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想打呀!”四龙子完全奉陪,刚好替小九出气。
“走。”大龙子稍稍加重语气,四龙子再有不甘,也只能啐声,与余下兄弟同行,追上老八。
惊蛰霍然转身,摆脱大龙子之手,两掌相击,迸出掌气无数。
大龙子口吻持平,淡然得像在闲谈天气,只有一双眸转为金灿:“别逼我动手,我此刻还能压抑弑人怒火,站在这里与你说话。”
美丽的金瞳,是龙怒的象征。
“让开!”惊蛰也没有好脾气。
大龙子冷眸瞪他:“若非龙主有令,你以为我们几兄弟会轻饶你?在你对小九做出这等蠢事之后?”
“你们何须手下留情?我并不惧怕!”
大龙子稍静,俊逸的脸庞没有过多情绪,偶尔几丝鳞光闪过面颊,他没让龙鳞冒出,代表着他仍能自我控制。
若换成数年前,失去如意宝珠的他,恐怕早与惊蛰厮杀起来。
“我父王吩咐,既然‘墨鳞金骨’原是属你之物,现在归还予你,也算两不相欠,我们不会向你讨回,包括小九的如意宝珠。”
大龙子淡淡道来,不闻起伏顿挫,异常,重复龙主之意。
龙主对本该是他孩儿的惊蛰,存有一丝侧隐。
想苛责,又狠不下心,尤其得知,他舍弃龙躯的主因,除了想骂一声“蠢孩子”外,更多的,只有摇头叹气──
叹情字,多伤人。
大龙子言下之意,惊蛰感到意外,非常地。
他们没有打算替小九抢回“墨鳞金骨”之力?还有如意宝珠?
“原是属我之物?归还予我?此话何意?”惊蛰听出了不寻常。
大龙子扯唇,扬了抹笑,笑靥冷寒,毫无暖意,惩罚似地不答覆,只言其他:“从今尔后,你与小九瓜葛两断,离小九远些,不许再接近他,否则,我们几兄弟,宁愿违逆父意,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言尽于此,大龙子不屑多留,甩袖走人,徒留惊蛰思绪紊无法厘清大龙子之言,背后究竟隐藏何意……
螭吻重新睁开了眼。
意识尚未醒透,嘴却先醒了。
“臭惊蛰,臭yin蛟,好重,不要压着我……”
反正身体有啥不适,是晕眩、是疼痛、是沉重,一定全是惊蛰的错,先骂再说。
身躯好沈,动不了,绝对是因为惊蛰抱着他,两条膀子铁铸似的,挣都挣不开。
再不然,九成九是惊蛰压在他身才会这么重──
也不想想,自己那么大一只,拿他当垫被,是想把他压扁扁吗?
骂完,惺忪的目光逐渐清晰,仰躺的视线,看见螺彩房梁,以及架在贝床周遭,再熟悉不过的摆设。
柔亮的海明珠,蕴着光,珠帘上,串串真珠照得更加润圆、灿美……
这是……他的房?
不是惊蛰那冷冷硬硬的石头屋。
“九龙子?九龙子?您听得见吗?看得见不?”
耳边,魟医探问声,不绝于耳,连带一只鱼掌,在他眼前挥舞,瞧了眼花。
“……那是鱼掌饼吗?是就伸过来些,我咬一口,我好饿……”螭吻饿得前胸贴后背……从脱骨之后,他连粒海粟都没吃过。
“好!好!马上吩咐膳食过来!除了饿,可还有不舒服?”魟医吩咐传膳,也让去请龙主、龙子。
“……谁压在我身上?重死了……”害他动也不能动。
“没有人哪,是九龙子您魂体初融,有些不习惯,才觉得沉重,渐渐习惯后,便会好些。”
“……魂体初融?……我回来了?”
“是,龙子们将您带回来了,龙主则替您镇魂。”
“……惊蛰呢?我哥哥们带我回来……是不是把惊蛰……宰了?”螭吻脑中并无这段记忆,那时他昏过去了。
窝囊呀,这种时候,还担心惊蛰的死活。
“没有。”
回话之人,并非魟医,而是踏入房内的大龙子,身旁珠芽相伴。
“他毫发未伤。不过,你一句话,要他是死是残,大哥可以替你动手。”
大龙子落坐床沿,珠芽跟着爬上床,急忙问:“小九,你有没有好一点?你睡了好久……”
“猪牙小嫂,看到你……害我好想吃鲜蚌拌面。”螭吻笑道。
能有“笑”的好心情,是为……大哥那句““没有””吗?
心一安,肚子更饿了,只剩魂体时,还没这般饥饿。
没多久,另一个让他更饿的家伙,伴随一身参香,喳喳呼呼跑进房。
呀,好想喝人参炖鸡汤喔,又油、又香、又滋补……
顺便加几颗红枣,更甜。
可惜,送到螭吻面前,只有一盅海粟粥,加入一些些盐提味。
“小参嫂,我不介意你的洗手水……你十指摆进盅里,搅和、搅和……”
起码,添点参味进去嘛。
“九龙子,您断食太久,刚开始得清淡些。”魟医在旁说道。
“人参粥……不油腻呀。”吃参,补元气,不是吗?
“来,我喂你吃,小九。”珠芽很体贴,舀粥,吹凉,送到他嘴边。
螭吻本想自己来,无奈双手抬不圯,只能服软,她喂一匙,他吃一口。
没滋味的粥,唉。
“为什么……我的手腕有这东西?”螭吻问的,是扣在腕脉上,两片薄银似的饰物。
“锁魂圈,锁住魂魄之物,不仅双手,还有双脚和颈子,皆各有一件。你的身云有些相斥,仍需要一段时日嵌合,待稳定之后,就能取下。”龙主慈爱应道。
“……这好沈,有几千斤重吗?手都抬不动了。”螭吻嘀咕,埋怨着。
不,实际上,那几片银饰薄如蝉翼,比枯叶更轻。
“这几日,你多吃、多睡,什么事都甭做,需要何物,吩咐一声就好,手抬不动,便别抬了,好好休息,把自己养壮些。”龙主如此叮嘱。
“哦。”吃与睡,确实是此刻的螭吻,唯一能做之事。
所以,海粟粥吃完半盅,他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小九的如意宝珠,真不用去抢回来吗?”
“龙失去宝珠,不是会像先前的囚牛,逐渐失去控制、最后沦为狂龙,闹得天翻地覆?”直至今日,珠芽都还很担心,囚牛的如意宝珠──那颗由她补妥的珠子,能否从此安然,不再破损。
“现在的小九,连只海虾都打不赢,就算他沦为狂龙……又有何威胁?”龙主苦笑,笑众人太多虑。
之前,大龙子失去宝珠的可怕,在于大龙子身负强悍威力,高深莫测,一旦失控,等同在这世间,创造出最恶厉的狂兽。
反观小九,四肢软绵,魂与身,似融似离,弱不禁风,真因失去宝珠而暴狂,随便一根指头,都能轻易制服他,何惧之有?
临睡之前,家人隐约的交谈,断断续续传入螭吻耳内。
他听得不甚真切,也非全然混沌,至少有件事,他清楚听见──
“连只海虾,都打不赢?”
有没有这么弱呀?
他太倦了……等他睡醒,头一件事,就是要去试……
试这句话的真假……
言过其实!
堂堂龙骸城九龙子,对上海虾,岂有战败之理?!
“耶!赢了!我又赢了!”
参形小娃,手舞足蹈,叉着不明显的腰际,笑得参枝乱颤。
赢得了海虾,却在臂力比试中,惨输一株小参,奇耻大辱!
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遭参戏。
“小九,你真的不用让我哦!”
“谁让你了?!我连吃奶力气……都使出来了!”
第8章(2)
原来,那句话不是胡说,只是对象弄错──
他,九龙子螭吻,弱到连参也不如。
失去墨鳞金骨之力,竟教他虚弱至此?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浑身脱力,筋脉全像打结、缠绕,血气不通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