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容两大家族,甚至是街坊全都出动,几乎要将地皮给翻了,仍没人找得出何国臣来。
愁眉深锁的孙别稔沉默不语,事发当时,他恰巧被邀到隔村去瞧农作,待接到消息匆匆赶回为时已晚,即使孙家在关外权大、势大,几可达呼风唤雨之境,可是在大理,人生地不熟的他仍旧得倚靠朋友的助力。
「喝口茶!」强押他回来歇个脚的甄平安劝道。「你已经找了一整天了,若先累垮了,对榷儿是没好处的。」
「邬然呢?」忧心儿子的下落,心疼娘子的羸弱身子,孙别稔轻捏着泛酸的鼻心,坐不住。
「我请大夫调了点药茶给她喝,让她睡一会儿。」见他身子一起,她立刻道:「孙大稔,你想干么?你别想跨出这扇门,先休息一下,阿柯跟底下的人全都在外头找人,你补点精神才许出门。」
「但……」
「你会比他们更熟悉这里吗?」
对甄平安的话他无从反驳,可心中石块仍悬着,硬是纠着他的忡忡忧心,双掌环握着温热的杯身,漫无焦距的黑瞳望着远处的山峦,沉叹不已。
后院,醉意全消的容翼也远眺着层峰相迭的山区,久久无语。
孙榷被掳走时他在场,虽说他正忙着揍人,但他毕竟在场呀!榷儿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掳走的!
这个事实令他恼怒,也令他难堪。
「天杀的何国臣!」恨声咒骂,他不由自主的又将血迹斑斑的拳头握在腿侧。「我与你誓不甘休。」
伫立在廊下凝望他许久,神情萧索的邬棻悄然无声的走向他。
瞧他身上的伤也够吓人,鼻下两管已干涸的暗红血迹也没拭,他无视自己的伤痕累累,将榷儿被劫的过错全都揽在身上,耗尽心力的企图亡羊补牢。虽然他仍坚强的挺直腰杆,但却在搜寻一整天仍徒劳无功后,独自一人躲到这儿暗吞苦果,将一切看在眼里,她已然抑不住心头那股为他心疼的悲伤。
「他会没事的。」半晌,纤细的小手轻触着他的拳侧,静静却执拗的将他的拳头摊开,让自己冰凉的指腹贴着他那紧绷的掌心。
他身子微颤。
她这是……
容翼心中一暖,「我一定会逮到何国臣。」再度起誓,面红耳赤的他说得格外心虚。「我真的、真的会将他给逮到。」
「嗯。」
「妳信我吧?」他的话气中有着浓浓的哀求与不确定。
邬棻无语,但指腹轻轻点滑着他湿冷的掌心,无言的给予他,她对他满满的支持与信任。
「妳信我吧?」他非得听到她亲口说不可。
「我信。」
闻言,容翼几不可感的吁着气,十指紧紧相扣,第一次,毫无遮掩的窥见彼此撤去防备的真心。
良久……
「妳真的信我?」
「信。」
毫不迟疑的回答像是让他吞了颗定心丸,憋在胸口的大气一喘,他眨眨热烫的瞳眼,重新燃起斗志。
「洪文却呢?」
「死了。」
闻言,沉黑的脸孔陡然铁青,他握紧掌中的纤指,咬牙承认,「打死他,我一点儿愧疚之心都没有。」
「嗯。」
「只可恨没在打死他之前问出何国臣的下落。」
「我懂。」
那天,即使臂弯里挟带了个娃儿,何国臣仍躲得飞快,其他几个人逃得也不慢,但无功回返的他眼力极快的捕捉到洪文却正打算窜向山区的身影,三两下便制伏了几近吓破胆的他。
只可惜,历经了先前的一阵苦斗,洪文却身上已有重伤,而气急败坏的他在逼供时下手又重了些,当曾国威劝阻的惊叫传进他怒气汹涌的脑子里时,粗喘着气的他才住了手,但洪文却已然奄奄一息了。
「我真的是气疯了,那时只顾着动手,竟忽略了他们母子的安危才是第一,都怪我太粗心了。」
「要怪就怪何国臣,是他太狡诈了!」邬棻道。
当年,何国臣虽是毒心暗藏却隐约可见,而多年后,年岁的淬炼更造就他笑里藏刀的功力,容翼虽然聪明,但要论及心机、城府,还是远远不及何国臣的老谋深算。
「话虽如此,可是是我笨,为何要引狼入室?如果不与他商谈开矿的话就什么事都没……」
开矿?!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光般狠狠击中他们。
既然何国臣颇懂山脉地穴,而此番前来大理正是为了跟容翼洽谈采矿事项,说不定……四目相望,彼此都意会到这是个极重要的线索,二话不说,他们直接冲向后门。
「曾听姓何的提及,若要藏身,顶峰山是个不错的地点……该死,我怎会没想起来?真该死!」
「他曾上过顶峰山?」乍闻这个讯息,邬棻的脸色陡然惨白,浑身不自觉的轻颤起哆嗦。
幸好她不曾在山上与他巧遇过。
「妳别跟了。」
「我要去顶峰山。」
「不许!」容翼不假思索的断然喝令。「妳给我待在屋子里。」
她无视他的阻挠,依旧跟在他身侧,见人高腿长的他边跑边试图挡下她,她无奈叹道:「除了你,顶峰山有谁比我更识途?」
她说得没错。
「那妳别冒险,一瞧见贼踪就快点儿来跟我说,知道吗?」他退而求其次的下达命令。
他真以为她是手无缚鸡之力?
「邬棻,听到没?」
「嗯。」
虽然她应声了,可容翼还是不放心,因为她的神情看起来很敷衍,眼角瞟见一道黑影飞掠而来,迅速的跟在他们身后,而机灵的大昊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也正迈着雄壮的四脚努力追上前,不自觉地,他松了口气。
「金台石,你给我盯紧她。」他大喝,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再以手势示意大昊跟上来。
「知道了。」
邬棻瞪着他的自做主张,没怒言驳斥,心窝却冒出了淡淡的甜蜜滋味。
这就是然姊跟平安曾说过的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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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是你娘命大,否则今儿个哪会有你。」
小小的身躯坐得挺直,孙榷努力不让颤意表露于外,脑子不断的想着以往阿爹的谆谆教诲,当遇到危险事情时,别慌、别乱,先看看四周有没有出路。
噙着泪水,他偷偷的东张西望。
「也算你娘笨得很,若她当年认了份,今儿个说不定你就是我的儿了,如今,哼,便宜了那姓孙的家伙!」
孙榷不为所动,黑炯炯的稚眸紧盯着他,一待他背对他,立即急呼呼的东张西望,心慌绽现。
乌云蔽月,周遭一片黝黑,害他看不太清楚,更遑论找到逃生之路。阿爹,快来救榷儿呀!
「你这娃儿倒是挺有种的嘛,被我掳来,连吭都没吭半声,哼!但我看你娘她现在大概已经哭到断肠喽!」
听这贼人提到娘亲的口气极幸灾乐祸,孙榷霎时气愤填膺,忍不住嘴快的回讥他,「死期将近。」
「什么?」何国臣没听清楚。
「你死期将近。」无畏无惧,孙榷提高嗓音重复着。「我阿爹说你迟早会落到他手上,到时你就死定了!」
闻言,何国臣突然打了个寒颤,又惊又惧的望着那双熟悉却又陌生的童眼,那是邬然的怒眸!心一毛,他怒火燃起,下意识的上前就是一个耳光掴得他小小的身子东倒西歪。
「我死期将近?哼,你才死期将近,牙都还没长齐呢,你这小娃儿就懂得威胁别人了?」
吐出满嘴的血水,孙榷睁眼怒视着他。
「还敢朝我瞪眼?哼,当真是活腻了你。」
「等我阿爹找到我……」
「找到你?就不知他找到的是活蹦乱跳的你,还是一具尸身。这地方隐密得很,连我也是在无意中才发现的,谅他们一时片刻也难寻到这儿。」信心满满,何国臣笑得很得意。
孙榷却越听越惊恐,僵凝的身子又弓成一团,四下探寻的视线逐渐被泪雾给掩上,冷不防地,一颗毛绒绒、乌麻麻、硕大的脑袋从树丛后冒出来,吓得他急吸了口气,差一点尖叫出声。
那是……大昊?!
「抽气?哈,怕了吧?」
用力的眨眼,孙榷瞧个仔细。果然真的是大昊!
「毕竟还是娃儿,才吓你几句就破了胆,若待会儿我真动起手来,啧啧啧,看你能撑得起几根傲骨。」
「你敢?!」有了大昊壮胆,孙榷的神态更悍了。
可惜奸狡成性的何国臣没留心到他这细微的改变。不过是个奶水未离的娃儿,能成什么气候?心里笃定,再听娃儿口出挑衅之语,他又踱上前,预备掴他个眼冒金星。
「你真敢再掴我?」
「我不敢?哼哼,你就瞧瞧我到底有多敢!」
趁何国臣上前、手臂高扬之际,孙榷一跃而起,学习着阿爹曾教导的方式,脚尖直取他的下部,狠狠的、用力的踹去,攻他个措手不及。
只听他先是窒住气,随即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号,接着弯腰捧着下体,痛得泪水直迸。
见机不可失,孙榷从他身边窜出山洞,笔直的朝不远处的树丛狂奔。
「往哪儿走?」
料不到被踢个正着的何国臣竟还能发声,他脑门一麻,跑得更是飞快。
伸手一捉,没捉着箭矢般的小身子,冷汗直淌的何国臣牙关紧咬,忍着痛,回身追了两步,眼看娃儿跑得再快也似乎仍是囊中之物,痛到一个不行的他才刚勉强露齿带笑,就听见恍若狂兽发出的嗤吼,几乎是同时,凶狠的狗脸从树丛后探出来,清楚的映入了他的视线里,错愕中带着恐惧,止住冲势的他往后退了一步。
这体型壮硕无比的巨犬他曾见过,是容家养的外域獒兽,听说体内仍保有五成以上的兽性,一旦发动攻势,凶猛无比。
此刻,恶兽与他迎面对视,而脱逃的娃儿机敏的杵在牠身后几步喘着气,瞪着他冷笑,更令他牙关打颤的是,站于恶兽左侧,容翼那张血水未拭的笑脸像鬼魅般突然跃进他惶然的视线里。
「何国臣,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听进容翼毫不掩饰的狂妄恣笑,何国臣身上的寒凛只有加深,森冷的寒气完全笼罩他周身,惊窒着气,双拳紧握的他豁出去了。
「想逃?」
「容翼,这不关你的事!」逃归逃,头也不回的何国臣仍旧不忘替自己谋条生路。
「喔,不关我的事?你别急着跑,你倒是跟我说说,为何不关我的事?」有了前车之鉴,容翼的步履丝毫不敢放松。
他语气里的悠哉与云淡风清太刻意了,喉头梗着骇意,何国臣不再浪费唇舌,一心一意只想拉开彼此的距离。
虽然他也学过一招半式,可他擅长的是使计、耍招,拳脚功夫并非强项,遇到了斗殴耍狠、专爱在拳脚功夫上见真章的容翼,哪捱得住呀。
眼看着自己简直就像是瓮中鳖,他一咬牙,回身正面迎敌。
「不逃了?好,这才是铁铮铮的汉子呀!」
「容翼,你别逼人太甚!」
「什么叫逼人太甚?这又得烦劳你解释给我知晓……赫,偷袭?」话说一半,容翼俐落的侧身,姿态流畅的躲过何国臣不知打哪儿射过来的一柄飞刀。「不知死活,你还玩这一套……」话还没说完,身后便传来大昊很猛的迭声狂吠,接着是孙榷的童言怒斥。
疾回首,隐隐月光下,容翼的利目瞟见大昊的额脑竟被划了一刀。
「你竟敢对大昊出手?!」心痛更剧,容翼敛起狂笑,残戾的森冷气息霎时自他身上散出。「牠还是我,你得挑一个上。」
「容翼你……」
「挑我?那我就不客气!」话止,他给了大昊一个手势,便飞身扑向何国臣。
早就全身戒备的何国臣也不是省油的灯,求饶中,早就将插在脚踝的利薄双刃抽了出来,射了一柄,另一柄则暗暗握在掌心,见他杀来,他扭身闪躲,手中利刃出其不意的直刺向他的心窝。
刃起刃落,容翼虽然避开了这致命一击,颊间却吃了痛,眼角还瞧见几撮胡鬓随之飘落。
他留了五年的大胡子!
当下,气红了眼的容翼再也不啰唆,上前就是一阵厉拳猛挥,用力之猛、出手之狠,即使何国臣拚了命的闪躲阻挡也抵不住他的拳势,重拳起落之间,只听他的身上不时传出骨骸碎裂的骇人轻响,然后就是他挨了拳后的惨号。
汪汪。
「容大叔,你还打?」
「为何不,你要替他求情?!」打到红了眼,容翼仍揪着他的衣襟不放,大口喘气,眼角瞥向已俏声走近的孙榷跟大昊。
「才不,我是看他动也不动的,好像已经断了气。」
容翼闻言吓了一跳。
「不会吧?才几拳而已,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下意识地将手松开,何国臣像堆烂肉似的直瘫在地上,见状,他有些不悦的拿脚尖踹了踹他。「欸,你还得给我留着那最后一口气,不准太早咽下。」
「为什么?」孙榷替何国臣问了。
「因为我答应了你棻姨,要将这贼子五花大绑的送到她面前任她发落呀!」想到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可以得偿所颐,容翼不禁眉开眼笑。
「棻姨也要打他?」
「当然。」
「可是我阿爹也说过,要替我娘杀了他耶。」孙榷小小的眉心拧了起来。「他只有一条命,怎么办?」
「没关系,反正他这条命已经在咱们手里,谁打、谁杀都没差啦。啧,我就说祸害遗千年嘛,姓何的,你是脑袋被我打晕了不成?还敢动?」容翼左脚一抬,重重的往他腰椎一蹬。
颤抖的五指往地上一瘫,何国臣被他踩得眼白一翻,差一些些就真断了气。
「容大叔,你好厉害,他真的还有一口气在耶!」
「那当然喽,我答应你棻姨了就得办到,男子汉,一定得实现诺言,哈哈哈。」想到得意处,容翼忍不住加重脚下的力道,听见那气若游丝的哀号声再起,又是一阵狂笑。
循声先赶到的金台石看着这一幕,听着他大言不惭的傲言,啼笑皆非。
他知道这几天来,他受了颇多的委屈与挫败,谁教福伯的嘴巴还真不是普通的大,他的一举一动已经搞得人尽皆知了,可是就算逮到何国臣,他未免也笑得太开心了一点吧?
呃,要不要建议他先找处无波的水面,瞧瞧他如今的尊容?但犹豫再犹豫,金台石最后还是作罢。
算了,最近也难得见他开怀成这般,就让他尽兴畅笑吧,横竖他落魄的狼狈相,大伙儿也不是没瞧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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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棻赶到时,见到的是布满青紫的颊上多了道血痕、一把浓密大胡子被削掉半把、鼻青脸肿、身上血迹斑斑却笑得很狂妄的容翼。
「你找到榷儿了!」
「妳总算来了。」
总算?什么意思呀?
「金台石,你先带榷儿还有大昊下山。」
瞧了他一眼,再瞟了一眼眸底含着媚笑的她,金台石识趣得很,牵起孙榷的小手就走。
汪。
「你跟他们一块儿下山,别啰唆。」
汪汪。听懂二主子的意思,大昊摆晃着尾巴走了。
不待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犀利瞳眸直盯着邬棻,容翼大剌剌的扬声轻喝,「邬棻!」
她吓一跳。
「来!」
「你……容翼……」他要不要紧呀?
「过来!」
她依言朝他踱去,初时还搞不清楚他在玩什么把戏,直到他夸张的摆弄左腿、眼眸眨眨,她这才留意到踩在他脚底的那瘫烂肉是……何国臣?!
霎时,热泪盈眶且止不住滑势,她摀住颤动的冷唇,再望了眼似乎被揍到晕死过去的何国臣,水漾的杏眸移向上方,凝视着容貌同样吓人的容翼,久久不能自己。
真是何国臣?他实现了他的承诺!
「这是聘礼。」
「啊?」
「逮到何国臣,妳就乖乖对我俯首称臣吧,哈哈。」
「我?」
「怎么,妳想反悔?」见她呆呆楞楞的没接话,狂声嚣笑的容翼戛然停住,恶狠狠的瞪着她。
反悔?她何时曾跟他定下一生的约诺?怎么她完全没印象?
「说呀,妳是想反悔吗?」
将他急切的紧张与不满收进眸里,甜甜蜜蜜漾满心口,邬棻轻抚着逐渐泛红的粉颊,轻声细语。
「好歹,你也得先打点好自己的门面吧!」瞧他这么血水淋漓的落魄摸样,大概还没开口就会先被平安喊人给赶走了。
「什么意思?妳又将话给吞在嘴巴里了。要说就放声说呀,这么细声细气的,妳是怕被何国臣听走不成?」
「你好惨。」
「我哪里惨?」
「只剩半把胡子了。」
「半把就半把,有啥关系?」
「有。」
听出她话中的首肯,容翼再度绽笑,颊上的伤口受到扯动,他吃痛的吸口气,但笑意未减。
「大不了就全剃了。不聊这种小事,妳过来。」
又是过来?
微勾唇,噙着笑的邬棻朝他走去。只见她越走越近,嘴巴快笑裂的他迫不及待的将双臂一扬,正想理直气壮的将她揽入怀中好好温存一番,却见她身一旋,滑出了他的圈束。
「邬棻?」
「你说东,我就一定得朝东?」
「什么意思?」他微恼的嘟哝着她的反抗,见隔了一步之遥的她娇羞微笑地朝他勾勾指头。「妳这算什么?」
「容翼。」
「嗯?」
「过来。」
剎那间,心花怒放的容翼完全懂她的意思了。
「又给我要下马威了?」
「要不,你以为姑娘家都是可以手到擒来……赫,你……」话未完,已尽数没入他偷袭的温热唇舌间。
这人唷……邬棻叹笑,柔顺的依附在他的怀里,泪水却扑簌簌的止不住。
还是这么蛮、这么悍、这么地让她──心甘情愿的顺了他的意。
【全书完】
*欲知邬然如何惹得孙别稔为她搏命演出,请看刘芝妏花园系列468《红颜搏命》
*欲知容家大少容柯和甄平安的逗趣情事,请看刘芝妏花园系列492《走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