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鲍尔森先生没听到麦可的话,否则麦可的脖子就危险了,鲍尔森先生连珠炮似的发火,指控雅妮占他便宜,房租到期了还不搬出去。
「请听我解释。」雅妮第三次插嘴。「我房租只付到昨天是因为我本来预备要结婚,我发誓我不是故意赖着不走。」
「哼!结果呢?」鲍尔森喷着气说。「妳发现这里是度蜜月的好地方?而且免费?真聪明,把我当冤大头?啊?」
「雅妮,打电话报警。」麦可冷静的说。
在手电筒暗淡的光线下,他们可以看见鲍尔森的脸涨得像个叉烧猪头。「报警?我才应该报警。你们以为不开灯就可以瞒过我了吗?哼!休想。出去,出去,妳跟妳的罗密欧马上给我出去,否则我就报警。」雅妮一手扶着快爆裂的头哀求。「鲍尔森先生,拜托,如果你肯冷静一分钟听我解释……。」
「把这些东西清干净。」鲍尔森自顾自的叫。「我的新房客礼拜一要搬进来,我要这个地方一尘不染,一尘不染,妳听见没有?就像妳刚搬进来时一样,我现在要收妳多住一天的房租。」
平常雅妮是很少哭的,这两天她流的泪已经比过去十年加起来还多,谁知道才两天她就养成了这个坏习惯,泪水又威胁着要冲出眼眶,觉得狼狈、无助又冤枉。她要怎麽解释得清她在最后一分钟临时改变主意不结婚?而刚才摸她吻她的那个罗密欧不是她丈夫,鲍尔森很可能从外面看到他们相交的影子。还有她不是故意关灯躲,是因为电被切掉了。不用解释了,越描越黑,要使大灰熊般的鲍尔森先生安静下来还不如去露宿海滩省事些。
「雅妮,妳何不到厨房去泡咖啡。」麦可握住她双肩,把她往厨房推。「鲍尔森先生和我要聊一下,男人对男人。」
雅妮僵硬的不知道麦可葫芦里卖什麽药。「我不能泡咖啡,没有电。」「那麽去帮我倒一杯水,慢慢走,别急。」反正他就是存心赶她走。「把手电筒带去,我用不着,我的夜间视力很好,甜心,小心一点,小心地上。」
「麦可……。」她看看鲍尔森先生将近一百五十公斤的吨位,再看看大概只有八十公斤重的麦可。
「去,再见。」他又帮她转回身面向厨房轻推她走。
雅妮叹口气走进厨房,坐在餐桌边聆听。起先鲍尔森先生还吼了两句,教雅妮心里直打鼓,为麦可的生命担忧,但接着就安静下来,有讲话的声音,可是相当平静,没人拉着嗓子吼叫,没人往墙上摔东西。接着有开前门的声音,跟着麦可走进黑黑的厨房。突然凯弟凄惨的鸡猫子喊叫,吓得雅妮从椅子上跳起来。「我踩到了它的尾巴。」麦可歉疚的说。「非常抱歉,这麽暗我看不见。」
「你刚才不是说你的夜间视力很好吗?」雅妮没好气的说,一方面为凯弟痛,一方面怨自己把烂摊子交给麦可收拾,他还不肯让她在场,使她有他和鲍尔森先生串通起来要谋害她的感觉。她眼前浮现报上写道:海边小屋发现一具女尸,据观察她忠心耿耿的猫先被踩死……。
「我讨厌的东西我就看不见。小迷糊,你没事了。鲍尔森答应让妳住到礼拜天,妳可以有几天的时间另外找房子,他很慷慨的让我们度完罗曼蒂克的蜜月。」「麦可,你没有……。」她的头皮发麻浑身虚软。
他长长的叹气。「可惜我没有。我恰好知道巨人的心多半是豆腐做的,所以我告诉他妳在结婚当天被未婚夫遗弃,鲍尔森先生差点就流下泪来,他要我好好安慰妳。」
她眯起眼睛看他。「如果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的肩膀触电,他按摩她肩膀,企图放松她的肌肉。
「小迷糊,为什麽妳有时候就不迷糊一点呢?好吧!我贿赂他走开,妳欠我二十八块,加上四十块钱的押金。」
虽然他按摩的技术很好,可是她还是无法放松。两天前她的人生还是光明灿烂,现在却一团糟,要是没有麦可她更不晓得该怎麽办。世界是怎麽突然倾倒的?没有婚礼,没有工作,没有地方住,没有电,没有钱。她只剩下一只胖猫和头痛,还有六十八块钱的债务。
唉!明天再想吧!见到阳光她的心情就会好一点,脑子就会清楚一点。她最好还是赶快上床睡觉,免得待会儿又有什麽倒霉事发生。
「麦可……。」她开口,可是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刚才他脸上的激情已不复存在,代之而起的是同情、安慰的微笑,一个好朋友的微笑。
「去找妳的蜡烛。」他说。「我要在我走之前把妳的蜡烛点燃。」
「你要走了?」她依依不舍得瞟他,又发现她的语气太暧昧,哪有一个女孩子家这麽晚了还留一个邻居别走。她掩饰的弯下腰去拣地上的一个柳丁,慢慢的把柳丁放到桌上,但她一松手柳丁又滚下地。「去拿蜡烛。」麦可轻声命令道。
他帮她把一根蜡烛点在浴室里,一根放在冰箱上面,她过去帮忙却烧到手指,她对使用打火机没经验,麦可把她按到椅子上不准她越帮越忙。
「我要走了,」他说。「妳亮着手电筒睡觉,希望我不必半夜起来帮妳救火,我想鲍尔森先生会不高兴他的房子胜一堆木炭。」
雅妮看着他小心的把凯弟抱进它的纸箱,摸了凯弟的头道晚安,他讨厌猫才有鬼。她想说感谢的话,但话都哽在喉咙里,只觉得麦可要走了使她冷起来。她把烧到的手指含在嘴里,手指不痛不碍事的,心却莫名其妙的有些痛,他真忍心把她一个人丢下?他在后门面前停住脚转身,烛光照出他柔和的脸部表情。「如果我邀请妳今天晚上到我家过夜,妳会怎麽说?」
「不。」她反射的回答,心跳得好厉害。
「不?」他耸耸肩。「我只是以一个朋友的立场好心的问,没有别的企图。」
如果没有别的企图他干嘛那样笑?笑得害她想往地上溜,想壮起胆子试试看。不!雅妮,妳疯了。
「真的吗?」她嗫嚅问。「妳是指别的企图?」他微笑着推开后门。「我不敢肯定,我说过妳可以百分之九十九信任我,另外的百分之一我不敢打包票,晚安,小迷糊,试着别把房子烧掉。」他将十指按在他唇上给她一个飞吻,然后消失在夜色里。雨已经不知道在什麽时候停了。
雅妮坐在厨房里发呆,直到蜡烛燃尽才半睡半醒的走进卧室,发现她还穿着麦可的羊毛拖鞋。
※※※
「雅妮,别害我笑破肚皮。」艾莉笑得在白色的塑胶椅上扭动,她的双脚也在草地上乱跳。「他踩到凯弟的尾巴,然后呢?凯弟有没有咬他?」「没有,凯弟逃开了。」雅妮啜了一口饮料,幽幽的说:「艾莉,我不觉得这很好笑,妳一点都不把我的悲惨故事当真,艾莉,别笑了,妳的头发泡进可乐里了。」
艾莉抬起头拨开头发,再擦擦眼角的泪。「我没有办法不笑。」
雅妮不理她,由艾莉去笑。她站起来看海上玩风浪板的人,艾莉的公寓也是在海边,离雅妮的海边小屋不远,开车只要十分钟,可是这边的海域忙多了。公寓里也传出热闹的热门音乐声。
艾莉是个不会游泳却喜欢住在海边的人,目的之一是她希望能在海滩钓个金龟婿。
「妳刚才说什麽?」雅妮用凉凉的杯子冰她的头。「男人。」艾莉也站起来。「妳到哪里再去找那麽有趣的男人,而妳昨天晚上居然放他走,这年头有幽默感的男人太少了,又加上英俊、体贴、富有,他结婚了吗?还是离婚了?」
雅妮叹气道:「艾莉,妳害我又头痛起来了。」
「他到底是不是单身?」
「是。」雅妮的声音加长了一拍让艾莉满意。「他要永远单身。他是不是单身与我何干?妳忘了我惧怕婚姻吗?三天前我才逃离一场婚姻,妳以为我马上又要历史重演?」可乐入口她的喉头一凉,她还清楚的记得麦可的吻。麦可的舌在她唇内燃烧,还有他神奇的手……。
那也没什麽,她之所以一时会迷恋麦可是因为她孤单寂寞,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而他刚好填补了她的空虚。可是……可是亚伦的吻就无法使她那麽悸动那麽兴奋。那只是……只是麦可的技巧高超一点,就那麽简单,艾莉太小题大做了。「雅妮,为什麽我的运气就没有妳好?」艾莉叹气道。「我上礼拜三去一个单身酒吧,遇到了一个专医痔疮的秃头大夫,妳躲在无人的海边,却撞见我的梦中情人。」
「妳那时候看到他的话一定不会觉得他是妳的梦中情人。」雅妮干哑的说。「他差点把我的白纱礼服下摆拧掉,还威胁要把凯弟丢进垃圾筒。」
「那就是我要的风趣的男人呀!」艾莉轻叫道。「考虑一下,如果妳真的不要他就把他介绍给我,不过妳如果不要他的话,我会建议妳去跳海。」「艾莉……。」雅妮无可奈何的摇头。
「好吧!好吧!我不说他了。」艾莉挥挥手表示前案结束。「妳什麽时候才能接回电源?」
雅妮看着天空,希望她的心情能像蓝天那样开朗。电的问题、求职的问题、房子的问题、她的钱还够活多久的问题,生命充满了挑战。
她没跟艾莉提到房东在赶她,也没说她的银行存款节节下降,她习惯独立,不喜欢把她的问题推给别人。麦可是例外,麦可是自己把她的问题揽过去。「回到一百年前点蜡烛的日子也不错。」她模棱两可的说。可是烧菜的时候很不方便,她也不能在晚上阅读,还随时有发生火灾的危险。她在心里嘀咕。
艾莉轻轻摇头微笑,阳光照着她褐色的卷发。「雅妮,我很高兴妳今天能来和我一道吃午餐,我本来很为妳担心,我以为妳这几天都坐在家里抱着亚伦的照片哇哇大哭,没想到妳竟然过得比我还愉快。」
雅妮耸耸肩。「我不喜欢哭。」她皱起眉头。「我想我没有亚伦的照片。」
该艾莉皱眉了。「连你们的订婚照也没有?」
「都在亚伦那里,他说要做一本甜蜜回忆专辑。」
「甜蜜回忆专辑。」艾莉以充满羡慕的语调说。「结果妳却让这个男人从妳指缝间溜掉。」艾莉摇摇头啧啧称奇。「妳不介意我替妳掉几滴眼泪吧!」
「需要一点天赋。」雅妮自嘲道,她低头看可乐的气泡。「说到天赋,告诉我,那个桃莉·巴顿的进展如何?」
艾莉立刻口沫横飞,绘声绘影,还挺高胸脯学办公室的新小姐邦妮走路一扭一摆的样子。
※※※
雅妮把脸晒红了才开车回家,她把车开得很慢,不太想回家,回家干嘛?面对黑暗?没有灯她什麽也不能做。她到中国商店去买报纸和电池,老太太和她儿子都还认得她,她以前常常开车经过,但是第一次进去是麦可做的向导,她总以为中国人很神秘,现在才知道他们很和善亲切,而且中国商店里几乎什麽都卖很方便,除了家具和电器那种大件的东西。今天晚上她打算认真的钻研人事和租屋广告,明天她必须找一间便宜的公寓,还必须能允许她养猫的。
月亮出来了,海风徐送,她把车自高速公路开下来回家。她在公路上奔驰了几个小时?神经病,她暗骂自己,浪费了三个钟头的汽油。
她下车慢慢走向她的后门,耳边听着海浪声。以后她会想念海浪的,便宜的公寓不可能太靠近海,她有时候喜欢坐在屋外看星星听海涛,以后不可能随意有这种享受。她拉开皮包的拉链找钥匙,摸到钥匙一抬头却看到厨房的窗帘透出光线,啊?怎麽会有光线?她出门时忘了关灯了吗?不对呀!根本就没有电哪来的光线?
小偷吗?怎麽会有那麽无聊的小偷跑到寂静的海边来偷东西?不可能,小偷也不该这麽大胆的不到三更半夜就登堂入室,还亮着灯。
她颤抖着转开门把,门没锁,好方便他逃生吗?她记得千真万确,出门前她分明锁上了。她打了个冷战,难以决定她应该进去看一看究竟,还是向麦可求救。从这个角度她看不见麦可的房子,她吸了一大口气决心勇敢一点,不要去麻烦麦可。炉子上在烧水,水烧开了发出哨声,桌上有个皮包,水壶的哨声更响,固执得要引人注意。
「嗨,妳回来了!」一个女性的声音在雅妮背后响起。「我是曼莎,我刚刚还在想不知道妳几点才会回来。」
雅妮木然转身,看到一个金发女郎,女郎比她矮一点,身穿浴袍手上抱着她的猫。金发湿湿卷卷的垂在额前和耳边,她深茶色的眼睛向雅妮微笑,她不可能是个贼,她太漂亮太友善。
「嗨!」雅妮愣愣的打招呼。「我是雅妮。」
「我知道,房东告诉我了,妳回来得正好。」曼莎放下凯弟泡茶。「茶马上就泡好。」她说。雅妮生气的注意到曼莎穿了麦可的羊毛拖鞋。「希望妳不介意我穿了妳的浴袍。」曼莎微笑着倒了两杯茶。「我刚才在淋浴,听到水壶的哨声就抓了一件衣服穿冲出来关火,我们的身材差不多。」
事实上曼莎至少矮雅妮一吋,但雅妮没辩论,坐下来说:「那我们运气不错。」
「可是我们的脚差多了。」曼莎往雅妮桌下的脚望过去。「上帝!妳怎麽会买这麽大的拖鞋?穿这双拖鞋就好像在穿航空母舰。」
那妳就别穿。雅妮在心里怒吼,看到别的女人穿麦可的拖鞋教她心里很不是味道。不过她还是以平静的声调说:「那不是我的拖鞋,是一个朋友的。」曼莎微笑道:「我也这麽猜,妳的茶要加柠檬还是牛奶?」
「我没有柠檬。」雅妮蹙起眉头。「我想我也没有茶叶。」
「喔!我买的,我喜欢喝茶,我喝茶不喝咖啡,妳知道中国人喝茶是不加糖的吗?」曼莎说着倒一匙糖进她的茶杯。
雅妮眨了五秒钟的眼睛才问,「妳今天晚上要睡在这里吗?」
曼莎笑得汤匙在茶杯里一动泼出一点茶到碟子上。桌上还有一盘饼干,那也不是雅妮的东西。「看我多糊涂。」曼莎说。「对不起,我罗嗦了半天还没介绍我自己,我叫曼莎·摩勒,是新房客。我应该星期一才搬进来,可是我原先租的地方已经到期了,鲍尔森先生保证妳不会介意我早几天搬进来和妳共用这间房子,事实上他一再跟我保证妳是个随和的好女孩,建议我跟妳共住几天。」哈!可恶的鲍尔森先生,收了她的房租不经过她的同意却硬塞一个室友给她,雅妮生着闷气却不好意思发作,曼沙是无辜的,雅妮可以了解她的处境。
「我早该知道。」雅妮说。「他两边收房租,贪这几天的小便宜也好,却摆出圣诞老人的姿态。」
「哦?妳以为他是那样的人吗?」曼莎端起茶杯吹气。「我倒觉得他人满好的。」
雅妮被茶噎到,险些透不过气。「他好?」
「嗯,」曼莎认真的点头。「他很帮忙,我今天下午来的时候发现没有电,他帮我打电话给他在电力公司的一个朋友,三十分钟后电就来了。」「哈利路亚!」雅妮喃喃的在胸前划个十字。这几天真是高潮迭起奇迹不断。「大概是妳跟他比较有缘。」
「可能。」曼莎笑道。「妳真的很随和,别人要是发现家里多了一个陌生人穿了她的浴袍在她的厨房里喝茶,可能已经报警了。」
「我的适应力不错。」雅妮拿起一块饼干,劝自己的嘴巴适应看起来满好吃的饼干。「我一看到妳判断妳不是小偷后就放心了,看到一个陌生人在妳的厨房喝茶,总比看到一个陌生人翻妳房间的抽屉好得多。」「真的是。」曼莎笑着点头。「妳比我冷静多了,我哥哥常常笑我没有常识,也不肯花脑筋,所以我不开车,我搞不清楚交通标志,只好搭火车和巴士,让司机去伤脑筋,我很情绪化,我自称用心而不用脑,正合我的职业。」
「哦?」雅妮有点不敢问,可是她好奇死了。「妳的职业是什麽?」
「演戏。我是个演员。」曼莎骄傲的说。「不过我的知名度还不高,人们只记得我的牙齿。」她特意展示一口洁白晶莹的贝齿,她也有个很漂亮的嘴。「我做过几个牙膏广告,我的经纪人说我的好运就快到了。喔!我上个月在『爱之船』出现过一次,那是到目前为止我的演戏生涯最重要的里程碑。」「恭喜,妳好像快冒出头了!」
曼莎笑得好高兴。「我把那一集的『爱之船』录下来了,明天放给妳看。」
「我很想看,不过除非妳带了录影机来,我没有录影机。」雅泥摊开手表示遗憾。
「噢!那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曼莎又帮雅妮倒一杯茶。「妳跟他描述的完全一样。」
雅妮在心里嘀咕。如果麦可说她迷糊,他应该见见曼莎。「他是谁?」
「他是……。」曼莎顿住了她为自己倒茶的手,一秒钟后才又继续倒茶。「他是房东。」
「我想他不可能说我的好话吧!」雅妮低头抚摸凯弟。「信不信由妳,」曼莎微笑着拉长声音。「他说了妳不少好话呢?他还说妳是他所见过最漂亮的女人。」
雅妮瞪大了眼睛。「妳确定妳所说的他是鲍尔森先生吗?他跟妳说话的时候喝醉了吗?」
曼莎微笑道:「我说的是房东。他很清醒的跟我讲话。」
房东自然是鲍尔森先生。雅妮认了,曼莎果然是不太用脑筋,跟她说话的人得自己用点脑筋。雅妮的头又开始痛,不过即使她头痛得休克,她也不会相信鲍尔森先生说她是他所见过最漂亮的女人。