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了。”她忍不住阻止,“你才受重伤。”
“再重的伤还不是没事,但你若不要我了,连医生都没法救。”
“……”她想她还是乖乖闭嘴好了。
“我想喝水。”他以可怜兮兮的声调要求,“可以帮我弄点水来吗?”
这点小忙她没什么好不能帮的,就算心里还是气着他,她还是会下床去帮他倒杯水,要不她也不会留在医院过夜了。
拿着杯子,她到调理室的饮水机倒了杯水进来,交给他时,他霍然握住她的手。
“放开,不然我就不听你说话。”她威胁。
他用小鹿般的无辜眸色瞅着她,放开的手写满哀怨两字。
他还真的很会做戏。
不愧是画漫画的。
他该不会边画边演吧?
她虽然对漫画家生活充满好奇,但她不会因为好奇就原谅他,然后跟他回日本去“彻底了解”。
她扶他起身喝了半杯水,他人躺下后又继续说。
“我交了很多任女朋友。”他扳指很认真的数了数,“十七、八任应该跑不掉。”
十七……八?
他是从小到大平均两年交一个吗?
“打从我成为漫画家后,大概交了十五个。”
就算他大学毕业之后才开始画漫画,那也是不到一年就一个。
好个花心大萝卜。
这年头漫画家有空这样花心的吗?
她忽然觉得一股气堵上了,让她非常气愤。
“交往时间最长……应该是,我知道我被甩的那一天,大概是两个月吧。”
这……算交往?
愕愣的她几乎要蹙起困惑的眉头了。
“你一定觉得很纳闷,两个月就分手算哪门子的交往。”
她不得不在心中点头。
“因为我每次想到我有个女朋友存在时,人家不是已经另结新欢,就是直接把我设为黑名单了。”他叹气,“我太忙,抽不出空谈恋爱,所以你就知道,为什么当我遇到你时,我会这么急,因为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怕你跑掉。”
她知道他真的真的真的很爱一再的重复重复又重复他有多心急把她人拴在身边。
“我印象最深的那一个喔……”
他开始讲述起那些女朋友的故事,她听着听着,不知不觉把自己置身事外,就像在听床边故事一样,眼皮竟开始沉重了,意识逐渐无法集中,最后竟睡着了。
“……她直接把我列为黑名单,让我好伤心……”她是不是很久都没有变换姿势了?“宁君妹妹?”荒川日唤她。“醒着就动一下。嗯?醒着吗?”
荒川日屏气凝神,静谧的房间中隐约可以听见她规律的鼻息。
她睡着了。
唉。
他的话她听进了多少呢?
他忍着头痛,一直想改变她的心意,有没有起作用呢?
他心底一点把握也没有啊。
“你可以气我,不原谅我,但我会等你等到你接受我歉意的那一天。”他坚定的说出自己的决定,为今晚做了一个ending。
尾声
两天后,助手A领羽鸟翔的意思而来,要把受伤但已无碍的荒川日带回日本。
这两天时间,荒川日费了极大的劲不断的游说游说再游说,就是无法改变管宁君的心意,只好黯然回日。
他走了之后,管宁君身边一下子清闲了起来,再也没人像只小鸡般跟前跟后,黏人程度比三秒胶还要夸张。
她以为,随着时间流逝,她会慢慢将他淡忘,怎知,那天她在YouTube看着电影预告影音时,不期然点了苏打绿的“我好想你”MV,听着听着,竟然崩溃的泪流不止。她没有忘记。
她一直没有忘记。
她只是假装无视,假装淡忘,假装无所谓。
但,其实,她好想他。
就算她刻意回避他的作品,甚至将其改收藏到最边边的角落去,她还是会想到他。
在刷牙的时候、在吃饭的时候、在清洗被单的时候、在弹琴的时候、在画着新菜单的时候……
什么时候,他这么完整的侵入她的生活,让她无法将他遗忘?
两掌贴在额上,她哭得无法自制。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她过了一会才发现,急急忙忙擦掉眼泪,却避不掉嗓音的喑哑。
“什么事?”
“你怎么了?”母亲的声音隔着门板透过来。“我听到有人在哭。”
“我在看影片,是女主角在哭。”
“喔。有人找你啦,快出来。”
“谁?”她拿起镜子审视自己的眼,双眸果然红肿,无法掩饰。
如果她有近视就好了,至少还可以戴眼镜挡一下。
她叹气。
“你出来看就知道了。”
管宁君抽出湿纸巾在脸上擦了擦,将额上的浏海压扁一点,让长度过眉,能遮多少算多少了。
但,那都是徒劳无功,因为她一出房门,就被等候在门外的管妈发现她哭过了。
“你眼睛怎么肿的?你刚哭喔?”
“影片太感人。”原谅她说了两次谎。“人呢?”
“在楼下。”
想不起来会有谁在晚上八点多过来找她,她似乎也没这样亲密的好友,母亲又卖关子--说不定她也不认识。
走下楼梯,来到客厅,却不见人。
“啊人呢?”管妈问管爸。
管爸下巴朝外努了努。
“在外面啦!”管妈朝外挥了挥手,“你去看看吧。”
管宁君走出屋子大门,就看到庭院草皮中央站着一个男人--背影高大挺直,目测身高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
她的呼吸,瞬间中止。
那是化成灰她也认得出来的男人。
他转过头来,瞧见她,面带孩子般的灿烂纯真笑容。
“今晚月亮好圆。”
因为刚过中秋啊。
她默默走上前,不知该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
不过她的寡言,一直有个男人会为她补上沉默的空档的。
“你眼睛怎么肿肿的?刚哭过?”
她没回。
“该不会是因为想我的关系吧?”
被说中的她心脏陡地跳了好大一下。
“不过应该不可能吧。”他垂眸叹气。
为啥不可能呢?你已经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了吗?
她自浏海下方偷觑满脸落寞的男人。
她没想过他会再回来,真的真的从未想过。
她以为两人之间的缘分已经到了尽头,从此成为陌路人,怎知,他坚定的决心,不因为这一段挫折而放弃。
“但我是不会放弃的。”他仰头望着月亮道,“我这次弄到两个星期的假期,我要回来重新追回你。”
“我不……”她差点就冲口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意。
我已经不怪你了。
在他再次出现时,她就已经原谅他了。
他是犯了错,但并未罪大恶极,她何必将两人的关系推入绝路?
他还是那么爱她,而她亦然。
她的心胸不该这么窄小的无法宽容一个全心爱她的男人。
那样太可恶、也太不识好歹了。
“你不让我追也没关系。”误解了她的意思的他心痛的说着,“反正我下定决心了,我会想办法再挤出假,一次一次回来,直到你点头愿意跟我去日本为止。”
月光清柔照在五官分明的俊脸上,那有柔焦效果的光线却遮掩不住他眼下的阴影、憔悴的嘴角跟疲惫的双眸。
他的工作满档,要一次挤出两个星期的假期,一天不晓得只能睡几小时,该不会跟拿破仑有得拼吧?
张嘴想告知她已经原谅,却又觉得既然他有这两星期可以休息,那她也不用在第一天就托出真心。
不是她要折磨他,但这么轻易的,才几句话就意念转换,好像她之前的坚决都变笑话似的。
不过,还是要给他坚持下去的希望。
“看你表现。”丢下富有极大空间的一句话,她转头回屋。
看他……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