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用她特意提醒,他也会小心。
叶家祺转动车钥匙,发动引擎,调转车头。
车子经过徐翎身边时,正巧看见徐翎指着屋子外墙两大包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往屋内大喊:“妈,你放在门口这两大袋是要拿进去的吗?”
“啊对啦,我看电视看到忘记,那些我还没整理,你帮我提进来。”已经进屋的徐妈妈从窗边探出头来。
“需要帮忙吗?”叶家祺摇下车窗问。那些东西几乎超过徐翎半身高。
“不用,谢谢,这我做惯了,都是资源回收的垃圾,很轻的。”徐翎特地提高一袋手中物品,轻轻松松,以行动显示她不需要帮忙。“你快下山吧,真的很晚了。”
“嗯。”叶家祺轻应,正要关上车窗,徐翎又猛地回身过来交代——
“对了,现在刚好是桐花花期,明、后天山上都有桐花祭活动,你如果有空的话,可以上山来走走。”
“明白了。”叶家祺颔首,望着徐翎的身影,再探向徐翎屋前那片小小的菜园,不禁眯了眯眼。
矮房、菜园、桐花祭、临溪木栈道,拎着垃圾的女子……
怎么突然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不过,来玩要小心喔,你说话有乡音,或许会被一些黑心商人骗,买东西要记得先问清楚价钱,不要傻傻地先拿再付,知道吗?”徐翎继续热情洋溢地提醒。叶家祺一双敏锐的黑阵眯得更细了。
“你不要不相信,前几年啊,曾经就有一次,有个摊位上的老板,卖人家香港游客一瓶矿泉水八百块,人家不买,还硬要人买帐,找了几个彪形大汉,把人家团团围住,恶劣得很。”
这桩恶行实在太令人发指,徐翎记忆犹新,说起话来仍旧义愤填膺。不过,多年前的记忆总是会出错的,小细节徐翎已经记不清了。
“是五百元。”叶家祺淡淡地回。
不经意被翻出的往事片段越来越完整,记亿影像越来越清晰,叶家祺几乎就要认为当初碰上的那名台湾女孩便是徐翎了。
可毕竟时日久远,他淡淡陈述之余,仍带了几分怀疑与试探,紧盯徐翎面部神情。
“对对对,好像是五百元,不是八百,不对,你怎么知道是五百……”徐翎说着说着,陡然一怔,脸上表情瞬间变了好几变,十分精彩。
“等等,慢着……怎么可能是你啊?我明明记得那是一个很生涩很慌张而且很不知所措的香港人,而且还会笑。”不是叶家祺吧?这么巧?
“我也记得那是一个青春洋溢开朗活拨的女学生,而且还很可爱。”拐着弯骂他,他也会。
说到这里,叶家祺已经百分之百确信,当初他遇见的女子真是徐翎。
“你现在是在嫌我又老又不可爱?”喂喂喂!太没礼貌了!徐翎瞪他。
“你现在是在嫌我不会笑?”叶家祺瞪回去。
“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讲话就对了?”徐翎双手叉在胸前。
“礼尚往来。”
“好吧!你真是我见过最英俊的男人了。”
“……”若不是坐在车里,叶家祺一定会跌倒的。
“快呀!不是礼尚往来吗?你快称赞我是你见过最美的女人。”
“最美未必,最无耻应该是。”这哪招啊?
“你早就知道是我了?干么不跟我讲?”
世界真小,原来那数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竟是叶家祺。而且,这么多年之后,他们居然成为同事?
“不,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若不是今晚种种蛛丝马迹,他又怎能觉察?
“那你还不快称赞我,你这是对待曾经帮助过你的人的态度吗?”他如果车窗再开大一点,她就可以伸指戳他脑门了,可惜。
“别忘了星期二早要开会。”有什么回报比善意的提醒更实际?叶家祺掩实车窗,扬长而去。
徐翎被叶家祺冷血到几乎不近人情的反应逗得又好笑又好气,心中却莫名感到宽慰。
看来他在台湾过得挺不错的嘛。
不枉费她时不时念及旧事,总要担心那位香港游客是否又因为在台湾人生地不熟,被人欺负。
原来这位香港游客后来留在台湾,而且还过得这么好,看见他好,她的心情也挺好。
不过,“兔兔兔”……
他居然养了只兔子?
他这么严肃平板的人,帮兔子换水换草时,脸上带着什么表情?帮兔子拍照时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再有,他平时会和“兔兔兔”说话吗?他究竟都跟“兔兔兔”玩些什么啊?
风纪股长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在家里养只兔子当宠物的男人嘛。
徐翎越想越荒谬,望着叶家祺早已看不见的车尾,纵声大笑,全然没发现初到企划部时,那份讨厌叶家祺的心情,早已消失无踪。
第4章(1)
开会开会开会,星期二早要开会。
“业务部已经把适合办外展的场地列出来,负责跟窗口们联络的事宜一样由阿北负责,场地跟场布的报价下周给我,有疑虑的可以告诉我,我可以一道去场勘。”
“经理,你太小看我了,不用下周,我最慢这周五就可以把名单跟报价统统给你了,场勘要劳动你出马,我还混什么啊?”阿北拍拍胸脯,豪气干云。
“好。”徐翎点头,偏首又问章小敏。“小敏,记者会、餐叙,店头活动的茶水跟点心之前都是你负责的,DM、辅销品,也都是从你这儿出去的?”
“是啊。”
“茶水点心没问题,辅销物这次会做得比从前多,据点申请时,数量先让副理看过,绝不能让他们不够,又不能太浪费,知道吗?”
“经理你果然内行啊,茶水点心我在行,辅销品抓量这种精准的事给副理去伤脑筋就好了。”章小敏笑得很乐。
“还有,若琦,我已经请广告部把活动文宣和网页Banne“直接寄到你信箱,如果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请他们做修改就可以,不用问我。”
“我直接请他们改?”李若琦十分惊讶。
“案子你写的,你比谁都注意小细节,更会要求完美,我相信你,你直接给我成品,中间过程我不管。”徐翎的嗓音平缓坚定,毫无一丝怀疑。
“……知道了。”李若琦有些讶异徐翎对她的信任,如果换成是别的主管如此信任她,她会感到十分高兴,但既然对象是徐翎,那就算了吧。李若琦应得不情不愿。
“叶副理,记者会的公关稿跟邀请函就麻烦你再盯一下公关部,等等我要上楼,这里就麻烦你了。”
“好。”叶家祺颔首应允。
新车上市前的企划部人仰马翻,徐翎结束企划部的内部会议,确认交办好各项事务,接着又风风火火地赶上楼去与销售据点的经理们开销售会议。
等她回到办公室,终于可以打开母亲为她做的爱心便当时,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三点。
她将自己抛进座位,踢掉高跟鞋,揉了揉酸痛的小腿肚,换上毛绒绒的皮卡丘拖鞋,心不在焉地大口吃饭,视线却从没离开过电脑萤幕。
叶家祺拧着眉睐她,十分怀疑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吃进去了什么,也十分不明白自己一直盯着她瞧做什么。
似乎,自从他发现徐翎是当年那位初来台湾时碰见的女孩之后,他注视她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专注,而他完全不明白他的动机为何,更糟糕的是,他几乎无法阻止自己这么做。
几分钟过后,徐翎接了通电话,放下筷子,夹着电话经过叶家祺的座位,不慎踢到他的桌脚,一边单脚跳了几下,一边以嘴形向他作无声的道歉,然后从档案柜里抽出她想要的文件,又踩着皮卡丘拖鞋回去私人办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