗终于放下心中疑惑。是他多心吧?像那样一个弱质女流,怎么敢当着他这一国之君对朝廷冷嘲热讽呢?
杨贵妃看着林愔愔,淡淡道:“夜已深了,就烦杜卿送愔愔一程吧!”
“臣遵旨。”杜白石望着林愔愔,眼神复杂得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
“没想到你的胆量这么大!”杜白石望她,不禁苦笑,“原来,我真的从未了解过你……”
自车窗看璨灿的星空,林愔愔绽出笑容,“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并不能表示我的胆量很大呀!”
“刚才——你差一点就丢了性命。”杜白石深深地注视她,“难道你一点都不怕吗?”
“我……”林惰情没有回答。该怎么回答?她能告诉他她不害怕是因为他就在她身边吗?而她所说的话,也不过是为他而说……
她不能说,她根本就说不出口。
其实,她是一个很自私的女人。她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民族大义,百姓疾苦。再悲惨、再痛苦的事都离她很远,她没有心也没有多余的时间付出她的感情。她只希望能够抓牢眼前身边的幸福与快乐。不论是她的亲人、朋友,还是爱人,她只要她们能够幸福快乐,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愔愔。”望她轻愁一片的眸,他的声音不觉放柔,“我希望能更多地了解你……”
林愔愔微笑,上抿的膳角有丝嘲弄。了解她?!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最想的,所要的,只是他的爱!
爱,说来很简单,可是,终其一生却也未必能拥有一段刻苦铭心、无怨无悔的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