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一年,梁梓雅用尽办法想让云曜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殊不知云曜的心早随染染去了,任凭她十八般武艺尽出,也换不来云曜一个回眸。
第二年,她开始怨慰,心生恨意,她疑神疑鬼,觉得一定有狐狸精迷住云曜的眼,所以才会看不见她的千娇百媚。
那阵子,云府里的大小丫鬟几乎都被她给打骂发卖了,卖了府上的,又卖自己身边的,到最后,府里连灶房服侍的全是小厮。
就在那时,不知死活的夏雯卿找上门,她认为染染已死,云曜便会重新接纳她,梁梓雅正敲锣打鼓,到处找狐狸精呢,夏雯卿撞上来,能不脱一层皮?
她现在成了货真价实的妓女,只不过没有了璇玑阁的保护,卖艺不卖身?天底下哪有这种神话。
梁梓雅天天闹、天天寻事,她甚至对外透露云曜好男风、无法行夫妻之事,她气到连败坏丈夫名誉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可见得是真的没招了。
但不论她做什么,云曜都不拦,她要出门就出门、要让人进王府就进,整个王府由着她去兴风作浪,云曜不管、不听、不看,她闹得厉害了,云曜就躲进宫里,或寻间干净客栈住下。
云曜经常在外头走动,见过他的人多得是,这样一个谦谦君子怎么会像梁梓雅说的那样不堪,有人好奇私底下询问,云曜一概不解释,顶多苦笑两声,说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长久下来,渐渐有谣言传出,说梁梓雅魔怔了,云曜为了皇家颜面,忍气吞声。
谣言刚有个影儿,各家各宅便约束起自家的妇人女儿,别与梁梓雅交往。
丈夫不理、下人畏惧,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渐渐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梁梓雅成了脾气暴躁的困兽。
她不愿成日守在王府,便一天到晚往外跑,因此结识工部尚书赵子简的小儿子赵举山。
那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长得斯文秀气,猛一看,颇有几分当年云曜体弱多病、纤细温柔的模样。
听说他喜欢包戏子,偶尔还会上台串演个几场,有诗才、会弹琴,二十三岁那年死了妻子,家里想为他续弦,他却非要自己看上的才肯娶。
王八看绿豆,这一看,两人竟然看对眼了,眉来眼去,越来越亲密。
试问,璇玑阁做何营生?这种消息,早就传进云曜耳里,连他们偷偷置办的幽会宅子在哪儿,他也一清二楚,但他不想管,耐心等待东窗事发。
梁梓雅不是坏人,她只是没被教养好,她只看得见自己,要天下人将就自己,对付这种女人,只有一个办法,用时间和她磨,等她自己清醒,发现她并没有那么伟大,才会懂得收敛。
“她发生什么事了?”皇上问道。
“她怀上孩子了。”
完蛋,这下子她要怎么自圆其说?是她到处说云曜无法行夫妻之事,现在肚子肿了,要算在谁头上?
云曜莞尔,又道,“她想把孩子打掉,命婢女出府买落胎药。”
“跟谁买?”
“金萱堂。”云曜缓缓说出三个字。
闻言,皇上忍不住大笑出声。
金萱堂是璇玑阁的产业,梁梓雅去那里买落胎药,大概要足足十个月胎才落得下来。
“孩子多大了?”
“六个月。”
梁梓雅没有娘亲教导,当初陪嫁的贴身婢女和嬷嬷又被她卖掉,她哪晓得什么叫落胎,还以为药喝下去就成了,其他下人怕她都来不及了,谁敢多说半句话,要不是肚子越来越大,她惊觉不对,请大夫进府,她还以为肚子里的那块肉早就消失无踪。
“肚子大吗?”皇上笑问。
“比一般妇人大,大夫说可能是双生子。”
真可悲,当年丽贵妃没生出的双生子,倒要让梁梓雅生了,也不晓得是她能耐,还是赵举山能力强。
“她一定很慌吧。”
“是,但到了这个月分,没有大夫敢给她开药。瀚弟,找个时间让皇后宣她进宫来,她身为嫂嫂,是该多关心小姑。”
“知道了,回头就让贞静宣梁梓雅进宫,就怕到时候,大哥又得遭人议论。”
“这些年,我被议论得还少了?”
兄弟对视,呵呵大笑,眼底却有着心领神会的了然。
当年,他们没动工部尚书赵子简,因为他是棵墙头草,懂得忖度时局,虽靠在太子党,但随时都会抽身,再加上他确实有几分能力,为不想弄出太大动静,令多疑的先帝察觉,他们便留下他。
没想到这个八面玲珑的尚书大人在他们极力肃贪的情况下,还能暗地收取好处,悄悄卖掉几个小官,虽说水至清则无鱼,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上头的人不以身作则,下面的人自然要群起效之。
倘若赵子简用的人有才干便罢,偏偏一个个都是个楞头青,只想谋个官位在地方上欺良霸善。
他们兄弟俩早就想腾出手来修理他了,却又担心言官批评这是飞鸟尽、良弓藏,毕竟这些年整顿朝政,赵子简好歹是出了力的。
这会儿,赵家亲自将把柄送上门来,云曜倒想看看,赵子简会不会聪明的主动说要告老还乡。
“大哥,上次你提的苏为……是吗?”
“还不确定。”
当年就是苏为预言天龙星降世之说,接着与云曜合演一出戏,把天龙星的传说变成阴谋,在先帝心里播下怀疑的种子,在苏为被梁梓怀派隐卫“杀死”之后,苏夫人扶灵返乡,从此一家人定居江南。
改朝换代后,云曜曾经派人询问苏为是否有意回京,他婉拒了,说是很满意现在当田舍翁的悠闲日子,云曜也不勉强。
只是两年前,江南陆续出现十几家药膳堂,药膳堂分春夏秋冬推出不同的药膳汤品,且必须事先预约才吃得到,可以在药膳堂食用,也可以外带,生意好到令人眼红。
璇玑阁本也打算做这门生意的,只是这些年太忙,云曜照管不到,便暂时歇手。
因此,当药膳堂陆续开幕时,就被璇玑阁盯上。
倒不是心狭怕人赚钱,而是因为药膳堂的点子出自染染。
那年一天一汤药,吃得染染叫苦连天,便弄出药膳食补,天天换法子吃,没想到她的手艺因此一日好过一日,菜色越来越丰富,这才想出药膳堂这个点子。
不料这点子应是独家,却有人早了一步做,璇玑阁一路往下查,居然查到苏为头上,那些铺子是苏家少爷开的,而奇怪的是,苏家少爷很年轻,又不懂得医药,怎会想到做这门生意?
苏为、苏染染……云曜在白玉纸上写过无数遍这两个名字,思索过无数遍两人之间的关联,无奈直至今日,江南尚无更新的消息传来。
“染染古灵精怪的,要是她存心躲,谁也别想找到她。”皇上可以体会的道。
“可不是吗?”云曜叹息,那丫头要是能够傻一点,多好。
这时,皇上瞥见一名小太监在殿外探头探脑的,顿时眉心微蹙,大喝道:“鬼鬼祟祟的,到底什么事?”还有没有规矩!
每次兄长进宫,他习惯把身边人全支出去,因为他想喊兄长大哥,而不是唤他勤王或爱卿。
小太监见皇上脸色不对,就知道自己要倒大霉了。
这种差事,大太监们打死不干,连金总管、秦公公也避得老远,只有他这种躲不掉的,才会被推进来当炮灰,可是公孙大人有急事,谁敢延迟。
他硬着头皮走进去,砰一声双膝跪地,两手举得高高的,把信往上呈,“禀皇上,公孙大人呈上书信,说是十万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