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她不要紧吧?」他看着医生和护士小心翼翼的,将李秋玫的头发剃掉一个十元硬币大小,丑陋的伤口正源源不断的翻滚出血来。
「还好,我先把伤口清干净、止血,再帮她照张片子,看有没有玻璃屑在里面?没有的话,把伤口缝起来就好了。」医生有条不紊地说着,手里则是很有效率地做着他所说的工作。
看着紧咬着嘴唇,泪水不断往下滴的李秋玫,维扬心里真是说不出的伤痛。这个内向沉静的学生是班上最认真一群中的佼佼者,乖巧的她受伤之后只是默默的哭。
维扬再踱到另一边去,看到土豆哀声连连的大叫。根据同学们的说法,坐在靠中间的土豆原本不会被玻璃扎到的,但是窗户落下之后,他很英勇的冲过去,和其它的男生一起想将厚重的玻璃窗框抬起,这使得他的手上充斥了大大小小的割伤。
「哎啊!好痛,嘶!」当护士夹着沾有酒精的棉花帮他消毒伤口时,土豆频频的叫嚷着,这个时候可看不出他有何英勇。
「土豆,你真勇敢,很有同学爱嘛!」维扬走过去,拍拍土豆的肩膀勉励的给他打气。
受到他的褒奖,小男孩脸上立即充满得意之色。「嗯哼,没什么,只是小小的道义而已,班导,你说我够不够义气?哎……哟!好痛!」当沾了酒精的棉花一碰到伤口……「这么有义气的男子汉怎么可以叫这么大声呢?那只手伸过来!」医生调侃的用镊子检视着土豆的伤口,一派轻松地说道:「嗯,没什么太严重的伤口了,Miss林,帮他把伤口
包扎起来就好了。」
「哎哟!好痛!」土豆甩着两只手,埋怨的嘟哝着。「就是英雄好汉割到肉也会痛啊!
对不对,我武维扬?」
「嗯,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了。」维扬沉重地叹了口气,看到校长跟许多的家长焦急的出现在急诊室门口。
「方老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家孩子早上可是好好的到学校上课,怎么会受伤?」
家长一致的问着维扬。
「我女儿的脸上缝了了三针,那会破相的!是怎么发生的?」有的家长一看到头上颜面受伤的孩子,整个人即像失去理智般的大吼。
「痛不痛?妈妈马上带妳回家!」还有些哭红了眼睛的妈妈们,心疼得只差没跟受伤的孩子抱头痛哭。
「玻璃整片掉下来?」拿着大哥大的家长一听到孩子的描述,怒发冲冠的转向正在一旁陪着笑脸的校长及教育局的官员。「教室的玻璃整片掉下来?你们盖的是什么教室啊?是不是偷工减料?还是年久失修?你们任凭我的儿子在危险教室中上课,你们有没有良心啊?」
「呃……这位家长,请你不要太激动了。我保证本校的教室都很安全的,这只是一件意外……」校长试图安抚不满的向他聚集的家长们。
「意外,一句意外就要打发我们啦?现在离联考只剩不到一个月,如果害我的孩子在联考中考不好,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那个带着一副金边眼镜、颐指气使的女人,尖锐的嗓门特别突出,维扬认出她是田鸡的母亲。
「这……这……」校长频频用手帕拭着额头的汗水,习惯于跟官员们交际送往迎来的他,并没有多大的应变能力去处理任何突发事件。
维扬长长的叹口气走过去。「朱太太,我们会好好的注意孩子们的功课,必要的话,我可以给他们额外的课业辅导。」
「方老师,你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谁不知道你方老师是这所学校的王牌老师?所以当初我才千方百计的迁户口,把孩子送到这个学区,你……方老师,你在流血……」朱太太说到一半,突然盯着维扬的手臂,尖叫了起来。
「是吗?」维扬漫不经心地举起手,这才发现在右手臂上有道大约十七、八公分的血痕,大概是衬衫封住了伤口,所以没有流出很多的血,但在维扬一拉扯袖子时,鲜血又开始渗流了出来。「可能是刚才被玻璃划到。」
维扬轻描淡写的说着,家长们立刻大声嚷嚷的,要医生护士们过来为维扬疗伤。在所有家长们的信念里,维扬是协助他们的子女考上好学校的保证,所以他们可不能让方老师有个什么闪失。
等家长们带着学生离开医院之后,维扬凝视着微微有些刺痛传来的右手臂上那厚厚的白纱布,耳里一直回旋着刚才土豆、田鸡,还有二呆的话--「我武维扬,我们这样就不能去补习班了。」土豆高举扎满纱布的手指,像演布袋戏般的舞弄着。
「对啊!好象也要跟冰店西施请假才行。」田鸡习惯性的想推推他的眼镜,但是他的眼镜已经在那一片混乱中砸碎了,所以他只能落空的触摸着空无一物的鼻梁。
「我妈叫我先不要去补习班,等伤口好了再去。」二呆的脚踏到碎玻璃,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可是我很担心自己会跟不上进度……」
他的话一说完,土豆跟田鸡也忙不迭地附和着,他们的表情都有着一丝丝的恐惧。
维扬喟然地拍拍他们的肩,或摸摸他们的头,即使是平日吊儿郎当的这三个小皮蛋,一日一碰到联考这要命的关卡,他们还是跑不掉的会有恐惧和茫然感。
「放心,我去帮你们请假,顺便拿你们在补习班的讲义跟考卷回来给你们写。你们先跟爸爸妈妈回去吧!其它的事我会处理的。」
现在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回家蒙头大睡,但是在那之前,他必须先回学校把教室清理干净。虽然有其它未受伤的学生们大致清扫了,但他还是得再去检查一下,这样他才能放心。
走在空旷的校园中,他突然感到冷清空虚紧紧的包围着自己。这是从来都没有的事,但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好期待身旁有个人可以听自己说说话。
唉!曾几何时,我自己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起来了?他摇头苦笑的打开教室电灯,空无一人的教室更是有股说不出的孤寂感,他缓缓的走上讲台,站在那里环顾台下空置着的桌椅。
那面玻璃已碎光的墙上只剩下空空的窗框。他从一格格的黑洞望出去,一眼就看到那家咖啡厅--今早相亲的那一家--他悚然大惊的想记起那位小姐的容貌,但任凭他如何回想,却只记得一张涂满各种颜色的脸庞及浓郁的香水味。
也许我该放弃寻觅那个心中理想的图腾了。他叹口气的大致看了一下,熄了灯朝办公室走去。从很久很久以前,在他心理上就已经勾勒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像--她不必美若天仙,也不尽然非得温柔似水,她只要是她自己,有着属于她自己的风格,带有她自己的温柔,这样就足够了。
这些年来相亲,朋友介绍的、同事,甚至学生的姊姊,他见过太多的女人了,但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能稍微触动他心灵深处的那一根情弦。
是我的要求太高,还是她还未出现?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个娉婷女子,能真正的和我有共通的心灵世界?他走进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沉思着。
忆起了土豆他们三个的担忧,他立即拿起电话,依着那张压在玻璃垫下的电话号码拨了电话。
几乎一响就有人接起了电话,是她!维扬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的心跳突然快了一拍,他兴奋的用手指敲着玻璃垫。
「呃,请问是冰店西施吗?」他跷起二郎腿,用手指在腿上打着节拍。
「我武维扬?我正要打电话给土豆他们的父母呢!」冰店西施那边传来了音乐声,维扬立刻就听出了那是一部很轰动的电影TOPGUN--「捍卫战士」的主题曲,由柏林合唱团演唱的TAKEMYBREATHAWAY,那主唱的沙哑嗓音非常性感。
「噢!不用打了。他们三个今天都得请假,嗯,可能都得请一段时间的假。他们今天因为意外都受伤了,三个都挂了点彩。」
「哎呀!不严重吧?联考快到了,这可真是糟糕,我怕他们会跟不上我们总复习的进度。」冰店西施用焦急的语气急急的说道。
「不很严重,只是皮肉之伤而已。我想,我会去贵补习班,帮他们拿他们的讲义跟考卷,再帮他们课业辅导,要不然到联考时,我真不敢想象……」他没有再说下去。
「好啊!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真是个好老师,这么关心学生。」从冰店西施的话中,可听出她说这话是出自她真心的诚意。
维扬有些赧然地低下头。「呃,这是我的责任,学生们的父母把孩子交给我,我有责任把他们送进好学校。其实现在的孩子们也是挺可怜的,几乎都没有童年了。」
「是啊!我武维扬,你大概什么时候会来拿讲义跟考卷?」电话中的音乐仍持续唱着缠绵的歌词。
「呃,我可能待会儿会过去吧!妳们的地址是……」
「是这样的,我要到民生路办事情,也许我们可以约在哪里,我顺便带给你就好了,这样你也不用多跑一趟。」
「民生路……我现在在学校,妳到民生路办事,那就在我们学校下一条路耐已。」
「唔,那我送到学校给你好了,因为我会经过你们学校,麻烦你在校门口等我好吗?」
「好的,妳大概多久会到?」他看了一下手表。
「嗯……十分钟吧!我搭出租车。」
「那就麻烦妳了。冰店西施。」
「这没什么,我武维扬,你很容易就可以认出我的,我今天穿……」
「不,先不要说,我们待会儿再来看看我有没有法子凭直觉认出妳,我的直觉向来很准的。」维扬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真是有点……不,是很无聊,不知冰店西施听到他说这种话,会不会认为他有毛病?
但冰店西施爽朗的笑声驱除了他的不安。「真的?那好啊!我们就来看看是谁先认出对方的,我武维扬。」
「一言为定,冰店西施,我恭候大驾。」有种不怎么熟悉的激动,使他开始觉得自己很期待这个小游戏。
「待会儿见啦,我武维扬。」她说完并没马上挂掉。
「待会儿见!冰店西施。」维扬说完又凝神听了很久。沉默中只有那首歌的旋律在重复着,他听到她挂断电话之后,这才轻轻地放下话筒。
冰店西施……在他知道她的存在之后,经常跟土豆他们聊起补习班的事。虽然一开头他是想多了解一些补习班的运作情形,藉此知道学生们在课业方面的进度。但是土豆那三个宝贝蛋,说来说去话题都绕着冰店西施身上打转,使他在日积月累、不知不觉之间也对她熟稔了起来。
唯一的遗憾就是他至今仍未曾和她见过面,这也使得「冰店西施」四个字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一个黑洞,一个拚命吸取他注意力跟想象力的大磁场。
在他的想象中,她就像蒙了块黑色面纱般的神秘,又不时的吸引他。冰店西施,我倒要看看妳是否真知二呆所说的,比林青霞还漂亮?其实论年龄妳是比较年轻讨巧,但论神韵,我很纳闷二呆他们衡量的标准在哪裹?
他走进厕所洗把脸,看看表,缓缓的向校门口走去。冰店西施,我准备要一睹妳的庐山真面目。他斜倚在走廊的栏杆上,双手抱胸的沉思着。
***
红绫将三份讲义跟考卷各自装进牛皮纸袋中,再在正面写下土豆、田鸡跟二呆的姓名。
她有些纳闷自己的手为什么会有些不听使唤的频频轻颤?
神经病,只是送考卷跟讲义而已,我干嘛这么失常?她将齐肩的头发随意的用梳子刷一刷,背起了她的大皮包,再抱起那三袋资料。在经过门口那面大大的落地镜前,她停下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为什么呢?他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啊!虽然我常在跟土豆他们闲聊之中听到有关他的事,但他终究还是个陌生人,即使他有时会用电话跟我连系,但那都是讨论学生们的课业进度问题,我的心没理由因为要与他见面,而如此的骚动不安啊!
「红绫,妳站在镜子前面那么久在干嘛啊?」红娘将一大杯的珍珠奶茶递给红绫,自己也是在镜子面前搔首弄姿。「妳不是要给学生送考卷?快去吧!柜台我来顾就好了。」
接过珍珠奶茶,红绫吸了一口。「哇!二姊,妳又叫老板不要加糖了喔,好难喝!」
「加糖是很好喝,但是保持不了好身材!别忘了,牙医前几天不是才打电话来,要妳赶快去拔牙?」红娘吸着自己的那一杯,善意的提醒她。
「唉!别提了。我光想到牙医,我的牙齿就开始痛了。二姊,妳今天相亲相得怎么样了?」红绞愁眉苦脸的揉着腮帮子,好奇的开口。
红娘突然有些紧张的东张西望,确定左右都没有其它的人之后,她才沉下脸破口大骂:「我告诉妳,那个书呆子真是可恶到极点了,他竟然当着我的面放我鸽子。」
「什么?」红绫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的瞪着红娘。
「哼!他就这样从眼皮下面瞄了我一眼,说了句『我哪有心情相亲』,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跑了。我真是窝囊透了!这辈子还没有人敢放我曾红娘的鸽子,所以我就跟妈还有沈妈妈说--到此为止。」红娘气呼呼地说。
「他就这样跑走了?」红绫深感不可思议的说。
「嗯,这还不够啊?算了算了,反正啊!妈如果叫妳去跟他相亲的话,我劝妳根本连去都不用去了,反正那家伙跩个二五八万的,不必理他!」
「我?」红绫放下手中淡而无味的珍珠奶茶。「我才不去哩!」
「哼!到时候老妈一声令下,由得了妳吗?」红娘有些幸灾乐祸的笑着说。「还不是乖乖的去了!」
「我……」红绫正想反驳几句,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她惊呼的跳了起来:「哎哟!
我来不及了!我走啦,拜!」
匆匆钻进出租车,红绫心思仍不断的绕着那个已经被大姊跟二姊恨之入骨的二百五、书呆子身上打转。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竟然连精明能干的大姊和妖娇美丽、风情万种的二姊都看不上,那么,我看平凡如我也不必多事了。
望着窗外长龙般的车阵,红绫有些歉疚,看着表上秒针跟分针一格一格地移动着。
「司机先生,怎么停了这么久?」她诧异的看着没有半点前进迹象的长龙。
司机探头出去看了一会儿。「前面出车祸,有辆砂石车翻了,这下子可能要一段时间才清得好。妳赶时间的话,最好下车到别的路口拦车。」
「呃,谢谢你。」红绫付了钱,很快的下车朝前面走去,幸好离我武维扬他们学校已经不远了,她加快脚步的往前走。
其实妈妈逼我们去相亲也是为了我们好。只是我比较相信缘分的说法,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见面不相识」,我总是相信在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迟早我会跟那个在三生石上与我有鸳盟的人相遇。
我想大姊跟二姊八成也是有着自己执着的理念吧!否则,依她们的外貌及能力,拜倒在她们石榴裙下的追求者一直都不计其数.但她们却单身到现在。
而我,封闭的生活环境带给我单调安稳的生活,虽然偶尔也会有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的疑惑,但我深深的相信,我的等待最终必然会显现出它的价值的。
现在的我只要好好的过我的日子,终有一天,我会找到那个在我爱情生命中的真命天子的。她绽出一抹微笑的朝学校的大门口走去,夜间部补校的学生们形色匆忙的在她身旁经过,她不经意的一抬头张望就看到他了。
那个男人双臂撑在二楼的阳台上,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校门口这个方向。在光亮的教室和灯火通明的办公室为背景之下,背光的他令人无法看清楚他的五官,但是从他身上却透露出一种孤独的味道。
红绫说不上来那个念头怎么会突然的跃入她脑海中,但她却很明白自己一见到那个人影,马上就确定他必然就是土豆他们口中那个身怀绝技的「掌门人」--我武维扬。她抱紧怀里的牛皮纸袋,很快的朝他所站立的地方走过去,心里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维扬看着那名高挑的女郎轻快地朝这栋楼走过来。她……会是冰店西施?他站直身子腿起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飞扬的中长发,她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和牛仔裤,脚上是双便鞋。他一再的在心中盘算,要不要上去询问?
冰店西施说她十分钟就会到,现在已过了近半小时了。而且她说她将搭出租车前来,他看着只充斥夜间部补校学生摩托车的校门口,哪里有出租车的影子?
那个女郎会是她吗?或者她也是众多夜间部学生中的一员而已?他再看了看她几眼,不像,她的步履如此坚定且神情轻松地一路走过来,丝毫没有补校学生那种紧张与急促的仓皇感,她…….
她登上阶梯,在走廊明亮的灯光下,他总算可以仔细的看清楚她了。棱角分明又充满女性婉约特质的五官,当她走动之时,身体随意的摆动着韵律感般的风情。看着她,维扬突然直觉的认定她就是那位冰店西施,他自己也无法解释自己的动机,但他好希望她就是那位冰店西施。
女郎走到距离他七、八步的地方,忽然歪着头凝神地打量着他,似乎是在考虑该说些什么话的模样。
「冰店西施?我是我武维扬。」维扬向前跨了两步,充满期盼的看着她,紧张的等着牠的反应。
女郎绽放出一抹略微羞涩的微笑。「噢!我就猜到你是我武维扬,只是不太敢确认。」
她伸手掠掠头发,有些局促不安,看着身旁有些来来去去的人们用奇怪的眼光,偷偷的打量着自己。
「呃……妳吃饭了没?我还没有吃饭,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个饭,我要谢谢妳帮我把考卷送过来。」维扬脱口而出的提出邀约,他说出口之后,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唐突了。
「嗯……呃……我的意思是……现在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如果……如果……」
红绞噗哧一声地笑了出来,看到他困窘的语焉不详且结结巴巴的样子,她善意的为他解围。「好啊!我们到哪里吃?吃些什么?」
「呃……」这下子维扬倒语塞了。因为以前住外头时,他都是跟其它单身汉一样胡乱吃,后来是跟房东家的人搭伙。现在搬到姑姑家,早、晚餐都是姑姑打理,午餐则是跟学校其它的老师一样叫附近餐馆的便当。「呃……妳想到哪裹吃?吃什么?」
红绫看着眼前这个衣衫凌乱的男人,他的右手臂上甚至还包扎着纱布,衣服上也有些血渍。「你受伤了吗?我……呃,抱歉,我还不知道你贵姓?我姓曾,曾国藩的曾,你贵姓呢?」
「噢!抱歉,我姓方。」维扬扯扯身上的衣服。「抱歉,因为今天学生发生了点意外。
妳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马上就好。」
红绫不置可否的随他走进办公室,他自橱柜中拉出另一件白衬衫,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红绫则是将牛皮纸袋放在桌上,带着好奇心打量着办公室的摆设。
桌面上摊开的几张文稿吸引了她的注意.这应该是毕业纪念册吧?她带着笑意的看着一张张照片中--我武维扬,噢!是方老师跟学生们勾肩搭背,或是笑开成一团的嘻笑着。
看得出来他跟学生们必然很亲近,因为在后头的照片栏中,有的学生歪歪斜斜的写下他们的临别祝福。有的直接就写下他们的观感--「希望我武维扬武功盖世,一统武林。」
「希望我武维扬打倒魔女,成为本校的东方不败!」
也有些女生秀秀气气的写下她们浪漫的祝福--「希望老师早点娶到温柔漂亮的师母。」
「祝老师一切都顺利,早日五子登科。」
其中有张照片是他们班到郊外去玩的留影,方老师独自站在一颗大岩石旁,单手扶着石头。做美编的学生将石头用粗粗的笔写下了「我武维扬」四个字。看到那些充满童心的稚言稚语,红绫忍不住开怀的笑了起来。
「久等了,曾小姐妳在看什么?噢!那是学生们的毕业纪念册,他们每天做一些然后寄放在我这里。」维扬走到她面前,歉然地望着她。「对不起,我刚才忘了问妳赶不赶时间?」
「我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现在出版界的六一二大限快到了,我想去买些书。因为有些有版权的书,以后要买就比较贵了。」红绫站起来,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将桌上的东西及文件分别放进不同的抽屉中再上锁。「这三袋就是土豆他们的讲义和考卷,麻烦方老师转交给他们。」
「谢谢妳,说到这三个宝贝学生,我还真有点担心。他们的成绩不顶好,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就是大而化之粗心大意,尤其是土豆,他是大起大落的人;二呆是迷糊,看题目老是不求甚解,有时不是多看,就是少看了几个字;至于田鸡,唉!他是那种你不逼他,绝不会自己拿书看的人,他的时间不是用在打电动,就是看课外书籍。」维场边收拾着牛皮纸袋放进他的公文包,边检查门窗的说着。
红绫带着微笑,听着他分析土豆他们的个性,看他如此精确的说出他们的优缺点,红绫更加佩服的望着他锁着门窗的背影。看得出来他真的很认真的在带学生!她暗自的在心中评论着。
即使不提她自身的经验,从念国小开始,她就碰到一些只把利益摆在前面的教师。有的家里开米店,有的家中开杂货店,于是乎把学生家的民生采购都纳为他们的势力范围了。最多的还是在家中开班为学生恶补,在那些教师的心目中,学生只有两种--好学生跟坏学生,区分的方法则是以有没有上他家恶补为分野。
于是在那些年代中,学校里永远只分为两个集团:一边是家境较富裕,能不时送礼给老师,或参加恶补的学生所组成的「好学生」:另一边则是家境贫寒,或者没到老师家恶补的「坏学生」。
由于在自己求学岁月中所受到挫折感,及对那些汲汲于名利的教师反感,虽然喜欢为人师表的生活,但是红绫选择了家教班,在家教班里所有的学生,都是为了要使成绩更进步而来。没有人会强迫他们买任何东西;在此任教的老师们,也不会以利益来区分学生的等级。
很可悲的一件事实,就是孔老夫子所提倡的有教无类,大概只有在补习班中看得到,虽然学生的来源是以交钱与否为区分;但在学校里,交同样钱的学生,不也被大人们以「升学班」与「放牛班」来分隔呢?
「你一定是位好老师。」红绫和他走在夜色笼罩的校园中,突然有感而发的对他说。
「哦?土豆他们没告诉妳我是如何残暴的用藤条抽他们,或是罚他们抄课文?」维扬大感意外的说:「有个学生的家长偷偷的告诉我,在她女儿的日记里,天天都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永世不得超生呢!」
红绫莞尔的大笑。「还好啦!土豆他们最常说的是你有双透视眼,连他们躲在竖起来的课本后面打瞌睡、偷吃便当,或是打电动你都会知道。但是我听得出来,其实他们很敬重你。」
维扬闻言仰头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噢!那三个小毛头,其实我何必用透视眼,他们所说的那些小把戏,哪一样我以前没有玩过?我都是过来人了。」
他说着拉开了银灰色轿车的门,让红绫坐进去,然后自己才坐进驾驶座。「我知道有家小馆子,老板娘的家常菜很不错。」
「嗯!客随主便。方老师,我觉得你跟学生们很亲近,从照片上就可以看出来了。」
「可能吧!在他们这个年纪是最苦闷的时候,不仅要面对生理上的变化,还得应付沉重的联考压力。我明白他们之中有些人对我心生畏惧,或是天天咒骂,但那都是暂时性的,我对于他们而言,只是协助他们考上好高中的工具,是个跳板。」维扬开着车,把自己的理念娓娓道来。
「唔,你的观感倒挺特殊的,一般人都会说要作育英才、传道、授业、解惑之类的。但终归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只是我们所处的位置不同而已。」红绫淡淡的说道:「当初我要顶下补习班时,所有的人都说这年头补习班赚钱很容易.但我从没有那种想法。凭良心说,我只是想要有个地方,可以让爱念书的孩子们可以认真的读书的地方。赚不赚钱倒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将车停在巷子口,维汤和她并肩的朝那家小吃店走去。他抬起头看着闪烁的星斗,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很任性的占领了他所有的细胞。
这一路走过来,听她侃侃而谈使他感到有些惊讶,原来竟有人的理想和自己是如此的接近。比起自己那些经常鼓起三寸不烂之舌的要学生补习,或以权威要求学生买一大堆参考书籍的同事,这位曾小姐的观念反而更能和他密切的沟通。
***
红绫抱着一大袋的书籍站在巷口,向坐在车子里的方老师挥着手。吃完饭之后,她即说要去买五折书,而方老师也说他想去看看,于是乎两个人又一起去逛书展。
心里明白他是在找机会、找借口延后道别的时间,红绫并没有点破他的动机。老实说她乐得有个人帮忙她提那些厚重的书,更重要的是,她自己心里也有些舍不得打断自晚餐时即融洽尽兴的气氛。
这年头要找个可以好好聊天的对象并不容易,尤其是彼此都是在从事教育方面的工作。
她可以听他说些学生在学习中所碰到的情况,和他化解的方法;她也告诉他一些有关学生反应学校教育的缺失。
坚持不让他送到门口,等到他的车消失在远处之后,红绫才抱着今晚的战利品走进家门,一进门她就见到母亲、大姊、二姊都在看电视,在大姊的身边还坐了个矮胖黝黑、微秃的中年男子。
「我回来了。」红绫将书放在茶几上,迫不及待的翻着新买的书。「二姊,我买到了乱世佳人五十周年纪念的彩色画刊了,还买了些园艺跟美容方面的书,妳要不要看看?噢!我还买了几本食谱。」
「食谱啊!现成就可以迭给大姊,她一定用得着的。」红娘翻翻那些书,神秘兮兮的说:「大姊要结婚啦!」
「真的?跟谁?」红绫诧异地转向一脸洋溢着幸福微笑的红叶。「大姊,妳真会保密,我怎么都没听妳说过?」
正在翻着农民历的友昭拿下她的老花眼镜。「朱轼啊!下个月十二号跟二十五号都是好日子,你看哪一天比较好?」她说着将农民历递给朱轼,朱轼却马上传给红叶。
「红叶决定就好,我没有意见。」他含情脉脉的望着红叶说:「只要她高兴,我什么时候结婚都没问题。」
听到他所说的话,红娘跟红绫面面相觑,因为红叶是有名的女强人,任何事由她办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是听到有人对自己那个女暴君般的姊姊如此温柔体贴,她们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难道他不怕红叶使他变成「妻管严」吗?
但更今她们跌破眼镜的是--向来做事干脆俐落、精明能干的红叶,却一反常态的依偎在朱轼的身旁,小鸟依人般的用异于平常的温柔语气说话。
「我没有意见。朱轼,这些事都由你做主就好了。」红叶将农民历又推回朱轼手中,她自己则是迫不及待地翻着红绫所买回来的食谱。「唔,妈,明天开始我要学煮菜了。我到现在还是只会煮粥、下水饺,连荷包蛋都煎得不好。」
红娘跟红绫半开着嘴,看着有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大姊。三姊妹中红叶是最痛恨进厨房的,也因此她连煎个荷包蛋都能煎得支离破碎,或是焦如黑炭。
而一向只愿展现女强人本色,避讳进厨房的红叶,竟然宣布明天要开始学煮菜了,这……还真是耸人听闻。
「没关系的。红叶,妳工作忙,家事我会负责的。」朱轼含笑的拍拍红叶的手背,用纵容的语气说着话。「妳只要全心全意的处理公事就好,我会把我们的家打理好,让妳没有后顾之忧的。」
这下子不只红娘跟红绫,连她们的母亲友昭都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虽然朱轼是如此的其貌不扬,外在条件样样都配不上光鲜亮丽的红叶;但是从他的话中,所有的人都可感受到他是真正打从心底爱着红叶。
「那你不是太辛苦了?我好歹也得学做些家务事,毕竟我不仅是公司的襄理,最重要的是--我是你的妻子,我也该尽些做妻子的义务啊!」红叶脸上漾满温柔说着。
友昭清清喉咙。「那么就是十二号好了,赶明儿个,你们就到巷口老板娘的女婿开的婚纱摄影礼服店拍结婚照,老板娘说要送你们的。」友昭得意洋洋的将那张名片放进红叶手中,想到下午老板娘那吃惊得下巴都快脱臼的模样,她更是高兴的频频推着脸上的老花眼镜。
「老板娘?她干嘛这么好心?」红叶审视着手中的名片,怀疑的看着母亲。「我早上才告诉妳晚上要带朱轼回来,跟妳谈结婚的事,她怎么……」
「反正她也是这么多年的老邻居了,况且又是她女婿开的店,妳跟朱轼有空就去谢谢人家的好意。」友昭急急的岔开话题。对于自己跟老板娘打赌的事,压根儿不想让三个女儿知道。
「嗯,我要去睡啦!今天真是累死我啦!」红娘伸伸懒腰,说着就要往楼上走。
「等等,红娘,妳今天跟那个方先生没有相成亲,沈太太的意思是要不要再安排你们再见面一次?」友昭决心打铁趁热的把老二也嫁出去。
「妈!我早上就说得很清楚了,我跟他根本没缘,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红娘掠掠她飞瀑般的长发,指指在一旁翻著书的红绫。「如果他还想相亲的话,叫红绫去跟他相!我可不奉陪了。」
红绫马上跳了起来。「妈,他这个人有够烦耶!大姊跟二姊这么好的条件都相不成,我干嘛去当炮灰?」
「是啊!妈,再说咱们都得忙大姊结婚的事,难道妳还有那个美国时间去管那个二百五、书呆子?」红娘也看不过去的帮腔道:「跩了个二五八万的,他以为他是谁啊?我们象的女儿非得都给他糟蹋才行啊?」
「妳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呢?也不怕妳姊夫听了笑话,都多大的人了,还说这么幼稚的话。」友昭虽然不悦地说着红娘,但心底也是有些赞同她的看法。
我这三个女儿虽说不是什么豪富世家之后,但是个个也都长得端庄大方、人见人夸的大家闺秀。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沈太太的那个侄儿竟然连相了两个都没下文……也罢,反正这阵子为了红叶的终身大事有得忙了,等这件喜事办完了再说吧!
看到红娘嘟着嘴的望着自己,友昭重重的叹了口气。「唉!好吧!等红叶的喜事办过了再说。」
说真格的,当红叶带着这位已经有点中年欧吉桑味道的男人,出现在她眼前时,友昭真是有些喟叹,光凭外表,他跟沈太太的那个侄儿就是天地之别。
但随着一下午来的观察,她察觉到朱轼对红叶的用心确实真诚,根据红叶的说法,她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一大半都是朱轼默默地在后头把她拱上去的结果。既然他有心,女儿也有意,友昭自然也没啥好反对的。况且这样一来,在老板娘面前可真是大大的扬眉吐气了一番,这个结果,令她高兴得比偷偷签六合彩中了彩还得意。
唔,接下来就是红娘跟红绫了。老伴,你要多保佑些,最好是一起把她们都嫁掉,也好早些了我的心愿。明天我得再去找沈太太商量商量,或许方先生跟红绫……捶捶酸涩的腰,她带着微笑的走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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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扬,你是怎么把自己弄伤的?」沈太太一看到维扬的手臂,马上慌慌张张的跟着他在客厅里,如无头苍蝇般的走过来又走过去。
维扬坐在沙发上,他叹了口气的拉住姑姑的手。「姑姑,我没事的,妳不要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好吗?」
「你是怎么弄伤的?」沈太太倒了杯水给他,自己则坐在他面前,准备把肚子里积了一天的疑惑一次问清楚。「你早上说走就走,也没跟人家曾小姐说清楚,我想再挑个时间,你们好好的坐下来认识认识。」
「谁?」维扬心不在焉的喝着水,茫然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她所说的话才缓缓地渗进他的思维之中。「姑姑,不必再帮我安排相亲的事了。」
「为什么?你看看你自己活到三十四、五了,连个女朋友……不要说女朋友,我看你根本连个异性朋友都没有:不相亲,难道你想打一辈子光棍?」
「也不尽然啦……」维扬想起那个和自己有相同教育理想的冰店西施,忍不住绽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既然不想当一辈子的光棍,那……」
「姑姑,我说的不尽然是指--谁说我没有异性朋友的?」维扬看看手臂上的伤,幽默的打趣着自己。「我倒是因为这个伤而因祸得福了呢!」
「怎么说?哪有人受了伤还这么高兴的?」沈太太切了盘芒果放在他面前。「要是你看曾家的老二不中意,曾家还有一个……」
「姑姑,我刚刚不是告诉过妳了,我现在已经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啦!所以不用再费心的帮我安排相亲的事。我想先去睡了,今天学校发生了意外,整片玻璃窗掉了下来,好几个学生都受伤了,我明天得早点到学校去,叫校工早些把玻璃窗都补好。」维扬提起他的公文包朝楼上房间走去。
「等等,维扬,你刚才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哪天带回来给姑姑瞧瞧,我……」沈太太别的都听不进去,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维扬说的「女孩子」身上。原来他已经有意中人了,难怪对曾家的红叶跟红娘都看不上眼。
维扬失笑地摇摇头。「姑姑,她还不是我的女朋友,呃……虽然我们很谈得来,但是还不到男女朋友的关系。只是朋友而已啦!」
「她长得什么样子?」沈太太的兴致全给挑了起来,她兴匆匆的走到楼梯底下追问道。
维扬在脑海中勾勒着冰店西施姣好的容貌和悦耳的嗓音。「姑姑,她长得不高也不矮,不胖也不瘦,不是很漂亮的那种女孩子,但绝对是个清秀佳人,我也想不出该怎么形容她的美,总归一句话,她就是很刚好的样子。」
「很刚好的样子?」沈太太喃喃地重复着。「那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姑姑,等我把她追上手了。我一定尽早把她带回来给妳看的,先回房休息啦!」维扬从半空的楼梯中段探下身子,对姑姑说完之后,吹着口哨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若有所思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楼梯半晌,沈太太才点着头的告诉自己。「也罢,只要他自己找到了,我也不用一天到晚的帮他找人相亲了。只是,我实在很想看看他交的那个女孩子是什么样子的人,会比红叶跟红娘好吗?唉!真是想不透现在的年轻人,脑袋瓜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打了个深深的呵欠之后,她熄掉了楼下的灯,披起外套,呵欠连连的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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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啊!这个星期天去钓鱼?我不会钓鱼耶……哦!」红绫将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手里则是忙碌的数着考卷的数目。
「我教妳,很简单的。」维扬跷起二郎腿,看到隔壁魔女一张像吞了炸药的脸,他乐不可支的收回他满脸泛滥的笑意。
旱上公布了这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因为是全校三年级学生统一参加的考试,所以排名是以打破班级别、采取分数为准的排名法。而且排出来的仿真榜单就贴在学校穿堂的公布栏上,一大早即引得全校师生指指点点的。
从榜单士可以清楚的看到,三年一班的所有五十名学生,都排进了代表荣誉的第一榜一百二十名的名额中,而三年二班五十名学生中,只有十七名排进荣誉榜里,甚至还有人掉到第二榜、第三榜的,这种成绩让魔女一大早就心情不好到现在。
由于学生们的表现越来越良好且稳定,所以他决定这个礼拜天放他们一天假,不用到学校来自习。但是他在下星期一排满了大大小小的考试,这表示虽然不用到学校,但学生们也得乖乖的在家看书。
而他自己则打算利用这难得的休假日,约冰店西施去钓鱼。钓鱼是他少数两个嗜好中的一项,另一个则是爬山。只是自从带了这种压力沉重的升学班之后,他已经很久没能好好的享受这些嗜好带给他的乐趣了。
其实他最想做的事还是和冰店西施聊天,说不上为什么,但他每每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总是想尽办法利用空档的时间拨电话给她。真要说正经事也没那么多话题可聊,但很奇妙的,只要他一拿起电话,一听到她的声音,各种话题就源源不绝的涌到嘴边。
「这样嘛……好啊!那我该准备些什么东西?我可是从没有钓过鱼喔!」红绫一遍又一遍的数着考卷,怪哉!怎么数了四、五次,每次的数字都不一样?
「妳什么都不用带,我到哪里接妳?」维扬为自己的邀约成功雀跃不已,但为顾及形象,他只好强迫自己牢牢的钉在椅子上。
「到……」红绫立即闭上嘴巴。让他到家里接我似乎有些不妥,因为那样一来我又得面对妈妈跟姊姊们的诘问;到补习班好象也不太好,因为补习班也在这条街上,左邻右舍如果看到了,妈妈就绝对会知道的……「嗯,我看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好了,这附近不怎么好停车。」红绫决定还是先不要让他曝光的好。毕竟我们还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虽然很谈得来,但是现在就要面对妈妈跟姊姊们猜测的眼光,似乎还早了一点!
「停车?噢!我忘了告诉妳,我们不开车去,我骑摩托车载妳。」
「为什么?」红绫讶异地叫了起来。
「因为现在好的钓池都被一些同好找光了,所以我现在都是到比较少人去的钓场,那些钓场都在比较远的深山里……其实也不是深山啦!只是交通没那么方便,我们骑摩托车会比较方便。」维扬兴致勃勃的向她说明了他们的目的地,语气中充满了狂热。
红绫想了半天,仍想象不出他所形容的那种鱼池应该是什么样子?说起钓鱼她可是兴趣缺缺,但是……这可是他的第一吹邀约。
最近以来,红绫发现自己越来越敏感于电话铃声,只要电话铃声响起,她马上就脸红心跳,以跑百米的速度冲过去接听。而那些突然变频繁的电话,十之八九都是我武维扬打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话好说,只是她发觉自己好期待接到他的电话。有时候他会说些学生们的事,但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天南地北的胡扯一遍,说说那些卑鄙的立委国代们为了什么事打架、又为自己的利益多增预算的丑事;或是破口大骂台北市的交通,还有哀悼大概在这个世纪都建不好的捷运。
从电话中她可以很清楚的察觉到,他的个性跟想法真的跟自己很接近。而且因着他朗朗大方的态度,让她感受不到以往那些想追求自己的人,在在所显现出来的压迫感。跟我武维扬聊天的感觉很轻松、很自然,是很快乐的一件事。也因此,她实在很不愿意放过任何跟他相处的机会、谁管他以后是不是能变成情侣,只要现在活得快乐就好了,红绫再重新数着考卷的告诉自己。
「嗯,好吧!那你就到路口的那家麦当劳等我好了。」红绫拿起话筒,伸展着她有些酸涩的颈子说道。她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老天爷,我们已经聊了快一小时啦!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嗯!我会准时到那里的,礼拜天是个好天气的日子,我昨天看气象报告了。」
「我想也是,都已经夏天了,况且又没有台风。」
电话中传来一阵钟响声,他懊恼的叹口气。「我要去上课了,待会儿再拨给妳,冰店西施!」
「嗯,快去上课吧!我武维扬。」她说完马上挂断。
挂掉电话,维扬咧着嘴,坐在位子上傻笑了一会儿,然后才兴高采烈的拿起桌上的课本。成功了,噢!我成功的邀到她了!星期天,美丽的星期天!我跟她的星期天!
走在走廊上,维扬发现自己的心思早已远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