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我说过多少次,不可轻易在人群中施展镖法!”沐山风一脸威严地训道。
“老爸,是那个人渣太过分了,不教训……”沐红衣气愤填膺地反驳,却在父亲频频地瞪视下宣告消音。
“先罚你面壁思过一天,不准进食,之后的处罚让我跟你爸商量再作决定。”纪月影走进禅房,责难似地拍拍红衣的头顶。
“是,红衣知错了。”红衣连忙起身跑出禅房,她就知道老妈会救她。
“红衣的机缘到了。”望着红衣迅速地跑过广场,轻盈的身影仿若即将独立飞行的绯红赤鸟,纪月影不禁轻叹道。
沐山风起身走出禅房,望向广场上练武的众女儿们,她们个个全是他的骄傲。
他的女儿们拥有不同的性格,时机一到,她们将一个个地离开清风武道馆,追寻属于她们独一无二的人生。
“红丫头就要离开我们,她已经长大了。”
沐山风牵起老婆的手,注视利落翻上墙,站立在墙上受罚,但一脸傲气的红衣。
“老公,你决定如何安排红衣?”
“送去月镜家里,让她见见世面。”
纪月影震惊地抬起头,望着一脸坚定的沐山风,看来她只能尊重老公的选择了。
***
“嗄!只是教训个人渣,就要被罚离家一年,这处罚未免也太重了吧!”沐红衣吓得松掉嘴中的包子,惊声地说着。
父亲宣布的处罚竟然是要她独自在外生活一年,除了重要节日外,不得回家。
“只是把你独立的日子提早而已。女孩二十岁就要独立在外生活是早就订好的规矩,谁叫你不乖,又决定不升学,所以就早点送你出去磨练磨练。”纪月影拿起从红衣嘴里掉出来的包子,重新塞回她嘴中。
红衣拿下包子,扁起了嘴,心中不服却也无法反驳这项家规。
“你的顽劣性格需要有人盯着,妈决定送你到姨妈家,磨磨你的脾气。说好了,不准动手,不许让人知道你会武术,乖乖待在姨妈家磨练学习。姨妈是位温柔娴淑的女性,是你可以学习的对象。三个月后,上山让妈瞧瞧,如果表现好,再决定要不要缩短处罚时间。”纪月影顺顺红衣的短发,温和解说着处罚规则。
“我们有姨妈吗?我怎么没听说过?”从小到大,所有小孩都不知道还有个姨妈的存在。
“不准跟姐妹们说,这是秘密。姨妈的家庭有些复杂,你只能静观其变,不要随便插手。在她家,你会学习到有些事情是除了是非黑白之外,还有许多的灰色地带是不能判定的。”
红衣来回望着父母脸上写着没得商量的表情,开始觉得乌云罩顶,这个处罚分明是他们想出来的奇招,看来她完了!
“老爸,红衣想专心留在山上学习武术,我保证不下山,处罚另订好不好?”红衣胆怯地开口向父亲求饶,只要父亲金口一开,她就有救了。
沐山风摇头,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
“我不要啦!”红衣扬起极有个性的剑眉,愤而转身跑出禅房。
“这样好吗?”纪月影心疼地望着红衣的背影。
“我们留不住她,就该让她在山下闯祸前好好地磨练一番。”沐山风语意深长地说。
红衣是块有菱有角的美玉,注定得在红尘中大放光彩,而现在是到了该雕琢的时刻了。
***
亲爱的爹娘:
不孝女红衣决定自行下山修练,不必麻烦姨妈她老人家来教我这个劣根性未除的野丫头了。
立志做个侠女的女儿红衣跪拜
沐红衣在清晨的林间小道上轻快跳跃,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山下走去,口中哼着轻快的歌曲,准备开始她为期一年的平地修练生活。
虽然修书出走的行径让她有些担心老爸、老妈的反应,但迫于情势,她也只能这么做了。
想来,那未曾谋面的姨妈与老妈肯定都是古早时代的传统妇人,而姨妈的年纪比老妈更长,想法也必定更为老派吧。
脑海里逐渐浮现乡土剧里老一辈的老婆婆尖酸苛薄、严厉的面孔,三不五时命令她学刺绣、做衣服、捡柴、生火、烧饭……而她就成了古早剧里寄人篱下的小孤女,含着泪受尽凌虐,默默……
停!红衣奋力抖掉身上冒起的寒颤,强迫自已别再幻想下去。
反正,她绝不去受那一套足以折煞她小命的无理凌虐!
她可是生来便立誓当女侠的料耶,沐红衣跳起身,摆出她最引以为傲的武功架势,以宣誓自己的决心。
“咕噜、咕噜!”肚子竟不给她面子地在这个当口叫了起来,只好收起她完美的女侠招牌动作,拿出包子填饱肚子。
女侠也是要吃饭的,就像超人克拉克也要个掩饰的身份,那她也该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可是,她会什么呢?
嗯……想来想去,她什么都不会,只会“做包子”。
那就做包子吧!她就不信她做包子的好手艺会养不活自己。
***
“妈,你找我有事?”巽烈接到母亲的电话,即刻赶回家中。
纪月镜一脸为难地望向巽烈。
“帮妈一个忙,找到这个女孩,她的名字是‘沐红衣’。”非到万不得已,她才会要求儿子的帮忙。
纪月镜手中有一张月影寄给她的全家福照,照片背面标明着每个女儿的名字,她并没有见过妹妹与妹夫收养的女儿们。
昨天,月影通知她有个女孩要送到她这里寄住,但今天早上却来电说不来了,从月影不寻常的语气判断,她料想应该是出事了。她们双生姐妹向来有心电感应,她的不安纪月镜明显感受得到。
“是她?!”巽烈难掩讶异,母亲所指的女孩竟是昨天他看到的那个女孩,照片中其他女孩也同在那一辆车上。
“烈,你认得她?”
“算是一面之缘吧。”收下照片,他说:“我会找到她的。”
“保护她,别让她受到伤害……”纪月镜眼神惶恐地说。
“我会,尽我所能。”巽烈知道母亲担心的是什么,按住她满是疤痕的手,他语气坚定地承诺。
***
红衣一眼就相中这家位在老市场边缘,不怎么起眼的中式早餐店。
不到十坪的长型小店面,一对老夫妻辛苦经营着,从他们老道略带迟缓的动作看来,他们应付得相当吃力。
所以,她决定应征这家早餐店的低薪助手。
娇小瘦弱的老婆婆正努力地搓着面团,看来不怎么大的面团却像是在折腾她似地。
红衣起身,在洗碗槽洗净手,走近老婆婆身边,轻声说道:“婆婆,我帮您揉吧!”
不待老婆婆反应过来,红衣一把拿过面团熟练利落地揉着。
“婆婆,你们欠不欠小助手啊?我很会做包子,其他中式早餐也略懂一二,用我保证不吃亏,包三餐,免住宿,一个月我只要一万元薪水就好。”
红衣转过头,伸出一根手指,立在似乎已经傻愣的婆婆眼前,而在另一边炸油条的公公也被她直接的应征方式给吓了一跳,翻动油条的长筷就这么旋在半空中。
红衣立刻拿下他手上的长筷,赶紧翻动着一根根在锅里快被煎焦的油条。
“沐红衣诚心请求两位收留。”竖起三根手指,她认真地说着。
“小妹妹,你几岁啊?”江公问道。
“上个月满十八,保证不是非法童工。”红衣立刻亮出她的身份证。
“你父母……”江公疑惑着。
“他们叫我出来找工作,见见世面,而我只会做包子,当然来中式早餐店应征做助手喽!”红衣露出纯真、诚恳的笑容博取同情,期望能一举成功。
“老伴……”江婆拉拉丈夫的衣袖。
他们的确需要人手,却一直没能力请人,眼前的女孩提出的薪资正好符合他们所能支付的低微薪水,可是,这么小的女孩……
“试用一个礼拜,不好我自动离开,OK?”不待两老回应,红衣说完便转身大力搓揉面团,准备大显身手地展示自己的实力。
江公、江婆两人看着眼前年仅十八的小姑娘技巧纯熟、劲道适中,具职业水准的功力,惊叹的同时,更无法拒绝她了。
不到一个月,江记早餐的好吃包子已经传遍整个老市场,买包子的人川流不息,生意兴隆的应接不暇,皆是慕名来买传闻中口味特殊的鲜美包子。
十坪不到的小店面,拥挤得不得了。
江公、江婆忙着打包、算帐、送餐点,其余所有煎、蒸、煮的工作全让红衣一手包办。
举凡蒸包子、炸油条、煎蛋饼……红衣做得游刃有余,动作迅速利落得令人咋咋称奇。
不少客人就站在走廊上观赏这位神奇小姑娘大展身手,尤其是红姑娘凌空甩葱油饼的绝技一出,阵阵叫好的掌声不断,整排骑楼显得热闹非凡。
“红姑娘”的名号在老市场传开后,每天都有慕名她精湛手艺的人不远千里而来,而且一包就包六笼包子的客人也大有人在。
“红衣,会不会太累?”好不容易中午收摊结束后,江婆拉着仍在收拾善后的红衣,心疼地揉揉她的一双巧手。
江公立刻接下红衣的收拾工作,不让她再继续操劳,她做得已经超出她的工作范围太多了。
“哎唷!我是年轻人嘛!怎么会累?倒是你们。”红衣拉江公坐下,连忙倒两杯她独门泡出的如春茶孝敬他们两位老人家。“生意太好,忙坏你们了。”她笑兮兮地拿出难得卖剩的包子吃着。
江公、江婆互看一眼,江婆红着眼说:“都是你一个人在忙,红丫头,你为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做得实在太多了。”
见江婆戏剧性的眼泪扑漱漱地直流,红衣放下手中的包子,手足无措的不知该如何安慰江婆。
女人的眼泪,她最怕了。她有些僵硬地走近江婆身边,搂搂她年老娇小的身躯。
“你一定是老天爷可怜我们这两个老家伙而派来帮助我们的。”江婆忍不住开始老泪纵横地感恩起来了。
“哎!我哪有那么神?真是老天派我来,我就成了不用吃东西的仙女喽!”要是她真拥有仙法就好了,运用法力可以好好教训那些社会败类,还用得着她每天练功吗?“当初要不是你们愿意用我,说不定我会饿死街头呢!”
说饿死是有点夸张啦!了不起她饿过头,自动回山上,为修书出走的逆举再度N次面壁罢了。
“你就是会安慰我们这两个老人。”江婆看了江公一眼,又开始哽咽。
“好啦!好啦!婆婆,现在不是很好吗?明天放假你们想去哪里?要不要跟我一道去山上走走,运动运动一下?”沐红衣连忙转移话题。
明天是难得的公休日,她要爬山兼练功,带两位老人家去散心也不错。
“明天我们要去看看儿子,好久没去看他了。”江公搂住江婆掩面哭泣的颤抖肩膀,坚强平静地说道。
“喔,那我……就先回去了。”沐红衣不善应对地摸摸自己的脸颊,向江公点个头,转身拿起背包离开。
江公、江婆的儿子在十年前因飙车而意外身亡。
听到这种悲剧,除了感叹总有人愿意以生命为代价来证明自己的年少轻狂外,最令人同情的就是他们的家人了,毕竟,活下来的人才要面对永远无法释怀的悲伤。
“轰!”身边的蛇形机车呼啸而过,拔除消音器所发出的刺耳噪音久久不绝于耳。
红衣不禁感叹摇头,实在不了解那些人的想法,这样哪里算酷?哪里算帅?净是一些满脑垃圾,拿生命开玩笑的家伙!
拿出包子,她狠狠地咬了一口,一脚使力踢蹬骑楼柱子,凌空翻了个身,踩着轻快的步伐回她的小窝。
巽烈坐在车里赞赏地微微笑着,真是好身手哪!
他今天才找到她,这个小女孩躲在早餐店里打工,还好她做包子的好手艺出了名,否则短期内还不好找到她呢!
他私心地舍不得这么快送她到母亲家,也不忍破坏她帮助那对老夫妻的善举,决定观察几天后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