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日倒是老神在在的收伞,还朝那些孩子甩掉伞上的雨水。
孩子夸张大叫闪躲。
第三个孩子喊:“相亲相爱,“掏棒赛”!”
“什么是“掏棒赛”?”这句话他可听不懂了。
“就是偷大便的意思。”
“偷大便?”他脑子一片糊涂,“为什么相亲相爱要偷大便?”
“应该只是为了押韵吧。”
“喔。”他恍然大悟,“我还以为是指感情好到可以一起去厕所“棒赛”呢。哈哈哈……”
“我爸妈会这样。”她不自觉爆了自个儿爸妈的料。
“你爸妈?”他一脸兴致勃勃。
“他们会一个上厕所,一个刷牙洗脸。”
“那是感情够好才可以这么坦诚。”
“应该吧。”都三十年的老夫老妻了。
“有一个连大便都不用避讳的另一半似乎很不错。”心向往之。
“但我觉得还是应该保留一点神秘感。”
“也对。”他非常识相的见风转舵,“最丑陋的地方都看光了,就没有幻想空间了。”
“最好不要干涉到对方的兴趣。”
“那不如找个有共同兴趣的。”
她心蓦地一跳。
他跟她一样会弹琴还喜欢看漫画,这是他们共同的兴趣耶……
“对了,你最喜欢的漫画家有哪些?”他要开启共同兴趣的话题了。
“我喜欢的吗?”她想了一下。
他屏气凝神等待。
“我有收藏的都喜欢。”
好个跟选美小姐如出一辙--“希望世界和平”的答案啊!
“那范围很广。”
“嗯。”
“我昨天有看到一个名字跟我很相近的,叫荒川圣的,他的漫画如何?”
“他的女角画得不好看。”
“啊?”
他的女角画得不好看?
不、不不不不好看?!
他觉得天空在瞬间破了一个大洞,什么太阳、白云、蓝天都被吸了进去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没有任何生机。
“我觉得他若是把女生的线条画得再圆润可爱一点会比较讨人喜欢。”
要把女生的线条画得再圆润可爱一点……
他在心头默默笔记下来。
“还有呢?”
“每个女生都很凶悍帅气,但特色都一样,盖上脸就没有辨识度了。”
要创造出其他个性的女角。
他再继续默默笔记。
“还有其他缺点吗?”他隐忍着欲泪的冲动。
原来,他的作品在她眼中缺点这么多?
“没有了。”
“没有了?”他大喜。
“除了女角以外,他的作品都让人有迫不及待翻开下一页的冲动,非常精采紧凑、一点都不拖戏。”她不着痕迹的叹口气,“漫画家的想像力都丰富得好让人羡慕。”
“真的吗?”
如果她知道他是荒川圣本人,不晓得她会怎么样?
“你有去参加过漫画家的发表会或见面会之类的吗?”
她摇头。
“为什么?”他好奇。
她对漫画这么入迷,怎么不会去参加见面会之类的活动呢?
虽说他这个人也很讨厌露脸,出版社每次说要办见面会都被他想尽办法拒绝了。
还说要拍摄他的写真集哩,真拍了、贩卖了,他还会有平静日子过吗?又不是傻了!
“没兴趣。”
“为什么没兴趣?”他持续追问。
“我不想认识现实中的他们。”
荒川日傻眼。
“为什么?”她不想认识漫画家?
“我不想破坏我心中的幻想。”
“呃……那、那如果有一天,有个漫画家变成你的朋友呢?”譬如说他啊……
“应该不会有这个机会。”语气很笃定。
“如果刚好有这个机会呢?”他就是个漫画家啊……
“那我会走开。”
“走开?”什么走开?
“不跟他成为朋友。”
荒川日实在庆幸他做了继续装失忆的决定,要不,若他透露真实身份,他可爱的宁君妹妹可能就会一下子离他百步远,把他当成了莲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啊!
总言之,现在就是要实行先将人把上了,后续再说的计划。
还好宁君妹妹似乎也无所谓他一直黏在她身边东绕西绕,不管是上街购物、洗衣扫地、弹琴看书,他就是一直黏着她就对了,让她非常非常习惯身边就是有他的存在,习惯到像变成了空气一样。
管家民宿的餐厅比住宿的生意还要好,几乎每天中午都有客人来用餐--除了周末。周末晚上餐厅也不开放营业。管妈每个月换新菜色,菜单的制作与设计就由管宁君负责。
看着管宁君拿着麦克笔在硬纸板上缓缓勾勒,还在右下角画上可爱的插图,荒川日多想接替她的工作,替她“分忧解劳”啊!
但他要忍住!
他绝不能让她发现他会画画,进而推论到他的职业与漫画有关,尤其他跟“荒川圣”只差一个字,万一这个重度漫画迷发现他画图的风格跟“荒川圣”类似,那他就又是寡妇生儿子,没指望啦。
还好他的真实姓名从不曾公开过,Google不到,wiki上头也没有资料,否则管宁君把他的名字丢上网络去搜寻,再对照一模一样的生日,他的真实身份就会曝光了!
他现在行为举止可要跟个卧底一样小心谨慎,一丝一毫大意不得。
所以呢,他现在只能坐在她旁边,帮她递色笔,就这样而已。
埋首在餐桌前画图的管宁君在浅黄色的硬纸板上,循着铅笔线,慢慢的写着POP字体。
她不是本科出身,事实上,她从小到大的美术成绩平均大概就只有个七十分吧。
事实证明,爱看漫画跟会画漫画是不能画上等号的,所以她收藏了上万本漫画书,从小看漫画长大,但在画图方面却只能算普通等级,就连只喜欢看言情小说、对漫画毫无兴趣的管宁涓图都画得比她好。
这是天生缺乏的才能,她暗叹。
如果她有画画的才能,一定会往这方面发展,不管需要花上多少年岁。
她的配色怪怪的。荒川日心里虽这么想,却还是得努力忍着不要说出口。
她尽量让用色鲜艳活泼,可是她的配色能力不佳,看起来不只没有鲜艳感,反而画面看起来脏脏的。
他觉得她应该买几本蜷川实花的摄影集来学习人家的用色才是。
终于将POP写好,管宁君抬起头来,移动纸面,预备在右下角,画上一个男孩开心用餐样。
她没法凭空画出图来,只好挑了本料理漫画中的一个画面,照着模仿构图希望不会被告剽窃抄袭才好。
当她拿起铅笔预打草稿时,忽地像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
“你会画画吗?”她问一旁的“书僮”。
就怕她会有此一问的荒川日迅速摇头,“不会。”
“说不定你会。”毕竟他人正失忆。“试试看,也许又能想起些什么。”
这几天他想起自己学过书法,学过钢琴(而且老师很凶会拿尺打他),通常学过这两种才艺的小孩,应该也学过画画才是。
“我刚看你画,没有任何想法。”他推拒,“我应该不会画画。”
他眼瞟到左上角那个葡萄图,手发痒的很想让那紫色的葡萄多点层次感。
忍耐,荒川日!
你现在不是漫画家荒川圣,是个失忆到台湾的一般人士。
“不然你先在白纸上画画看。”管宁君将她画设计稿用的计算纸本推到他面前,再将铅笔塞入他手中。
为了掩饰自己其实很会画画的事实,他迅速且草率的画了一个人头。
那画法几乎只有幼幼班程度。
管宁君看着人头一会。
“你真的不会画画。”
她的口气里是不是有着惋惜?
她是不是希望他会画画?
也许他可以画个国中生程度,别画太好。她这么喜欢看漫画,说不定也希望另一半会画画--只要别是漫画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