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妈妈闻言也是一愕,四个儿子,各自有不同的母亲,那就是丈夫有四个老婆了,这要很雄厚的财力才办得到吧?
“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徐妈妈问。
“算是同行,也是车业。”叶家祺轻描淡写。
“那你妈妈也是很不容易,你要好好孝顺她才行,她有跟你一起来台湾吗?有空带妈妈过来陪我聊聊天,我们老了,有伴陪才不会寂寞。”丈夫讨了四个老婆,这么花心,就跟当年她嫁的那个负心汉一样,徐妈妈很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对叶家祺母亲的好感瞬间倍增。
“多谢伯母美意,家母过世好多年了。”叶家祺眼色微微黯了黯。
“唉呀,你看我这是怎么搞的?每一句话都问不对。”徐妈妈十分懊恼。
不是早跟你说没事别乱问吗?徐翎很无奈地看着母亲,低头继续啃鸡腿,偷觑叶家祺反应。
他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是会在脸上表现任何不对劲的人。
徐翎有些担心,而叶家祺仿佛知道她的担忧似地,对她牵唇扬笑,挟了青菜进她碗里。“别光顾着吃肉,配点菜。”
“喔……好。”还会碎念,应该代表他真的没事吧?
徐翎睐叶家祺一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都觉得她用来判断叶家祺对不对劲的标准很奇妙了。
“说起来,家祺你一个人在异乡打拚也是很辛苦,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徐妈妈开口知道吗?大家都是自己人,卖客气。”觉得叶家祺身世堪怜的徐妈妈,巴不得立刻把满腔母爱统统倒给他。
自己人?这么快就自己人了?徐翎差点噎到。
“谢谢伯母,这些日子您每天为我带便当,已经让我很感动了。”叶家祺诚挚地道谢。
“哪里的话?帮你带便当是顺手而已,反正都要帮女儿带,多装一个也不要紧,不过吼,讲到在异乡工作,徐翎,你侯学长要调到香港去,你甘知影?”徐妈妈话说到一半,突然转头问徐翎。
“不……咳咳咳!”徐翎睁大双眸,这下真的噎到了。
侯晏新被调去香港?怎么会?她听都没听说。
她一直以为会被革职或下放的会是她自己,怎会是侯晏新先离开?
叶家祺赶忙递了水杯给她,帮她拍背顺气。
“我不知道,妈,你听谁说的?”不会是什么不负责任的村里八卦吧?徐翎问。
“就你侯妈妈刚才说的啊。”
“侯妈妈刚才说的?”
“嘿啊,伊找我去她家,就是说你侯学长被调去香港,伊全家要一起搬过去,现在住的房子要脱手,家具都不要了,问我能不能帮伊请收大型垃圾的人来,能卖的就卖,不能卖的就扔,叫我紧帮伊联络。”徐妈妈认真说起话来,总忍不住国台语夹杂。
全家都要搬过去?徐翎扬眸,很认真地思索了会儿。
“我没有听说过侯晏新要调任的消息,叶副理,你知道这件事吗?”称呼男友叶副理实在奇怪,但徐翎在办公室里一向如此叫他,一时改不了口,久了叶家祺也就习惯了。
“正式的人事命令没有下来。”人事命令没有下来,不代表他并不知情,叶家祺四两拨千斤,迟钝的徐翎并未听出异状。
“好像是升官,你侯妈妈虽然很急,不过看起来还满高兴的。”
“香港公司是奥福的亚洲总部,能调去那里很不容易,香港薪资又高,侯妈妈高兴是应该的。”
虽然和侯晏新有过不愉快,但他能有好发展,徐翎也是在心里默默祝福。
“啊,这样喔,厚啦,卖说这个,今天天气好,你们两人吃完饭去山上散散步,逛一逛走一走,不要听老太婆我在这里唠唠叨叨的,难得放假,好好去约个会。”徐妈妈在两人碗里都添了点菜。
“赶我去约会?少来这套,你下午要出去对不对?你最近老喜欢跟进香团到处跑,是在团里找到好对象了?”徐翎有些怀疑地看向母亲。
“黑白共,我才不是要出去找什么对象,让你们约会还不好?”徐妈妈很用力地拍了下徐翎的肩,转瞬间两人便笑闹了起来,一顿饭吃得好不愉快。
叶家祺望着徐妈妈和徐翎快乐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既觉温暖,又感心酸。
他想,他心目中的天伦之乐约莫就是这种景象。
他向往,却从未亲身经历过的景象。
第10章(2)
吃完饭后,徐妈妈不知道跑去哪里,徐翎和叶家祺反正也没别的计划,趁着天气好,简单带了水和毛巾,便走出家门,真沿着木栈道上山。
油桐花期已经过去,木栈道两旁林木蓊郁、氛围宁静,游客三三两两,全没花季时的盛况。
“这里一直走一直走,会到哪里?路上有什么?”长长的木栈道,潺潺的溪流声,叶家祺指着看不见尽头的前方问。
“沿途会经过一间禅寺,然后就……除了树还是树,没别的,接着,你就会爬到山顶。”徐翎仔细想了想,想了半天,居然没想出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风景。
“你说得这么无聊,什么行山的乐趣都没了。”叶家祺因她如此平板的回答笑出声来。
“唉呀,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你还能指望我有什么行山的乐趣,还不就这样吗?我没叫你去查维基百科已经不错了。”徐翎为自己辩白,说到一半,圆圆的眼睛眨了眨,拉着叶家祺手臂,慎重地对他道:“抱歉,我妈刚才问了那些你家里的事情,希望没有让你觉得不舒服。”
“怎会?”叶家祺对她摇了摇头。
“本来就该让你知道的,只是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机会提,伯母今天问了很好,让你们了解我的家庭状况是必要的……那你呢?你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想问我吗?”叶家祺停下前行的脚步,定定望向她。
徐翎偏首思忖了好一会儿。
总觉得,她想问他的还有很多,比如,他母亲为何过世?他为何只身来台湾工作?他和兄长亲近吗?与父亲的关系如何?
她想问,可是,却又觉得,他想说时自然会说,何必要问?
再有,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他家人,也不须问,方才母亲问他的,已经够多了。
徐翎左思右想,琢磨了好半天,最后终于问出一句:“‘家祺’真的是香港的菜市场名吗?”
“是。”叶家祺莞尔,怎么都没料到她竟抛出这问题。
“那家驹、家俊、振邦、子祺……这些也都是吗?港剧里很常见,有些艺人也是。”
“是。”叶家祺颔首,正想问徐翎为何如此提问时,她忽然抚掌惊叫——
“啊!难怪我总觉得很熟了,香港公司的总经理是不是就叫家驹还家俊?”刚才母亲提到侯晏新即将调任香港时,她猛然想到的。
“总经理叫叶家俊,总裁叫叶家驹。”叶家祺不疾不徐地为她解答。
“原来是菜市场名,难怪我总觉得在哪儿听过,所以‘叶’在香港应该也是大姓吧?这么巧。”
叶家祺顿了一顿,平淡地道:“那是我大哥和二哥。”
“什么?”徐翎差点跌倒。大哥和二哥?她应该没误解这两个词汇的意思吧?总裁与总经理?那整个奥福的亚洲代理权,不就都是他们家的吗?
“那是你大哥和你二哥,那你在台湾干么?”
“我不能在台湾?”叶家祺挑眉。
“不是不能,只是奇怪,没道理你兄长都位居亚洲总公司里的要职,你却在台湾一间小小北区的公司,当一个小小的副理吧?你又不是能力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