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古代,勿愁山,京城 >> 一见钟情,离奇失忆,真相大白 >> 仙女多忘事作者:容蓉 | 收藏本站
仙女多忘事 第二章 作者:容蓉
    天雨路滑是不错,但当程洛喜再次跌倒时,心中的沮丧不言而喻。

    她知道自己是属于大家闺秀一类,但丫鬟不在身边,路都走不稳,未免也太夸张了。

    「洛喜,妳回来了?」简陋小院一角,房门被打开,露出一张极其期盼的妇人面容。

    「娘,妳身子不好,怎么说下床就下床了呢?」程洛喜赶紧回神,跑过去将她扶住。「快进去,小心着凉犯病。」

    「娘是担心妳……」妇人凝眸睇了程洛喜片刻,小声道。

    妇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裙,但气质高贵,相貌出众,即使面色苍白显出病态,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我们是犯官家属,处处小心才好,妳长时间不在娘身边,娘心里发慌……」

    「娘,我又不是小孩子,在府里走走没事的。」程洛喜穿过房门进到屋里,边换下身上的衣服,边笑嘻嘻地说。

    「从前……咳咳……自然不要紧,但现在程家支离破碎,妳还是小心点……」妇人被门外冷风一吹,咳了几声。

    「娘,我们好歹还在一起,您就别说那些丧气话……」程洛喜将母亲拉回,扭头看看这间比牢房大不了多少的屋子,脸上笑容不改。「屋子虽然挤了点,但只有我们两个人住,已经不错了。」

    中年美妇听了她的话直发怔,不知该庆幸她生性乐观,还是恼她幼稚不懂其中的厉害。

    「今天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妳上哪儿去了?」盯着程洛喜看了片刻,中年美妇问道。

    「啊!妳不提,我差点忘了!」

    程洛喜惊叫一声,手忙脚乱从怀中取出一株翠绿欲滴的小草,献宝似的捧到中年美妇眼前。

    「娘,这是长在域外高寒之地的异草梦八仙,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没想到这里会有一棵,我费了好大劲才偷偷采回来,等下我拿它给妳熬药,保证喝了精神会好一点……」

    看着眼前眉飞色舞的女儿,中年美妇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隔了好一会儿,才颤声道:「洛喜,妳也太不懂事了。妳说它是域外异草,八成是皇上的御赐之物,妳怎么可以偷偷采它,被人发现了还得了?」

    程洛喜一愣,随即拍着胸脯保证。「娘,安啦,我采它的时候很小心,绝对没人看见……」

    「话是这么说,但小心无大错,我们现在是什么身分,万一有事,自己受罪不说,没准还会连累妳在边疆的爹爹和兄弟。」

    听母亲提起父兄,程洛喜神情黯淡,出口的声音不由自主小了许多。「我当时看见它,脑子里直想着拿它给妳治病,没考虑别的……」

    中年美妇叹了口气,拉起她的手,安慰着说:「娘没有责备妳的意思,只要答应娘,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好吗?」

    「嗯,女儿不该一时冲动……」程洛喜垂下脑袋,情绪有些低落,顿了顿,又道:「娘,妳不知道,我今天倒楣透顶,先被洗衣房的大娘笑话笨手笨脚不说,连老天爷也来凑热闹,下个雨把府里搞得好滑,害我跌了好几跤。」

    「妳跌跤了?!」中年美妇一惊,再度打量她全身。「有哪里摔坏没有?」

    「才没呢!」见母亲关心自己,程洛喜不禁高兴起来。「我的身子向来不错,哪有这么容易摔坏?」想了想,又晃起手中的小草。「娘,我这就去毁尸灭迹,给妳熬药!」

    「等等、不急……」中年美妇心中有事,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她。「这是娘做的汤,还有点温,妳先喝了吧……」她的声音虽然犹豫,颤微的手还是指了指靠在墙角的桌子。

    「娘,妳又为我下厨了?!」程洛喜看了眼摆在桌上的汤碗,扭过头,不无担忧地看着母亲。「我不是告诉妳好多次了,我吃饭不讲究,填饱肚子就行,妳以后不用为我下厨了。」

    「娘只是过意不去,娘这身子像块破布似的,累妳一个人在洗衣房干两个人的活……」

    「娘,替妳干活是我自愿,没什么好说,但妳下厨就不一样了,厨房里油烟大不说,妳身体又不好,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会难过的。」

    「洛喜……」中年美妇望着她,眼眶顿时红了。

    程洛喜最怕母亲哭,赶紧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喝就是了。」

    见女儿不疑有它一口气将汤水喝完,中年美妇眼圈更红,泪水情不自禁滴落下来。

    「洛喜,娘也不想这样,是娘拖累了妳,娘、娘对不起妳……」

    「娘,妳怎么了?」

    不明白母亲的情绪为什么会突然失控,程洛喜将汤碗往桌上一丢,赶紧上去安慰。

    「其实……嗯……爹投错主子是事实,但朝廷的事今天东、明天西,以后会怎样,谁也说不准,妳就别太放在心上了。」

    照理说女子不该议政,但她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想法,总觉得爹爹虽以谋逆从属被判论处,但那只是运气差,没什么大不了。

    听她如此说话,中年美妇一惊,连忙伸手去捂她的嘴。「别乱讲,小心有人听见!」

    被母亲这么一说,程洛喜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大逆不道,抓下母亲的手,自圆其说地解释:「娘,我的意思是说,犯了勾结谋逆的大罪,咱们一家人还都有命在,真是幸运。说不定哪天皇上高兴了,来个天下大赦,爹爹和哥哥还能回来跟大家团聚呢!」

    「这样啊……」中年美妇舒下一口气,可不知想起什么,又摇摇头,露出无奈的表情。「团聚,娘没那个福气,肯定等不到那一天了……」

    娘今天好反常,受了什么刺激吗?还是在她不在的时候,被谁欺负了?

    程洛喜不解地望着母亲,隐约觉得母亲的心事重重和自己有关,可又不知如何问,只好建议道:「娘,这几天天气不好,在屋子里闷久了容易情绪低落,要不妳加件衣服,我扶妳出去走走?」

    「不用麻烦了。」中年美妇摇头道:「娘没有情绪低落,娘只是有感而发,咱们犯妇的命运,只怕永远不会改变了……」

    「有感而发?」程洛喜盯住母亲,忽然顽皮一笑。「娘,就算永远是犯妇又怎样,日子还是要过啊,整天愁眉苦脸也解决不了问题,依我看,还不如想些法子,让自己开心才是真。」

    中年美妇幽幽叹了口气。「说的容易,程家败落成这个样子,娘没整天以泪洗面就已经不容易了,哪能高兴得起来……」

    听母亲语气颓废,程洛喜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终于叫起来。「娘,我今天路过网嘉园的时候,发现里面的花草真漂亮,我现在就带妳过去看看,看了后心情肯定会好!」

    也不管母亲是否点头,程洛喜说风就是雨的拿了件衣服披在母亲身上,硬要拉她出门。

    才打开漏风的木门,就见一个身态丰腴的大嫂,捏着手绢站在天井里张望。

    这不是掌管洗衣房的刘嫂吗?

    程洛喜正在纳闷眼前这个喜欢颐指气使的管事,怎么会纡尊降贵跑到她们住的偏僻小院子里来,就见刘嫂眼光一亮,挑眉看她。「程洛喜……喂,妳就是程洛喜吧?」

    「是啊,刘嫂,妳找我?」程洛喜松开母亲的手,诧异地问。

    「不找妳,我哪有空来妳这种脚都没处搁的地方。」刘嫂大剌剌地说,也不看她的脸,仰头不屑地哼声。「秋总管下令,从明天起,妳不用来洗衣房了,直接去马厩就行。」

    「去马厩?」程洛喜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刘嫂,我去马厩干嘛?」

    「当然是做工啊,妳不会以为是去享受当小姐的吧……哈哈!」刺耳的笑声传来,刘嫂眼皮子也不抬,腰肢一扭,踩着碎花小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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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分到马厩工作后,程洛喜的日子就有些糟糕了。她向来只知道马儿温顺可爱,做梦都没想到,伺候马会那么难!

    她分管一个小栏笼,里面大约有十来匹马,高高大大、脾气大大,是典型的北方草场马。

    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割草、喂养、洗刷马儿,手被咬伤、弄得自己一身是水是家常便饭,而最让程洛喜受不了的,则是提水活儿。

    取水的木桶又大又沉,她实在吃不消,总是走不了几步就要停下休息,搞得时常干不完分内的事,被头儿骂。

    白天干重活,听那些男人的闲言粗语,夜里又常常被母亲的哭声惊醒,日子别提有多压抑。一开始,她并不当回事,可时间一长,却不得不承认形势比人强的现实。

    「不许偷懒!」

    鞭子带着风声飞来,狠狠砸在脚边的地上,吓得一时心不在焉的程洛喜浑身一哆嗦,扭头看,就见掌管马厩的习大叔正睁大眼睛使劲瞪自己。

    「明天府里有事,用马的人多,妳这样磨磨蹭蹭,要干到什么时候才完?」习临显然没好气。

    「马上、我马上就喂好了。」程洛喜赶紧将箩筐里的草料分完,心里却并不怕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习大叔。

    「这还不够,妳要把所有的马都洗干净!」

    「是,是,保证不误习大叔的事!」看看天色渐晚,程洛喜努力想象自己能够有三头六臂……

    林慎处理完公事,踏着月色信步而行,经过马厩时,瞥见一个正在低头忙碌的娇小身影,一时间愣怔当场。

    「怎么回事?府里的人全死光了,要妳一个女人刷马?」他快步走进马厩,挑眉看向程洛喜,声音却突然没了。

    难道是幻觉?他居然看见那个几个月前在山林中偶遇、却始终在他脑海盘桓不去的女孩!

    思绪有片刻的停顿,林慎激荡的心几乎飞了出去,当然他即刻回神,因为意识到她在刷马,而且在自己的马厩里!

    「怎么会是妳?」

    林慎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女。

    没错,这脸蛋、这身材,尤其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除了她,绝不会有第二个人有!

    程洛喜被问得一头雾水,瞪了林慎半天,才错愕道:「这位公子说话好奇怪,难道你……认识我?」

    林慎微愣,旋即恼怒她的虚伪。

    「听姑娘的口气,好像已经不记得我了?」他走近一步,好让这个「善忘」的女人回复记忆。

    程洛喜迟疑了下。「忘记说不上……您、确定没认错人?」

    「认错人?」林慎哼声。「妳以为来这里,装傻就可以了?我记性很好,三个月前遇见妳的那一幕,记得一清二楚,妳说有事要进京城……」

    他说着,忽然顿住,因为他发现这个令他心跳不已的女孩,正一脸迷惘的望着自己。

    「听公子言之凿凿,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不是好像,是事实!」林慎说这话时,口气很冲。

    程洛喜犹豫了,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她真的认识他吗?

    看着林慎明显带有火气的双眸,她哑声道:「不是我不承认,实在是我不记得了。说来很巧,三个月前我生了场大病,以前的事忘了许多,连我爹爹的长相,我都不记得了……」她垂下眼帘,看上去很伤心。

    「妳是说,妳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或者说,妳失忆了?」林慎忍不住爆笑的冲动。「妳以为这样胡说八道一通,我就会相信?」

    「我并没有失忆,只是发了高烧,有点后遗症……」程洛喜咬住下唇,不甘心地反驳。

    林慎并没有耐心听她把话说完。

    「我管妳是真发烧还是假失忆,说吧,怎么会在这里刷马?是做人太蠢,被人骗光了银子而不得不沦落到出卖体力赚钱?还是在中书府里,有什么不可告认的秘密?嗯,我看后者的可能性大些……」他挑眉看她,故意说这些话,想从她的反应中寻出端倪。

    「奇怪,我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程洛喜被他说得莫名其妙。

    「三个月前,妳很凑巧地把我从黑衣人手中救出,现在又记忆全无的在这里刷马,妳不觉得这一切,都巧得有些过分吗?」

    程洛喜听了直皱眉。「你说我三个月前曾从什么人手里救过你?」

    看,刚刚还在信誓旦旦否认自己别有目的,现在就迫不及待提起对他的恩惠!

    林慎带着一抹了然于胸的冷笑开口:「妳不用吞吞吐吐,有什么难事直接跟我说,只要别太过分,看在妳救过我的份上,嗯……我会尽力帮妳。」

    「谢谢你的好心,我根本没有什么事想求人帮忙。」程洛喜摇头拒绝。「我只是奇怪,我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救你?」他可是一个大男人欸!

    「手无缚鸡之力?」瞧她说得一脸认真,林慎哈哈大笑起来。「我记得妳武功不错,身上还有佩剑和暗器,那些东西呢?哦,是了,做仆役带那些自然不好被人看见,偷偷藏起来了,对不对?」

    程洛喜丝毫不理会他的讥笑,紧锁的眉头反而舒展开来。

    「公子肯定是认错人了。」她看着林慎,一脸笃定地说:「三个月前我家刚被查抄,我要是武功不错,有佩剑暗器什么的,早就逃出京城四处逍遥了,哪还会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为奴为婢,你以为给人当丫鬟,那么有趣啊?!」

    林慎一时愕然,盯住少女纤细的身影,诧异问道:「什么?妳家三个月前刚被查抄?」

    「我爹犯了从属谋逆罪,被流放了,我自然跟着倒楣。」程洛喜耸耸肩,坦然说出实情。

    难道她真不是山林中的少女?林慎觉得不可思议。

    「妳爹是程先也,妳叫程洛喜?」为了确认,他再问。

    「是……」程洛喜脸儿微窒,显然对自己的「声名在外」感到不自在。

    「妳真是程先也的女儿?」林慎讶声,丝毫未觉自己的嗓音失去平常的声调。

    事实上,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虽说天底下的双生子不计其数,但他觉得应该没那么巧。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认错人了,还是她在玩什么手段?

    林慎眸光闪动,眼底有了计较。

    「程姑娘,看妳一身疲惫,还没用晚饭吧?到我那里吃个消夜如何,就当庆祝我们认识。」

    他别有用心地向她提出邀请,进入他的内室,可是许多女人梦寐以求的事。

    「不行的……」程洛喜想也不想地摇头。「今天的活儿没干完,我是不能离开的,你知道,要是被习大叔瞧见,他会抓狂。不过还是非常谢谢你,你是府里第一个和我说那么多话的人!」

    她的声音干净而甜美,就像山林中的她。林慎并不意外自己被拒绝,看着少女秀丽的容颜,他笑了。

    「妳也是府里第一个和我说那么多话的人……」他喃喃,忽然又正色道:「程姑娘,妳知道承认救过我,意味着什么?」

    「什么?」程洛喜瞪大眼睛,不懂他的话。

    林慎就爱看她那双灵动的眼睛直勾勾望住自己的样子,但他更想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难道妳不想摆脱眼前困顿的生活?」他俯下脸,故意贴近程洛喜的耳边轻声道:「施恩图报啊……妳只要承认三个月前救过我,妳就可以利用从前的恩情要挟我……」

    「啊?!」程洛喜瞠目结舌,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怎么,高兴得说不出话?」他盯住她粉嫩的小脸,嘴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嗯,让我想想,有什么好处呢……对了,妳不但可以免除在马厩里辛苦工作,还可以像在家里一样,过着有人伺候的舒服日子……这种好事,可不是人人都轮得到的喔!」

    呃……这世上哪有硬要人承认救过人的道理,眼前这人肯定有病,怪不得没人跟他说话!

    隔了好半晌,程洛喜突然明白过来这个道理,赶紧向后退开一步,满怀戒心地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更愿意靠自己的努力,而不是别人的施舍过舒服日子!」

    「是吗……」林慎淡漫一笑,出口的声音低沉且富有磁性。「放着现成的捷径不走,倒要像傻瓜一样死撑着自己的倔脾气,程姑娘,不值得吧?」

    程洛喜这会儿只当他在说胡话。

    「我要干活了,你站开点,被水溅到身上可不好!」看看天色,程洛喜赶紧抓起刷子浸浸水,卖力地帮马洗澡。

    刚开始,她还记着身边有人,神情拘谨,到后来做得太投入,竟然把林慎给忘了,自顾自在那儿哼歌。

    林慎双手交迭在胸前,看着程洛喜来回忙碌的身影,兴味盎然。

    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女孩,同山林中的少女一样,那么的与众不同?

    不,这话不够准确,是暂时的与众不同,只要女人到了他手里,他总有办法让她们全都变成逆来顺受的小绵羊!

    可当务之急,他更想弄明白,眼前这个程洛喜,与先前那个少女,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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